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啊……”我失笑,又确认道:“真的吗?”
飞坦点点头,又道:“你要是不放心,不如再去问问玛奇。”
“玛奇?”
“那小丫头神叨叨的,直觉准得吓人。”
我还没想好怎么去找玛奇,毕竟么,我也得维护库洛洛的威信不是?被我跟个老妈子似的操心心理问题大概也有点丢人?
不过我回想起玛奇给我写的那封信,信上说库洛洛杀人杀得太凶,原话是“你快回来吧,库洛洛杀人杀得太凶……”话里本来就隐含着一层因果,似乎是我回来了,这个问题就可以解决?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太好了。
回到此刻。
黑暗中,我看不见库洛洛的脸,只是和他肩膀抵着肩膀,紧紧握着他温热的手掌。
“怎么说呢……反正我就是觉得你不开心啊,我看你每天杀好多人……我有点担心你。对不起。”我细声道。
“为什么说对不起?”库洛洛轻声问道。
“不知道。”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特别难过,低垂了眼,眼泪又溢了出来。我挨过去抱住他的肩膀,把头抵在他肩上,有点哽咽地道:“不知道啊……我就是想让你好嘛。可是我都不知道怎么帮你……库洛洛,我心里难过……”
“别说对不起。”黑暗中,库洛洛反抱住我,低头亲了亲我哭泣的眼睛,声音低柔:“别难过,我没有不开心。真的。”
我抱着他,像溺水的人抱着浮木,感觉难为情极了,暗自庆幸我们谁也看不清谁。深吸一口气,我索性把一切开诚布公地说。
这是库洛洛啊,没有什么是不能和他说的。
“……就是这样了。”我也真憋不住话,噼里啪啦地把这两天的心路历程倒了干净,最后自己都觉得啰嗦,推了推他的膝盖道:“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说说么。”
“嗜杀么?”库洛洛沉吟着道,“有吗?……好像是有点,但也没有为什么吧,想杀就杀了。”
他语气认真地问我:“莉迪亚,你不喜欢我杀人吗?”
“我没有!”我激烈地反驳道,几乎捧着胸口晕给他看。这是什么抓重点的能力?你还我头脑一级棒的库洛洛!
“我才不在乎你杀了多少人呢——我只在乎你呀!”我给自己辩白,“我只担心你这么做是因为不开心嘛!越不开心越杀,越杀越不开心,最后抑郁了怎么办?”
我没好意思说,心里原话是“最后变态了怎么办”。库洛洛要是变成了反社会型人格、杀人狂魔之类的,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怎么可能?你又胡思乱想。”库洛洛道,“都跟你说了我没有不开心。”
“真的吗?”我在黑暗中目光炯炯地盯着他脸的方向,像是要看出朵花来。
“就算之前有些烦躁,现在也已经过去了。”库洛洛轻声道,“而且你猜的那些,什么周围人的敌意、不得不斩尽杀绝让别人畏惧之类的……”他呵笑一声,“我根本一点都不在乎,也没想过。”
“库洛洛……”
他截了我的话头,轻而飞快地道:“我只是有点想你。”
我听清了他的话,又像是没听清,脑袋“嗡”地一声,像是水滴砸在平滑如镜的湖面上,荡开一圈一圈的波纹,让人眩晕。
一时我们都没有再说话。
月亮姗姗来迟,终于舍得从层层迷雾之后探出头来,洒下一丝半缕吝啬的光华。库洛洛的脸在很近的距离里显出隐约轮廓。
良久,我才轻轻地道:“你……是在撒娇吗?”
不等库洛洛恼羞成怒,我欢快的扑上去,抱住他的脖子,亲昵地道:“那你现在呢?开心了吗?”我就在这里啊。
“……你不勒我的脖子就开心了。”库洛洛有些气短地道。
我调整了一下手臂的位置,依旧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把笑容藏在他的颈窝里,敞开心扉,温柔细语道:“我最喜欢库洛洛了。会一直在这里的。”
所以你不用担心啊,什么都不用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你知道吗?我心底一片空白地醒来,第一个看进去的就是你了。你对我到底有多重要,我自己都不敢深究。
只希望你永远都开心快乐。尽我所能。
“当然了。”库洛洛平静地道,同时默默地,收紧了环抱我的手臂。
过了好久,我和库洛洛同时开口:
“其实还是养成习惯了吧?”
