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娇怜偷觑着拨开陆重行的宽袖往外瞧一眼,正好看到一个男人身影从槅扇处掠过,疾步而去,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她轻呼出一口气,正欲放开搂着男人腰的手,却不防自己的腰肢被男人狠狠一捏,下了力道的往他怀里带。
苏娇怜娇哼出声,双眸懵懂的抬起,正对上男人那双深潭般晦暗的眼眸。
“别动。”陆重行开口,声音沙哑暗沉,带着一股不可言说的隐喻暗意。
苏娇怜的身子跟男人紧紧贴在一处,她能明显的感觉到男人身上的变化。方才太叔成宁在的时候,苏娇怜因为紧张,没有顾及那么多,所以现在一放松下来,就明白了男人此刻紧按住她不放的含义了。
她这是刚出虎穴又进狼窝啊……
“大爷,圣上派人来请您进宫,商议蝗灾一事。”家寿站在书房门口,伸着脖子往里喊一句。
苏娇怜小小幅度的挣了挣。
陆重行深吸一口气,然后缓慢吐出,最后慢条斯理的松开怀里的苏娇怜。
苏娇怜臊红着一张脸,兔子似得受惊逃走。
家寿虽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到苏娇怜这副慌张奔逃出来的小模样,大致也能猜到里头的境况。
自家爷真是开窍了。
这样喜滋滋的想着,家寿正欲进书房,却是冷不丁的看到站在书房门口的陆重行,黑着一张脸,神色不明。
家寿虽自小便随在陆重行身边,但却依旧拿捏不准这位阴晴不定的主子的脾性。
日头不知何时消了下去,树影婆娑,热浪滚滚。
陆重行面无表情的盯着面前的家寿。
家寿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拿来。”陆重行开口,伸手,朝家寿摊开手掌,声音沙哑的不像话,那是毫不掩饰的暗欲。若是苏娇怜尚在这里,怕是要直接被吓晕过去了。
家寿小心翼翼道:“爷,您要什么?”
陆重行双眸一眯,“天热的紧,马厩那处阴凉,你去那里呆几日吧。”说完,陆重行上前一步,伸手一把拽过家寿挂在腰间的那个小巧荷包。
家寿哭丧着一张脸站在那里,可怜兮兮道:“爷。”
陆重行面露嫌恶,真丑。
若是那小东西,定然是美眸含水,秋波漾漾的好看。那小嘴还会噘起来,滋味甚美。
捏着手里的小荷包,陆重行迈步入正屋,吩咐禄寿道:“备冷水沐浴。”
陆重行的身体一向很好,用冷水沐浴也是常事,但这青天白日的没练武也没出汗的突然用冷水沐浴,却是有些奇怪了。
不过禄寿向来不是一个多话的奴才,相比于家寿,他只会更加默默做事。
那头,苏娇怜闷头往自己的院子里头跑,却不防在过房廊的时候撞到一个人。
那人像是故意站在那处守株待兔的,就等着她这只蠢兔子自己撞上来。
“对不住。”苏娇怜头也没抬,踉跄了一下身子后就想绕过去,却不防那人道:“你撞我做什么。”
苏娇怜一愣,下意识抬头,正看到太叔成宁那张俊朗面容杵在自己面前。
她眨了眨眼,然后又眨了眨眼,双眸无神的往外飘了飘道:“我,我瞧不见……”
“是嘛。”太叔成宁冷笑道:“莫不是还要去寻滢滢来送苏姑娘回院子?”
她暴露了!
苏娇怜心里更慌,她转身,直接就逃,却被太叔成宁拽住了后衣领子。
被勒着脖子硬生生提回来,苏娇怜喘不过气,涨的面红耳赤。男人的力道一点都不像陆重行那般有分寸,这架势分明是想勒死自己啊!
“大大大……唔唔……”苏娇怜张口,正欲唤陆重行来救命,却不防身后的男人一把捂住她的嘴,硬生生将她给拖到了房廊侧旁的小树林里。
青天白日的小树林里,正是乘风阴凉的好地方。
苏娇怜惊喜的看到前头席地而坐的几个丫鬟,猛地一踩身后男人的脚,然后急急扑过去,将那些正在午歇说话的丫鬟吓得不轻。
“表姑娘?”
“你们这糕点滋味不错。”苏娇怜奔的太急,身子扑到茶果瓜盘上,整个人显出几分狼狈。她大口喘气,偷觑着往身后一瞧,只见太叔成宁阴鸷着一张脸,恨恨瞪向她。
那眼神,就跟要把她碎尸万段般的可怖。
苏娇怜哆哆嗦嗦的转身,硬挤到那群丫鬟里头,缩得跟只鹌鹑似得。
太叔成宁隐在树后,看着苏娇怜,想起方才在书房内的一幕,突兀显出一抹笑来。
这女子于陆重行来说,地位应当不一般。
第22章
俗话说,躲的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苏娇怜躲过了肃王世子,却没躲过女主陆嘉。
今日天色不算好,阴沉沉的闷着气,空气燥热难安,压抑的紧。
陆嘉坐在苏娇怜对面,看着她那张娇嫩面容,暗暗掐了掐手。
苏娇怜脸上带妆,使得原本精致的眉眼多了几分驽钝色。这事,陆嘉自然是不会提醒苏娇怜的,只会连连夸赞她今日的妆容是如何的适合她。
“表姑娘今日的妆容瞧着真是好看。”陆嘉一脸的笑意盈盈,言不由衷。
苏娇怜装作娇羞的捂脸,双眸亮晶晶道:“真的吗?”
