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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算盘——木木木子头

时间:2018-12-23 09:11:58  作者:木木木子头
  景盛帝看着赵寅许诺到:“只要你帮朕坐稳皇位,朕就封你为异姓王,把东南沿海的襄州城跟永州城赐予你。”
  赵寅单膝跪地行礼道:“那臣就先谢皇上隆恩了。”
  景盛帝起身,准备离开,只是他刚走了两步,韩氏竟想起韩国公府:“对了,韩国公说他手里有当年那事的证据。”
  景盛帝顿住了脚,赵寅却一点都不在意:“皇上放心回宫,这事就交给我来办吧。”
  景盛帝闻言也没问,就起步离开了。
  九月,京城里已经透着秋意了。前韩国公韩执最近总是心神不宁,这天他约了镇国侯,来到第一楼相聚。
  韩执到第一楼的时候,镇国侯还未到。他一个人坐在包厢里,眼皮子一直在跳。上次眼皮跳得这样厉害的时候,还是他父亲逝了的时候。这次他想应该轮到他了,不过他年岁也到了,也是时候了,但有一个人,他还是想见见。
  镇国侯还是老样子,一身崭新的锦袍,人看着虽瘦很精神,他推门进来的时候,韩执正在打盹,不过听到推门的声音,他便坐直了身子:“你来了,快坐吧,我已经点好了酒菜,就等你来。”
  镇国侯已经有一阵子没见韩老狗了,没想到这老狗头发都全白了:“你今天怎么舍得破费了?”他可不认为韩老狗会有这好心。
  没一会,店里的伙计便把酒菜都给上了。韩执笑了,一脸的褶子,他亲自给镇国侯倒上酒:“周作杨,我们韩家欠你们周家的算是还不清了,但你相信我,我已经努力过了。这杯酒我敬你。”世人都说周作杨纨绔,可他知道周作杨聪明得很,镇国侯府要是没他这个纨绔在,早就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
  镇国侯看着韩老狗满头的白发,心里也没见多开心:“你活该,一辈子都搭在那个贱人手上了。”
  韩执苦笑,没有反驳:“是啊,我这一辈子忙忙碌碌的,到头来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韩氏一族?”
  他说这话,镇国侯没吭声,这事只有他姐能出言,他可没那资格放言。
  韩执今天就是觉得自己时日不多了,来跟镇国侯叙叙话,算是了了心思:“我手里有一本脉案,明天我让韩勉给你送过去,我只求你,给韩氏一族留条血脉就行。”
  镇国侯想想,韩氏一族除了奉国夫人那贱人,其他人也还算过得去,也就点了点头:“太后不会滥杀无辜的,你就放心吧。”
  这天两人像是老友一般喝着酒,吃着菜,畅谈了一番,该赔罪的赔罪了,该骂的也骂了,直到日头快落了,两人才由府中护卫带离。
  只是镇国侯没有想到,等他一觉醒来,这世上已经没有韩氏一族了:“你说什么,韩氏一族昨夜被人诛杀殆尽?”
  镇国侯夫人莫氏也红了眼睛:“谁这么歹毒?韩氏一族上下上千条人命啊!”
  镇国侯看着外面明媚的日头,他好像闻到了血腥一般,心中怒火难压:“辅国公黄石青呢,他死了没?”
  “没有,”侍卫垂首回道。
  镇国侯怒吼道:“他统管京禁卫,韩氏一族上千条人命,昨夜被斩杀殆尽,那他这个京禁卫统领还活着干什么?”
