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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的风铃“叮叮咚咚”地响。
许果伏在桌前,做着英语完型填空练习,控制着五分钟一道题的速度,心情很宁静。
“笃笃笃。”卧室门被敲了敲。
“宝贝儿在里面做什么呢?”白莉在外面叫她,“快出来,沈公子来看你啦。”
许果一时间有些错愕,她茫然地离开了书桌,去开门。
门一打开,少年就站在面前,旁边跟着笑吟吟的母亲。
几天没见,他新剪了头发。
沈星柏发色很黑,眉骨又高,剪短后,更显得他五官的线条十分利落。
有点儿像换了个人似的。
“你……你怎么来了?”请他进了房间,许果很是不自在,无意识地绞着一双手,“现在还是上课时间吧?”
路老师的照片被爆出来以后,她被列为重点怀疑对象,学校调查了半天却没查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只能先让她停学一周察看。
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她知道自己什么也没做,便问心无愧地在家待着。
没想到沈星柏会来看他,还是在上课的时候。
他的回答不是一般的任性:“不想上,就出来了。”
“好吧。”许果大眼睛直眨巴,“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为难你呀?”
她记得还在办公室里接受盘问的时候,这个人就直接敲了门进来,帮她说了很多话。
沈星柏人真的好好哦,她当时很感动,也很后怕。
这种事跟他没有关系,不该把他扯进来的。
“好像给大家都添了很大的麻烦。”许果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这些天,辛先生也在为她到处奔走,他似乎准备花很多钱摆平这事。
“没人为难我。”沈星柏的口吻很无谓。
他这么说着,走到她的书桌前,垂头看见她刚才做到一半的练习。
“这几天都不能去找你补课,也是怪讨厌的。”许果这时的眼睛里才盈盈浮起了笑,“不过我一点儿也没偷懒哟。”
“嗯。”他应着,继续翻了几页。
然后朝她招招手,“许果你过来。”
她走过去,被他按着坐下,他就俯着身,拿起了一支笔,跟她讲起了一个她错得最多的语法要点。
他不上课过来看她,就只是为了教两个语法?
“你英语进步得很快,把这本真题啃完,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沈星柏道。
许果忽然的促狭,问他:“那我现在可以出国了吗?起码不算做梦了吧?”
从前他挪揄她的话,她还记得。
沈星柏沉默了一会儿:“自己吹牛说要考纪大,那就不要半途而废。”
“我不是那个意思啦……”许果想解释,她就是开个玩笑。
“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你不要担心,他们会让你再回学校上课。”他却还是当了真,跟她说了这些话。
她怔怔地点头:“嗯。”
路老师的事情发生以后,许果的心还是挺大的,一直都没怎么觉得委屈。
现在他说了一通话,反倒弄得她鼻子有些酸。
这是搞什么呀?许果皱皱眉头,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个场景温情得让她很是不自在。
“好几天没去那边了,好想念他们的草莓松饼噢。”她飞快转移了话题。
那家咖啡厅生意冷清,但是甜品做得都很好吃,松饼里真的能吃到大颗的草莓。
沈星柏垂下了眸子:“你闭上眼睛。”
“啊?”许果眨眨眼,不过还是听着他的话,把眼睛闭上了。
她听到拉链拉动的声音,他从地上拾起自己的书包。
睁开眼以后,熟悉的包装纸袋就放在了自己的面前,她惊喜得不得了。
许果一下子就把那块松饼捧到怀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你怎么,怎么……”
他是会变魔法吗?真神奇啊。
“他们都挺惦记着你,”沈星柏若无其事般地岔开,“问你怎么没来。”
许果心态很好地自嘲:“你就告诉他们,说我做了坏事,被抓起来了。”
一对干净的眼眸痴痴地注视着她的脸,他摇摇头:“我不是这么说的。”
“你女朋友呢?没一起来啊?”就是今天,在那家咖啡厅里,吧台小哥八卦地开腔。
不等他回答,旁边的服务生立刻迫不及待地插了嘴:“好像你们好久都没过来了嘛,分手了?”
“嘴巴没个把门的。”立刻,那男生就被领班姐姐照脑袋拍了一巴掌。
她转向沈星柏:“你们有好几天没来啦,大家都有点儿担心。”
沈星柏出了一会儿神。
“分手”这个词,本应该与悲伤成对出现。为什么在他听来,丝毫都不觉得被冒犯,反而莫名的心情都好了起来呢?
