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梅梅简直要吐血,合着记得她完全是因为林卉。
曾梅梅刻意打扮了一下,化了淡妆,穿了一身很显身材的紧身裙,结果沈嘉言的眼神并没有在她脸上也没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这时有不少不认识的宾客坐了过来,他们四人也不好说什么话。
林卉夹菜时,有时忍不住瞧了沈嘉言几眼,有几次他们俩的目光不谋而合,两人相视一笑,然后低头吃菜。
乔一明频频看林卉,却一次也没接到林卉的目光。
曾梅梅更是每隔一会儿都要看沈嘉言一眼,无奈沈嘉言一次都没看她,她倒是发现沈嘉言看了林卉好几次。
吃了一半,黄芸芸和她新婚丈夫来敬酒,黄芸芸属于温柔优秀雅型的,她丈夫则是一身书卷气,很儒雅的那种。
他们夫妻俩敬酒走后,乔一明感叹道:“瞧,黄连长和她男人多般配,真是羡慕啊。”
他说话时还瞅林卉一眼,林卉却夹了块牛肉片在吃,还顺便给曾梅梅夹了一块。
乔一明内心叹气,好吧,自己还不如一块牛肉片。
这时,他见沈嘉言也夹向那盘牛肉。
“嘉言,你不是不吃辣么,你没见那牛肉上一层红辣椒啊?”
沈嘉言却不以为然,“没事,我最近正在学吃辣。”
乔一明觉得好笑,“你学什么不好,学吃辣?”
沈嘉言夹一块往乔一明碗里一放,“怎么,我学吃辣也碍着你的事了?”
林卉和曾梅梅听了同时哂笑。此时,林卉又想起那回沈嘉言的嘴被辣肿的事,她经常回忆起录《欢乐星期天》与沈嘉言相处的那一天,感觉那天过得真的好开心,一直让她回味无穷。
宴席结束时,乔一明去了厕所,正好曾梅梅也去了,这时只留下沈嘉言和林卉面对面坐着。
两人就这么干看着,不说话还挺别扭的。
沈嘉言突然想起一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来到林卉身边坐下。
“这是我新写的一首歌,下次你上电视台的话,可以试着唱一唱,我觉得这首歌的风格挺适合你的。”
林卉惊喜,“这是你特意为我创作的歌?”
“呃……也不是,这是我自己闲暇时创作的,我自己试唱了,觉得这首歌不太适合我唱,而是适合女生唱,所以……我就想到了你,今天就把这东西带来了。”
林卉还是很惊喜,“谢谢你,有机会的话,我一定在大舞台上唱出来。”
她说着就想打开看看,但意识到不合适,要是曾梅梅瞧见了肯定会吃醋,她便小心翼翼地把信封放进包里。
打开包里,一支钢笔掉了出来,林卉赶紧弯下腰去拾。
沈嘉言认识这支笔,这是他当年最喜欢的一支笔,不过三年前他把这笔送给了林卉。
只见林卉小心地拿纸擦笔,然后很宝贵似的放进包里。
沈嘉言没说什么,只是多看了几眼林卉低头时散下来的秀发,还有她的额头,以及她长长的睫毛。
忽然,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收回了目光,脸颊有些红润。
没过多会儿,曾梅梅和乔一明先后过来了,黄芸芸送大家出饭店。
沈嘉言在路边等车回家,林卉、乔一明、曾梅梅都要回文工团。
林卉上了车,看着路边沈嘉言的身影越来越小,她有些不舍,鼻子酸酸的。
这一分开,她不知再过多久才能见面。
没想到,一到文工团,她便欣喜若狂起来,因为领导通知她,她被中央解放艺术学院录取了!
之所以欣喜若狂,只有两分喜是因为她能去最有声望的艺术军校,其中八分喜则是她要去沈嘉言那儿!
半小时后,文工团广播也播了这条喜讯。曾梅梅不淡定了,林芳茹不淡定了,乔一明也不淡定了!
曾梅梅有些嫉妒,为什么能进那所军校的不是自己,为什么老天爷不给她和沈嘉言制造一丝机会?
林芳茹失落得有些手足无措,林卉去北京,沈星洋不会跟着去吧,那她自己该怎么办?她对食堂已经厌恶至极。
第二天,乔一明去沈嘉言家,因为他要送沈嘉言上火车,这下沈嘉言兄弟俩自然也能得知林卉的喜讯。
沈嘉言颇暗喜,倒是沈星洋十分不淡定,甚至有些急红了眼。
林卉可以回家一趟,第三天再出发去北京。
本来沈嘉言挺想带林卉一起去北京的,怕她去北京找不到军校,可他有一项比较重要的任务,不能延误。
他打算自己先到北京,等任务完成后计算一下林卉到北京火车站的时间,他应该能按时赶到去接她的。
沈嘉言走后,沈星洋失魂落魄的,然后鬼使神差地去买了到北京的火车票。
第三天,他竟然比林卉还先到火车站。
“星洋,你怎么来送我了,是谁知道你我要去北京的事?”
