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姨太险些把饭碗砸了,她强忍着没有真的发火,扯出一张笑脸:“是我想要为您做些事的。”
明明,明明他之前还说她熬得比厨子好!
现在就变了卦,他奶奶的!
白修然仿佛没有看到八姨太几乎绷不住的笑脸儿,继续:“你的心意我懂,所以断不拦了你,亏了你的心意。不过,以后每天早上让厨子和你一起,总归她也能多教教你。再说阿罗起的晚,也吃不了几次你做的早饭。说不定等她下次吃你做的,都是明年了。那时你的手艺也练出来了。”
这话听起来好像也没什么错,但是就是……怪怪的!
八姨太:“………………好!”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一顿早饭,八姨太吃的心很累,原本每天早上都是她的主场,最能显摆自己得白修然的喜爱便是这一刻了。但是今天,真真儿的觉得一口老血梗在脖子里,上不去,下不来。
眼看八姨太吃瘪,其他几个姨太太都带了些淡淡的笑意,说真的,他们进门的时候都或多或少被白绮罗刁难过。虽说现在小祖宗改邪归正了,可是总归不能独独她一个人例外吧?
所以不管白绮罗现在是故意还是无意,其他几个姨太太都表示,特别满意。
一时间,大家心情都好,只有八姨太心情不好。
“哦对了,阿罗啊,昨天下午邮政总署那边打电话过来,说是有你的包裹。我让下人去给你领了,你昨个儿回来晚,就没跟你说,放在客房了。”
“包裹?”白绮罗似乎有些疑惑:“什么包裹?不会是炸弹包裹吧?一次炸不成又来一次?”
此言一出,餐厅安静的仿佛一根针都能听见,白修然立刻:“来人,立刻将包裹拿到外面,仔仔细细检查,哦对,同时给警察总署打电话……”
屋子里立刻乱成一团。
白绮罗:“不是,我开玩笑的啊!”
她赶忙按住她父亲大人已经冲到客厅拨电话的手,解释:“应该是我从国外寄回来的衣物。”
白修然:“就算可能是你自己的东西,也还是小心防备一些更好。”
他果断的拨通了电话,白绮罗:“………………”
想抽自己!
让你信口开河胡说八道!
没多久,几辆车子呼啸开入白家的院子,众人一脸严肃,视死如归。
白绮罗:“………………”
为首是个小胖子,颠颠儿的跑到白修然面前,这样冷飕飕的大雨天,他汗如雨下,手帕擦都擦不干净:“白副司长,听说您家收到不明邮包,您放心,您一定放心,我已经带着拆弹专家过来了。一定可以保证您及您家人的安全。”
诸位姨太太都僵在客厅,垮着肩膀宛如鹌鹑。
白绮罗的内心毫无波澜,她不等这些人废话,直接一刀子滑了下去。
白修然:“阿罗!!!”
“快隐蔽!”不知谁喊了一声,所有人狼狈的都趴了下来。
白绮罗看着已经被拆开的箱子,又看唯一没动的亲爹白修然,尴尬的冲破天际:“真是我的东西……”
她拿出一条大红的羊绒披肩,“这是给二太太的礼物。”
又找出一条黄色的披肩:“这是给三太太的。”
……
甚至于,八姨太许佳怡都有,只不过,她那条偏生就是个绿色。八姨太内心十分不喜欢!不过,大家都夸成了花,她也只能说……好看!
好看麻痹!我不想要绿色!
赤橙黄绿青蓝紫,七条围巾。
诸位姨太太宛如葫芦娃。
白修然扫了一眼白绮罗偌大的包裹,抿抿嘴,没言语。
一场闹剧,风风火火的开始,鸟么鸟悄的结束。
警察叔叔主动:“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既然包裹是安全的,那么我们就收队了,这一大早的,给您添麻烦了。”
谁给谁添麻烦,这是个令人迷醉的问题。
“等一下。”白修然制止他们,转头问白绮罗:“你等一下是不是要去医院?”