陆嘉点头,脸上笑意更甚。
这位表姑娘的姿色乍然一看并没有什么惊艳之处,但身上那股子楚楚可怜的气质,却是最惹男人怜爱。竟使得连陆重行这般的清贵公子都对她青睐有加。
这苏娇怜身上到底是多了什么妖术?
陆嘉压下心头妒火,试探道:“听闻表姑娘与肃王世子十分熟稔?”
“肃王世子?”苏娇怜一脸奇怪道:“我并不曾见过那世子爷,怎么会与他熟稔。”
陆嘉仔细观察苏娇怜的表情,见她不似作伪,心生疑窦。难道是她的丫鬟雀儿看错了?
“昨日里表姑娘可是在房廊上碰到了旁的男子?”陆嘉换了种方式,“我那丫鬟雀儿正巧路过,瞧见一个女子身形与表姑娘有些相似。不过我想着,这孤男寡女的在一处拉拉扯扯有失闺誉,应当不会是表姑娘这般大家闺秀所为。”
“自然不是我,自然不是我。”苏娇怜一脸“慌张”的否认。
陆嘉脸上的笑有些不自然起来。看来昨日里这苏娇怜确是跟肃王世子有了接触,可那日里明明谈箜篌的人是她呀!
难道是苏娇怜冒认了她?肃王世子以为那日里谈箜篌的人是苏娇怜?
一想到这里,陆嘉的眸色顿时凌厉起来。她苦心经营良久,怎么可以毁在这么一个女人身上!
这苏娇怜,留不得了。
“对了,过几日便是老祖宗的大寿了,不知道表姑娘备了什么礼?”陆嘉话锋一转,脸上笑的越发温柔。
苏娇怜一愣,她差点忘记这段最重要的剧情了。
在陆老太太的大寿上,苏娇怜因为被陆嘉刻意灌醉了酒,所以在众人面前大出洋相。她终于认清楚了陆嘉的真面目,也导致了最后的黑化。只可惜,女主光环太强大,就算原身黑化了,也斗不过她。
书中虽然没有明说,但有伏笔证明,那酒水里是被下了药的,不然一个大家闺秀就算再酒后失态,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跳脱衣舞吧?
“我给老祖宗绣了一副祝寿图。”苏娇怜抬手指了指素娟屏风后那已经完成大半的双面刺绣祝寿图。
这么大工程量的刺绣图自然不是苏娇怜绣的,是小牙日夜赶工出来的结果。
“绣的真好。”陆嘉心不在蔫的赞叹一声。
苏娇怜笑道:“嘉妹妹备了什么礼?”
“也没什么,与表姑娘一般,绣了一副山海图罢了。”
陆嘉绣山海图的目的,不是为了讨陆老太太欢心,而是为了讨陆重行欢心。世人都知,这位君子最喜山水墨宝,这样一副精心细绣出来的山海图一定会入他的眼。
事实上,书中陆嘉的那副山海图确是引起了陆重行的注意。不仅是陆重行,就连肃王世子也都注意到了她。而且就是在陆老太太生辰那日,肃王世子得知陆嘉是那夜轻弹箜篌之人,对她的兴趣越发浓厚。
苏娇怜的酒后失态,导致人心去势,是陆嘉崛起的开始。
一番商业互吹后,陆嘉终于去了。
苏娇怜应付了女主一上午,整个人累的不行,软着身子就倒在了榻上。
小牙端着茶水进来,看到躺在那处的苏娇怜,抱着薄被给她盖到身上。
“热死了。”苏娇怜嘟嘟囔囔的翻身,踢开身上的丝绸薄被。
小牙弯腰,又给她盖上,起身时看到苏娇怜自己扯开的领口,那里印出一圈红漾漾的痕迹,像是被什么勒出来的。
“姑娘,您的脖子怎么了?”小牙奇怪道。
苏娇怜迷糊的捂住自己的脖子,指尖触到肌肤,有些涨涨的疼。
那是被肃王世子勒出来的。
苏娇怜的肌肤本就细,那一条红痕瞧着便格外可怖。她嘟嘟囔囔的说不出话来,自己钻进薄被里,只片刻就睡了过去。
小牙静站一会,见苏娇怜没了动静,只得去素娟屏风后继续绣那副祝寿图。
……
英国公府作为皇城内有名的权贵之家,陆老太太的大寿自然是马虎不得的。
这日里,英国公府门口车水马龙,人声鼎沸,直将前头的街都堵住了。不仅是皇城内那些位高权重的皇亲国戚纷纷前来祝寿,甚至就连老皇帝都派人送了寿礼来。可见陆老太太的颜面之大。
正是落霞断续之时,暮霭氤氲,热浪翻涌。
寿宴上,苏娇怜换过一身烟紫色长裙,梳高髻,上妆面,整个人娇怜怜的站在那里,更显出一股书香气质。
今日的重头戏在于苏娇怜酒后失态,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扑倒陆重行。
