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依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神有多直白灼热，车里的人察觉到莫名放肆的目光，从假寐中醒来。
程明意眨眨迷离的双眼，露出罕见的茫然懵懂，在和白依四目交会时醒过神来。
“收工了？”程明意打开车锁，示意她上车，“什么时候下来的，怎么没叫我？”
“你睡着了嘛。”白依系上安全带，不好意思地笑笑，轻声道，“真对不起，让你等那么久。”
程明意：“没有，闭目养神而已。”
白依：“今晚要在家处理公务？”
程明意：“晚点等部门主管把资料发过来，看两份合同。”
白依：“其实你没事可以先回家休息，不用过来接我的。”
“我只是顺路。”程明意淡淡瞥她一眼，又把视线投向前方车流，“你这边工作快结束了吧。”
“对，进度合得上就还有三天。不过休息一周左右就要去叶岚的剧组，她那里的工作比较集中。”白依边翻看行程，边说。
“……这么快。”程明意问，“明熙安排的？”
“算是吧，怎么了？”白依扭头看他。
“没什么。明熙老躲着不肯回家，我是时候抓他回去了。”
白依一脸懵逼地眨眨眼，莫名听出了一股威胁的味道。
***
白依拍完最后一场戏，剧组工作人员例行送上杀青鲜花和掌声。最近一周天气不给面，耽误了外景拍摄进度，她因此延后了两天才完成全部拍摄。
虽然是个很小的角色，白依捧着那束鲜花却是说不出的高兴，她以原主的身份在这个世界里，风平浪静地走了一个多月。
这束花就像主管给她的试用期报告上戳的章，OK新人表现不错你可以转正，留下来了。
这种认可让白依有一种重获新生的实感。外加顺利开拓了一项副业，能勉强维持生计的样子。
小赵提醒她，和演职人员一一告别。
这两周相处下来，李导对这个聪明漂亮，怎么指导怎么演，不作妖不加戏，安静候场不蹦跶，敬业认真的小姑娘印象很好，忍不住把白依拉到一边，和她多说了几句。
“小白，你的演技虽然还显稚嫩，但可塑性很强，又谦虚肯学。”李导呵呵笑着，“我有个朋友手上有部仙侠剧，有你们公司的投资，女三一直没定下。之前谈好的说是档期不合给推了，那个角色的人物形象气质和你很相符。你不妨让经纪人替你去争取，我这边也推荐推荐，这对你来说是个不错的机会。”
闻言，白依眼前一亮。
要是其他剧组，她肯定我不行，我不想红，请去找其他人婉拒三连。
但这部仙侠剧白依是知道的，原主就是靠这部剧刷出存在感，进入微博可认证的演员行列。结果女主结束进修回国，唱而优则演参加一部古装电影拍摄，挑了一圈发现身姿和她相似的原主最适合做她的替身。
这云端跌回地面的落差原主当然不乐意，她就算为了男主装瞎，与生俱来的贵气和傲气仍在，叶岚也觉得欺负人愤愤不平。
然而投资商和老板亲自劝说原主，原主醍醐灌顶，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她却不能有姓名。抱拳退场，把舞台留给男女主表演。
不涉及男主感情线的剧情，白依还是要走的，于是当场接受李导的提议。
李导是个爽快人，直接把小赵叫过来和她一说，小赵听了又惊又喜，生怕白依突如其来的事业心转瞬即逝，和李导口头约定，她第二天就去替白依谈这个角色，对李导这个伯乐以及能劝动白依发挥事业心的话术天才千恩万谢。
小赵比白依矮了半个头，送她出来时手却一直搭在白依的肩上，透过这不协调的姿势白依都能体会到对方内心的诧异。
第24章
二十四
小赵叹气道：“不过你能主动要求接角色, 已经是向前迈了一大步。没关系, 新人嘛，呆久了自然就融合进来了。”
白依淡淡一笑，融合是不可能融合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只求寻找到一个相安无事的平衡点。
小赵在圈里是排的上号的资深经纪人，这部古装剧有程明熙的投资，争的又只是个还没敲定的配角，李导再一推荐, 基本是十拿九稳。
只是档期可能会麻烦点, 要跟叶岚那边合一合。
小赵苦着脸, 她这段工作履历也算独一份了，苦中作乐居然还有时间去想，万一时间错不开她家小白这一边当替身一边当女配的, 算不算轧戏？
