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这是又怀了?这么好的事情怎么不早点说呢,让何雨他们也高兴高兴,大哥是不是也高兴疯了?真是老天爷赏脸啊。”
常丽梅咯咯笑了两声:“哎老天爷对我还是不错的,让我也能有个儿子,堵住村里人的嘴。”她让素芬男人去给她找葡萄,未尝没有给赵彩霞炫耀的意思。
何老太太沉思了一会儿:“你这一去就得月把时间,从前家里还有小露给你做饭。现在老二的伙食怎么办?何雨还小,在家里也是娇生惯养的。”
“何况,现在世道这么乱,你一个女人出去做什么?还是等建军爹有空的时候让她和你一起去吧。”
薛二菊怎么可能让何兴国一起去,听完就拉下脸来,反正现在她和何兴国早已闹崩,何雪又不再她身边,她完全不用顾及何老太太。
“娘,建军爹自己能做饭,再说我是去找我从前的姐妹,他去做什么。晌午我就不在家里吃饭了。我去找大队长开个介绍信,早点去也能早点回。”说完就扭着身子走了,把何老太太气了个倒仰。
常丽梅见薛二菊这么横,还是有些意外的。又想这她不过就是仗着有个儿子罢了,从前她处处看薛二菊的脸色,等她把儿子生下来,有的是让她好看。
她皱着眉不满的道:“娘,你还不赶紧去给我要点葡萄,不然我待会儿可是什么都吃不下,这肚子里可也是你孙子呢。”
何老太太叹了口气,心里也是后悔给自己的两个儿子娶了这么个媳妇。何家的男人都是耳根子软的,没有一点主见。
她这一辈子没有求过人,到头来却为了一点吃的去低头求人,心里怎么想怎么窝火。
“行,我去给你找葡萄,你在家里安生的呆着吧。”何老太太见一个个作妖,干脆借着这个名头出去串门。
薛二菊找到大队长,把要开介绍信的事一说,大队长有些迟疑的问:“建军娘,你自己一个人去啊?这省城这么远,你一个娘们多危险,要不你先等等。”
“不用,我这也不是第一次出门了。要不是我这姐妹来信说儿子要结婚了,我也不用专门跑一趟。队长你就给我开个信,我也好早点出发。”
大队长见状,想着她必定是经过家里人同意才来找自己的。要是因为这件事情让两家结仇了,也就太不应该了。
于是爽快的点头同意:“行,那建军娘你今晚来一趟大队部,我给你把信开了。”
薛二菊道了谢,又和大队长闲聊了几句。大队长才一脸好奇的问:“我听何雨娘说何雪不上高中,去参加铁姑娘了?真是有点可惜,还说咱们村子终于能出一个高中生呢。你这是去省城不去看看你侄女啊?”
“是啊,这个孩子没有福气。”薛二菊有些尴尬的说道,“看看情况吧,要是方便的话就去看看。”
常丽梅见薛二菊回来了,好奇的问:“弟妹,这介绍信开了吗?”
“开了。”薛二菊急着想去休息,走了一天的路她觉得挺累的。
“你和嫂子说实话,是不是去省城看何雪啊?嫂子知道那是你大姐的孩子,可你也太疼她了。以后还不是一副嫁妆的事啊?”她要是没有肚里的这个孩子,将来说不得还得靠何雪,但是现在可不一样了,她有了这个孩子,何雨和她都多了条退路。
薛二菊最听不得别人说何雪不好,她和毕少爷的孩子可不是他们这一些泥腿子能比的,当即不高兴的就甩下脸子往屋里去了。
常丽梅在后头呸了她一声,小声的嘀咕:“神奇什么,要是我这胎真是儿子,我就把钢厂的工作给抢过来。反正你们也替着上了这么多年的班,再说我还替你姐姐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呢。”
晌午下班回家的何兴国见家门紧闭,以为薛二菊又闹啥幺蛾子了,赶紧去罗婶子家里问,才知道早晨就走了。
“建军爹,咱们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两家人什么脾气都知道的差不多。要不是因为小露的事情,咱们两家也不会闹成这样,早上我好心问了她一句,结果直接给我一个大白眼。我是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罗婶子气呼呼的说完,见何兴国一脸铁青,撇撇嘴往屋里走去。就像何露说的,自己还是离他们远点吧。这男人也是个没注意的额,被自己的女人耍的团团是转。
何兴国以为薛二菊是住在这里憋屈,往村里去了。从来没想过她回往省城跑。等发现不对的时候,薛二菊已经出发六、七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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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露算着等到月中给厂里的职工发毛巾的时候,正好是牛冰萍做水。除了那天和樊山兰说过外,她偶尔还提上几次。樊山兰上班没事的时候就和厂委的人说了,大家都知道工会里有了个暖壶。
等到那天,几乎每个来领东西的员工手里都拿着一个搪瓷茶缸来接水。牛冰萍开始还乐意做水,后来一趟趟的往锅炉房跑,九月的天又热,没多大会儿衣裳就全湿透了。
偏偏是敢怒不敢言,不然得罪的就是整个厂里的人。
等牛冰萍的弟弟牛华生也端着茶缸过来的时候,牛冰萍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你咋的也拿着茶缸啊?在家里没喝过热水啊?是不是缺心眼?”
