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氏笑着安慰她:“这哪里是你的过错?我们突然想起要到这,也不过才提前一天告诉了你,你能收拾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舅母说得对,你办得很好,庄子收拾得很不错。”薛令蓁笑吟吟地道,转眼瞥向了院子里的风景,这庄子上一直都没有人来查看,只有这个管事一家人并着十几个促使下人打理,却并不显得荒废,庄子上的空地甚至还收拾出了一小片,种了些花菜瓜果,显得十分生机勃勃,颇有些野趣。若是有那奴大欺主的,只怕早将这庄子当成自己的地盘了。
李氏被贵人夸得有些激动,心底里却有些心虚。早年到这庄子上管着庄子,上头主子还小,不常来管事,她见这庄子颇大,周遭田地许多,也倒动了些自己的小心思,可被她家男人一说,就不敢了。果真如她男人说的那样,踏踏实实干事,总有自己的好处。眼下得了郡主的夸奖,总会有些赏赐赐下的。
薛令蓁端起茶盏,喝了口茶,这乡间的茶叶虽不如京城国公府里特供的茶叶精细,可也有独特的涩香之味,倒有些像她随谢先生在灵云山生活时,谢先生自己制的茶的口感。
宋定疆见了,与云氏一同也喝了几口,赞道:“这茶倒是对我的胃口。”
李氏忙道:“国公爷若是喜欢,我们这儿可还有呢。”
这时正巧那余管事从外面忙活完回来了,见女儿儿子小心翼翼地站在外面,不敢说话,一问知是京城里来人了,急忙收拾了一番,进屋给薛令蓁几人行礼。
“郡主吩咐下来,说要采买药材种子,奴才在这附近县城里收购了许多,可还是不全,如今都给郡主您存放在了庄子东边儿的库房里。只能等那些药商去搜集来了。”余管事十分稳重,将此事交代一番,还细心将采购药材种子的花销记了账本,一一递给了薛令蓁看,倒是没有存着因她年纪小而糊弄她的心思。
薛令蓁神色一动,几眼扫过账本,没看出有什么差错,便让雪槿收了起来,她正有心去用异能将那些种子润养一番。
摸了摸腕子上的佛珠串子,过了七年,这串佛珠被她盘得润亮莹光,更加不似凡品,就连坠着的那朵玉莲也玉色更好。可薛令蓁自知,这佛珠里面的草木精华被她提升异能而耗用,如今她异能也已恢复到与前世那般,也多亏了这木质乃是极品,到了现在也仍存有一些精华,只是若再耗用,这佛珠也就保不住了。真不知秦烨是在何处寻来此木。
这佛珠手串也是时候换新的了。薛令蓁刚刚升起这个念头,便立刻摒弃了,微微叹息一声,谁让她是个念旧的,任何东西用久了,都带着些感情,更别提这佛珠贴身伴着她好多年,若真不戴着她,反而自己会有些不安。
“阿娘,舅舅,舅母,二姐姐,朗表哥,我先去库房去看看余管事采买来的种子如何,你们若是无事,先去庄子周围转转玩玩也好。阿娘这般爱热闹的性子,这些日子为了养胎困在府里面,可是闷坏了,那次我与二姐姐、舅舅、朗表哥他们一同出去跑马,阿娘可是羡慕坏了的,私底下说舅舅现在都只记得两个外甥女,不记着她这个亲妹妹了。”薛令蓁起身说道,转身不经意对宋氏做了个鬼脸儿,便将宋氏的底儿给抖了出来,惹得宋氏佯怒要去掐她的脸,薛令蓁笑着躲了出去。
薛令蓁玉立在门前,阳光刚刚好落在她一半的侧脸上,连发丝都镀上了一层暖色的光晕,眼角眉梢都极为明媚灿烂,就连发髻上上垂下的藕粉色发带都飞扬起来。
小姑娘便该这般轻快明媚地笑着。宋朗握着茶盏,眼眸飞快地掠过她,唇边勾起一抹笑意。
宋定疆对宋氏笑道:“你也是,都多大了,还是个孩子脾气。”
薛令芳在一旁为宋氏添了碗酸梅汤,宋氏抚着肚子,面上颇有些不依的神色,当真愈发像个孩子了。
云氏替宋朗拿了一碟素心点心,摇了摇头,抿唇笑道:“蓁姐儿的性子真是活泼。”
的确是活泼可爱。宋朗想起薛令蓁方才的模样,低头“嗯”了一声。
余管事领着薛令蓁出了房,一边走一边笑着说道:“您让买的种子多,前几日送来的时候,周遭的不少佃户还在询问,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生怕您不让他们种地了。倒是周遭租着田地的不少药农对这些种子十分感兴趣,三番两次地跑来询问。今日也是您来了,他们才不敢上门的。”
药农?薛令蓁的脚步稍顿,眼中亮光一闪而过,偏过脑袋问余管事:“药农?咱们此地还有药农呢?”
