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喜道:“是啊皇上,奴才刚才还是掩着口鼻与他说话来着,若真是疫病,不得不防范着啊!”
“宫门都进来了!若会传染早就传染了!”皇帝怒道:“让他进来!朕要把话问个清楚!”
“父皇!”顾盈彻底急红了眼,他伸手扯住了皇帝的衣服,被皇帝急促的一拉一扯,从轮椅上狼狈的摔了下来。
“五殿下!”这一摔不轻,郎喜被吓得变了脸色,急急忙忙上前搀扶,皇帝也有些愣住,顾盈竭力昂起头,腾挪中死死的绞着皇帝的衣襟不放:“父皇千金之体国之根本!容不得一丝一毫的闪失!父皇若信得过儿臣!儿臣替父皇去问!”
“你——”皇帝稍稍动容,终究无法,皱眉叹道:“罢了,你替朕去。”
是夜,急报传入宫中,半盏茶的功夫,圣旨便传出城外。
——格杀勿论。
长夜漫漫,终于被赤色的朝霞染红了边缘,如血如焰,又一封急报入宫,叫彻夜不曾合眼的皇帝与顾盈都稍稍放下了心。
比之先前仓促的口谕,这封急报是书信,由白子楚撰写,内容大体是指灾民暴动平定,死伤不多,我军在郊外稍作休整,由太医院众人诊治,确认无疫情之险后再行回城。
顾盈一边看着,这字迹力透纸背,虽潦草,却也可见写字的人尚安,不禁松了一口气。
皇帝听他念完,面露欣慰之色,朗声笑道:“好啊,白家当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女儿!巾帼不让须眉啊!”
顾盈眉头扔皱着,他将信纸翻来翻去,却始终找不到下文,皇帝道:“盈儿,怎么了?”
“不对啊父皇。”顾盈抬头道:“为什么信中只字未提七弟呢?”
***
“刷拉拉”
树枝断裂,草叶纷飞,尘土激荡,碎石割裂了衣裳和皮肤,血腥气彻底激起了顾歧骨子里的凶悍杀意,他和对方双双滚下山坡,扭打成一团,顾歧用手肘狠狠地顶开对方的下巴,对方朝天喷出一口血,血中藏着一颗白森森的牙,对方上仰的下颌彻底绷直了脖子,顾歧不顾被死死掐破的伤口,手腕扭转,指间灵巧有力的弹出袖刀,刀锋擦过那完全暴露的喉管,血“呲溜”一声窜上了天。
这点动静像是无常鬼勾魂的哨声,彻底宣告了对手的死亡,对方瞪着一双不瞑目的眼睛看着天,手却仍然死死的抠着顾歧肩头的伤口。
顾歧翻了个身,与那具血淋淋的尸体分开,他满脸嫌恶的甩开尸体的手,感觉本就深刻的伤口又被那只该死的手剐下了几寸血肉,痛不可当,他破天荒的骂了一句脏话,捂着肩上慢慢的爬起来,站直了身体。
他吃力的四下张望,寻找着自己的马匹。
他原本就觉得这群灾民来历蹊跷,恐伤了那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太医,便命他们在原地等候,自己单枪匹马的前来探探情况,谁晓得那群灾民甫一听闻不能进城,一改常态,纷纷暴怒,丝毫不像是饿了多日的模样,还扬言要造反,有两个满口流涎的灾民甚至凑到马匹跟前,扒着马鞍阴阳怪气的说,你如若不让我等进城,我等现在就咬死你,不说我们浑身的脓涕有多脏,就是喷个唾沫星子都能让你传染,反正我们一身的疫病早晚得死,就看你这个细皮嫩肉的富贵小子可甘心陪葬啊?
顾歧听完就笑了,他一脚将那两个烂泥似的人踢开,张弓搭箭,将那后退中的两人射了个对穿。
“你们是不是觉得我看起来很慈祥?”顾七殿下笑得俊美不可方物,坐在高头大马上蔑视着那千来号震惊的灾民:“箭我是带对了,因为你们这群人,根本不配我出刀。”
顾歧这个人就有不计后果的悍勇,也没想过孤身一人面对两千刁民会不会一去无归。
也正是如此,顾歧恶狠狠地追这个趁两相厮杀之时从树冠上扑下来偷袭他的孙子追到了山穷水尽。
这个人显然是有预谋的,和那群外强中干只知道胡咧咧增势的刁民们不同,他身手矫健又懂得预判形式,顾歧策马狂追,他便往山林里钻,借地势找机会再行偷袭,两个人后来变成了贴身搏斗,到底他遇到的是顾歧,比身手比不过,落得个殊死抵抗再被了结的下场。
顾歧拖曳着脚步,他一路追过来地上留了些痕迹,便顺着这痕迹原路返回,走着走着,却骤然发现痕迹消失了。
顾歧的心里“咯噔”了一声,含指吹了个呼哨,尖利的哨声响彻天空,惊起一片林鸟,那匹同他熟悉的坐骑却没有如约赶来。
——被人算计了。
顾歧慢慢的皱眉,有点后悔刚才不应该手快取了那人的性命。
他看了看天色,算着太阳升起来的时间,倒也不怎么着急,忽然,他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叫。
“顾歧!!”
