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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有姨妈，薛姨妈是妈妈的表妹，两人感情很好，打小就对我很好，妈妈走了以后姨妈对我和弟弟更好了，表哥有时吃起醋，总说他是捡来的。”
“都过去了。”江衡侧身拥抱她，轻吻了吻头发。
“继父再婚的女人生了龙凤胎，之后对小安就不怎么样了，所以小安，经常会来我这里住，那间房一直是他在用。”
江衡又默默算了算，小舅子亲妈去世的时候他才六岁，于是对未曾谋面的小舅子产生了深深的怜悯之情。
自己刚才竟然吃小舅子的醋……真是太不应该了。
“江衡，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学泌尿科吗？”怀里的裴允忽然转了话题。
“不知道。”
如果知道泌尿科居然有女医生的存在，当初他挂号前一定会点名要男医生。
但是呢，江衡美滋滋地想，感谢这些意外和巧合，才能遇见她。
“其实一开始，我主攻的方向是脑外科。”不然，也不会和陆天宇是同学了。
“那后来怎么……？”
“小安四年前得了膀胱癌，手术后一年又复发了，少年得这个病本就极其罕见，没有万全的治疗方案。小安是我在世上除姨妈一家以外，唯一的亲人了。所以我毅然换了方向，不惜冒延迟毕业的风险，也想尽自己的全力去守护他。”
江衡没想过裴允选择泌尿科的背后有这样复杂又沉痛的纠葛，说起来会不好意思，当初他单纯地想过，只是裴允脑子一发抽就下了这个决定。
他为自己曾经的傻帽感到羞耻。
“好在这次治疗效果不错，没有转移，放疗的成效也不错，过段时间小安就能出院了。”
“真好。”
裴允抬起头，与他对视，眼眸在明亮的光中如水莹亮。
“曾经，我怨过命运不公，幼年丧父，后又失去母亲。但我现在很感恩，没有过颠沛流离，没有将小安从我的身边夺走，而且江衡，我还有了你。我觉得很完整了。”
江衡心头一震，低头动容地吻上她。
“你这女人……老是抢我台词……”
第33章 chapter33
第二天, 江衡早早醒来，看着天花板琢磨事情。
昨晚裴允说了弟弟裴安就在沪城一院泌尿科，虽然她说等弟弟出院之后再介绍认识，但于情于理, 小舅子生了病, 自己知道了就不能当做不知情，该去探望。
可惜昨晚亲得五迷三道，忘了提这事。
现在睡了饱觉, 理智回笼，江衡麻溜爬起来，挑出一套自认为非常有品位、低调成熟款的衬衣长裤换上, 第一印象很重要。
他对着镜子整理衣领、袖口，甚至拿出了之前生日苏原送的男士香水，纠结要不要用。
江衡对着空气喷了一下。
他没这习惯, 但是闻了闻味道, 似乎还挺不错。
不行不行，去医院喷香水怎么都怪怪的。
何况苏原那个花花公子的品味，江衡实在不是很信任，搞不好弄巧成拙，小舅子不喜欢自己就糟糕了。
江衡灭了喷香水的心思，洗漱完毕后，好好儿拾掇了下头发, 整个人在镜子中看起来清爽又干净。
他看了眼时间，七点不到, 裴允作息十分规律，不论上班与否都是七点半起床。
在她起床以前，正好能做个早餐。
江衡打定主意，拉开门走去厨房，却猛地撞上一个黑脸！
他被黑黢黢的脸一吓，立马退后几步，看着熟悉的眼睛惊恐地道：“……裴、裴允？”
她的头发被弹力发带裹着往后拉，鹅蛋脸上敷着黑泥巴一样的黏土，覆盖地很全面，像一颗卤狠了的卤蛋，太黑了。
江衡头皮发麻。
裴允也是一惊，啪地一声手上的垃圾袋掉落在地，等她反应过来，窘迫地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这次身上倒是穿着家居服，里面也有bra，昨晚忘了敷黑泥面膜，便特意早起四十分钟调制好再敷上。
她没想过江衡起这么早。
尽管两人仅仅同住不到一周，但江衡给她的印象，嗯……至少在起床这个方面，是很难搞很纠结的。
她想着既然起来了，不如把厨房的垃圾处理扎好袋子，放到玄关待会儿出门好带上，谁知就这样碰上了江衡。
自己一身宽松家居服，而他衣冠楚楚。
