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初中毕业,他不想再读了,他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心思学习。可是他的父亲仍然不想放弃,想尽办法把他送进了高中,
高中没有读完,他就被学校开除了。
冯离的父亲认命了,让冯离留在农村,放羊放牛。
可是冯离不认命,他趁着父母不注意,拿了家里的钱,偷偷爬上运羊的卡车,离开了家乡。
他因为打游戏,认识了不少朋友,也在圈里有了点名气,他开始像打游击一样参加各种比赛,哪里有奖金就去哪里,靠比赛赢得奖金度日,名气也越来越大。后来机缘巧合之下,进了ATB,才有了后来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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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3点多,他们才找到冯离的家,位于草原深处,有一条连路都称不上的小道,原本也是草原,但是因为长期踩踏,不再长草。小道的尽头搭着简易的房子,门口拴着精瘦的中华田园犬,被铁丝和木头围起来的草地上放养着牛和羊。
时斐找个空地把车停下来,一下车,一股浓郁的粪便味扑面而来。
屋里已经有人出来,看着时斐和苏木兮,面露疑惑。
时斐走上前,自报家门:“我是冯离的朋友。”
那是一位年俞五十岁的妇人,皮肤黝黑且粗糙,皱纹爬满脸庞。看样子,她应该就是冯离的妈妈了。
妇人用蹩脚的普通话说:“冯离出远门了,不在家。”
“我知道,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
妇人来来回回的打量着他们,不说话,却也不让他们进门。
忽然从屋里传出一个沧桑的声音:“进来吧。”
妇人这才领着他们进屋,进门前,苏木兮看到有位年轻瘦弱的女子从屋后绕出来,手里端着一个大铁盆,堆着满满的衣服,她快速走到一处水源前坐下,全程一气呵成,连头都不曾抬一下。
“木兮。”时斐轻唤。
“来了。”苏木兮收回目光,随着时斐走入屋子。
屋里光线有些暗,苏木兮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屋里的摆设。占据一半空间的大火炕,中间放了一个小小的桌子,炕与墙交接处围了一圈纸,已经开始发黄,墙上贴着年画、挂历纸,几乎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
炕上坐着一位五六十岁的大叔,应该就是冯离的父亲。他手持烟袋,指着炕说:“坐吧,外面冷。”
时斐和苏木兮依言,脱鞋上炕,坐在冯离父母的对面。
冯离的父亲抽了口烟,用带着浓重的普通话说:“你们来也没有用,他不会跟你们走的。”
时斐不敢提他们去天空书院找过冯离,只是说:“冯离没有变坏,也没有堕落,他不只是在玩游戏,这是一项叫做电子竞技的体育运动。他很有天赋,也很努力,拿过很多冠军,他不该被埋没在这茫茫草原上。”
冯离的父亲不为所动:“他一出生就在草原,草原是他的家,他以后都不会在离开草原了。”
苏木兮从背包里拿出IPAD,将事先收藏好的网站打开给冯离的父母看,“叔叔阿姨,这半年冯离拿到了很多奖,下个月就是全国赛,冯离很有可能拿到全国冠军,他真的很优秀,请你们相信我。”
冯离的父母父母接过IPAD,苏木兮将人群中的冯离只给他们看。
冯离的父母盯着IPAD看了一会儿,忽然冲着窗户高声喊:“多兰。”
很快,苏木兮刚刚看到的年轻女子便走了进来。
“她是巴达的姐姐。”冯离的爸爸介绍说,并将IPAD递给她,让她把文字念一念。
那是一篇分站赛夺冠后的新闻,描述了WDF这支奇兵,仅成立三个月就连续拿到了城市赛和分站赛的冠军,其中不满十八岁的年轻小将冯离功不可没。
苏木兮又找了其他的几篇新闻,多兰一一念给父母听。
多兰念完新闻,看向自己的父母。时斐观察到她的手指紧紧捏着IPAD一角,紧抿着唇,似乎欲言又止。
冯离的父亲继续抽着烟,母亲也一言不发。
苏木兮继续说:“下个月就是全国赛,我们是冠军的有力争夺者,相信冯离一定能取的好成绩。冯离现在每个月有工资,参加比赛有奖金,未来参加联赛,还会有更高的报酬。不仅如此,冯离会趁着空闲时间复习功课,他说过想参加高考。他还很年轻,会有更大的舞台。希望你们不要对游戏和网络过多惧怕,他真的很好。”
冯离的父亲一直沉默着,忽然出言指责道:“如果不是因为玩游戏,我的儿子明年就要考大学了。”
苏木兮一愣,这怎么能怨到游戏头上?作为父母的你们难道不是第一责任人吗?你们把他扔在几百公里以外不闻不问,让他在最需要关怀和爱的青春期孤苦无依的漂泊在外,饱受同学排挤,是你们没有正确的引导他,却想让他沿着你们预想的道路走,现在又把所有责任推到网络游戏上。为什么不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
苏木兮真想把这些话说出来,却被时斐拦住。
“相信你们把冯离送出去上学也是想让他有个光明的前途,相信我,让冯离跟我们走,他会有个非常光明的未来,他有极大的可能拿到世界冠军,为你们争光添彩。而让他留在家里,只能永远做牧民。”
冯离的父亲拿着烟袋在桌子上磕了磕,磕出烟灰,又装进新的烟丝,用火柴点燃烟袋,“你们不用再说了,我不会让巴达跟你们走的。”
见劝说无望,时斐和苏木兮也不打算再多费口舌,纷纷下了炕。刚准备走,冯离的父亲又问:“你之前说的赔偿?”
