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断腿
他自己挂了电话, 坐在那里不说话,也是有点弄不明白, 他的理解跟宋为民是一样的, 就跟小女孩子喜欢花哨一样,大概就是这样子, 喜欢鲜花, 喜欢掌声。
可是他真的不看好, 太红旗自己就是部队里面的, 相对而言时间就少了,要是再有一个跳舞的, 那真的是辛苦,而且关键是孩子, 一般都是年纪大了才去生孩子。
他很满意宋清如,就是觉得读书好,念书很棒, 这样的人聪明又有智慧,他给自己孙媳妇,就奔着宋清如的个人条件不是家庭条件去的。
这样子以后生出来的孩子才好,他考虑的也是很长远了, 自己文化不高, 就想着家里人找文化水平高的, 说话做事都有脑子, 一直觉得黄佳妮就是脑子不够用。
当公公的其实一般不说儿媳好坏, 但是他就是对着黄佳妮很没有耐性了, 看看江明月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心里堵得慌,老子打下来的江山,就是给这样的人挥霍的。
吃了午饭,阳光好,谁也没说,自己就走着过了马路,去皖南会馆了,一进后门就是了,宋清如在那里跳舞呢,他站在门口没打扰,就站在门口那里往里面看着,宋为民站在旁边叹气。
宋清如扭头才看见,一额头的汗,拿着毛巾擦了擦,她自己是很投入的,真的喜欢这个,人有时候有梦想,即使前面那么多困难,那么多的不可能,她知道江长源是要跟她谈谈的。
“我看了,你刚才跳的很好。”
语气很平淡,也没有什么情绪,宋清如心里很忐忑,一种面对家里人的反对都没有的忐忑,她怕江长源反对她。
“学了几年了啊?”
宋清如有一阵的恍惚,记不清多少年了,前世的时候,从小就开始练习,小时候就喜欢这个,每天都要跳,高兴了跳,不高兴了也跳,直到再也不能跳了。
然后来这边三年,第二年她就开始了,等着身体差不多了,等着家里条件好一点不为生计奔波了,每晚上都是一边练习基本功一边看书。
数不清的日日夜夜,她以为江长源会直接说不不同意,会说她没基础,说她是不可能的,但是没想到江长源会一点点了解这个事情。
“我练习了两年了,但是从小就在心里跳舞,我喜欢这个。”
前尘往事不可说,能说的只是当前这两年,宋清如以前跳的好,毕竟是从小开始的,身体各方面都已经很协调了。
但是这身体也就是这两年才开始,十几岁的人了,其实也不晚,她安慰自己,自己会技巧,身体只要坚持练习,早晚是能打开的。
她自己也有数,给自己打气,她见过文工团的表演,说实话,没有她花哨,没有她好看,她的舞步,她的走步都是最好的。
她也不比人家差的,她需要有人支持自己,“我觉得我可以更好,人生不仅仅是一个出路,无论哪一个都很好,只要用心去做了,十年没成绩,那就二十年。”
“我不是开玩笑,也不是闹着玩,我是真的认真考虑过的,那边的一开始筛选我也参加过了。”
江长源还是觉得很心痛,“你这样的成绩,浪费了,真的是很可惜,你可以去最好的大学,跳舞你的确喜欢,但是大学时间多,你可以课下来做。”
“你觉得这样行不行,你喜欢,你想要证明自己,我觉得要是能把业余的做出专业的水平,岂不是更有成就感。”
这就是老狐狸,在这里出难题呢,他就抓住了宋清如的漏洞,出主意让宋清如一边继续学习深造,一边去跳舞,这样两手都要抓,一心二用。
宋清如都愣住了,这样难度太大了,因为都需要时间多,人的时间是有限的,她想着只去跳舞的,全身心的跳舞,江长源这么一说,她压力很大。
“我学习那么努力,那么用功,不是为了最后一定要上一个好学校,也不是为了以后找个好工作,让自己的人生顺畅。”
“我只是,只是想要自己更优秀,一个时间做一定的事情,我在学习的年纪里,就是要全心全意的学习,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尽心尽力而已。”
“我不想浪费时间,不想虚度年华,不想在学习知识的年纪里,什么都不会。”
“我只是,想要自己知道的更多,跟大家站在一起,谈话的时候,别人知道的我也知道,别人不知道的我自己也知道。”
一番话说的极为大气,江长源都愣住了,他也不是知道那么多的大道理,但是这不妨碍他去理解,去欣赏这样的人。
那么努力的学习,不要以为人家只是为了考大学,为了好工作,这只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更重要的是提升自己,让你的思维更广阔,让你的心态更好,对人更加体贴温和,看待这个世界能发现更多的美好。
为什么跟有些人没话说,说着说着就沉默了,为什么阶层慢慢的就固定了,不是那么简单点靠着金钱划分的。
宋清如说了很多,最后看着江长源,眼睛里面亮亮的,像是有星光,可是眼角却是泛红,江长源叹了口气,心想这还是个孩子,还是个有梦想的孩子。
他带着宋清如到了舞蹈学院,“你来看看这里面的学生,不是高考上来的,都是推荐上来的,大多数是舞蹈学院的老师面试选拔上来的。”
“你很幸运了,能恢复高考第一年就到这边来,着里面的学生,大多数文化功课都差劲。”
宋清如站在练功房外面看,里面的教室竟然是木地板,三面都是大镜子,很大很空阔,有老师在里面带着一起练习,很有节奏了。
她就站在那里看着,看着看着眼睛就模糊了,是了,她以前就是这样,在练功房里面练习,从早到晚的,浑身疲惫躺在床上的时候很充实。
江长源不好过去,在办公室跟老师聊天,“你觉得这孩子怎么样呢?”
