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理老师已经到喉咙口的话,就这么被他堵回了肚子里面。
行吧,确实,他也就是让大家回去自己琢磨一下扣分点在哪而已。
再说了,对于闻霭来说,这可是天大的进步了。
“嗯,还是有很大进步的,继续加油。”物理老师半晌说了这么一句。
陆瑾昀似乎已经看到闻霭的狗尾巴,在椅子后面欢快地摇了起来。
老师将卷子粗略看了一下之后,又让课代表发了下去,然后就开始给大家讲起卷子。
闻霭在那漫不经心地听着,突然撇了撇嘴,小小声地对陆瑾昀说:“讲的还没有你好。”
陆瑾昀手上在做着物理竞赛的题目,闻言手上的动作一滞,笔尖在练习册上滑了一下,纸上立即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黑色直线。
物理老师依旧按照懂的人本来就懂,不懂的人永远不会懂的讲法在讲着卷子。
闻霭耸了耸肩,干脆直接将身子歪了歪,侧对着陆瑾昀,单手撑着额头,看着他:“我是说真的,你看看,你讲的都通俗易懂,而且还有很多的简便方法。”
她笑了笑:“如果你上去讲的话,我们班的物理成绩,肯定是飞速上升。”
陆瑾昀抿了抿唇,手上依旧在写着公式,半晌才低声说了一句:“我不喜欢讲课。”
对你讲课是例外。
☆、周一 干一架
下午自习课的时候,关莒进来开了一个短小的班会。
“同学们,不知不觉间开学快一个月了,上完这周课马上就国庆了,国庆回来就要月考了。”
关莒话音刚落,就听到了教室里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啊……怎么又要月考了?”
“S中你第一天进来吗?每周一小测,每月一大测,测到你心如死灰灰头土脸脸无血色为止。”
闻霭在低头津津有味地看着小说,小说外面还包了一层高二语文的封片,是她从上一届毕业的学姐不要的废书那里捡了回来,撕下封皮之后自制的。
可好用了,放在桌上光明正大地看,老师都不管她。
她还有各科的封皮,在不同的课换不同的封皮,美滋滋。
陆瑾昀就看着她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在那看着书,丝毫没有受到月考的影响,勾了勾唇角,抬头看到关莒轻轻地拍了拍桌子,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好啦好啦,月考又没什么,就算是期末考也没什么,反正你们现在也不根据成绩分班了。最重要的就那一次考试,其他时候都以平常心对待。”
“不过还是要认真复习啊,国庆的话就不要乱跑了。”关莒想了想,还是交代了一下,“注意人身安全这些话,你们虽然听到腻了,我还是要继续说……”
“还有啊,国庆回来月考完之后,我们要参加高二年级的红色歌曲比赛,你们也在国庆期间想一想,我们班怎么个表现法比较好。虽然学习很重要,但这种课余活动还是要积极参加一些。”
说完之后,关莒就满意地离开了。
她前脚一走,后脚教室里就像沸腾的开水一样,在那纷纷讨论着。
前面的董司琛回头看了一眼陆瑾昀,抬了抬下巴,小声问道:“昀哥,国庆怎么安排啊?”
陆瑾昀抬头看了一下他,然后就低头继续做着题:“上竞赛课。”
董司琛:“……”
差点忘了,陆瑾昀可是要参加全国高中生物理竞赛的人,十一月就要开始预赛了。
他回过头去一会,又不甘寂寞地扭头问右下方的闻霭:“那霭姐咧?这次可是中秋国庆一起放,有八天,完全可以来一个国外游了。”
闻霭摸着下巴想了想,摇头说道:“还没安排好。”
“都要放假了还没安排?现在才报团的话很贵的,我爸妈开学的时候就去旅行社咨询报名了。”程徐旸看他们讨论的这么热烈,也回过头来参与进来。
爸妈。
闻霭眼里的光一下就暗了下去,扯了扯嘴角,敷衍道:“他们太忙。”
她其实已经有听桂姐提到,闻晓跟夏梦已经在准备国庆出去玩了。具体去哪她不知道,但两人脸上都泛着喜悦期待的笑容。
夏梦甚至连问都没有问过自己,要不要跟着他们一起去。
虽然她的回答肯定是不。
而闻隋海,呵,他从来都不屑于参加这一些家庭出游。
事业最重要。
她心烦气躁地低下头继续看着小说,但本来挺有趣的情节,突然就看不下去了。
陆瑾昀感觉到旁边的人突然就哗啦啦地翻着书,动作很大,最后砰地一下,将手上的书扔在了桌上。
声音巨响,教室里被她的这一个动作给吓了一跳,止住了声音,纷纷回过头来看着她。
闻霭嘴角下拉,靠在椅背上淡然地迎接着前面投来的眼神,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
前面的一个女生看不下去了,跟旁边的宋葙说了一句:“真没公德心,一惊一乍的,明知道大家都在自习。”
声音不轻不重,却恰好能让最后一排的闻霭听到。
自己心里不痛快,倒是有人往枪口上撞,闻霭冷笑一声,脚上用力,她身下的椅子,直接往后一拖,发出了刺耳的兹拉声。
然后,前面的女生就看到闻霭慢慢地站起身,仿佛电影的慢动作一般,偏头看着自己,眯了眯眼睛,似乎思考着什么,半晌才开口:“你他妈谁啊?”