白绮罗点头,她肯定是要去看表姐的呀。
白修然微笑:“那既然如此,就劳烦诸位送一下我女儿吧,正好我也放心。”
白绮罗:“………………………………”
警察叔叔:“………………………………好,好的。”
白修然扫了一眼管家,管家赶紧的:“诸位一大早就过来,都没吃早饭呢吧?来来,兄弟们一起买点吃的。”
他麻溜儿的将钱塞了过去,又回头吩咐帮佣:“厨房还有牛奶吧?给大家拿一些。”
众人:“…………”
白家的画风,为何如此与众不同。
不过白家人倒是没有感觉到旁人的一言难尽,白绮罗又继续翻,翻来翻去,索性直接说:“还有好多是给爸的礼物,不过太多了,等晚上回来再说吧。”
她拍拍手,说:“我去洗个手,先去医院吧。”
白修然眼神再次落在行李上,晶晶亮。
“要不……”
白绮罗回头:“嗯?”
白修然咳嗽一声,眼神还没离开那还没拿到手的礼物:“我只是想说,回来的时候让冯骁送你。”
白绮罗随意道了一个好,满不在乎。
许是正因为此,等白绮罗准备出门的时候,白修然再次重复问题:“知道怎么回来吧?”
白绮罗:“………………”
她低头看看自己,蓝白格子小裙裙,丸子头,身上垮着小包包,一手提着小暖壶,一手提着早餐袋子……………………加上亲爹的问话,这谜一样的春游画风,幼儿园大班,不能更多。
她笑盈盈的保证:“我一定让冯骁送我回来,他不送我就打断他的腿,您看成么?”
白修然露了笑面儿,与女儿一同出门。转头与带头儿的胖队长说:“你回去拟一个悬赏公告,赏金我出。若是能够提供线索,只要确实是真的,就奖一百块;重大线索奖五百块;协助抓住歹徒,奖一千块;若是能够把人带到我面前,还是活人,我出五千。”
众人瞠目结舌,一般穷困人家省着点花,一百块可能生活半年多了。就他们来说,也不少啊,饶是他们在警察总署工作,一个月也不过就是六十块工资而已。
若是五千……这他妈够他们十年不干活的。
北平城里的赏金猎人虽然不像大上海那么多,但是也不在少数了。而且这么大笔的赏金,全国各地的赏金猎人想来都会一下子齐聚北平城。
要说这北平城,可真是要热闹起来了。
“当然,若是诸位有私下里的确实线报,也都一样算的。没道理因人而异,我从来说话算话。”白修然深谙人心,警察总署的这些警察三教九流都识得不少,更容易得到消息,他自然不会将他们排拒在外。
“我们有用的线报也算?”
白修然微笑:“自然。”
“白副司长您放心,我们一定尽力调查此事,还令千金与陆大小姐一个公道。决计不让这样危害社会的歹徒存在。”
白修然:“那就麻烦你们了。”
白绮罗默默看着士气一下高涨,恨不能现在就冲出去找消息的这些人,心中默默感慨:还真是,重赏之下必用勇夫。不管什么时候,钱都是很好用的。
也难怪,她爸虽然位置不是高的了不得,但是却能被各方众星拱月。
有钱能使磨推鬼!
“小姐这边请。”
管家撑着伞将白绮罗送上车,随后将雨伞放在一旁,“小姐路上注意安全。”
车子很快就驶离白家来到医院,白绮罗并不需要他们相送,自己撑着伞快步进了住院部。
说真的,她一点也不想被众人目光洗礼,被这么多警察送过来已经很尴尬了,更尴尬的是,他们一人手上拎着一袋牛奶,诡异的不可言喻。
眼看白绮罗进了住院部,胖队长掏出管家塞到他手里的“早餐钱”——二百块。
他拿出其中一百,递给身边的瘦子:“这钱大家分了买点早餐吧。另外这一百就放我这儿,赶明儿这事儿过了,哥几个聚一下,吃喝一条龙。”
瘦子哎了一声,搓手,他们这次来了三辆车,一共十二个人,队长又不分,一人能分九块钱呢!
别说早餐,去福门楼都能请一顿了。
买个早餐,一毛钱就够了!