余管事笑说:“自然,咱这的田地好,不说种粮食产量要比别处每亩多上几十斤,就是种植些药材,药效也好,拿到别地的药铺里去卖,也能得些利润。也是因此,纵使这田地的租金比别处也差不多,可愿意租咱们地的人还是绰绰有余,有时候,还求不得呢。要不是您提前交代了下来,要留至少三分之二的田地来,只怕也是被人租去了。”
“这样啊……”薛令蓁若有所思,心底里倒有了些主意,道:“既是如此,你帮我调挑一下,若有那善于种药,颇懂药理的便去问问他,可愿替我种药?嗯,工钱嘛,是好商量的。总之不会亏待了他们。”
余管事愣了半晌,暗道这京城里的小贵主子,当真花样儿一套一套的。先是花大价钱买了这么多种子,如今又要来找人种药,莫不是还要开个药铺子不成,总之是主子的事情,他办好便是。还有好些药农如今正愁田地种子不够使呢,也算是好事一桩。
一进了库房,几个下人便手脚利索地将经过晾晒后的药材种子一样一样地收拾出来,都用袋子分类装着,种类、重量以及品相如何,都拿纸条写的清清楚楚,贴在了袋子上。
不得不说,这余管事办事倒是十分有理有条。
“你们先下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先瞧瞧。”薛令蓁吩咐道,待余管事领着几个下人都退了下去,她才打开了这些袋子,扬起右手,淡青色的光晕笼罩在白如玉的手上,缓缓没入这药材种子里面。
看着面前的种子,薛令蓁面上得意一笑,且不说她这异能能让这些种子长势药效更好,便是异能里本身携带的治愈之术亦能多多少少起些作用。
“好了,我也瞧完了,余管事还要麻烦你这两日将有意的药农的名单给我了。”薛令蓁笑吟吟地说道。
余管事连忙应下,心头却对这位郡主主子颇有尊敬好感。这附近也有几个是勋贵人家的庄子,来那里游玩的小孩子鲜少有像自家主子一般和气可爱的。
薛令蓁了却一桩大事,心情颇好,脚步轻快地往那院子里走,她摸了摸肚子,因在马车上怕晕车,她早膳也没吃多少,快到午膳时间了,舅舅可是说了的,要今天烤肉吃,她连香料都准备齐全了。一想到烤肉的香味,薛令蓁便愈发觉得饥饿了。
院子里,宋定疆与宋朗一起早就搭好了烤架,如今正亲手忙活着烧火,管事媳妇也和一两个仆妇将新鲜摘下的蔬菜等清洗干净,切得整整齐齐地摆在了白瓷碟里,看着便觉得颇有食欲。
而一旁的肉类也皆准备了不少,便是薛令芳和宋氏都亲手下去调酱汁了。
宋氏见了她,连忙招了招手,伸手戳了戳她额头,“你个馋嘴包,惯是会挑时候回来。就只等着开口吃了吧你。”
“哪有!”薛令蓁噘了噘嘴,随意搬了个交杌坐下,让雪槿将自己带来的香料盒子拿出。
“这是何物?”宋朗问道,他身上一身藏青色的衫子愈发显得他身子挺立,气宇轩昂,只是手里还拿着烤肉用的厨具,样子怎么也说不上好看。
薛令蓁强忍住不笑,打开了漆盒,里面隔出了几个小空格,摆着早就调制好的香料,辣口的,不辣的,麻口的,都各有一份,着实准备齐全。