 
 
第49章 
  莫氏挥了挥手让侍卫下去,她拉着镇国侯来到榻边坐下:“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现在也不是难过的时候。”
  镇国侯眼睛都红了,但还嘴硬:“我没难过,就是眼睛进了沙砾,韩老狗死了,我高兴还来不及。”
  说着他就拽衣袖抹了一把脸,声音有些沙哑:“韩老狗昨天跟我说他时日不多了,他已经留下遗书,要韩勉那小子等他死了之后就带着韩氏一族退出京城,回韩家祖籍陕州守孝。别看韩老狗长着四方大脸,鼻直口阔的,其实就是个外强中干的。做事拖拖拉拉的,现在好了一族的人都跟着搭进去了。”
  莫氏拿着手中的帕子轻轻按了按眼角,叹息道:“韩国公府是可惜了,只是老头子,你不觉得这事来的太突然了吗?”她分析道:“京城怎么说都是大景的国都,不说防卫,单说韩国公府本身就不是普通人家,它除了是功勋世家,还是当今皇后的娘家,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灭了韩氏一族?”
  镇国侯眼珠子一转,就想到了要害,他猛地站起身:“不好,老婆子,说不定韩国公府只是个引子,那人真正想要的是京禁卫。”
  莫氏也想到了,这么多年她跟着镇国侯有商有量地主持着侯府,眼界早已不是一般妇人可比:“老头子,你说大景谁有那个实力能在一夜之间把韩氏一族一锅端了?”
  镇国侯双手背在身后,开始在屋里来回走动:“皇帝就是个空壳子,只要韩氏一族没犯谋逆叛国的大罪,即便他下令了,也不一定有人敢将韩氏灭族。大景数来数去就只有五人能有这个本事。”
  莫氏点点头,接话道:“辅国公黄石青不会自掘坟墓,他可以去掉;太后母子要是动手,只会灭的是奉国将军府,他们娘俩压根没把韩氏一族放在眼里;肃亲王这人行事一向有理有据,也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狂徒。”
  “赵寅,”镇国侯顿住了脚步:“老婆子,你说赵寅是不是回京了?”
  莫氏沉思了一会,才回道:“很有可能。”那赵家在南边经营多年,只怕是不甘心只盘踞在南方了。
  “老婆子,给我五千两银子,”镇国侯低垂着脑袋,有些丧气地说:“韩老狗也算是能跟我说得上话的,我想给他些体面。”
  莫氏没有反对,她拿了钥匙,取了五千两银票出来,递给了镇国侯:“去吧,要是不够,你再回来拿。”她就喜欢她家老头子这样有血有肉,跟这样的人过日子才有滋有味。
  韩氏一族被灭门的惨案,一夕之间震动了朝野。果如镇国侯夫妇猜测的那样,首当其冲要被问罪的就是掌管京禁卫的黄石青,不过黄石青这人也不是个蠢的,他在发现韩氏一族被灭门的第一时间,就让人去大理寺跟刑部报案,自己也立马进宫请罪。
  而昨天景盛帝从奉国将军府回来之后,觉得有赵寅在他背后撑着,他这皇位还是稳当的,一时间心情没了之前的灰暗,感觉浑身都轻松了,他招来了被供奉在宫里的那两位高人,食了一粒仙丹,就临幸了两个漂亮的宫女。
  只是天还没亮,景盛帝就被吵醒了,大太监刘光即便两腿发软,但他还是叫醒了皇帝:“不好了,皇上,韩国公府一门被灭了。”
  景盛帝原还想斥责大胆刘光扰他清梦,不过话还没出口,他就惊住了:“你说什么?再说一边。”
  刘光双膝跪到了地上:“皇上,昨夜韩国公府被灭门了。”
  景盛帝脑中闪过赵寅昨日说的那句话,心头一凉,他现在感觉他可能上了赵寅的贼船了,赵寅简直就是胆大妄为:“你服侍朕起来。”
  坤宁宫里,皇后听闻韩国公府被灭了族,整个人都没了神,连哭都哭不出来了。燕嬷嬷跪在地上,低声哭泣着,这可怎么是好,皇后没了娘家,在这宫里还怎么活?
  皇后恍恍惚惚地站起身,她进了寝殿,开箱拿了一沓银票出来,像个幽魂一样,握着银票,朝坤宁宫的宫门走去,燕嬷嬷赶紧起身去拦:“娘娘,您这是去哪啊?”