牛华生似乎很害怕姐姐,顿时不敢说话了,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继续站着也不是。
倒是站在一旁准备拿毛巾的樊山兰的娘有些不高兴:“说谁缺心眼呢?这不是大家伙听说你们工会有暖壶,大家也是凑热闹,这要是不想给喝啊就直说,我们厂委从来不这样,谁要是去我们厂委啊,我们还拿自备的茶叶给人喝呢。”
佛系领导坐不住了,忙站起来说:“章同志,你误会小牛的意思了。这孩子在咱们砖厂这么长时间了,就是这么一个脾气,不会说话爱得罪人。小牛赶紧给章同志倒杯热水。”
爱红平时虽然讨厌牛冰萍,两个人更是时不时的就拌嘴。但是对于这个竟然给自己娘使绊子的章翠娥更加不喜欢,尤其是还专门在人多的时候说工会不好。
她可是在工会待了三年了,半点容不得别人说不好的话。
当下也不客气的回道:“就是小牛,你给咱们一直辛苦工作的革命前辈倒一杯热水,要刚刚烧出来的热水。这样也好给章同志去去火气。”
话里的讥讽之意再明显不过。
牛冰萍不知道爱红为啥帮她忙,但是还是依言去倒了一杯刚刚烧出来的水,手拿着都烫。
“真是有其母就有其女!”章翠娥小声嘀咕了一声,到底还是没有敢多说什么,端着水就离开了。
佛系领导面带微笑:大家都是刺头,可怕。
工会里因为这件事情,倒是空前的团结,就连一直不合的牛冰萍也知道爱红是帮她出了气。
只是不好意思拉下脸来给爱红道谢,不过面色和缓了很多。
“姐,我能走了吗?”一直站在一旁的牛华生把茶缸放到身后,生怕牛冰萍给他倒一杯滚烫的热水。
“赶紧走,赶紧走。”
☆、28.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爱红翻了个白眼:“牛冰萍,我才不是要帮你。只不过就是不能看别人说咱工会的不好罢了。你别自作多情啊!”
牛冰萍抿抿嘴,不管怎么说刚刚的确是爱红给她解了围,只是嘴上不饶人道:“你也别得意,这次算是我欠你的,以后肯定还给你。”
“那我就等着了。”爱红无所谓的说道,她可从来没指着牛冰萍能还回来。
何露在后面看着他们,虽然惋惜没有给牛冰萍一个大的教训,但是让爱红恢复了些精神,她还是很高兴的。
傻大个儿看着爱红这个样子,比之前半死不活有精神多了,高兴的说道:“咱们工会本来就是一体,大家伙说是不是啊?牛冰萍,你就好好感谢赵爱红同志。她才是不顾个人恩怨,把集体利益放在第一位,咱们都要向她学习。”
佛系领导带头开始鼓掌,心里想难道今天办公室这么和乐,今天晚上回家多吃个窝窝头。
牛冰萍在后面不情愿的鼓起掌来,越看傻大个越不顺眼,嘀咕了一句:“马屁精,她放的屁觉得是香的。”
爱红之前因为刘援朝的事情很伤心,上班的时候都没有什么精神。傻大个看在眼里,却不知道怎么办。他和赵爱红平时虽然能说上话,但是他们仅仅只是一个同事关系。他也知道赵爱红对他没有别的感觉,所以他也就这样默默的在后面注视着赵爱红。
那天爱红的娘的态度他是看在眼里的,知道刘援朝和爱红是绝对没有可能了。他心里还暗自高兴,刘援朝虽然被□□的他也有些不忍心,但是再没有人和他竞争爱红了。
只要他一直在爱红后面,总有一天爱红会回头看到他的。
樊山兰回宿舍之后情绪不高,蔫蔫的问:“我娘是不是在工会和你们闹了?她回来之后把我给骂了一顿。”
何露心里还是有些对不住樊山兰的,拿她做了筏子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她娘章翠娥虽然是个爱找事的,但是樊山兰却是个心直口快的好姑娘。
“嗯,你娘说你啥了让你这么不高兴?她年纪大了你也别放在心上,不然咱们这周末去百货大楼转转?”
“真的?”樊山兰一听这个就一扫之前的阴霾,“我上次看中了一块枕巾,上面绣的花可好看了,这次要是有的话我一定给买下来。何露你买什么啊?”
何露本来就是随口一说,想了想自己的确缺点东西,上次来大姨妈的痛苦她还铭记于心:“我去百货大楼买点卫生纸。”
山兰皱了皱眉头道:“你这么一说,我也得买点卫生纸。哎呀,我得盘算盘算我手里的钱够不够。”
她突然一拍脑袋道:“对了,我这里还有一张百货大楼的宣传单呢。你要不要看看?”