“这么大的事,我还能不知道?”沈星洋帮林卉背着包,送她上火车。
火车快要开动时,林卉催他,“你怎么还待在这儿,车开动你可下不去了。”
“下不去就下不去,我把你送到北京。”
“开什么玩笑,我用得着你送我那么远?到了北京,我坐公交车去学校就可以,你赶紧下车吧。”
沈星洋掏出火车票朝林卉扬了扬,“我不下车,可不能浪费火车票嘛。”
林卉哑口无言,“你……”
“怎么,你不高兴?”沈星洋小心地问。
林卉摇头,心里有感动,但又有几分排斥。
“星洋,你还有你的事要做,你不是要开店么,你这样让我……我让有点无所适从。”
沈星洋感觉胸膛被刺了一剑,却还得装作丝毫没受伤的样子。
“没事,我就送你到北京,又不是要去北京天天缠着你。”沈星洋说话时低下了头,生怕林卉坚持要他下车。
林卉哪里再敢用话刺激他,而是从包里来出一袋子花生出来,然后抓一把给沈星洋。
“这是我张阿姨给我炒的,可好吃了,这一坐就得十几个小时,不吃点东西可没法熬。”
沈星洋见林卉不赶他下车,他又厚脸皮地笑了起来,陪着林卉一起吃花生。
火车在次日凌晨五点才到北京站。
林卉和沈星洋各从包里拿出一件厚实的外套穿上,才敢下火车。
才刚出站,他们同时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沈星洋他哥!
“哥,你怎么来了?”沈星洋跑着迎上去。
沈嘉言更是惊讶,“你怎么来北京了?”
“我……来送林卉。”
沈嘉言拍一下他的头,“有我在北京,我还能不接她么,你有啥好担心的?”
这时林卉慢慢地走过来,朝沈嘉言微微一笑,“嘉言哥,谢谢你来接我。”
沈嘉言精神奕奕,“这有什么好谢的,现在我们在北京可算是老乡了,得互相照顾着。”
天色还很黑,沈嘉言接过林卉手里的东西,带着她和弟弟往公交站走。
离公交站还有十几步路,沈星洋突然跑到前面去,“我看坐公交车得要几站。”
他才跑出去两步,前面有一辆大卡车突然冲了过来,司机急打方向盘,只见大卡车瞬间侧翻!
“星洋!”林卉嘶哑一喊。
沈嘉言直接呆立,然后扔掉手里的东西猛冲过去,可是车上的大纸箱子纷纷滚落下来,将沈星洋埋得不见影。
有几个箱子砸在沈嘉言头上,他丝毫没感觉到疼,一边猛推箱子一边喊道:“星洋!星洋!”
林卉浑身发抖,过来推箱子时,手抖得抓不住东西。
一个小时后,沈星洋却送到急救中心。
沈星洋已经成了个血人,意识迷迷糊糊的,眼睛里充了血又看不见人。
“林……林卉。”
“星洋,你能说话是吗?你想说什么?”林卉扑了过来。
“如果……如果我能活着出来,你能当我女朋友吗?”
☆、37.第 37 章
“如果我能活着出来, 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
来自沈星洋最后一丝意识里的期盼。
“啊?”林卉懵了。
当她反应过来这个问题意味着什么,她仍然紧握着沈星洋的手, 含泪答道:“我愿意,我愿意做你女朋友!星洋,你要坚强,我在外面等你出来, 等你出来牵我的手!”
沈星洋咧嘴笑了, 想说话,终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医生说了, 沈星洋伤势十分严重, 特别是大脑里充进了许多血, 而且内脏破裂,胳膊和腿还骨折!
当然,伤势最严重的还是大脑, 大脑手术风险大,很有可能病人进了手术室就再也出不来。
沈星洋就这样被推进了手术室。沈嘉言靠着墙呆若木鸡,脸色惨白,他不敢去想结果,他只知道祈祷弟弟以后仍然在他面前欢言笑语。
林卉的眼泪如决了堤, 她恐惧、她难受、她后悔!
她恐惧, 如果因为自己上个军校害得沈星洋丢了性命, 她觉得以后怕是在这个学校再也待不下去;她难受, 为何曾经没有好好待他;她后悔, 为什么来时没赶他下火车?