他怅然若失了一阵,才回答他们的话。
“没关系,她只是家里出了些事,过两天就回来了。”
“那就好,我还以为是哪里怠慢了呢,每天看不见你们这一对,我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领班姐姐把打包好的点心双手交到他的手里,“那期待你们再一起光顾噢。”
“好。”沈星柏眼神柔软地笑了。
第59章 番外
可可芭蕾。
焦糖海盐戚风。
蒙布朗栗子挞。
香草舒芙蕾。
红丝绒纸杯蛋糕。
……
许果走不动路了,她停在二号餐台前,眼睛滴溜溜地盯着那些琳琅满目、品种繁多的甜点。
据说甜点师是特地从法国请来的莫夫大师。
辛先生对她的妈妈真的很用心,每一个细节都亲自把控,前前后后精心筹备了将近半年,才举行了如此盛大的婚礼。
“宝贝儿,一会儿再吃。”她正要拿起一只栗子挞,一只蕾丝手套裹住的纤纤玉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身穿白纱的新娘把她揽到身侧,“该去向客人打招呼了。”
辛家父女已经在那边等着,许果跟着母亲走过去,辛先生主动往前走几步,牵起了他新婚妻子的手轻轻一吻。
“小爱,你今天真好看。”大人在甜蜜着,许果也走到辛爱的身边,拉住她的手。
在父亲面前,辛爱向来乖顺,她笑了笑:“谢谢,果果你也很漂亮。”
说的倒也不是违心话。这一天,除了绝对的主角白莉,婚礼上宾客们的目光几乎都被这两个美丽的少女吸引。
辛先生高兴地向每一个人这么介绍她们:“这是我的两个女儿。”
客人们纷纷被惊艳到。
社交的间隙,也闲闲地讨论了一波:“姐姐好看,还是妹妹好看?”
这造型师真是妙,让她们姐妹俩穿了一模一样的礼服,浅粉色的长纱裙被穿出了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一个素雅,一个明艳。
辛爱的五官是种中规中矩的精致,挑不出缺点,她脖颈颀长,身型纤细,微透的纱制面料穿在她的身上,十分的仙。
许果看上去丰满些,略带婴儿肥的脸颊像只汁水满满的水蜜桃,她继承了白莉那双魅惑人心的眼睛,只是在这个年龄还不曾拥有成熟的风情,稍嫌青涩。
那件裙子穿在辛爱的身上明明那么清纯,到了许果这儿,居然有了一种朦朦胧胧的欲感,在领口透出若隐若现的沟壑来。
“这位不用介绍了吧?”辛先生带着他的姑娘们转到一个少年面前,微笑着停下。
“辛叔叔,白姨。”沈星柏颔首,“新婚快乐。”
声音好好听。
咬字清晰,声线柔和,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
许果好奇地打量着他。
转入静安才半个月,她这是第一次见他不穿校服的样子。
静安的校服是复古的中山款,身型修长的男生穿起来自带一股儒雅的书卷气。
换成了平驳领的西装,他就成了风度翩翩的绅士,气质都不一样了。
他是代他父母来参加婚礼的。
辛先生笑着与他寒暄几句,说了什么内容,许果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这个时候,她还没有听说过关于“辛小姐和沈公子”的种种。
对他的印象,仅仅止于来学校的第一天,被他撞见自己在翻墙。
以及他这个人真的是冷冰冰,对谁都爱理不理。
哪怕对辛先生这样好相处的长辈,也是淡淡的。
“发什么呆呢?”白莉悄悄拧了一把她的腰,提醒道,“走啦。”
她才把目光从他的脸上收回来,跟着他们走向下一个客人。
结束了一轮应酬,许果总算有机会去吃她心心念念的甜点,那里早就被一群熊孩子攻占。她挤在一群小孩子里,好不容易给自己抢了块草莓布丁,刚想找个座位坐下慢慢享用,一只小手戳了戳她。
“姐姐,你的头冠好好看。”居然是一个可爱得不要不要的小女孩,奶声奶气地问,“可不可以让我摸摸?”