***
结束一个大项目，白依习惯性给自己放三天假，拉紧窗帘关掉闹钟，睡觉睡到自然醒, 睡饱了吃，吃完了继续睡那种。
说好听点是神仙日子, 说难听是醉生梦死。
白依特别享受没有压力没有难题，尽情在浴缸里泡澡, 直到大脑彻底放空的状态。一个月了, 她已经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把生物钟调到休闲模式, 白依把结束拍戏的消息告诉叶岚，毕竟目前为止，她在这里的朋友除了程明意，也就叶岚了。
今天是开拍前的剧本研读日，在白依发消息出去一个多小时后才收到回复。
叶岚：“恭喜你出了新手村，鼓掌啪啪啪，不找个地方庆祝我对不起你。”
白依：“别麻烦，我不喜欢吃饭。”
叶岚：“那就找间咖啡厅，我知道一家环境不错的，就今天。”
轮行动力，她就服叶岚。
剧本研读会要进行到下午，叶岚把地址发给白依，让白依先过去，如果她这边拖延了可以随便先吃点什么。
这家咖啡厅的地址，七弯八拐的连出租车司机都差点绕迷糊了。在马路边下车，还需要往里走几十米才能找到。
装修是典型的小资情调，推门一阵悦耳的风铃声，室内点着高雅清新的熏香，极简风格的吊灯透着明亮不刺眼的黄光。
一楼猫架上躺着两只英短，正在午睡，几个小姑娘正围着拍照不停。二楼摆放着木艺和水晶工艺品，每一处都精致到细节，一看就是典型的网红拍照装逼胜地。
白依对拍照道具没兴趣，选了一处僻静靠窗卡座，看了眼价目表，眼睛慢慢瞪成铜铃。
……这价格得有大半是拍照取景费，网红经济不是RNB，是RMB。
她点了杯冰美式没多久，叶岚就到了。风风火火地走进咖啡厅，半张脸都被那副Prada最新款墨镜遮住，姨妈色的口红气场全开，看上去不是来喝悠闲咖啡，倒像是来砍人的。
白依被自己脑洞的画面逗笑，她这一动，叶岚注意到角落里的她，踩着十二公分的高跟鞋快步走了过来。
“等很久了？”叶岚一屁股坐到她对面，大大咧咧地问。
“你这乔装也太随意了点。”白依拿起桌上那副墨镜晃晃，“被你的疯狂粉丝偶遇我是不是也红了？”
叶岚：“我就一个二线小可爱，还能自由的在街上横着走，放心。”
白依：“少妄自菲薄，你想喝什么？不方便点单让我去吧。”
“没什么不方便。”叶岚把包放在一边，重新戴上墨镜，“这的老板是我闺蜜，不然你当我随便找的地方？”
想了想来时的路，白依一开始真觉得这地方挺敷衍的。
她喜欢喝纯咖啡，但喝不出太多感想。别人评咖啡能写出一千字小论文，白依评冰美式就还行，好喝，很好喝，呕。
叶岚扬起小脸求表扬，问她感觉怎么样。
“好喝。”白依又喝了口咖啡，“和星爸爸差不多。”
但价格就扶摇直上九万里。
叶岚毫不客气地吐槽她的敷衍，而后话锋一转问起了她剧组里的事。
八卦魂人人都有，多少而已，叶岚当然不能免俗。只是白依在剧组里前后就呆了半个月，只混个脸熟，又是专注拍戏的好宝宝，男主女二之前有什么大小火花，她哪会知道。
叶岚撇撇嘴，端起杯子碰了碰白依的杯，“恭喜你完成菜鸟进化，戏里戏外。”
“谢谢。”白依笑了，“我下一个工作你猜是什么？”
叶岚：“我用猜？这还是我让经纪人去提的呢，你不是一直想和我约？”
白依猛点头：“是，不过小赵后来跟我说，你不用文替，这会不会影响你的路线？”
“放心，辛苦和危险的工作姐不会让你做的，只是接下来几个月会有一些站台和商演，你那时候在剧组合一下进度，替点文戏就可以。”叶岚微笑着揉了揉白依的脑袋，“至于路线嘛，我相信你不会插刀的。”
演员能闭关拍戏钻研剧本当然是值得尊敬的，偶尔请假外出赚钱在不耽误剧组进度和拍戏效果的前提下，白依也认为无可厚非。
她调笑着坐到叶岚旁边，抱着手臂撒娇般晃了晃，要求抱大腿。
叶岚笑眯眯地掏出手机，冒着掉马风险准备用吃瓜小号和白依互关。凑过去看了眼白依的界面，随口问：“你怎么微博是空的。”
因为她刚来没多久，而原主只用Twitter和FB嘛。
“我潜水，暗中观察。”白依输入叶岚小号查找。
“你只关注了朱琼羽一个啊？”叶岚好奇道，“你是她粉丝吗？怎么没关注程老板，你这样是要扣绩效的。”
白依无奈道：“关关关，都关，你帮我弄吧。”
她关注朱琼羽只是想准确把握女主上线进度，于是把手机交给叶岚，由着她去关注公司的艺人和经纪人。