那女生咬着牙就想站起来,至少输人不输阵,结果却被旁边的宋葙拉住了:“宜凌,别说了。”
她低声劝了几句,然后抬起头抱歉地朝闻霭笑了笑:“不好意思,她性子比较直。”
闻霭舔了一下后槽牙,也朝她回了一个笑:“性子直?直的话就直接跟我面对面啊,别怂。”
“闻霭你别欺人太甚了!你想想你给咱们班丢了多少脸?以前你在末等班我管不了你,但现在你蹭着这S市新政策的运气,来到了一班,却总是因为作检讨而让一班的人被其他人瞩目讨论!你以为就我一个人看不惯你吗?”
宜凌?她总算想起来了,这女生不就是那一个时不时地明里暗里给自己翻白眼的那个女生?
她一开始还问了旁边的程徐旸那丫是谁,是不是看自己不爽,言语里似乎程徐旸点个头,她下一刻就要去跟那人干一架。
程徐旸当时告诉了她詹宜凌的名字,并跟自己说,詹宜凌有眼科疾病,叫什么眼部肌肉障碍,时不时就会不自觉地翻个白眼。
闻霭就没管她,甚至觉得她有些可怜。
程徐旸你大爷的。
班里的其他人都默不作声,屏气凝神地假装低头做作业,其实都竖起耳朵在听着。
前面的程徐旸已经站起身,站出来拦在她前面,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霭姐,别介,干嘛伤肝动气的。”
结果闻霭眼神直接略过他,眼神淡漠地看着詹宜凌:“蹭着S市新运气的政策?老子那是没发力,要是我用心读书,你算个球。”
“……”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看到詹宜凌听到自己说的话,张大了嘴巴,似乎听到了什么滑天下之大稽的事情之后,闻霭一脚踹翻身后的椅子,凳子倒在地上发出了巨响,大家身子震了震,回头看到闻霭撸了袖子,就想上去干一架。
然后她就感觉到自己的衣摆被人拉住了。
扭头一看,陆瑾昀伸出手,紧紧地揪着她的校服外套,淡漠的眼神看着自己,也不知道在那看了多久。
“松手。”她低声说了一句。
陆瑾昀幽深的眼神看着她,慢慢地松开她的衣摆,然后抬手,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腕,站起身,拉着她往后门走去。
闻霭用力挣扎了一下,却感觉到手上的力气越来越大,箍得自己的手腕连转动的余地都没有。
大家就这么看着他们,看着闻霭紧抿着唇,却也安静地由着陆瑾昀拉着自己离开,然后才慢慢地小声说道。
“陆瑾昀不会直接拉着她去教导处吧?”
“难说,人家可是学生会会长,在教室里掀了房顶就想打架,还把不把校规校纪放在眼里了?”
“话说,他们什么时候换的位置?我怎么都不知道?”
程徐旸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一脸不耐烦地竖起剑眉:“叨叨个没完了是吧?”
他是班里的体育委员,当初被选中的原因就是他长得高大,一米八八的个子,光站在那里就像镇压孙悟空的五指大山一样,气势十足。
大家都默默地噤了声。
程徐旸朝还在那头装委屈的詹宜凌冷笑了一声:“老子本来不想骂女生的,结果你非得找存在感。自习课安静?刚才关莒走了之后,讨论得手舞足蹈的人不是你?”