  皇后站在殿门口,看着外面麻麻亮的天:“回家。”
  “您不能啊,您是皇后,”燕嬷嬷拉着皇后的胳膊,不让她出殿门:“您现在可是不能行差踏错一步,这宫里不知道有多少在盯着您呢?”
  皇后笑了,笑中含着凄然,含着悲哀:“我虽是皇后,但我也是韩氏女,韩氏一族就只剩下我了,我不去给他们送终,谁去,还有谁能去?”
  “娘娘……”
  “嬷嬷,你放手吧,”皇后跨出了殿门,就那么披头散发地朝宫门走去,一路上竟也无人敢拦。
  而今天的朝堂上也是各方争斗、博弈,谁都不敢退步。
  景盛帝坐在龙椅上,心里是纷乱极了,黄石青一早就来请罪,只是止口不提交出京禁卫,而赵寅已经让人给他递了话。到了这时,赵寅的理由再冠冕堂皇,景盛帝也不可能再任由他胡来了。
  几年过去,五娘的大姐夫严明已经在昭亲王的支持下,爬到了都察院左副都御史之位,他一早听闻了韩国公府灭门惨案之事,并没有急着写折子,而是跟镇国侯一样,想到了京禁卫。
  果然早朝没多久,就有人弹劾了京禁卫统领辅国公黄石青,斥其无能、失职,难当京禁卫统领一职,要求皇帝收回黄石青手中的京禁卫,另择能者以居,还有人举荐了奉国将军府的赵昆。
  一提到赵昆,严明心中一凛,那赵昆自出孝之后,就没再随其父赵寅回南边,而是进了京禁卫。严明抬眼偷偷看了看景盛帝的脸色,便出列了:“皇上,臣以为辅国公黄石青的确有失职之责。但京禁卫是护卫京城安全的,京禁卫统领一职举足轻重,臣以为赵昆并不能统领京禁卫。”
  那位举荐赵昆的官员,正是已经位居吏部尚书的傅天明,他冷笑一声:“就不知左副都御史认为赵昆哪里不堪重任了?”
  严明瞥了傅天明一眼,就看向景盛帝:“皇上,赵昆才能的确出众,也足够能胜任京禁卫统领一职,但赵昆之父赵寅手中握着东南军的兵权,”说到这严明便跪下了:“皇上,赵昆想要统领京禁卫可以,只要赵寅交出东南军的兵权,那么臣也力荐赵昆统领京禁卫。”
  严明这话一出,殿内一时间没了声音。能在官场上混到今天这个位置的,谁都能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但有韩国公府灭门惨案在前,现在谁说话不是在嘴里转个三圈才敢往外吐的?
  只是这严明就不同了,严明的夫人是昭亲王妃的嫡亲姐姐,听说两姐妹关系融洽。这严明身后站着的就是昭亲王府,这话他说了,也就说了。对上昭亲王府,奉国将军府也就只能忍着。
  黄石青也是个奸的,严明一把话挑开,他就立马逮着机会上场了:“皇上,臣自知有罪,但严大人所说也的确在理。韩国公府一门被诛杀,岂知不是那歹人的阴谋?还请皇上三思!”