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清晨的阳光温柔地洒进室内，两人站在日光中，囧囧地对视，又囧囧地错开目光。
还是裴允先开了口，她低下腰重新将垃圾袋提起来，说：“我……嗯，起来收拾垃圾，顺便敷一下面膜，吓着你了……”
“这是面膜啊……”江衡走过去，歪头看她别开的脸，“我、我就见过我妈用那种白色，还没见过黑色的，也没吓着，就是新奇，对新奇而已。”
打死也不能说自己第一眼真被吓着了，男人颜面何存？
他仔细地看了看，乌黑的面膜中间只有俩眼睛露出的地方眨巴眨巴，恐怖之中居然看出了一点萌萌的感觉。
裴允被他看得脸红了，默默庆幸脸上有黑泥，不会让他发觉。心里虽这样想，空着的一只手却很诚实地抬起来挡住了脸。
江衡笑起来：“不用害羞，看多了其实挺可爱。”拉下她的手，“说个正事，今天我跟你一起去医院吧。”
“嗯？”
“小舅子现在住着院，我当然该去看看了，对不？”
裴允再次被他的厚脸皮惊到：“小、小舅子……你怎么张口就来。”
“迟早的事嘛。”江衡习惯性想啵一下，低下头却无处下口，只好又站直了，“那就这么定了，我先去做早饭。”
说完自觉自发走进了厨房。
“可是……”
裴允对着他在台前挽起袖口、准备早餐的身影，“可是”之后，却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
“小安他呢，性格挺单纯，我觉得你俩应该会投的来。”
去医院的路上，裴允这样跟江衡说。
江衡真信了，笑呵呵的。
然而她忽略了世间情感的奇妙，当她推开病房门，裴安笑脸相迎，发现她的身旁跟着一个年轻男人时，脸上的笑容也是僵了一僵。
少年用敏锐的视力瞄了眼两人的距离，目测不超过15cm——算社交亲密距离。
于是裴安懂了，八成这就是姐姐的男朋友，看过去的目光不由带上几分审视——
头发简单清爽，五官还凑合，至少和姐姐这样的美人站一起不算辱没了她。
个子嘛，也还可以，姐姐算高挑的，南方男人中能比她高大半头的不多。
看衣着，品味似乎不算差。
好像……方方面面都还可以，或者说挺好。
裴安别别扭扭地想着，心情却莫名down了下去……他该感到开心的，但真出现了这么一个男人，却无法忽略自己略感失落的心情。
父亲再婚有了另一双儿女后，对他关怀不多，继母对他不怎么管，不冷漠不亲近，像是看顾一个亲戚家寄养在自家的孩子一样。
新的弟弟妹妹年龄太小，没有共同兴趣，玩不到一起。
他就这样游走在所谓家庭的边缘，一直以来只有姐姐，姐姐疼他、宠他，甚至为了他改变研究方向。
而现在，姐姐有男朋友了。
裴安无法忽略心里的失落和慌张，他维持着脸上的笑容：“这位，就是江哥哥吧？”
“江哥哥？”
江衡笑着看了旁边的人一眼，心道这称呼真不赖，改天真想听她亲口叫一回，她声音那么好听。
裴允本来不觉得“江哥哥”怎么了，然而此时被小安说出口，却难为情极了。
她硬着头皮介绍：“他叫江衡，这是我弟弟，裴安。”
江衡朝病床走去，笑眯眯回望了一眼门口的裴允，说：“不用说也能认出是姐弟啊，长得很像。”
这话说得，舒坦！
裴安的心情因为“很像”二字好转一点，他腼腆地小声说：“没有没有，姐姐好看一点。”
他嘴上这么说其实只是谦虚，入院以来，同一房间的病友不消问也知道裴医生是他的姐姐，两人长得确实很像。他和姐姐一道出去，很享受不用介绍别人就知道他俩是姐弟的时刻。
裴安正暗自高兴着，看江衡也顺眼了一点，觉得他眼睛还是不错的，没瞎。
江衡：“嗯，我也这么觉得。”
“…………”
这个男的，不会说话，扣分，扣分！
第34章 chapter34
“裴医生又来看弟弟啦。”
“小安真幸福啊。”
病房里其他病人跟裴允打起招呼, 她笑着点头致意：“早安。”然后走到裴安病床边，“待会儿我要去办公室准备查房了，你就陪他说说话吧。”
江衡点头：“没问题。”
裴安在心里大呼，有问题！
跟这样不会说话的人聊天, 能把他哽死……
但是一票把人否决不符合小舅子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裴安默默地想，再观察观察。