“要不要我拉你进艺人微信群？”叶岚热心推荐着，“你现在也是个正经演员了。”
白依赶紧把手机抢回来，“别，谢谢，你真是我亲姐。”
她从前受够了因为微信群这个东西，而人为拉长的工作时间，十点群呼算好的，半夜谈工作是真想死。
和白依聊了这么久，叶岚多少了解她的性格。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会进这个圈子，但知道她不想出位不想过多曝光，于是轻轻捏着白依的脸，“以后遇到麻烦了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知道啦。”
两人脑袋贴在一起玩手机，扯八卦，谁谁面和心不合，谁谁不能铜矿王不见王，谁谁其实是合约情侣。
白依真心觉得听岚一席话，胜读十本书，受教了。
“剧组的演员你今天都见到了么？”毕竟也会是她的同事，白依关心地问，“有没有特别难搞，特别会耍大牌的。”
叶岚托着下巴想了想：“这些人我都是第一次合作，刚见面大家都人模狗样的，不太看得出来。”
“那一个圈子里总归听到过什么吧。”白依问。
叶岚：“传言不可尽信，就比如说你和程总吧。”
白依双手合十：“懂了。”
“懂了吧。”叶岚半眯起眼，纤长的手指指着自己的眼睛，“我这双眼看透太多，你不用紧张，我只要和他们拍一天的戏，就能看出是人是狗。”
“弱小，可怜，无助，抱大腿。”白依笑嘻嘻地说。
叶岚很受用：“你和其他文替不同，小赵也和片方打过招呼了，你这和友情出演的咖位没两样。”
白依轻轻点头：“那些不重要。”
“我知道，重要的是我。”叶岚笑着说，“你是想和我玩嘛。”
虽然低调的缩在角落里，叶岚还是被粉丝发现了，对方礼貌的问可不可以给个签名。叶岚很有风度的给了粉丝福利，然后语气温和的请她不要发布在微博上，小粉丝频频点头，兴奋地抱着签名走了。
白依：“老司机翻车了吧？”
叶岚翻了个白眼：“证明我要红。”
白依肯定地说：“你马上就要红了。”只等那部大剧上星，不到十集就是年度爆款。
叶岚：“那就借你金口。”
“苟富贵，勿相忘。”
还在聊着，白依的手机就响了，她一看是程明意的电话果断挂掉，在对方冷空气袭来前马上回了条信息。
“谁啊？”叶岚双手撑着桌面，探着脑袋好奇地张望。
“朋友。”白依往后靠着沙发，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打字。
“什么朋友？圈里圈外的？”
“圈上的。”
“啥啥啥？”
“男主。”
“你到底在说啥玩意儿？”
一心多用有时候挺费劲的，尤其是应付叶岚这种话唠。白依的注意力集中在手机上，回答的很敷衍。
程明意很快发来信息，问她咖啡厅的地点，他准备下班顺路过来。
白依把实时定位发给程明意就放下手机，一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充满着八卦求知欲的御姐脸，还没等叶岚继续追问，又轮到对面的手机响了。
“哦豁。”白依幸灾乐祸。
“经纪人夺命call来了。”叶岚丧着脸，接通电话。
叶岚的经纪人梁姐是个大嗓门，性格和叶岚一样，两人简直可以组个风火轮cp出道，隔着一张桌子白依都能依稀听到对话。
“明早飞魔都出差，要回去收拾东西。”叶岚无奈摊手，“你家住哪，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白依说：“不用，万一被记者或者粉丝偶遇又是一堆破事。”
“真的不用？这边这个点不太好打车。”
“没事。”白依含糊道，“我再坐一会儿，有办法回去。”
“那好吧，你路上小心。”
演艺圈这个真真假假的地方，能交心的朋友不多，叶岚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这个认识不久的姑娘那么上心。
缘分？
第25章
二十五
叶岚时常觉得, 每次和白依在一起，她身上那种清爽温和的气质，总是很轻易就让人放松，如沐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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