  景盛帝看着朝堂下那些或站着、或跪着的臣子,心里无力得很:“京禁卫的失职之罪暂时先压着,但黄爱卿,要是京城再出岔子,朕就拧了你的脑袋。”
  黄石青立马趴伏到地上:“臣有罪。”
  接着景盛帝又看向刑部尚书跟大理寺卿:“薛爱卿跟石爱卿,朕要你们彻查韩国公府灭门惨案,无论如何一定要查出真凶,以祭韩国公府那些枉死的冤魂。”
  “臣领命。”
  “退朝。”
  镇国侯到韩国公府的时候,韩国公府府门上的牌匾已经垂下了一半。他领着侍卫跨入韩国公府,院子里还是很干净的,他来到前院书房,门推开一半,就见韩执的遗体趴落在地,身上穿着的还是昨天他们吃酒时的那套衣裳。
  镇国侯的鼻腔像是被人放了把火似的,他来到韩执的遗体边,见其手上还握着一张纸,镇国侯扫了那张纸一眼,这纸上写着的是要将韩秋儿那贱人除族的事:“死狗,下辈子做事干脆一点,不要当断不断,你这是在自断生路。”
  “侯爷,”一个侍卫进来回禀:“卑职已经勘察过了,全是一刀毙命,没受什么苦。”
  镇国侯点了点头:“收殓吧。”
  只是当侍卫抬起韩执的遗体时,他手中捏着的那张纸飘落了下来,接着又从另一只手掉下来一颗象棋。镇国侯捡起那枚滚落到他脚尖处的象棋:“将。”
  一个时辰之后,侍卫们收殓好韩国公府的所有尸体,便请了镇国侯过去查检。当镇国侯看到摆满了整个国公府的那些棺木,心头揪着。只是当他一番查检下来,就发现不对了,韩国公府一向人丁兴旺,怎么孩子这么少,不过他没动声色:“把院子里再仔仔细细搜一遍。”
  “是,”侍卫领命便下去了。
  就在这时,皇后也终于到了国公府,她看着府里摆满了棺材,终于哭出来,她一个一个地认了尸:“大哥、大嫂、二弟、弟妹……”
  镇国侯闻声就转过身来看来人了,见是皇后,便叹息了一声:“你爹娘的遗体在这,你作为他们的女儿,过来哭一哭吧。”
  皇后没有想到会是镇国侯帮韩国公府收殓遗体的,她嘴唇已经干裂,颤动了几次,才开了口:“多谢侯爷。”
  镇国侯退到了一边,把地方让给了皇后。皇后跪到了摆在共鸣堂的两副棺木边,虽没有哭出声,但眼泪一直在往外流。大概一盏茶的功夫之后,侍卫回来禀报了:“侯爷,没发现活着的人。”
  镇国侯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他挥挥手让侍卫退下,后来到皇后身边,将韩执临死前握在手里的东西递给了皇后:“这是你爹死前捏在手里的,你看看吧。还有,我看过那些棺木了,你要好好活着,韩家还需要你,你要是再出事,韩家就真的没了。”
  皇后原本抖动的肩膀,一顿,她抬头看向镇国侯,见他眼神里有痛、有可惜,就是没有幸灾乐祸,后她把目光投向了他递过来的东西,伸手接了过来,哑着嗓子说:“多谢侯爷。”
  镇国侯把东西给她之后,就准备离开了,只是他刚走了两步,还是不忍出声了:“你要小心奉国夫人,韩家出事应该是赵寅下的手。看在韩老狗的份上,我只能提醒你到这,信不信由你,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皇后看着她爹留下的那张沾满血的信,再看看那枚棋子,梗着脖颈,深吸了口气,眼神不再空洞:“韩秋儿……哈哈……”
  当逸王赶来的时候,皇后已经晕厥在共鸣堂的两副棺木旁,嘴角还流着血。看着摆得到处都是的黑色棺木,逸王第一次觉得心寒体寒:“这就是代价吗?”
  镇国侯回到家,还没进府门,就被平阳侯钱仲平给拦住了:“小子钱仲平拜见侯爷。”
  “你怎么来了?”镇国侯看着跟在钱仲平身后的一溜排的孩子,就知道他是什么想法了:“你们跟老夫进府吧。”现在这京城人人自危,也就镇国侯府跟安平伯府没人敢动,比较安全。
  平阳侯钱仲平也没法子,韩国公府都被灭门了,他能不怕吗?他也怕没脸见祖宗:“多谢侯爷。”他跟赶鸭子似的,把他身后的那群孩子赶进了镇国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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