詹宜凌被他的话激得红了眼眶,紧紧地咬着下唇,不忿地瞪了他一眼之后,转过身在位置上趴下,肩膀一耸一耸的,慢慢地,还听到了抽泣声。
旁边的宋葙趴在她身边,柔着声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安慰的话。
靠。
女人真他妈神烦。
程徐旸直接在位置上坐下,回头看了一眼两个空空的座位,又气不过地直接拿手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好疼。
旁边的董司琛望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别生气了。”顿了顿,又说道,“你放心吧,昀哥不会把霭姐带去教导处的。”
他不是那样的人。
程徐旸瞥了他一眼,半晌才从鼻子里发出了“嗯”的一声。
闻霭被陆瑾昀一路拉着,走出教室,越过走廊,上了好几层楼梯,最后来到了教学楼的的天台。
两个人走到围墙边面对面站着。
闻霭狠狠地瞪着陆瑾昀,右手用力一拽,陆瑾昀如手铐一般的大手这次总算松开了,她低头看着自己被勒红的手腕。
日你大爷的,这么不会怜香惜玉。
陆瑾昀也低头望去,看到白皙的手上一片红的时候,睫毛轻轻地颤了颤,蹙了蹙眉,半晌才开口:“为什么发脾气?”
闻霭呵呵一声:“老子不爽,你他妈管我——”
“别说脏话。”陆瑾昀沉着嗓音打断她。
从刚才开始就想制止住她滔滔不绝的脏话,忍了很久,看到她要动手的时候,才终于拉住了她的衣服。
“老师家长都不管我,你算什么东西?”闻霭气笑了,刚才自己是一时头昏脑胀,才会由着他拉着自己来天台,现在被躁动的热风一吹,已经反应过来,气不打一处来。
刚才应该上去干一架的,现在心里好憋屈。
“打架是证明自己最直接的办法,却不是最好的。”陆瑾昀没有回答她的话,也没有露出不快的神色,反倒是在听到她说老师家长都不管的时候,微微暗了眼神。
“你不是说你没发力而已吗?”
“那你就发力之后,证明给她看。”
“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日天日地的霭姐变身了!
☆、周五 闻爱
闻霭紧紧盯着他,半晌才失笑道:“我那是在她面前装逼的话,你也信?”
“发力?以为是练葵花宝典,挥刀自宫就成功一半了吗?哪有这么容易?”
她甩了甩手腕,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转身就往天台门口走去,却在听到身后的人说出来的下一句话之后止住了步伐。
“初二的时候,全省数学竞赛,S市进行决赛选拔的时候,我也参加了,最后排名市里第二。”
“排在我前面的人,叫闻爱。”
闻霭觉得喉咙有些发涩,微微抬起了头,看着头顶的那一条因为飞机引擎排出水汽而形成的长长的飞机云。
闻爱和闻霭,只差一个字。
但这两个人,都是她。
她多久没有听到有人提起这个名字了?回到家里,桂姐和夏梦都会小爱小爱地叫她。
她很想冷声告诉她们,自己早就改名字了。
就在初二的那一年。
就在她爸妈离婚的那一年。
就在闻隋海把夏梦带回来的那一年。
她妈妈游芷安,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当年毕业之后,本来已经有经纪公司看中了她,想要跟她签约。
她却直接回到S市,进了市里的艺术团。
大家都说她妈妈可惜了,当年那个声线,那个外貌,如果趁机进娱乐圈打拼个几年,一定能红。
但游芷安当时不顾周围人的说法,只甘愿做一个市里艺术团里的一个声乐表演者,只因为刚毕业的她,就跟也进了艺术团的闻隋海结婚了。
并在第二年,怀上了她。
在闻霭的记忆中,两人还是甜蜜过一段时间的。
闻隋海也是毕业于中央音乐学院,两人有着共同的话题,时不时地就在家里高歌一曲,并收到对方投来的欣赏的目光。
曲高和不寡,他们是彼此的伯乐和钟子期。
因为家里充满了爱,所以他们给自己取名叫闻爱。
他们还说,如果生了第二个,就随着妈妈姓,叫做游乐。
家有音乐。
但在闻爱上小学的时候,闻隋海就改行了。
他的理由是,音乐这条路,走的太难了,作为艺术熏陶倒是可以,作为生计,他拼死拼活赚上一年,还不如身边高中毕业就不读书的同学一个工程赚得多。
游芷安一开始反对过,但看到自己丈夫眼里熊熊燃起的野心之火,她知道说再多也没用,便闭上了嘴。
一开始的创业肯定是辛苦的,闻隋海一年到头都在外面奔波应酬,几乎没怎么回过家吃过晚饭。
每每回家,肯定是深夜,并且喝的醉醺醺的,一身酒气。
慢慢地,家里的环境变得好转了,他们也住上了小洋楼,承受着周围的人投来的艳羡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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