“现在的打法倒是养成习惯了。”
会心一笑,我窝在他怀里小声道:“如果是没必要的杀人,总不太好。”
“需要改吗?”库洛洛倒不以为然。
我沉吟着提议:“不如你下回再想杀谁,我替你杀。”
“没必要。”
“我可是很厉害的!”我不肯被小瞧。
库洛洛低笑。
“说真的。”我拽了拽他,“我看你杀得也没太费力气,既然不是练手,我来不也一样么。先把你的坏习惯板一板呀。”
杀人也就罢了,可我们毕竟还是人,至少不应该从中体味到乐趣。
话说回来,人厌恶杀人,才是理所当然的吧?
“老实说我没什么感觉。”库洛洛最后道,“不过无所谓,随你高兴吧。”
和库洛洛把话说开,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我心情无比放松,结果一不小心就——
“醒一醒,天亮了。”库洛洛把我推醒。
我从他肩膀上抬起头,困倦不堪地眨着眼,正巧能看到泛白的天际线。
“哎!我竟然睡着了……”我猛地坐直身子道。
“你没睡多久。”库洛洛道。他站起来活动一下手脚,把毯子一卷道:“走吧,我们可以下去了。”
我打着哈欠跟在他后面,睡眼蓬松:“我们今天还得照常去抢垃圾对吧?你困不困?”
“没错。困死了。”库洛洛道。
“说起来,买锅的钱也攒够了。”我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声音也懒洋洋的带着困意,“我们今天偷个懒吧,早点回来煮方便面吃。”
“好。”
“你也别去清场了,我也不去。今天暂且放他们一条生路。我真怕我在战场上睡着了。你也小心点。”
“好好好……”
“哈,又是新的一天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借库洛洛和飞坦的口写写他们之前的日子,但最后也只是这样一带而过。性格决定命运这话还真不错,那么多血雨腥风走过来,说出口的也不过是这样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而且这不是什么举重若轻,是真的没有放在心上。
大概对库洛洛而言,谈起那些人那些事,还不如和莉迪亚说几句白烂话有意义。
所以,下一章是番外,写一写那个冬天发生的一些事。当然大家也别把他们想的太惨了,没什么忍辱负重,谁让有些人注定,生来大杀四方。
p.s.写番外写得卡死!整整两天呜呼哀哉,搞得现在我看见文档就恶心……遗憾地告诉大家我卡文了,想憋存稿憋不出来,所以之后几天木有更新了。我19号回来,回来再说吧,我路上找找灵感去。
我知道,我跳票,我有罪!!!但是真的没偷懒,写文辛苦,大家轻拍。
另外对文章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说说,我好再规划一下后面的情节。谢谢!by孟舒
第25章 寒冬已逝(番外-上)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劳大家久候,我回来了! 接下来尽、量、保持日更。以及别担心,我真的不会坑的。
另外,写完这个番外会加快节奏。爱你们~
二月二十日的日历
【今天开始我们要往二区深处走。目前队伍在闹分裂,有些人想留在原地,而我们想继续往前走。我说服了他们。这很烦,但为了应对前面可能遇到的问题,我还得保证一定数量的人和我们同行。希望前面更有趣一点。】
库洛洛写完了今天的信,将已经撕去厚厚一层的日历本塞回口袋里,起身走出这个临时落脚点。
时值初秋,流星街正是多风的季候。轻薄的塑料垃圾被吹得满天飞舞,一片包装纸被风吹落在他脚边,落在地上浅浅的一滩血泊里。
库洛洛毫不在意地踩在那片塑料纸上,鞋底被血沾污,踩出一个个血脚印。前方不远处又是这样的血迹,东一滩西一滩,不知经过怎样惨烈的屠杀,周围散落着十几具尸骸。
他走向前往唯一站立的一群人。
“都清理干净了。”飞坦见他过来,低声说道。
库洛洛点头,脚步一顿,侧头问:“玛奇,派克?”