“这是我按照谢先生给我的方子,出门前就让府里的厨房准备好的,和酱汁一块儿抹在肉上最是美味了。表哥要不要也试一下?”薛令蓁眨着乌亮的明眸望着他,很是期盼能把美味分给其他人。
宋朗才十几岁,个子就很高,薛令蓁不得不伸着自己的短胳膊举着盒子给他看,没立刻得到反映,薛令蓁还以为是宋朗不喜欢呢,心下有些低落,这才听到宋朗低声应了一声,转身就去准备烤肉了。
薛令蓁眨了眨眼,若非是自己真听到了,否则看朗表哥那波澜不惊的脸,还以为是自己错觉呢。
云氏笑了笑:“朗儿打小就这般性子,面冷心热。不过他也不常亲近人,我看倒是很喜欢我们漂亮可爱的蓁姐儿了,把你当亲妹妹一样疼爱呢。朗儿的手艺比你舅舅还要好,蓁蓁你今日可是有口福了。”
云氏说完,揉了揉薛令蓁的头发,看着宋朗,心下一叹。宋朗母亲当年去世时,腹中正怀有他的妹妹,可惜,绵肃一战,使他们好好的一个家,家破人亡。
第64章
宋定疆早年行军打仗,常年在外,也练就出不错的厨艺,而被他一手教养长大的宋朗不仅习得了一身的武艺骑术,对于这厨艺也颇有些天赋。
相反,比起这两个男子,本该更应该会些厨艺的薛令蓁、云氏、宋氏三人也就是会个半吊子。云氏只会简单的煲粥煮饭,薛令蓁倒是会做些简单的小点心,至于宋氏,自幼就没下过厨房,那更不如她们俩了,倒还是薛令芳称得上一句心灵手巧,用庄子上的小厨房煮了一锅排骨汤,是很美味的。
宋朗随意地撩起藏青色长袍的下摆,坐在烤架旁,长腿简直无处容放,只能微微曲起,踩在一处的碎石上。
烟味儿比较大,他沉着清俊的面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只一双剑眉微微皱起,露出了几分嫌弃。
不过手下的烤肉味道着实香!薛令蓁鼻子用力嗅了嗅,愈发觉得饥肠辘辘的,眼神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家舅舅和表哥,宋氏又点了点她额头,笑道:“你个贪吃的,日后别一点儿好吃的就能把你给卖了。”
薛令蓁摇了摇头,一脸的无辜:“这怎么可能?我要是吃惯了舅舅和表哥手下的美味了,哪里还会被别人给骗了呢?”
这丫头,嘴巴甜得跟抹了蜂蜜似的,变着法儿地夸自己和朗儿的手艺。宋定疆哈哈一笑,心里十分地受用,隔空点了点她挺翘的鼻子,“一会儿就好,你就等着吃吧。”
一边的宋朗也有意无意地加快了烤肉的动作。
折腾了一会儿,宋定疆手里的烤的肉已经好了,上面刷了一层特制的酱料,烤得外焦里嫩的肉上泛着诱人的光泽。
“舅舅,撒些香料!”薛令蓁急忙将香料盒子递了过去,冲着宋定疆眯起明眸一笑,就像只讨食的猫儿了。
宋定疆无奈地冲云氏摇了摇头,还是依言撒上了一些辣味儿的香料,宋定疆从腰带里抽出一把赤金镶边红宝石匕首,寒光几闪,削铁如泥的匕首就将一大整块儿的烤肉分成了六份。
宋定疆就着自己碗里的那份烤肉闻了闻,不自觉地赞叹道:“你这香料确实味儿香,又不至于掩去肉质本身的味道,配制得正好。蓁蓁,回来也给舅舅整上一盒!”
