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没人啊,真要进去?我们不会被人举报吧。”卓菁仔细的看了看,借着月光,这寺庙中好像有什么波动的反光,耳中还有轻微的水声。
“这寺庙中还有池塘?”闫时轮当然也听见了,神色更是笃定了他心中的猜测。
“好像是有,这池塘里好像还有东西,应该是鱼吧?”
“鱼?”
“嗯,就是一种鳞片会发光的鱼,你……”卓菁刚想问闫时轮是不是明白自己描述的,就听见“噗通”一声,比之前更响亮的水声。
“哈,有人欢迎我们进去。”
“人?不是吧,这寺庙还有活人?”卓菁缩了缩脖子,心里凉丝丝的。
“你也不是人,怕什么呢?”闫时轮忍不住又戳了卓菁的死穴。
“我感觉要被你气活了……对了,刚才你说的虚耗到底是什么?”
“虚耗是一种鬼怪,专门会给人带来厄运。”闫时轮解释道。
“既然是鬼怪你怎么会感觉不到?而且那林朔风说的,晦暗之气,不就是指被虚耗的祸害到的人类会倒霉的意思?”
“这就是身带霉运和虚耗寄体的区别,我感觉不到就是被他的晦暗之气转移了注意力,现在想来这虚耗就是有心接近我,或者说试探我。”
“那她说那些话,到底什么目的呢?”卓菁指的当然是被虚耗附体林美清,说若欣还有阴兵过境这件事。
“也许他就是想引我来这普承寺吧。”闫时轮刚想推开普承寺的大门,身边的卓菁竟然转身就像逃跑。
“你去哪里?”
“当然是逃命……”卓菁又后退了几步,看着被打开的寺庙大门,他莫名的就心慌,也不知道是怕里面的佛气,还是怕虚耗真有这样的目的,那这普承寺是不是一个陷阱?
“我说笑的,真是没想到你胆子这样小。”闫时轮无奈道。
“那你还说有人等我们进去……”卓菁当然知道在闫时轮面前,他哪里跑的掉,只是本能有这种逃避的反应。
“我说的是那名身带阳气的佛家之人。”
“啊……那我真能见他?”卓菁不由的想起,那亮度超过太阳的林朔风。
“我不介意,你留在这夜色里赏鱼观花。”
接下来就是卓菁的尖叫声,然后脚步声紧跟着闫时轮朝着普承寺最深,最黑最让人感到压抑的后院走去,这里离普承寺背后的山脉已经很近了。
“背山面水,负阴抱阳,不仅如此还有金带环抱,要说与福治中学无关,那这煞费苦心的布局,实在没必要。”
闫时轮好像是在对卓菁说话,但卓菁一脸懵逼,显然是接不上话,就在他疑惑要开口的时候,身后小院的木门竟然自动打开了。
“贵客远来,贫僧久等了。”醇厚的声音,听起来并没老态龙钟的感觉,反而别有韵味,就好像有特殊的口音,圆滑又儒雅。
闫时轮好像没什么防备,抬脚就走,倒是卓菁有点疑心,也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毕竟谁在走过一条刚死了人的路,来到一个漆黑马乌又没有人的寺庙,心情还会很平静。
此时,对方好像听见了卓菁内心的抱怨,屋内突然亮起了烛火,令卓菁一下子还不能适应,忍不住眯起了眼,打量着屋内的情况。
是一间很普通的僧人房间,有蒲团,有炕,其余就是书柜,桌椅和一些生活必需品,一名看起来大约四十出头的僧人,盘膝坐在蒲团之上,他穿的不多,和闫时轮到有的一比。
“每一次的阴兵过境,是你令福治中学所有人陷入沉睡,你怕引起恐慌?”闫时轮开门见山,直击问题的中心。
“前辈心如明镜,即使目不能视,也瞒不了你。”僧人缓缓的站了起来,走到桌边。
这句话到叫卓菁不由自主的戒备起来,毕竟闫时轮的身份是要保密的,万一眼前这个人和那黎娜迦有什么勾结,那自己真是麻烦大了。
“你倒是观察细微。”闫时轮好像没有在意,离开福治中学失去了阵法的掩饰,他自然没在使用神力掩饰自己的弱点,为的也是不希望在事情还没查清之前,引来黎娜迦的关注。
“前辈并没表现出异样,只不过晚辈奉命在此,等待的就是前辈的出现,这一次晚辈是最冒险的一次,如果前辈没来,或许过几天,这里就会再多一具尸体了。”
“再多一具尸体?”