时斐没有提合同,他却主动说起,可见他质朴又忠厚,只可惜,太愚昧了。
“合同有一部内容是冯离伪造的,没有法律效力,所以不用赔偿了。”
冯离的父亲点点头:“多兰,替我送送他们。”
多兰点头,将他们送到车边。苏木兮看看四下无人,便偷偷问多兰:“是你给我发的短信吗?”
多兰点头。
“那你能联系到冯离吗?”
多兰摇头。
她一直沉默,什么有用的信息都得不到。苏木兮看了看时斐,又继续问:“你们有见过冯离吗?”
多兰悄悄回头看了一眼,才低声说:“他去的第二天晚上,学校打电话说他要跳楼,父亲和我便赶去看过他,他跪在地上求阿爸带他走,可是阿爸不同意。后来,他偷偷跟我说,让我想办法救他出去,再待下去他会死的。我很担心他,可我不知道怎么才能救他。后来,你打了很多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去,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不得不向你们求助。”
她的母亲在房子用蒙语前喊她,多兰应了一声,又低声恳求道:“求求你们救救我弟弟。他一回家就和我说你们,说他现在过得多么好,赢了很多比赛,他说要挣钱买大房子,让我们都过上好日子。他现在的状况真的很不好,求求你们了。”
多兰不敢多留,飞快的说完这些话,就转身朝着房子走去。
苏木兮看着多兰远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这种地方,女子十分没有地位,没有自由、没有自主,虽然强烈的紫外线让她的皮肤粗糙,可是能看出来她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却只能生活在着天高云阔的草原深处,每天面对着牛马羊,有做不完的家务、洗不完的衣服,她本该纤细的双手,粗糙红肿,布满了冻疮。虽然自己的生活也并不如意,可是与多兰比起来,真的太幸福了。
“走吧,我们还有事情要做。”时斐催促道。
苏木兮点点头,收回目光,跟着时斐上了车。
苏木兮系着安全带,犹豫问:“我们……真的要那样吗?”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
“对了,你刚说合同伪造是怎么回事?”
“冯离未成年,当时签合同的时候,我提出让他的监护人签字确认,现在想想,那个签字很可能是假的。”
苏木兮点点头:“他的家人提起游戏就深恶痛绝,怎么可能同意他去做职业选手。”
回去仍然需要三四个小时的路程,苏木兮想替他开一会儿,可是他不放心苏木兮的车技,坚持自己开。回到城里,已经9点多,他们找了一家面馆,吃了今天的第一顿饭。
随后,他们去五金店买了些工具,然后便来到“天空书院”附近,等待时机到来。
上午见到冯离时,除了说了西边是出路以外,他还向冯离举了拳头,那个手势在王者联盟中,代表着时间回归零点。他希望冯离能理解他的意思。
今晚0点,西边厕所,见。
☆、第36章 第 36 章
23点30分, 时斐将车绕到天空书院的侧后方,能看到楼的西北角。
他把车停好, 距离墙面仅20公分,苏木兮连车门都打不开,无奈,只能从迈过中控,从驾驶位下去。
时斐将棉服穿好, 又将工具塞在衣服兜里:“我上去以后,你把车开的离墙远一点, 别熄火,关了车灯,锁好车门, 坐车上等着我,如果遇到突发状况, 不要犹豫,开车离开这里, 然后报警。”
苏木兮乌溜溜大眼睛睁的圆圆的,用力点头:“嗯。”
“怕吗?”