“很有天赋的,动作做得很优美,很多应该都是自己学的,一看就跟我们不是一个路子的,很有灵气了。”
“而且说实话,的确是长得漂亮,很有气质了,所以我印象很深刻,是个好苗子,只是很可惜,没有从小开始练习基本功,身体弱了点,但是真的很优秀。”
知道江长源是家里人,而且看着意思是不大愿意让孩子来这边,老师就有点紧张,极力劝说,真的,成绩好的孩子,都去大学里边做研究做学术了,不愿意来这边。
“这边来了,我们老师一定是好好培养的,只要努力,最后一定有个结果的,相信我。”
最后江长源没说什么,“你自己选择好了,那就去做吧,你跟红旗一样的臭脾气。”
“以后要是结婚了,可不能因为工作耽误了家庭啊。”
宋清如咧着嘴笑,“谢谢您,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的。”
江长源配撇嘴,老小孩一个,“我没期望。”
“你以后记得好好教育我重孙,不然我收拾你。”
这说话的语气,气势汹汹的就走了,大概是又把宋清如当成男孩子看了,习惯了,还用了收拾两个字。
宋为民这心啊,看着宋清如回来笑着,心里拔凉拔凉的,晚上就睡不着了,“这孩子你说着了迷一样,谁劝都不听,指望着红旗爷爷说几句,结果没成想被人策反了。”
夏冬梅也想这件事,她感觉不一样,觉得学什么都好,舞蹈学院在她看来也是遥不可及的地方,都有出息,而且宋清如从一个病秧子出息到现在这个样子,不容易。
“你要求别那么高,我看就很好,三儿这比以前好多少啊,长这么大就不容易了,小时候人家吃糖她吃药,人家吃饭她吃药。”
“说句不好听的,那时候她躺在床上,谁能想到有上大学的一天啊,是不是这个理儿,孩子不容易,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吧,自己高兴了就行,上面都有哥哥姐姐呢,你别去逼孩子。”
是这个道理,宋为民心里舒坦了一点,人啊,就要知足,当时只想着孩子长大了,能好好的活着就好了,这愿望早就实现了,不能贪心啊。
老天爷给了宋家不少恩惠了,俩闺女的命都跟捡回来的一样,等着第二天宋清如练习的时候,宋为民在边上看了一会儿,“怪好看的,三儿干什么都好。”
宋清如扭过头去笑,心里面乐死了,到底是办成了,她成绩真的很好,虽然不是状元,但是也是头几名的,学校里面都挂了条幅,上面都有宋清如的名字。
太红旗现在是轻松自由点了,江长源跟他打电话,开口第一句,“三儿是真的不一样,这人有大造化。”
太红旗现在自己有办公室,里面有电话,在那里很有心情了,喜欢人家说起来宋清如,只要你跟她说说宋清如的事情,就有功夫有心情听着。
“怎么了啊?”
江长源呵呵笑了,“不怎么,就是觉得你以后大概配不上人家了。”
这心胸,想法,都是一般人想不到的,看问题的豁达,真的是江长源自愧不如,他自己名利场了打滚,都形成了固定思维了,明哲保身,锦上添花。
太红旗心想怎么就配不上人家了呢,挂了电话不开心。闷闷不乐的,自己给宋清如打电话,这时候家里都是没有电话的,院子里有心思机灵的扯了电话线,打电话接电话都要钱。
喊着宋清如来接电话,半个院子都能知道了,宋清如自己小声一点,她其实最想问的还是太红旗的意见,“我想去舞蹈学院,你觉得如何。”
太红旗多机灵的一个人,就知道大概是家里人不同意,笑了笑,“我觉得挺好的,你干什么都挺好的。”
这话,暖心窝子啊。宋清如就喜欢听这个,其实太红旗的态度最重要了。
“那你觉得我会跳的好吗?”
