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大惊,他怎么会知道!
那难道牧师也知道?!
“察言观色揣摩人心是我从小的必修课,牧师差得远了。”文森特连我的担忧也看出了,直接解答道。
“你……”我被他说得心都乱了,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
“至于我之前为什么不动手,是因为库洛洛在这里,以你的能力如果要阻止我,很可能让我的自爆失败。”他又抢在我发问之前道。
“那你现在怎么又告诉我了?”我飞快地抢道,“还有我为什么要冒风险让你自爆?”
“因为我看出来了,你也没有一击必中的把握。”他稳稳地道。
我简直要晕了,又被他说中了!
就算百分百确信曾经杀死波西吕克的那招言灵的威力,我毕竟是第二次使,门道都不熟,根本没有把握!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必须万无一失。”文森特道,“我会刻意避开你自爆,然后你补刀,带着我的信物离开。”
说着,他一探身,直接把自己的项链塞到了我空着的手里。
“你最好戴在脖子上。”他道。
“这个很重要?”我真的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要是我走了不送信呢?”
“你不会的。”他确定道。
我居然有点感动。不对,又跑偏了!
“该死的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让你自爆说不定就害死我了!”我抓狂道。
“你需要一点冒险的勇气。”他微笑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对我们都好。”
“相信我。”
该死的,我真的相信他了。
他长得真帅……不对!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雍容气度实在令人信服。这些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家伙确实有两把刷子。
好吧!事实是我越想越心虚啊!迟迟不动手还是没有把握啊!那就姑且相信他合作一下好了!反正他自爆除了溅来点儿垃圾,真正有威能的力量都是念,伤不到我啊!
那条项链最后还是被我挂上脖子、塞进衣服里了。
我们约定好,牧师一回来就动手。
看来来人确实棘手,牧师半天没有回来。
“二区的水|很|深,就算牧师的能力突然暴涨,如果惹来强者,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应付的。”文森特道。
我看着他站在那里背脊挺拔一身轻松的样子,忍不住把权杖探过去,捅了捅他的胳膊。
“嗯?怎么了?”他握住权杖顶端的宝石,连接起“私聊”通道,温声问道。
“……自爆的话,百分百会死。”我慢吞吞道。
他就要死了哎!为什么反倒一扫之前的愁苦,变得轻松潇洒起来?
他笑起来,嘴边居然有两个深深的酒窝。
“我早就是该死的人了。”
“你不怕吗?”我忍不住问道。
“……我只怕在最后还让家族蒙羞。”他顿了顿,收敛了笑容说道。
我敏感的察觉到这背后一定有什么很沉重的东西。
我沉默了一下,最后道:“好吧。我一定会把消息带到的。”
他又笑起来。
“真是个好女孩。待会儿站得离我近一点,飓风的眼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别害怕。”
真算起来也在同一个营地里住了好久,这却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认真看这个人。
文森特.哈瑞肯,很会谈判、擅长揣摩人心。
他有铂金色的长发,和翠绿色的笑起来像两汪湖水的眼睛。
还有酒窝。
作者有话要说: 在后面添了一段,两千多字,今天就只有这么多了……亲戚来访,肚子疼。
养足精神,明天要发大大招了!
第33章 雪漫荒原(下)
牧师回来了。
黑色的牧师服在白色的雪地上格外显眼。他的脸上多了两道血痕,依旧神色温和,浅棕色的眼睛明亮而偏执。
这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毫无疑问没有人了解他。而他又为什么会来到流星街?他真的是个疯子吗?
这背后一定也有故事。我看着他径直向我走来,心中想道。
“吾神。”他单手抚胸向我行礼,“敌人有些棘手,让你久等了。”
这是他的遗言。
踌躇虽久,真正动起手来却很快,只在刹那之间。
当时牧师站得离我很近,而文森特也在我身边。
几乎没有预兆,文森特的身体爆发出强大的能量,狂风骤起,瞬间席卷周围的一切。
念力形成的狂风吹不到我的身上,但漫天扬起的雪沫遮挡了我的视线。
“嘭!”的一声巨响!
威力骇人的爆炸以文森特为圆心轰然扩散,将我、将牧师全部卷入其中!