闫时轮不由的挑眉,进入寺庙的时候,他就察觉到这里有不同的味道,不像一般的寺庙散发的都是香烛之气,而这里有层层叠叠的尸气,就好像累积了很久很久,原本这里离福治中学古战场那么近,他也没怀疑什么。
“前辈没听契真法师说过,垒尸及顶这个故事吗。”
僧人似乎很平静,从他的话里,卓菁感受到他似乎说自己没多久可以活了,面对这样生死攸关的事情,他竟然看的这样开,卓菁心里莫名的生出敬意。
“垒尸及顶以及阴兵过境都和契真有关。”
闫时轮不是疑问,而是肯定,他似乎想起了,有一种法术或者说在修者的世界里,有一种交易的方法,替枉死无法进入轮回之道的人类冤魂累积功德,用功德换取投胎转世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垒尸及顶的故事也是来源现实哟,
故事的地点同样也是扬州(螺丝结顶)
这个传说老扬州人都是听说过的哟。
第137章 传世之责
“什么是垒尸及顶?”卓菁感觉这个词听起来真是有点瘆得慌,而且还带着一种莫名的凄凉。
“血染大地, 垒尸及顶。”僧人低喃道, 他的话听着莫名的悲切,他的眼神好像跨过了时间与空间, 看到了那一幕幕血腥而残忍的屠杀。
“普承寺同样也是古战场的遗址吧。”闫时轮缓缓开口。
“前辈说的没错,普承寺, 阴阳河, 外婆桥,坟墩路, 包括福治中学,这些地方全部都是古战场的遗址。”
“坟墩路?”卓菁不由的皱眉, 这名字真是太不好听了。
“你们从福治中学走来,通往外婆桥的这条路就是坟墩路, 至于这个名字, 也是因为曾经这里布满了无数的无名之坟。”
“看来你是知道我的身份。”
“晚辈所承的责任,就是等待前辈的到来,为你解读这阴兵过境真正的原因, 以及这普承寺所留下的遗骨, 也只有前辈可以可以超度他们。”
“你到不好奇, 我身上的变化?”
“这不是晚辈应该关心的。”
闫时轮从头至尾都没坐下,现在他更是转身走向了门外, 站在院落中,闫时轮的身影在卓菁的眼里有那么一丝苍凉与孤寂。
“我没猜错的话,契真是用这些阴兵守护了进入苍鬼禁地的通道, 阴兵通过累积功德从而可以换取轮回之机。”
“垒尸及顶就是这些阴兵的尸骨,已经累积的堆至房顶,契真法师的第四世出了问题,所以才会出现福治中学用来协助阴兵镇压那异界通道。”
“第四世?”
闫时轮的思绪不由的回到几个月前,当时水岸花园坍塌案中无辜枉死的女孩,她好像与苍舒言同年,她就是契真的第四世转世,这样说黎娜迦岂不是有心除掉了契真转世,为了突破这阴兵过境的守护,回到苍鬼禁地?
“契真法师的第四世,我曾经找过她,但她与过去不同,并没修行之意,她更喜欢孩子,希望成为老师,我虽继承了传世之责,但却不能强人所难。”
对话到这里,闫时轮也明白了,原来这阴兵过境确实是处于好心,这也就是从一开始他并没感受到有任何的危机。
“你这样说,契真的前三世一直都以同样的方式,在守护这苍鬼禁地的通道口,直到第四世失去了契真的法力加持,所以阴兵过境变弱了,才会出现福治中学。”
“在福治中学建造之前,前辈所说的苍鬼不止一次前来进攻,妄图打开通道,但每一次都由我们普承寺与契真法师的转世对抗,直至到我这一辈,少了契真转世,如果不是聚阳法阵,我们有可能早就守不住了。”
“你们普承寺存在多久了?”闫时轮要确定,这件事和杨智城在禺山县调查的涂山朴家事件是不是有关,他直觉这件事和苍舒言也有关联。
“六百年前,契真法师发现此地有异常的波动,更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冲出,她多方查证之后才决定以此地战死的士兵魂魄制造强大的力量,以阴治阴,再以阳平衡,否则过于强大的阴气会导致附近百姓的寿数改变。”
此时闫时轮可以肯定,六百年前冲出苍鬼禁地的力量,就是还没转世的鬼母姬雅,但这力量脱离之后又去了哪里,这是不是涂山朴家有牵扯,六百年来,鬼母姬雅难道一直都在涂山朴家的保护下?直到这一次二十三年前才转世成功?
如果是这样,那苍舒言与契真第四世在同一年内出生,这个巧合是涂山朴家有心而为,还是无心之举?
“你们的职责不仅要守护阴兵过境,更要守护一方百姓,但阳气越来越弱,如果不是聚阳阵法,你根本等不到我来。”
“苍鬼一族手段毒辣,甘愿赴死的人越来越少,我们能坚持到现在,实属不易。”
“黎娜迦对你们动手了?”
