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霭,我们结婚吧。”
闻霭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呈放空状态,眼神像是穿过他,看到了很远很远。
陆瑾昀本来想等着她回过神来,奈何等得太久,一直到窗外的晨光拨开浓云,透过车前玻璃照到了两人身上,将陆瑾昀照得浑身火辣辣的。
闻霭依旧没有出声。
他轻轻地捏了一下她的腮帮子:“你没有什么话要说的吗?”
脸上微痛,她才终于回过神来。
感觉自己被这个男人耍了一通。
“你刚才说,彼此承诺?”她缓缓开口,因为哭得太久,声音有些沙哑。
陆瑾昀点了点头。
“结婚这种东西,不都是你情我愿的吗?你就拿着一个九年前买了三十欧,现在不知道贬值成多少的钥匙圈,套我手上就把我给拐了?”
陆瑾昀再点头。
“把我带到这里,莫非是想我不答应的话,就扔我下车?”
陆瑾昀犹豫了一下,微掀薄唇:“是有这个想法,但我也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答应了回来车上。”
“……”
“陆瑾昀你滚蛋!不嫁不嫁不嫁!”闻霭气得窜起身,然后头就重重地撞到了车顶,痛得“嘶”了一声。
陆瑾昀伸臂将她揽到了怀里,一边揉着她的头:“我尊重你,所以你有否定权,但我是戒指提供方,所以有一票否定权,所以你的否定被我一票否定了。”
闻霭:“……”
敲他咩。
律师讲话都这样的吗?野蛮地讲着他们自创的逻辑。
低头看着不挣扎也不开口的小人,陆瑾昀将头抵在她的头顶。
“昨天对你说出来的话,都是气话,对不起。”他轻声说道,感觉到怀里的女人颤了颤,“当时只是很嫉妒。我嫉妒在你身边待了九年的他,嫉妒他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够在那段时间见到我朝思暮想的你。”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在再次见面之后,才没有跟大脑报告,就自发地行动,将你给套牢。”
“你说钥匙扣贬值了,但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之中,我就摩挲着它,九年的思念寄予在它,在我这里,它就是无价的。”
“闻霭,嫁给我吧,好不好?”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陆瑾昀甚至要怀疑那个女人又在车里睡着了,低头想要看去的时候,就听到了她小小的声音。
“有人说,世界上最残忍的话,是我爱你,但是……”
“好像很多人因着各种各样的原因,在但是后面加了很多东西,最后爱而不能得。”
“你很烦,总是管三管四,知道我最爱喝咖啡,还编故事恐吓我。
“又不会哄我,让你给我讲个睡前故事也不行。”
“明明拔牙很痛,你还是要拉着我去。”
“还总是轻而易举两句话气得我跳脚。”
“你的缺点数起来这么这么多,我应该很讨厌你才对。”
“但是,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律协os:我们真的不管这么多,不要每次都找我。
☆、周三 分割财产
在回国之前, 闻霭带着陆瑾昀又去了一次墓园。
在游芷安的墓前, 闻霭一边将手上的酒杯给一一摆开, 一边将一瓶红酒递给陆瑾昀。
陆瑾昀顺手接过,将它打开之后, 又递给了闻霭, 皱着眉有些不解:“来这里……为什么要带红酒?”
闻霭笑了笑, 将红酒倒在地上的杯子里,然后递了一杯给他。
“我妈当年跟我说, 很想见见那个让我坚持用左手写信给他的那个男孩, 如果见到的话, 她一定要跟他喝一杯。”
陆瑾昀睫毛轻轻颤了颤。
“结果没想到吧, 男孩都要变成老男孩了,你俩都没见上一面。我妈不喝白酒, 最喜欢喝的就是红酒了, 我想着,你干脆在这里跟她喝一杯。”
陆瑾昀抿了抿唇, 双手托着手中的红酒杯,对着游芷安的照片拜了三拜。
“妈,很抱歉现在才来看您。我知道您一定很牵挂着小爱,您放心吧, 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说完, 他就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闻霭一边将另外一杯红酒慢慢地撒到地上,一边抿着唇偷笑。
张嘴就是妈,他倒是叫的挺顺口的。
**
周一, 闻霭请了一天假,跟陆瑾昀一起出现在了S市北海区人民法院。
九点半开庭,他们在九点的时候就过了法院的安检,走到了第五审判庭门口的长椅上等着。
闻霭瞥了一眼陆瑾昀的公文包,好像还是薄薄的,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做了怎样的准备。
还有半个小时,也没有看到闻晓那边的人,闻霭就这么靠在陆瑾昀的肩膀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聊天。
“你是不是一直很好奇我为什么要住在那么破破旧旧的小区?”