他感慨:“白家还真是财大气粗。”
胖队长点烟,压低了声音:“我家里那边有点内部消息,现在还没传出起来呢。听说,西直门那边要改建电车轨道。你知道白修然那个香胰子厂吧?那条路,不管怎么建,都绕不过他的厂子。若是真的让他搬走,你琢磨琢磨……”
瘦子惊了:“那胰子厂特别赚钱啊,现在十家有九家都用他们家的香胰子,销路好得很咧。人那么赚钱,肯定不能轻易搬啊。这得赔多少钱他们家才能同意啊。”
胖队长点头:“要不怎么说人家会赚钱,命还好。真是天生的财神爷。而且啊,陆系还有南方那边整天过来溜须拍马的想挖人。市府是完全不敢强制他们搬走,若不然,真就是把财神爷往外推了。所以到时候白家还不是要多少钱,市府那边都得赔偿。”
两个人八卦起来,倒是不着急走了。
只是好端端的医院,几个警察在院子里贼眉鼠眼讲悄悄话,车子堵着大门的路,总归是让人觉得一言难尽。
“嘟嘟!”
汽车的打鸣声传来,胖队长蹙眉回头:“谁他妈要死啊,按什么喇……”
他一瞬间展现了变脸的绝技,立刻:“对不起对不起,我们立刻让开。快介儿上车。快快,别挡着路。”
市府专用的车子,车上是杨秘书长与奉天陆少帅。
惹不起惹不起。
“少帅,关于这一次陆小姐的事情,我们一定会给您一个妥善的交代,绝对让您与陆大帅满意。”
陆少帅表情淡淡:“我姐姐受伤,我们就不可能满意。”
杨秘书长继续陪着笑,“我们自然能够体会您与陆小姐姐弟情深,所以深感遗憾。也正是因为遗憾,才更要早日找到恶徒,为陆小姐伸张一分正义。”
陆少帅推开车门,回头:“那既然如此,就劳烦了。杨秘书长留步。”
他并没有多说更多,很快就与身后的副官一同咚咚进了门。
杨秘书长尴尬,他……也是来探病的啊!
这可如何是好。
不过陆少帅却不管他内心活动,很快的上了楼,一走到门口,就听到房间内笑声阵阵。他顺着门上的小窗望了过去,这个位置看不到他姐姐在作甚,可是却能看到一个明媚活泼的女孩子。
女孩子个子不矮,小小的瓜子儿脸,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的透着清澈,唇红齿白,美丽精致。而她却又不像是一个假画一样的瓷娃娃,小表情生动的很。
此时白绮罗正在一人分饰两角,一边演懵逼的自己,一边演她爸一大早的各种骚操作。
她绘声绘色的假装白修然:“让冯骁送你回来,知道自己怎么回来吗?”
一说完,立刻转头提上小水壶,点头,做乖乖状:“让冯骁送我,不送打断他的腿。”
陆美丽没忍住爆笑出声,她盘着腿儿,简直当成东北的炕头儿,使劲儿捶:“我的妈呀,笑死我了!”
“悬赏,给钱。”白绮罗叉腰,做出一副土大款的样子:“没办法,就是有钱。”
陆美丽才不信呢,她嗔道:“你就祸害你爸吧。我可不信他会说这个,这段儿是你编的吧。”
白绮罗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竖大拇指:“表姐英明。”
陆美丽得意洋洋:“你爸什么事儿我不知道啊。他那种读书人,最是装哗,他一贯不都是清冷高贵的气质吗?会这么说才有鬼了!”
白绮罗:“表姐才不是最了解我爸的,我才是最了解我爸的。若不然表姐你说啊,您还知道我爸什么?”
陆美丽:“哎不是,你挑战我呢是吧?我……”
陆少帅若有似无的扬了一下嘴角,伸手推门,打断了陆美丽的话。
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陆少帅默默看着面前两位,视线落在白绮罗身上。
白绮罗被人打断,语气有些不善:“你找谁呀?”
陆少帅一身便服,白绮罗根本没多想。
他径自坐到了床边:“今个儿怎么样了?”
陆美丽笑的止不住呢,她摇头:“没事儿,你看我这不好好的么!”
她又感慨:“你看看,我就说亲戚要常见,见得少了,表妹都认不出你。”
陆美丽热络的为二人介绍:“阿罗,这是你清和表哥啊。你们见得少,你都记不住了吧?清河看看,阿罗表妹是不是出落的更好看了?”
白绮罗恍惚间想到,陆孝励,字清和,陆系少帅。
陆大帅的独生子。
她那传说中牛逼的远房表哥。
擦,她还以为是陆美丽的另一个小白脸!
白绮罗客客气气:“表哥好。”
她将小暖壶放下,仿佛刚才那个活灵活现表演的人不是她,十分淑女。
陆少帅对她点了点头,也并不热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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