“顾歧!!!!”
“顾歧你大爷的你在哪里啊!!!”
“顾歧你——啊啊啊啊啊!!!!”
顾歧额角青筋跳动,一瞬间真想让她叫一会儿涨涨教训,但到底没狠下心,寻声奔去。
苏敛抱着那个比她头都大的药箱稀里哗啦的往后挪,黑熊全身的鬃毛烈烈,油光发亮,形似小山,一爪落下撼动地面,“呼噜呼噜”的逼近过来。
苏敛几乎是吓掉了半条魂,浑身抖如筛糠,眼看着那熊摆头甩颈的找准了她的位置,四脚腾飞的扑了过来,苏敛猛地闭眼,感觉一个人抢先一步覆盖上来,手掌往她脑后一垫一搂,两个人在地上连连翻滚,堪堪躲过了熊掌致命的一拍。
作者有话要说: 顾歧:.......这个人是猴子派来气我的吗?
没轮空【松口气】,我还能再写!
用收藏和评论朝我开炮!!!!然后说不定就有二更了【手动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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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苏敛只觉得天旋地转, 但被保护的很好, 倒没怎么摔痛, 尤其是后脑勺,一直枕在顾歧的手心里, 她瞪大了一双眼, 半天眼前的重影才聚拢。
顾歧英俊的脸就在正上方, 近的不能再近了,温热的呼吸喷到脸上, 夹杂着血腥气和属于顾歧自己的味道, 苏敛眼珠子转了转, 发现顾歧这张放到青楼挂牌估计能挂天字号的脸上有斑驳伤痕, 刚想开口感慨一句“暴殄天物”,便被顾歧抬手一把捂住了嘴。
苏敛惊恐万状的挤眼睛:“唔唔唔——!!!”
“屏住呼吸!”顾歧压低了声音道, 他一手撑在苏敛头侧, 竭力用身体遮掩住她。
苏敛屏了一会儿就屏不住了,眼眶有些充血, 呼哧呼哧小口吐气,像有一根小刷子疯狂急促的一下一下的搔刮着顾歧的掌心,顾歧耐着性子,垂着眼眸, 用一种充满了鄙视的目光看她, 两个人就这么鸦雀无声的等待着。
黑熊的眼力不算好,尤其又是在黑夜里,基本是寻着活物的气息觅食, 它在原地徘徊良久,屡次擦过顾歧的身体,险些要踩上去,苏敛吓得几次要鲤鱼打挺起来,都被顾歧用力制住,就这样经历了若干次的惊心动魄,那头熊终于走了。
顾歧猛地撤开手,看见苏敛跟要断气了似的“呼啦呼啦”的吸气。
她像是得了哮症一样喘了许久才缓过来,胸口起伏,几次几乎要贴上顾歧的身体,顾歧的眼神有点无处安放,尴尬的翻身坐起,一手搭在膝盖上回头道:“人长得又平又小,喉咙里是养了一只水牛吗?”
苏敛:“?????差点憋死的又不是你!”
“活该。”顾歧嗤笑:“在林子里鬼吼鬼叫,熊不吃你吃谁?”
“谁鬼吼鬼叫!”苏敛大怒:“我好心好意来找你!怕你死在外头!你简直不是好歹!”
“好心好意包括对着皇天后土问候我大爷?”顾歧似笑非笑,冷嘲热讽。
苏敛陡然间感到心虚:“……那个是语气词。”顿了顿她觉得自己好像又被带偏了,气急败坏道:“顾歧你知道我跑过来有多不容易吗!人腿本来就比不上马腿!我还带着这么一个大箱子!”她将那个硕大的药箱拍的“邦邦”作响:“你不感激我就算了!就知道奚落我!你还有没有的好了!”
顾歧充满了怜爱的扬起唇角,温柔的摸了摸她乱糟糟的头发顶:“那我来给你讲个故事。”
“好好好!”苏敛充满期待的伸脖子,两眼放光。
“从前有个笨蛋叫了我的全名。”顾歧的嘴角瞬间落下:“然后,她就被熊吃了。”
“……”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会对这个姓顾的抱有期待!!!!!!