听到男人淡淡地应了一声,闻霭笑了笑:“那里是我们搬去别墅之前的家。”
陆瑾昀翻着资料的手顿住,侧过脸看她,却只能看到她头顶的旋涡。
“那里房产证也是写的闻隋海和我妈的名字,也不知道夏梦他们知不知道,知道的话为什么只要求分割别墅的产权呢?”
陆瑾昀放下资料,伸出手来握住她的小手,拇指在她的手心一下一下地摩挲着。
“不管她要求分割哪里,我都会把房子给保住的。”
这个自大狂。
随便一句夸夸其谈的话,都能够让自己张牙舞爪的心安定下来。
一直到开庭时间,书记员出来通知他们进去的时候,闻霭都没有看到闻晓那边的任何一个人出现。
书记员翻了翻手上的案卷资料,看着提着公文包,跟闻霭紧紧依偎在一起的陆瑾昀,面上闪过一丝失落:“陆律师,你上回跟我说你有女朋友,原来是真的啊?”
闻霭眉心跳了跳,合着陆瑾昀开个庭还被人家书记员的芳心给勾上了。
想起聂希曦说的,他开庭的时候,至少能在女法官那里加上个二十分。
陆瑾昀朝她微微颔首:“现在是未婚妻了。”
书记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会,居然哼了一声,朝她的右手边那排座位指了指:“去那里坐着,然后把身份材料给我一下。”
闻霭坐下之后,拧了一下陆瑾昀的腰窝。
陆瑾昀抓住她作怪的手,朝她缓缓地摇了摇头。
“陆夫人,别闹了。”
哦。
审判员和另外两名人民陪审员已经开始入席,看到空着的原告位置的时候,审判员皱着眉问了一句:“原告没来还是走开了?”
书记员扭过头去答:“还没出现。”
审判员又看了一下表,居然露出了一抹笑:“到点不出现的话按原告撤诉处理啊,等于是又一个五分钟搞定的庭。”
然后就跟旁边的陪审员开始聊了起来。
闻霭看着这并不严肃的法庭氛围,低声凑到陆瑾昀耳边:“怎么跟我想象中不一样?他们怎么都不戴假发的?”
陆瑾昀笑了笑:“那是英美法系的做法,国内不这样的,而且不用这么紧张,其实不是什么重大的案子的话,庭审也就是走个过程而已,很多时候在开庭前法官都已经有心里的判断了。”
闻霭咦了一声:“那我们还来这里做什么呢?”
“主要是质证,还有将之前递交的书面文件,口头再表述一下。”
看到闻霭还是有些紧张,他偏头想了想,将自己刚开始从业的时候在庭上亲历过的一个囧事说给她听。
“其实法官很忙的,有时候忙起来,脑子就不太转的过弯。”
“比如说?”
“比如我有个离婚案件的当事人,法官想要了解她的第一段婚姻情况,就问她当时离婚原因是什么。”
闻霭努了努鼻子:“可是这是侵犯人家隐私吧?你的当事人可以不说的。”
陆瑾昀笑了笑:“对,但是我的当事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直接跟法官说是因为丧偶才离婚的。”
闻霭侧目看他:“然后呢?”
“然后法官就问,是哪一方丧偶。”
闻霭反应了一会,直接用手掐住了他结实的手臂,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陆瑾昀被她掐的有些疼,低头看她肩膀一耸一耸的,像一只偷吃的小松鼠一样,唇角轻轻勾起,没有管她。
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下来之后,闻霭就觉得刚才紧绷的心似乎沉静了很多。
看着审判庭内的时钟秒针马上就要指向12的位置,书记员起身走到门边打算关上门。
然后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女人。
闻霭就这么看着闻晓扶着夏梦,跟在代理律师的身后走了进来。
“原告律师注意一下时间,下次再这样的话,迟到一秒钟也按照你们撤诉处理。”审判员可能是已经做好了五分钟开完庭的准备,看到原告出现之后,阴着一张脸对方律师说道。
对方律师朝着法官点后哈腰:“对不起对不起,路上塞车了,下次一定不会这样了。”
验证过原告身份之后,法官宣布开庭。
其实该递交的资料之前都已经递交了,法官按照法庭的正常程序在走着,等到了原告陈述阶段,律师都还没说话,一直坐在那里没吭过声的夏梦先开口了。
“她一直到她爸爸死的时候都没有回来看她爸爸,她凭什么得到她爸爸的生前遗产!”