“普承寺有契真法师的结界,你们见到的池塘内中的并不是一般的观赏鱼,这是契真法师留给我们最后的力量,但就在不久之前也已经散尽了。”
闫时轮此时沉默了,他确实没想到,黎娜迦如此深谋远虑,害死契真更制造了那样的机会,令契真魂飞魄散,而这普承寺的存在,没纯阳的佛修镇守,阳气也变得越来越弱,这些佛修不可能永远不离开,所以才会逐渐凋零。
此时原本站在闫时轮身边的僧人开始猛烈的剧咳,鲜血的气味很快就散发出来,人也站不住缓缓倒落。
闫时轮及时扶住,却能感受到生命流失的速度连他也无法改变,他能了解,这僧人一人独撑数年,又遭到阴气不断的反噬,能坚持到现在,完全是仰仗佛法无边。
“前辈,石青的身份你知道了,我曾传他术法,只是这个孩子心不在此,我也于心不忍,纯阴男体,是极为少有的修炼最佳人选,但我没时间看他成才,这普承寺终究在我手中葬送,或许我也该陪这些先烈做最后一次的努力。”
卓菁此时觉得自己的眼睛里有了雾气,原本就昏暗的夜,变得更加没办法看清,他有看见,那些士兵之后,还有不少的僧人,他们都是为了阻止祸事,不让苍鬼复苏,不愿禁地再开而牺牲,如果不是他们也许这个人类的世界,就会被吞噬。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但怀中失去气息的人他连自己的名都没留下,就好像这个古战场曾经无数的无名英烈,他们的壮怀志向又换来了什么,阴兵过境的使命除非苍鬼禁地永远被湮灭,否则悲哀将会继续延续。
整齐的脚步声又一次传入,只不过进入了普承寺之后,这些阴兵和阴僧,就好像回家了一样,渐渐的静了下来,月光之下的池塘,水中游荡的鱼儿也变得安静了,就好像也感受到生命的消亡带来的悲哀。
闫时轮很清楚现在已经没办法阻止黎娜迦进入苍鬼禁地,无论是阴兵过境还是聚阳阵法,都已经被破坏,他们的力量已经很弱了,而黎娜迦等待的就是一个大举进攻的时机,同样这也是自己彻底消灭他们的机会。
“他……我们怎么办。”卓菁看着在闫时轮怀中的僧人,他虽然唇角上还有未干的鲜血,但神情似乎没那么痛苦,只是还带着一丝的遗憾。
“我会让林朔风通知修者协会,这件事情他们应该了解。”
现在闫时轮并不想责怪任何人,毕竟就算是自己也不希望普承寺有太多的僧人,成为黎娜迦猎杀的目标,这些僧人并不是单纯被杀,而是成为了苍鬼的食物,提升了他们的修为。
“那我们……”卓菁本想问接下来的计划,要怎样对付那些苍鬼,但他可以看的出闫时轮的神色并不好,他身上流露出的苍凉孤寂,让人说不出任何的话。
“先离开吧。”闫时轮的脚步比来的时候沉重了很多,他想了很多,却没一个完美的计划,或许这个世上本来就没十全十美的事情,有得就必须有失,自己又何尝不是,妄想满足一切,但又怎么可能。
整个福治中学的阴气已经缓和了不少,空气中还有细微的煞气,那是阴兵过境所留下的,幽情湖很安静,比之前的力量更弱了,只是闫时轮却明白,这不过是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日升月落,群山的顶端有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芒,冬日的太阳十分的温和,跃然而出时带着蓬勃的生命力,暖意稍稍驱散了寒冬的凛冽气息。
苍舒言也是一夜没睡,只是她谨记闫时轮说的,不随意走动,所以就算感受到不同寻常的气息,她也没离开自己的岗位,直到见到了林朔风,才了解闫时轮他们去了普承寺,之后她的心就一直没安定下来。
在校园的小道上,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学生,有的晨练,有的是起早背书温习,空气中有淡淡的湿气,冷风扑面苍舒言不由的紧了紧衣领,不知道在食堂,是不是会遇到闫时轮,不知道他昨夜是不是好。
而闫时轮早一步在操场见到了林朔风,圣魂令也被带在石青的胸前,这对闫时轮来说最后一战,石青也可以成为一员战将,昨夜卓菁之所以一掌可以将那冤魂打出林美琴的肉身,也因为石青本身的术法基础。
“普承寺情况怎样。”没能一起去,苍镇钦心里还是有点失落,他也说不出是为什么,或许同样都是佛修的缘故吧。
“之后你会有机会去。”闫时轮的神色看起来难免令人担忧,而他却没打算说出真相。
“你说话,总是这样有禅机吗。”苍镇钦有点无力,他想说苍舒言还在食堂,会等闫时轮,但却明白,就算说了,他们两人在食堂见面也是没立场的。
“那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
“还有一件事还没清楚。”
“你指的是若欣和那血煞的关系?”
“这几天,若欣在学校也算正常,但黎娜迦没联络她,好像又不是太合理。”林朔风作为高等部的学生,和被小亚附体的“若欣”自然是要时常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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