“只是轻伤。”个子娇小的玛奇道。
“不必担心。”捂着手臂伤口的派克轻声道。
库洛洛再次点头,继续向前走去。和他们四个泾渭分明,对面站着十几个人,大部分都是衣衫褴褛的成年人,身上挂彩的不少。
他们是这个原本三十几人势力中仅剩的幸存者。此时看到库洛洛走过来,大多面露异色。为首一人伤得最重,此时被人搀扶着,看着他的目光尤其怨毒,恨不得生啖其肉。
“那么,各位都同意继续向前走了?”库洛洛在众人跟前站定,目光扫视,语气平淡地道。
这是他一手挑起的反水,眼前这些人里有一开始就支持他继续向二区深处走的,也有在战斗中因为怕死临时改变主意的。至于迟钝不知变通的,都死在后面了。
十几个人基本上都挂了彩,接触到他的目光纷纷躲闪,神色各异,却都在他的问话里齐刷刷地点了头。
库洛洛还是点了点头,“那我们走吧。”
战斗到最后才被迫屈服的,最初收留他的首领看看一脸风轻云淡的库洛洛,再看看他身后满地残骸,忍不住咬牙切齿地恨道:“库洛洛,你简直……”
“咔嚓”一声轻响,库洛洛闪电般地出手,一把捏碎了他的喉骨,随手把软倒的尸体丢在地上。
在身旁人骇然连退数步的瞪视下,他心平气和地问:“还有问题吗?”
队伍缓慢开动,相互扶携着向二区深处走。
朝阳升起,远处起伏的垃圾山黑影绰绰,犹如张开的巨口。
三月五日的日历
【我们已经从二区外围走到中部。为了在这里站稳脚跟死了很多人,我们暂时加入了当地的一支队伍。是一个部落,首领是萨满,拥有不是念的特殊能力,和你的言灵有点像。我正在研究。】
“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写信。”飞坦活动着刚刚脱困的双手,腕上还残留着被粗绳紧紧勒过的淤痕。
“不行么?”库洛洛写好了今天的信,照例塞进外衣的口袋里,把手上焦黑的碳条丢回火盆里,随口道。他拍去手上黑色的残渣,在昏暗的帐篷里站起来,走到边缘撩开一条细缝朝外看。
外面,一堆一人多高的篝火烧得正旺,一群人围着火堆载歌载舞,唱着悠长奇诡的调子,扭曲的影子落在周围低矮的垃圾山上,场面十分诡谲。
在人群当中,一个矮小的身影被众人簇拥,明显地位超然。那人披着不知名禽类羽毛织成的羽麾,头上顶着装饰繁琐的头冠,一张枯瘦的老脸上沟壑纵横,如同龟裂的土地,在跃动的火光里忽明忽暗,仿佛鬼魅。
库洛洛看了一会儿,将帐篷的缝隙抚平,走回到飞坦身边席地而坐。“挺有意思的。”他道。
“我可不觉得。”飞坦道,“吃了这么大的亏,我只想把场子找回来。何况看起来,我们就快自身难保了。”
二区面积极大,他们沿着外围兜了很大一个圈子,好不容易才深入到中部,就当头遇上了硬茬子。一场天昏地暗的恶战,跟随他们的十几个人损失殆尽,能活下来还多亏了库洛洛当机立断巧舌如簧,仗着年纪小,带着大伙儿当了好一阵子俘虏,刚刚才被放得自由。
“他们会接受我们吗?”小玛奇抱膝坐在火盆边上,问道,“他们对那个萨满老人有很强烈的信仰。”
这个令他们束手无策的部落只有不到二十个人,但其中多数都是青壮,而且紧紧围绕在那个唯一的被称为“萨满”的古怪老人周围,念能力者寥寥无几,但却能在战斗中凭借萨满老人吟唱的歌声而获得强大力量,并且彼此配合默契、悍不畏死,十分棘手。
“也不全是那样的人。”派克道,“衣着和萨满统一风格的人只有十个左右,剩下的看起来都和普通人一样,在战斗中的力量增幅也不是很明显,倒是以念能力者为主。”
“而且那些人里几乎没有老人、女人和孩子。”火盆的另一边,消瘦的青年道,“作为一个部落,他们很可能遭受过惨重的打击,现在亟需补充新鲜血液。换言之,这是我们的机会。”
“可是……他们吃人。”紧靠青年而坐的女孩道,声音清脆中隐含恐惧。
除了神秘力量对战斗力的增幅,这伙人的另一大特点是个个膘肥体壮,简直不像是流星街里挣扎的人。谜底在战斗结束后揭开,之前战死的尸体,不论敌友,统统被部落中人串在了粗黑的木棍上,架在篝火上翻转炙烤,发出阵阵令人细思恐极的肉香。
“刚才那个家伙不是说了么,”飞坦神色阴郁地哼笑道,“小孩的肉烤出来最嫩。说不定在这儿等着我们呢。”
此言一出,伴着外面传来的奇诡歌声,映着火盆晃动的火光,各人的脸色都难看下来。
“别吓唬人了。”库洛洛面无表情道,“如果要吃我们,刚才那人就不会来给我们松绑了。他们只吃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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