审判员一愣,旁边的两个人民陪审员都是中年妇女,顿时以有些异样的眼神瞥了一眼闻霭。
“原告请注意一下,法定继承并不要求被继承人作为或者不作为才能够得到遗产,只要身份符合的话,就符合法律的规定。”
闻霭却在此时淡淡开口:“说的你在他死的时候,陪在他身边似的。”
她又状似想起了什么,唇角勾起一抹笑意:“也对,就算那时候你想陪在他身边,也实际不可行啊,毕竟都被限制人身自由了。”
夏梦直接从位置上站了起来,一拍桌子,朝闻霭怒目以示:“要不是你!要不是你我会把我的青春耗在里面九年?!”
审判员一敲锤子:“原告注意一下你的情绪!要是再这样的话,我就喊法警过来了!”
闻晓也跟着站了起来,一边扶着夏梦,一边对法官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妈她情绪控制的不太好。”
夏梦紧闭着嘴,唇瓣都在颤抖,似乎在死死地咬着牙,额角青筋暴起。
闻霭闲闲地靠在了椅背上,双手抱胸:“不仅要控制情绪,还要控制一下自己的脸皮。进去的时候都四五十岁的人了,还好意思说青春,啧。”
陆瑾昀一直呈双手交握状,正襟危坐,似乎并没有受到她们争执的影响。
看到审判员的面色已经有些不太好了,对方律师赶紧朝闻晓使了一个眼神:“赶紧先带出去冷静一下。”
真的是,本来他就说不要让夏梦进来,毕竟他是知道这个老女人有心理问题的,每次在律所见面的时候,声音大的几乎都要把整个律所给掀翻。
一口一个“你必须要给我打赢”“一点渣滓都不要给那个臭婊|子留着!”“最好是把她能够告到坐牢!”
不仅法盲,还野蛮。
弄得每次她出现在律所的时候,前台都要悄悄地给他发消息。
“王律师,那个情绪不太好的客人又来了,保重哦。”
然后他就要把办公室里面所有易碎的东西都收好。
之前她一生气,就把办公室里面他准备送给老婆的一瓶香水给砸了。
弄得他换了一身衣服,身上还是一股香水味,回到家跟老婆解释了大半天,真的不是在外面搞三搞四被野女人沾上的。
闻晓会意,半劝半强迫地将夏梦给拉了出去,夏梦气得脑袋都涨红了,出去的时候还用力地将门给一把甩上。
审判员的脸色已经不能够用难看来表示了,简直就跟吃了shi一样,朝原告律师投去了一个阴测测的神色。
我屮艸芔茻,老子在这个法官这里的印象分都要成为负分了。以后还怎么接案子。
王律师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面上露出了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夏梦走了之后,法庭流程就顺畅得多,原告律师就是按照起诉状念了一遍,因为房屋产权人都去世了,要求分割共同财产。
而陆瑾昀则是表示不同意进行财产分割,因为他们是家庭关系,属于共同共有,而且并没有达到法律规定的共有的基础丧失情况。
换言之,他觉得三个共有人之间的关系非常的好。
并不需要进行分割。
别说审判员和对方律师了,连闻霭都觉得陆瑾昀挺厚脸皮的。
刚才双方吵成这个样子,他以为审判员眼睛瞎的吗?
最后审判员艰难地下了一个决定:案情复杂,择日宣判。
作者有话要说: 案情复杂,明日再更,嘤嘤嘤嘤
☆、周五 十三年
出了审判庭, 闻霭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夏梦, 并且毫不意外地看到她气势汹汹地冲上来。
意外的是, 挡在她面前的人,不仅仅有陆瑾昀, 居然还有对方的律师。
“夏女士, 请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王律师沉着一张脸对她说道。
“一审的庭审已经开完了, 接下来是等待宣判,需要跟闻女士您说的是, 不管这次的结果如何, 案件进入二审的话, 恕我不能够继续当你的代理律师了。”他又侧过脸对闻晓说道。
闻晓的神色有些慌张:“王律师, 不是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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