极为狂暴而危险的念力到我身边自然消融,我身在爆炸中心,却意外地感到平静。我迅速蹲下,头埋在双腿间,再双手抱头。
完全不知道文森特和牧师的情况,一阵可怕的地动山摇,我被不知哪里刮来的狂风卷着向外打了几个滚,最后跌在满是垃圾的地上。
我紧紧趴在地上护着头,只能感到有背后生疼,很多细碎的、像是弹片一样的东西,正不断以极高的速度打在我身上!
震耳欲聋的巨响很快停息,我在地面停止震动后迅速地爬起来,一阵“哗啦啦”的碎响,身上带落了厚厚一层、几乎将我埋在下面的垃圾碎片——那应该就是刚才被狂风卷着打在我身上的东西。
再睁开眼已经是白昼,我一抬头,正看到一道巨大的龙卷风刺破天空,正在逐渐缩小、消散。
被狂风吹散了雾霾,头顶上天空呈现出罕见的、水晶一般的湛蓝。
蓝天下,四野丘陵起伏,皆是东倒西歪明显刚经过狂风肆虐的、眼熟的、荒凉的垃圾山。
幻境破碎!
我低头寻找,首先看到半掩在一堆垃圾里的文森特。
要不是那头铂金的长发,我几乎认不出他来——那几乎就是一团模糊的血肉!
这就是自爆,作为载体的人体承受不住那么大的威能,没被炸成碎片已是幸运。
我只看了一眼,因为他毫无疑问已经死了。
方圆几十米的垃圾被炸出一个深坑,我目光梭巡,紧张地在坑里寻找牧师的身影。
“哗啦”一阵轻响,我被吓得跳起来,向身后看去,惊骇的发现一个黑影正摇摇晃晃地从表层的垃圾下面爬起来。
一个满脸是血的人,黑色的牧师服被炸成破布——那是牧师!
承受了那样近的自爆,他竟然还活着?!
我屏住呼吸,看到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棕色的眼睛准确地向我看过来。
“剑、”我的心砰砰地要跳出胸膛,狠狠地咬了下舌尖,厉声叫道——
“剑阵!”
数不清的长剑从天而降、不、是凭空出现!
几乎在一瞬间,密密麻麻的利刃塞满了我周围的每一寸空间,遮天蔽日,让眼前光线骤然一暗。
耳边万剑齐鸣,刺耳的金属相撞声中,诡异的夹杂着一串拉长的钝响!
我看着牧师的方向,瞳孔骤然收缩——
就在万剑出现的一瞬间,牧师摇摇晃晃地身体居然爆发出可怕的力量,快如一道闪电、一只枭鹰,笔直的向我扑了过来!
我僵硬在原地,完全无法躲避,眼睁睁看着他紧绷的右手勾成爪状,顿止在我面前不足半米的地方。
四面八方、密集到无法计数的利剑还是成功了。
牧师用身体撞飞了一路上的长剑短剑,最终还是气力衰竭,没能抢到我身边唯一安全的地方。
在最后半米的距离上,他被从天而降的利刃戳成了筛子,牢牢钉在地上。
透过密密麻麻的利刃,我看着牧师被固定在剑阵中的血肉模糊的身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刺耳的金属摩擦、撞击声持续了好一阵。
直到数不清的利剑,从空中不同的高度全部掉在了地上,堆积成及膝盖高的一片,或立或倒,相互倚叠,这一场可怕的利剑暴雨才终于宣告结束。
牧师的尸体已经被掩埋在层层利刃之下。
我简直数不清这里到底有多少把剑。
我缓缓低头,看到只有自己脚边不到一个西瓜大小的地方没有被利剑插成筛子,周围全是寒光凛凛的金属反光,顿时腿一软,差点跌倒在一截直晃晃朝天而立的断刃上。
又吓出一身冷汗。
这、这一招太可怕了!
我看着周围一片狼藉,回想起鬼柳公馆那间插满刀林的房间,顿时打了个哆嗦,心道以后如非必要,还是不要再使了。
这是要把人活活剁成肉糜的节奏啊!
收拾好心情,我跺跺脚,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用皮鞋踩着满地的利剑,走出了这片地貌全毁的重灾区。
直到踩在熟悉的垃圾地面上,我才松了口气,抬起头来环顾四至,顿时又傻了眼——我该往哪个方向走?