大庭广众之下脱衣裳这种事,苏娇怜自然是不会做的,至于扑倒陆重行嘛……她还是可以寻个机会,找个偏僻处去试试的。只是现在男主不太正常,苏娇怜怕自己这是羊入虎口,会被吃的连渣渣都不剩。
可她别无选择,如果她不做,这具还没完全属于她的身体指不定真的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跳脱衣舞,到那时候,她真的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中庭内,觥筹交错,酒香弥散。男客在左,女客在右,中间隔着一条潺潺溪流,做曲水流觞之雅用。
屋内,摆几张红木圆桌,英国公府三房内年轻的亲近之人不分男女,纷纷落座,举杯推盏,好不快活。
“这是我送给外祖母的祝寿图。”苏娇怜领着身后的丫鬟,将那幅祝寿图送到陆老太太面前。
今日的陆老太太穿一身姜黄色马面裙,带一整套翡翠头面,脸色红润,整个人显得十分精神贵气。
“好好,乖乖有心了。”陆老太太喜洋洋的点头,然后朝苏娇怜招手。
苏娇怜提裙坐到陆老太太身边,被陆老太太拉着手细细说话。
英国公府三房,皆生了三个儿子,没有女儿,故此陆老太太对苏娇怜这个外孙儿十分喜爱看重。
而陆嘉虽是女子,但因着毕竟是外家人,所以陆老太太反而并没有将其多放在心上。其实最重要的还是陆老太太瞧着这陆嘉心术不正,故此十分不喜。
“老祖宗,这是我送给您的山海图。”陆嘉的绣工极好,比起皇宫里头万里挑一的绣娘也不差。
那幅精美的山海图一展开,就迎来了众人的赞叹声。
陆嘉微抬下颚,站在那里,整个人被虚荣和自傲占满。她偷偷往陆重行的方向看一眼,却发现那身穿靛青色儒衫长袍的俊美男子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坐在陆老太太身边的苏娇怜。
陆老太太前头刚得了一份寿礼,里头是一面百花靶镜。镜面用水晶石磨出来,镜罩是用各式宝石镶嵌雕刻而成百花簇拥图,端的是光鲜亮丽、华贵无比。这样贵重的靶镜,陆老太太连眼睛都不眨就送给了苏娇怜。
陆嘉的眼中闪出嫉妒神色,但片刻后又沉静下去。
苏娇怜,你嚣张不了多久。
“肃王世子到。”中庭门口,传来家仆的通报声。
苏娇怜握着靶镜的手一顿,赶紧提裙溜回了自己的位置。
圆桌不大,都是自家人,苏娇怜的位置正好和陆重行挨着,这是陆老太太亲自授意的。她总是觉得,自家那不爱言语的大孙子跟乖乖十分相配,故此,能撮合的时候尽力撮合,期盼着这对金童玉女趁早成其好事。
苏娇怜拿着手里沉甸甸的靶镜,爱不释手。
身旁的男人手持杯盏,声音清冷道:“白日里玩镜子,当心晚间在榻上遗溺。”
苏娇怜手一滑,那靶镜的边缘敲在圆桌上,震出来一颗被打磨的极其光滑的红宝石。
这红宝石牡丹花儿形状,小小一朵,指尖那么大。
苏娇怜心疼的将其捡拾起来,企图将它嵌回去,但无奈,这坏了的东西就是怀了,怎么都无法恢复原样。
小姑娘臊红了脸,不知是被陆重行的话羞得,还是被气的,但不管是羞得还是气的,瞧着都是赏心悦目的好看。
只是这妆面太碍眼了些……陆重行暗眯起眼,面无表情的想着:不过画着也好,这乖乖儿的容貌,只能他一个人瞧。
第23章
正是掌灯时分,英国公府内外通彻明亮,盏盏红纱笼灯上贴着大红“夀”字,衬在烛光下,氤氲如画。
夏日的天总是暗的晚些,肃王世子身穿玄色宽袍,拢袖而来,风姿飒飒的模样惹得一众闺阁女子倾慕不已。
苏娇怜红着脸,握着镜子坐在实木圆凳上,纤细的身子扭来扭去十分不安分。
“表姑娘身上是长虫子了,怎么坐不稳呢?”陆重行单手持酒盏,侧眸轻动。美酒佳酿,喷香甜美,却及不上身旁女子的一绺青丝垂发。
苏娇怜抿着粉唇,整个人都快要变成粉红色了。那绯红色蕴从她的香腮耳后迅速蔓延,浸入穿着长裙的纤美身子。
陆重行的视线顺着那绯红,缓慢略过女子的玉耳、杏腮、樱唇,最后落到那白细如天鹅脖颈的粉颈上,狠狠一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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