怕!可是不能说。苏木兮摇头:“你们注意安全就好。如果被发现了,千万不要硬碰硬,他们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大不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好。”时斐揉了揉她的脑袋, 在无尽的夜色与黑暗中, 凝视着她, 片刻后, 又把她搂进怀里。
苏木兮因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心跳漏一拍,手却不由自主的搂住了他的腰。
接着她发现,他似乎将她抱得更紧了……
时斐很想就这样一直抱着她,可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他万分不舍的松开她,怕又忍不住抱她,便撇开头,不看她。
苏木兮庆幸这是黑夜,就算脸红到发烫,也不用担心被他看出来。
时斐走到车前,手按着前引擎盖,利落的爬上车顶。苏木兮看着被踩的乱晃的车,特别担心他把车踩塌了。
时斐用事先准备好的棉衣缠在钢管上,将围墙上的玻璃渣敲碎,又将棉衣铺在墙头,双手撑住墙头,用臂力攀上围墙,他在墙头停留了片刻,确定墙后面没有人,才一个跃身,跳入院子里。听到他落地的声音,她的心也瞬间被提到了嗓子眼。
他动作一气呵成,让苏木兮有些吃惊,她竟不知道,他身手这么好。难怪他要求大家出操跑步,看来强身健体的确必要。
时斐进去后,苏木兮就把车从墙边开离,坐在车里等着他们。
夜幕下的草原,漆黑且寒冷,大风呼啸,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黑暗。当眼睛看不到,心中的恐惧就会加剧,总觉得有危险蛰伏在黑夜中,比如野鬼猛兽、抢到劫匪……
她有点儿害怕,又紧张,手依然冰凉,手心里却全是汗。她再次确定车已经上锁,却没有让自己轻松一些。为了让自己不胡思乱想,她开始背课本上的专业词条,庆幸的是有很多词她都不记得,而她不得不集中注意力去回想,也分散了她对黑暗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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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空书院,每晚10点熄灯,熄灯后,不能再出入房间,房门被上锁,钥匙由生活老师统一保管。
这晚,大家都睡了,冯离却睡不着,他躺在床上,从1数到1000,再从1000数到1,墙上的钟表指到11点40分,冯离忽然从床上下来,走到房门前,大力敲门,并大声喊:“老师,我要拉屎。憋不住了。”
冯离一遍一遍的喊,把所有人都吵醒了,包括住在楼梯口的生活老师。
生活老师很不情愿的起来,披了一件外衣,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什么时候才能把门锁换成遥控的?大半夜的不能睡觉,真他妈的烦死了。”
隔壁床上的人翻了个身,“下周开会的时候再提一提。”
生活老师打着哈欠走到冯离的宿舍前,先敲了几下门,大声警告:“大晚上叫什么叫?”
“我要拉屎,马上就拉出来了。”
“睡之前不拉,非得到半夜拉,你故意的吧?”
冯离捂着肚子,站不起来又蹲不下去,夹紧腿努力隐忍着:“不、不是的,哎呦……我可可能是拉肚子,我憋不住了。”
生活老师见状,无奈将门打开,让同屋的宿舍长跟着他一起去厕所。
冯离一溜烟进了厕所,找到最里面的位置蹲下来,宿舍长跟着来到他面前,睡眼惺忪、哈欠连连。这是这里的规矩,上厕所必须有人跟着,防止自杀或者逃跑。
生活老师锁好寝室门,也跟着到了厕所门口,碍于味儿太大就没进去,在外面等着。倚着墙,点了根烟。
等了半天,还不见人出来,他不耐烦的嚷:“打算死在厕所了是不是?”
没听到回应,他心里一咯噔,赶紧走进去看,却看到陪着冯离进厕所的学员倒在厕所地上,却没有冯离的身影。
他心道坏了,别不是跑了吧!
他抬头,看到原本被铁丝封死的窗户竟然被掀开了,一大半的窗户敞开着,他赶紧拔腿跑过去看,果然看到楼下有个人影,从墙角一闪而过,跑到楼后面去了。
他赶紧从厕所跑出来,回到宿舍,推醒正在睡觉的同事,一遍从从床头摸出对讲机:不好了,有个学员跑了。
本来还迷迷瞪瞪的同事,一听这话立刻从床上弹起来:“谁跑了?”
“就是前几天要跳楼那个。赶紧起来去追。”
时斐先驼着冯离爬上墙,骑在墙头的冯离又把他拽上来。
就在这时,警鸣声响彻整个学校,二人赶紧从墙头跳下来。
苏木兮等啊等,等的心都快跳出来了,终于看到两个黑影出现墙头,她赶紧将把副驾驶和后排的车门打开,然后坐回驾驶位,挂了挡,待他们一上车,便踩下油门,一路呼啸着穿越草原。
前方一片乌黑,又不是正儿八经的路,苏木兮脚踩着油门,心里其实很没底,但是现下顾不得那么多,能顺利离开这里最重要。她全神贯注的看着前路,即便是开着远光灯,也是顾左顾不上右,一路磕磕碰碰颠簸不已。
忽然,车前方发出了一声闷响,车撞到了什么东西,苏木兮吓得第一时间踩刹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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