抬头望天,难得的湛蓝天空上,太阳挂在稍稍偏斜的高处,发出刺眼的阳光。
大致估算一下,现在应该是正午已过、下午三点以前。
我完全迷失在陌生的地方,只能就着眼前的方向,试探着向前走去。
我走得很慢,走到一处相对平缓的垃圾坡高地上,就停下来四处张望,期待着库洛洛出现来寻我。
回想到之前他弃我而去的场景,我居然在大太阳下打了个冷战,忍不住地想——他会来的吧?
“莉迪亚。”
所幸我才等了几分钟,就听到库洛洛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叫我。
我猛地转过头去,看到他站在山坡下面对我招手。
“库洛洛!”
我原地跳起来,拔腿就朝他跑去,一口气冲下山坡,重重扑进了他怀里。
“你来了!”我抱着他的脖子叫道。
“嗯。”库洛洛被我俯冲的力道带得向后一仰,顺势抱起我转了半个圈子,卸掉了这股冲劲儿,把我放回地上,“我远远跟着,听到动静就过来了。”
“干得很好。”他抚着我的后背道。
我回想起方才的惊心动魄,讷讷地张了张嘴,不知该从哪里说起。库洛洛拉着我朝之前来的方向走去。
没走两步就是刚经历过一场恶战的地方。
天上的龙卷风已经消散了,二区经年不散的雾霾被一扫而空,湛蓝的天空洒下金色的阳光。
起伏平缓的垃圾丘陵被炸出一个大坑,坑底密密麻麻插满了利剑,阳光照在扭曲交叠的各色金属上,反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真是壮观。”库洛洛语带惊叹。
我握着他的手一紧,目光自然而然看向下面仅有的一小块露出地面的空白——那是我当时站的地方。
“我先离开的决定果然是正确的。”库洛洛说着,拉一拉我的手:“我们走吧。”
“库洛洛……”我叫住他,又把原来的话吞了下去,道:“你走慢点。这鞋磨脚。”
“刚才那阵动静太大了,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库洛洛低头看看我的皮鞋,“我背你吧。”
趴到他背上,我被硬物硌了一下,从长裙的口袋里抽出之前被我随手塞进去的黄金权杖。我把权杖拿在手里,再搂住库洛洛的脖子。
“这是什么?”库洛洛背着我快步朝前走,权杖顶端的红宝石差点杵到他脸上。他把权杖从我手上拿过去,单手把玩着,问道。
“……不知道,牧师给的。”我低声道。
牧师已经死了,再想起他,我的心情有些复杂——其实他到死也没有真的伤害过我。甚至反倒从黑龙会手中救我们脱困。
被“吾神”“吾神”地叫着,我其实根本不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
如果我没杀他,他又会怎么对待我呢?
“和你头上的王冠一样?”
库洛洛的声音打断我的胡思乱想——无论如何,我的命运总要掌握在自己手中。就算为此不分青红皂白地杀人,也在所不惜。
“是啊。”不知道牧师怎么戴的,我在地上摸爬滚打了一圈,那王冠居然只是歪了,却还顽强的顶在头上。
我摸索着把王冠扯了下来,带着几根折断的黑发。白金和钻石随着我手的动作折射出璀璨的光彩,海蓝宝石神秘高雅。
“你要吗?”我把王冠也递到前面,问他。
库洛洛随手把王冠接过去,看了看。
“莉迪亚,”他的语气有些古怪,“王冠我不认识,但这根权杖我曾经见过——在博物馆里。”
“我不会认错的。这是教皇三权杖中的常杖。”
“……哦。”我抱着他的脖子,把头埋下去一点,躲避刮过脸颊的冷风。
“牧师不像个普通的疯子。他找上你也许是有理由的。”库洛洛继续说道,加快了语速,“他后来又和你说了什么特别的吗?”
同时,他脚下也加快,几乎奔跑起来。
我摇了摇头。
“莉迪亚,也许你的能力……”
他突然停了下来,迟疑道:“你在哭吗?”
大颗透明的眼泪滴到了他的脖子上,我在他背后哽咽着,极轻地道:“我不想知道……”
“你说什么?”他没听清。
“我说,我不想知道,这些事。”我放大声音,带着哭腔,语气却很坚决。
“我不想知道的,你也不要再想了。牧师已经死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原因什么的都和我们没关系!”我的语气从低声絮语逐渐变得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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