她伸出了肉乎乎的小爪子,许果的心都要化掉了,理了理裙子,小心地蹲下了身:“当然可以呀。”
下一秒,一阵痛感从头顶上传来,那小孩用力一抓,抢下她的头冠拔腿就跑。
“哎——”许果傻了,这是什么操作?
她捂住被弄痛的脑袋站起来,气不过,要去找那个小孩要个说法。
等她追到那个孩子的时候,小家伙已经一头撞在沈星柏的怀里了。
“……”小女孩一抬头,对上沈星柏的冷眼,居然吓得哇哇大哭。
他皱皱眉头:“哭什么?”也没有要哄的意思,那小孩哭得更凶了,手里的东西也顾不得抓稳,丢在地上边哭边跑开。
许果目瞪口呆了一阵,还是捋了捋刚才被弄乱的头发,朝着他走过去。
他弯腰把那只银冠捡起来,仔细地捻去了一根粘在上面的青草,掸了掸灰尘,见她来了,随手就扣在了她的头顶上。
那一刻,她的心脏居然扑扑地乱跳了一阵。
“谢,谢谢。”许果狼狈地伸手扶稳,“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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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喜欢香槟的味道,你可以试试这个。”阮棠从旁边的桌上重新拿起两支酒,“这是莫斯卡托,你尝尝,有一点甜味。”
许果接过来,在她的注视下,尝了一口,确实很甜,像是果汁掺了酒的味道。
阮棠看她的反应,问:“喜欢吗?”
她点点头,两个人相视着,会心一笑。
“谢谢,”许果要向她道谢,却不是为着这好喝的起泡酒,“谢谢您刚才帮我……唔……”许果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要谢谢她帮自己淋了那群讨厌的女生一头香槟?
“不客气。”阮棠自然是懂,笑得坏坏的。
她刚要说点儿什么,一声“棠姨”就叫住了她,辛爱提着裙摆款款走来。
“好久没见,好想您呀。”女孩乖巧地站在长辈的面前,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
阮棠眯起眼,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长高了不少。”
许果看着她们,不着痕迹往旁边挪了几步。
她并不想跟辛爱玩抢人的游戏,也知道两个人是有些交情的,借着去洗手间,她默默地走了。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躲着?”沈星柏找到她的时候,她正独自坐在安全通道的楼梯上,捧着一碟草莓蛋糕,慢慢吃。
许果回过头,看到站在高处俯视她的少年,弯起还沾着奶油的嘴角,傻笑了两声:“没躲呀,就是找不到座位。”
沈星柏走下楼梯,在她身边坐下。
他坐下时才看到她脚边的酒瓶,拿起来一看,发现里面的起泡酒已经少了一半。
许果看见他瞬间沉了脸,赶忙说:“我看挺好喝的,就偷了一瓶……嘿嘿。”
她忽然愣住,因为沈星柏仰起脖子,对着她喝过的瓶口,喝了一口。
之后什么也没说。
许果愣完了,才想着来了一句:“味道还不错,对吧?”
“贪吃鬼。”他低声说她,不是抱怨的口吻。
许果感觉自己可能会错意了,他应该不是会撒娇的人?想着,她又笑了笑。
“好紧张哦。”她说。
许果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主动提了刚结束的高考:“还不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我能上纪大吗?”
她可是跟全静安打赌,考不上纪大就要自觉离开纪城的人。打完赌也是有点后悔,纪城这么好的地方,她可舍不得走。
“你当然能。”沈星柏说。
许果听到他的话,又问:“要是没考上,你会失望吗?”
毕竟,他尽心尽力,帮了她这么久。
许果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他。
他说:“不会。”
“真的吗?”许果想,即使他不会,她心里肯定也会内疚。
他别过头不看她:“考纪大不属于我对你的期待。”
“对我的期待?”许果茫然地挠了挠头,“那是什么啊?”
其实,他今天好好看。
连背影都这么迷人。
许果好久没有见过他穿西装的样子,即使这张脸每天都能见到,但偶尔看他认真地穿了一次正装,她还是猝不及防地被电到了。
她趁着他目光不在自己这里,很贪心地盯着他的后脑勺看,看个够。
“你说呢?”少年清泠泠的声音在楼梯回荡,说完他自嘲般地笑了一下,“算了,不能指望你自己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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