“好勒。这还不容易,回去让厨娘配了来就是。”薛令蓁吹散了烤肉散发的热气儿,拿着自己的小银刀将肉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才用刀插起来吃,一入口,不禁眯起了一双微微上勾的莹润凤眼儿。
美味在前,几个人也顾不上说话,香味儿飘散出去,就连在下房自己用饭的下人们都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大人们倒还有些自制力,可那余管事家的小儿子却哭闹着不肯用饭,也要去吃烤肉,气得喂他吃饭的姐姐都哭了,管事媳妇李氏心疼哭嚎的儿子,又气他不懂事,只能拿长女骂了几句,那有些瘦弱的小姑娘哭得愈发可怜。
薛令蓁听到了哭声,皱了皱眉,将自己还剩了一小半的烤肉拨在了另一个没用过的碗里,让雪槿拿去给了余管事一家,那小儿子安稳下来,小姑娘才能吃上了饭。
薛令蓁不禁叹了口气,眼神一垂下,就见不知何时,自己方才空了的碗里又放了些烤肉,好奇地抬起了头,宋朗垂着眸子正专心拿着匕首将手里新烤好的肉切开,察觉薛令蓁望了来,微微抬眸,“可还要够吃?”
薛令蓁愣了下,摇了摇头,俏皮地笑道:“多谢表哥了,我这碗里的还未曾吃完呢,等一下吃完自然不会与表哥客气的。”
宋朗应了一声,又将手里的烤肉分送给其他几人。
薛令蓁看着自己碗里的烤肉,微微点点头,朗表哥是个面冷心热的,还很是细心。
不得不说,表哥的手艺还是要比舅舅好的,舅母说的真对!薛令蓁尝过宋朗的手艺后,果断端着自己的小碗凑到了宋朗的跟前,守着他的烤肉,让宋定疆气得直哼。
“你这小丫头倒是个会吃的,也不知道学学手艺,还比不过你表哥。”宋定疆没好气儿地说道。
薛令蓁故作委屈地望了他一眼,娇美无比的小姑娘,水灵灵的眼眸,又与自己有着几分相似,宋定疆的口气不自觉就软了下来,伸手又把一块烤肉给了她,待看到妻子云氏含笑的眼神,才知又被薛令蓁卖可怜骗了去。
“这丫头,就知道仗着自己生得好。”宋定疆对宋氏和云氏二人摇头诉苦,云氏含笑靠近丈夫,正要说几句,问到了那烤架上的烤羊肉的味道,再加上烟味一熏,一时只觉胸闷起来,连忙推开了宋定疆,退后几步,用帕子捂着嘴,干呕了几声。
其余几人只当云氏是被这还没烤熟的羊肉上的血腥气冲撞了,连忙问了几句,宋定疆上前拦住云氏,轻声问道:“可是坐马车久了,没休息好?”
“可能吧。”云氏摇摇头,一离了烤架,就觉得舒服多了。
倒是宋氏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眼神发亮,上前握住了云氏的手,道:“我看嫂子的反应倒是和我当初刚有孕时差不多,什么都吃得下,只是一闻到比较冲的味道就觉得恶心。是不是嫂子有了?”
宋定疆、薛令芳、薛令蓁和宋朗几人闻言,不由地带着几分惊喜地望向了云氏的肚子,便是云氏自己都有些不敢置信。
“这么多年都没了消息,回京才不足一年,这……这又如何可能呢?”云氏的面色微红,望着宋定疆期盼的眼神,嘴角的笑容稍稍有些苦涩。这几日虽有些劳累,可她给自己把过脉象,倒也不像是有孕的,而且此月经期也未至,就算有孕,也只怕尚不足一个月,她医术再为高明,一时也无法判断。此时若肯定下来,又怕是一场欢喜一场空。
宋氏宽慰道:“我看便是有可能了。嫂嫂近来的身体状况与以往有些不同,怕是此时时日尚短,脉象浅,才一时瞧不出。”
宋定疆笑道:“这怕什么?就是尚未有孕,咱们慢慢等就是了,你我未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我守护百姓,护卫国家,也是功德,又有蓁蓁这个大福娃在,迟早会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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