这个还真的是难为太红旗了,说实话,他没看过,他看过文工团很多女孩子跳舞,但是唯独没有看过宋清如跳舞,看过她打架,看过她做饭,看过她跟人拌嘴,唯独没有这么美好的画面。
宋清如沉默了一下,“你知道吗?我跳的比你见过的都好。”
她很自信了,人不怕吃苦,不怕受累,才无所畏惧,一往直前。
“对,我觉得也是,所以晚上有时间吗?我要去看一下。”
“你有时间吗?”
“我爬墙出来。”
挂了电话,宋清如往家里走,笑了一路,走几步就跟自己说不要那么笑,别人一看就不正常,但是忍不住,嘴角拉不下来。
太红旗等着晚上了,就爬墙出来了,等着落地了喘了一口气,这墙头,见高啊。
当年他翻墙就有人举报,现在好了,翻墙也没人管了,主要是不想从门口出去,你一出去人家都知道了。
从皖南会馆的后面马路那边,轻轻地瞧了瞧那个小窗户,宋清如曾经在那里无数次的看外面的世界。
大家正好吃饭呢,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宋清如心里惦记着这件事情,一下子就知道是谁来了,打开窗户一看,太红旗站在一边笑呢。
宋清如自己就收拾了一下,“我不吃了,先出去了。”
“去干什么啊,要不要送你去啊,这天都黑了。”
“没事,不用,去江爷爷那里。”
挨得近,那老太不说话了,宋清如跟着太红旗就走了,太红旗走在前面,宋清如走在后面一步,俩人不说话。
江长源家里人少,看着人来了,瞪大了眼睛,只想着等着宋清如走了,给太红旗打一顿,就知道出来,出来干什么啊?
“爷爷,我想你了,回来看看你。”
给江长源膈应的心口疼,嘴上说着想他了,可是人家头也不回的上楼,“别给他吃晚饭,饿死他。”
冬嫂一边做饭,一边答应着,“唉,不给他吃,饿着拉倒,瘦成一个麻杆。”
家里都吃过了,手里忙活着,江长源到底是没说什么。
家里有收音机,太红旗里面放磁带,“我知道你会跳舞,可是一次都没有看到过。”
宋清如自己把鞋子脱下来,就穿着袜子,她没穿舞鞋,鞋子不合适。
跳自己最拿手的来,练习了无数次了,太红旗就坐在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人面桃花,一举一动都跟平常不一样。
你可能看过群舞,看过歌舞表演,但是有没有尝试过只有只有一个舞者为你跳,只有一个观众在那里看,就跟霍乱时期的爱情一样,无论世界怎么样,眼睛里面只有两个人,在广场上旁若无人。
宋清如视线紧紧跟随者太红旗,一双杏核儿大的眼睛,倒映着一个人的影子,舞者的专注是很让人沉迷的一件事情。
时光是可以被定格的,无论世界如何运转,无论如何斗转星移,可是爱人的眼光不会变,收音机里的音乐缓缓的流淌,像是唱出了一番千古。
太红旗有一种不真实的恍惚,岁月宁远,大概就是如此了。
宋清如不仅仅是给太红旗的,她需要太红旗的认同,也需要最完美的自己,她最后有一个高技巧的旋转跳跃。
轻盈的身体像是一只蝴蝶,翩跹又美丽,脆弱又遥远,就跟一枚夹在泛黄书页里面的红叶一般,忍不住让人拈在手心里,轻轻地托在阳光底下,看着那细细的纹理,眼眸里自有一番烟雨山水。
就在宋清如觉得圆满的时候,落地的时候即出现问题了,她自己着力的脚不稳,只听见一声轻微的响声,太红旗都来不及反映,快速伸着手去拉。
可是还是没有扶住,宋清如一只脚压在身子底下,脸上血色都无,那只脚明显不正常的姿势,迅速的肿起来了。
太红旗吓坏了,事情太突然了,他身体前倾,一下子就蹲在宋清如身边,没敢动,“怎么了,是不是脚受伤了?”
“我扭伤了。”
太红旗伸手摸了摸,没敢碰,他自己部队出来的,见得摔打多了,上手一摸心里就一沉,只怕是很严重了。
抿着嘴抱着人就往下走,一边下楼梯一边喊,“爷爷,去医院,三儿不小心扭伤了。”
太红旗步履匆匆,江长源先前还听见楼上有音乐呢,俩人也不知道干什么了,竟然就扭伤了。
太红旗抱着宋清如,月色底下看着她额头上全是冷汗,应该很疼,警卫开着车,太红旗坐在后面,他揽着宋清如,一只手紧紧的握着扭伤脚腕的上半截,尽可能的不要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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