裴允哪儿知道弟弟的这些小心思，侧头跟他叮嘱道：“还是那个要求, 用电脑时间不能超过三小时，今天可有人帮我监督哦。”
电脑？
江衡转头一看，才发现床头小柜子上放了一台大约14英寸的笔记本电脑, 他问：“住院还玩电脑会不会不太好啊？”
欧漏！居然管我用电脑，扣分扣分！
裴安心里不畅快，表面故作镇定, 淡淡道：“不是玩, 有事要做。”
他自小喜欢电脑，小学的时候就对编程感兴趣了，上初中后正式开始自学编程，然而却走歪了路，没成为天才程序员，倒成了网络上小有名气的黑客——Pony。
这事儿除了裴安本人，本来只有裴允知道, 前段时间裴允去简城开研讨会，托蒋霏霏代为照看裴安时她无意间也发现了。
而裴安的父亲和继母对此一无所知, 只知道他爱玩电脑，当他是沉溺网游，认为他不成器。
裴允不打算说出弟弟的小秘密，笑着搭腔：“是啊，小安用电脑有正事要做的，监督一下时间就好。”
裴安的尾巴又翘起来了，瞄了眼江衡——看到没有，姐姐撑腰，你还不是姐夫呢！
江衡再点头：“行，你放心工作去吧，一切有我。”
裴允点点头，转身离开病房的路上，有点担心，自己不在，怕他俩冷场尴尬，又觉得自己多虑了，江衡在，怎么会冷场？
……
真的冷场了。
裴允走后，裴安就拿出了床头柜的电脑打开，少年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很晃眼。
江衡瞄了眼屏幕，满满都是字符和英文，惊讶道：“你会编程啊？”
裴安唔了一声。
江衡偷偷乐起来，大学时辅修过编程课程，这就是共同话题啊对不对！
……但是毕业后基本没碰过了，他努力在记忆中搜罗大学上课的知识，试图找一些话题。
图片式记忆能力并非万能，本来就是一时兴起选修的专业，江衡在脑海中依稀能看到上课老师使用的PPT，却看不到PPT上的代码！
……怎么办。
江衡感到莫大压力，站在床边安静不是，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
裴安淡着一张略微婴儿肥的俊脸，继续盯着屏幕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
江衡看着他，左思右想，憋出来一句：“你这笔记本，是新款吧。”
……哈？
裴安终于扭头看他，眼神都是“你怕不是个傻子吧”的讯息。
他嗯了一声，又补充一句：“姐姐送的。”
江衡没话找话：“挺好看的。”
……静默。
江衡看了眼其他几张床的病人，有的还睡着，有的正和家人小声聊天，他瞄到床头小柜子上放着的苹果，好像找到了生机，拿起一个兴致勃勃地说：“我给你削个苹果吧，诶刀，刀在哪儿呢。”说着话眼睛四处瞄。
“这会儿不是很想吃。”
江衡收回视线，一顿，又瞄到水壶：“那，要不喝点儿水？”
“不渴。”
“……”
江衡没辙了，悻悻放下手中的苹果，觉得自己像一个被抓来临时上岗的幼儿园老师，而眼前专注敲键盘的大男孩却比小孩子难搞定得多。
尴尬的冷场继续蔓延。
江衡那个难受啊，心里抓耳挠腮想小舅子是不是不喜欢自己，昨晚裴允讲了一大通话，她可以为了弟弟的病情毅然决然换研究方向。
要是裴安真的不喜欢自己，怕不是……要凉……
想到这里，江衡目光悲怆，不，无论如何也要让小舅子喜欢上自己！
其实裴安不是故意给他甩脸色，习惯使然，做起事来很投入，等他回过神儿来，才发现旁边还杵着一尊佛，定在那儿，和刚来的位置都没变过。
裴安瞄了眼时间，四十五分钟过去了，也不知道他在那儿站了多久。
他默默合起笔记本，抬眼看他：“嗯……你找个地方坐啊。”
江衡见裴安终于理他了，顿时松了口气，笑起来：“病房椅子不够，我站一会儿没事。”
裴安偏头看了看病房，并不是每张床都有配一张椅子，现在都有人坐着，确实没有。
但别的病人家属没有椅子就坐在床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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