何璐很好奇,她从来不知道六十年代还有宣传单,“拿出来让我看看什么样子?我还没有看见过呢。”
樊山兰从她的宝贝箱子里拿出一张黄黄的纸,一整张上面印了十六个小单元。何露有些稀奇的看着这张宣传单,这一个小单元比邮票大不了多少。
上面除了印着地址和电话外,还勾勒着一个三层小楼。最边的地方印着:除四害讲卫生,为人民服务。
这个广告在何露看来真是太简单了,和后世的大跳楼降价宣传单来比,简直就是一股清流。既没有没有搞特价,也没有做活动,东西便宜实惠,这就是60年代的百货大楼。
在原主的记忆里,几乎是没有去过百货大楼的。薛二菊就是去买东西也是和何雪一起去,或者是带着建军去玩,而她永远会被留在家里看家。
所以何露决定一定要替原主去百货大楼看一看,顺便买一些当下时兴的物件存储起来。等到以后说不定就能值大钱,而且还特别有纪念意义。就像那些邮票一样,都是随着时间的沉淀而显示它们的价值的。
何露不舍得把手里的这张宣传单递给樊山兰,“周末的时候我也要问百货大楼还有没有这张宣传单。”
樊山兰珍重的接过宣传单,放在了她的盒子里,“到时候我替你问,上次我就是和我娘去的时候拿的。不知道有没有新的样式了。”
她的这个盒子何露是知道的,里面放着樊山兰的各种宝贝。比如说一些好看的糖纸,都被她洗的干干净净压平之后放进去。诸如一些毛、主、席徽章,宣传册,小人书等等都是她的宝贝。
这让何露羡慕不已,里面就好像一个小小的世界一样珍藏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她也要准备这样的一个盒子,慢慢开始收藏。
她们两个在周末的时候去了百货大楼,樊山兰这还是第一次和同事一起来百货大楼。之前都是和她娘一起来,想买什么也不能买,略带激动的对何露说:“何露,咱俩以后一定要经常来逛逛。你看好多新鲜的好玩意儿。”
何露看着破旧的百货大楼,实在是和22世纪的完全不能相比,东西很陈旧不说,关键是售货员的态度都非常的傲慢。看她们两个小姑娘穿着打补丁的衣服,不仅爱答不理的,就差拿鼻孔出气了。
樊山兰也察觉到他们的态度不好,紧张的问何露,“咱们怎么办呀?是不是不会卖给咱们东西?我娘来的时候他们不是这样的。”
“咱们手里有钱有票,怕他们什么?这百货大楼又不是他们开的。”
樊山兰这才放心,她们两个先从一层转起。第一层卖的大部分都是吃的点心和一小部分生活用品。商场里陈列的吃的都是不需要用票的,但是价格非常的昂贵,比如说面前这个小点心,标价就是五六毛钱一斤。一般人可是买不起。
何露仔细的看了看,发现就是用面裹着糖炸了炸,不过在这个年代能用的上白面和油的,实在是好东西。樊山兰流着口水看着点心,对何露说道:“这个点心我小时候吃过,是别人送给我爹的,特别特别好吃。”
“为人民服务,同志,买点心吗?这东西可是很贵的,等你爹娘同意了再拿着钱再过来买吧。”售货员挑着眉问道,她笃定这两个小女孩手里没有钱买。
樊山兰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喃喃的说不出话。何露本想用钱买下来,但是她脑海里一下子想到了刘援朝,尤其是刘援朝的阴阳头和身上的伤口。她克制住了自己,不就是被嘲笑两下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两个人手拉着手离开了,售货员在后面和旁边人嘲笑的说道:“两个小姑娘一看就是没有钱,还学别人来百货大楼买点心。”
何露再三告诉自己,这和后来的微笑服务是不一样的,现在他们就是鼻孔朝天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这些人,包括国营饭店和供销社的人,都以为他们手里的是铁饭碗职业。但是谁能想到十几年后,都纷纷下岗成了失业工人。所以说世事难料,何璐想到这里,心里也就平衡了很多。
樊山兰拉着她到了卖枕巾的地方,何璐见这里一般都是娘带着闺女来挑选嫁妆的。像她们两个小姑娘自己来还是比较少见的,现在只要是能陪嫁一床被子或者一套四件套的,都是家里条件过得去的。像他们厂里的小朱,结婚的时候还是他们凑份子给买的这些。那暖壶,小朱现在都没有舍得用,而是放了起来。
这个年代,谁家里都不好过,有一点好东西,当然都是存起来留着以后用。
樊山兰翻了半天,没有看见那天她看中的花样,有点失望的说,“早知道就早点来了,肯定是被别人挑走了。真是可惜,上次我说要买的时候,我娘死活不同意,老说我存不住家里的钱。何露,你一个月的工资往家里交多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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