苏敛用头狠狠地撞药箱。
顾歧斜眼瞅着她,瞳孔里隐约有着淡淡的笑意,就算他对苏敛这种莽撞跟来的行为担心又想责备,可不得不承认,心头微暖。
苏敛撞了一会儿,终于想起自己干嘛来了,扭头道:“喂,我给你瞧瞧伤!”
“不用。”顾歧说:“好得很。”说罢他起身,健步如飞的往前走。
这位顾七殿下最擅长的就是“讳疾忌医”了,苏敛半信半疑,心里又放心不下,背着个大药箱一瘸一拐的跟着他,嘴里憋屈的叫:“知道你厉害了,能不能走慢点!”
顾歧停下脚步,折回来把她肩头的药箱过到自己手上,一扛上肩,垂目道:“腿怎么了?”
“啊?”苏敛没顾上回答,她双手解放,弯腰去捋裤腿,她将宽大的裤腿卷到膝盖,那敷了药的棉垫松开了,歪歪斜斜的挂着,露出膝盖上肿胀的淤青。
顾歧的眉峰一点一点的轩起。
她就这样从乱七八糟的厮杀中跑出来,一直追到了这里?
她是傻子么?
“傻子”苏敛麻利的将棉垫摆正,捆扎紧了,刚直起身,却见顾歧背朝着她蹲了下来。
“上来。”顾歧简短的命令。
“上哪儿?”苏敛一愣。
“......”顾歧似乎是将原本要说的话活生生的咽了回去,简单粗暴的回答:“背你啊!”
“啊,我不用——”
“我数一二三!”
……我上来了!”苏敛的求生欲瞬间爆发,一梗脖子扑上去,放弃了一般搂住了顾歧的脖子。
顾歧轻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样的碰撞令他浑身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但背着个娇小温暖的人在背上,心里无端的踏实,仿佛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似的。
“背就背,那么凶!”苏敛仍在叽叽歪歪:“哎,我跟你说我很重的!你要是背不动了不要逞强!你摔了我还能治你的,你把我摔了那就不——”
“再吵吵把你扔去喂熊。”顾歧不耐的扭头恐吓。
“救我的是你,要把我扔去喂熊的也是你!”苏敛趴在他肩头“呸呸”两声,耀武扬威:“出尔反尔,你以为熊会理你吗!它也有尊严的好不好!”
顾歧:“......”
什么叫恃宠而骄?!这就是!她要上天了吧!
苏敛像小狗一样在他身上嗅嗅嗅,很快就发现他肩膀上的伤了,她蹬腿道:“放我下来,先治伤!”
“闭嘴。”
“听苏太医的话!”
“我是主子谢谢。”
苏敛说不过他,愤怒的眯起眼睛,随后她张嘴就朝顾歧脖子上咬去。
顾歧吃了一惊,险些松手,他忙乱中不忘把苏敛安稳放回地上,一手捂着脖子怒道:“苏敛你属狗的吗!”
苏敛扑上去一把拽过自己的药箱,一面找东西一面道:“上次你咬我,这次我咬回来,扯平了,脱衣服!”
顾歧:“又脱!”
“有本事你别受伤啊!”苏敛说:“你当我背这么重一个药箱是摆设啊!”
顾歧看了看天,太阳一点要升起来的意思也没有,月光苍白清冷,这一时半会走不掉,只能跟苏敛待一块儿。
从某些方面来说,苏大夫是真的可以支配一切呢……
顾歧扶额。
“我先去拾柴生个火。”他屈服了,转身道:“待原地别动,待会儿回来找你。”
“不行!”苏敛忙站起来一阵小跑,牛皮糖似的黏上去:“你耍花招跑了怎么办?”
顾歧感到一阵无力:“......我不走,说话算话。”
苏敛死不松口:“不,不行,我跟你一起!我是个有操守的大夫!”
“......”
“熊把我这么有操守的大夫叼走了怎么办!”苏敛梗着脖子大声道:“这是大周的损失啊!”
她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顾歧“嗤”的笑出了声:“没尊严的熊才会吃你。”顿了顿他懒洋洋道:“随你咯,但是我走得快,跟丢了可不关我的事。”
苏敛连忙抬手抓住他的袖子,嘴里语重心长道:“你身上有伤,我不能再让你背着了,所以……就这样吧。”
“我真怕你绊着我。”顾歧迈开腿说。
“我走在你后头怎么会绊着你……”苏敛茫然道,半晌她勃然大怒:“你是说我矮吗!”
“绊脚石也有个头高的。”顾歧说:“你可别侮辱绊脚石了。”
“姓顾的!!!”
“哎!”顾歧懒洋洋笑道。
“请你适可而止!!”
“怎么?够不着我的脖子,准备跳起来打我膝盖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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