林卉窝在墙角, 沈嘉言靠着对面的墙,两人陷入无声的恐惧与等待的煎熬。
一个小时过去,两个小时过去,三个小时过去……
其中有几个医生出来,又进去了几个医生。
沈嘉言上前问情况,原来是做脑部手术的医生出来了,现在换医生进去做内脏手术。
这时天已大亮,医院的人多起来,来来往往的人,要么是来看病的,要么是出去买早餐的。
林卉和沈嘉言完全感觉不到饥饿,只感觉到寒冷,让人时不时哆嗦几下。
又一个小时过去,开大卡车司机的家属来了,因为司机也进了急救室,情况也不乐观。
家属们一来就又哭又喊的,紧接着警察也来了,把沈嘉言和司机的家属带到一间休息室问话。
沈星洋是受害者,这可得跟警察说清楚啊,林卉脑子竟然还能思考,她站起来准备跟着警察过去时,沈嘉言叫住了她。
“林卉,你坐这儿歇着,我去跟警察说明情况。你别担心,一切有我。”
一句“一切有我”,让林卉稍安心些。
她坐在了长椅上,两眼盯着手术室的门。
再过一个小时,沈星洋被推出来了!
林卉一下扑了过去,“星洋!”
一位护士拦住林卉,“家属,病人麻醉还未醒。”
林卉看向同时出来的主治医生。医生叹了一气,说:“病人做了两个大手术,恢复情况很难说。如果保住了性命,估计他的大脑也无法恢复如初,会有记忆力或行动上的障碍。另外,他的胳膊和腿骨折这两天还得看看是否移位,如果移位了还得做手术,不过这得先看他今天的手术恢复情况再说。”
林卉强忍着不哭出来,跟着护士把沈星洋推进病房。
没一会儿,护士将呼吸机、测心脏仪器等等接在沈星洋的身上。
“护士,他多久能醒过来?”
“大概再过一个多小时就能醒麻醉了。”
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沈星洋,身上还挂满了线,林卉崩溃得有些扛不住了,只觉得眼前时不时发黑,头晕得厉害。
为了让自己能有精力照顾沈星洋,林卉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去,她揉了揉眼睛,拍了拍脑袋,还去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整个人似乎清醒了些。
这时沈嘉言过来了。
他给林卉搬了把椅子,“你别过于担心,刚才我仔细问医生了,星洋性命应该能保得住,他平时好动体质好,相信恢复没问题。至于医生说或许会有记忆上或行动上的障碍,我觉得也不一定,这得看个人,星洋很有可能恢复得很好,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的。”
林卉知道,沈嘉言这是在安慰她。虽然这只是安慰,但林卉听着,就觉得这是真的事情一样,心情也没刚才那么沉重了。
因为还要过一个多小时才醒麻醉,沈嘉言和林卉两人就这么盯着沈星洋,盯着眼睛都疼了,心里还会乱想,担心沈星洋以后会成痴呆或无法行走或失忆等等。
沈嘉言为了不让自己乱想,起身说:“我去买些早餐过来。”
待沈嘉言把早餐买过来,两人都多少吃了一点,恢复了元气,再等半个多小时,沈星洋醒了。
但他没法睁开眼睛,一睁开几秒就闭上了,而且什么也看不见!他嘴巴动一动,也说不出话来。
吓得沈嘉言冲向医生办公室,医生过来仔细检查,说:“这很正常,他脑袋淤血过多,可能要等一个多星期才能慢慢散去,那时候才能恢复视力。嘴巴不能说话也正常,一般人过个两三天就能说话了。当然,有些人有记忆上或行动上的障碍,就变会得口齿不清或根本不会说话了,连人也不认得。”
“不会的,我弟弟不会的。”沈嘉言坚定地说。
医生点头,“希望如此。”
沈嘉言和林卉就这么守着沈星洋,到了第三天,沈星洋可以说话了!
“林卉,你怎么还在这里呀?你没去军校报道?我活着出来了,你赶紧去学校吧!”
他不仅会说话,还记得事,还操心林卉的事,只是仍然看不见而已。
林卉激动地抓着沈星洋的手,终于“哇”地哭出声来。
“你哭啥呀,我又没死。”
“我怕你醒来成傻子了,会是不记得我了,呜……”林卉哭得唏里哗啦,之前她一直憋着,现在终于可以想哭就哭了。
“我沈星洋是什么人,怎么可能成傻子,怎么会不记得你,我不记得整个世界也不能不记得你呀。”
林卉一直哭,一直哭,都哭湿了沈星洋的袖子。
沈嘉言请来了一位护工,然后送林卉去中央解放艺术学院,他现在是学院的老师,除了每天上几节课,他打算其他的时间和晚上都来照顾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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