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人在拼命抵抗丧尸。
丧尸对着对方的脸就是一挠, 人类倒地抽搐,抽搐没几下猛然跳了起来,神色呆滞,肌肤发灰,眼神涣散没有焦距。
——成了丧尸。
奥利奥眨了眨眼。
他转回身来,眼睛扫过皮皮的脸。
她的脸不干净,有泥土、有半干的血液,污渍的空隙之间露出一点儿她原本的肤色,白皙,透着一点粉。
那是和他的同类们完全不一样的肤质。
他食指向下抵在拇指上,轻轻打着转,摩挲了两秒。
而后向左移了三厘米,改为触碰了她的发。
动作很小心,轻微点了一点便移开了。
他怕不小心伤到她。
皮皮闭了闭眼,奥利奥是末世里对她最好的人,却为她的错误买了单。
她咬了咬嘴唇。
力气很大,接近自虐,瞬间溢出了鲜血。
她宁可丧尸化的是自己。
奥利奥歪着脑袋,细细盯着她。
察觉出她的痛苦,他焦虑地挪动了下脚步,过了两秒,他冲向密室外。
皮皮抬腿想追。
胖哥拿藤蔓缠在她身上。
皮皮感到一股大力在把她往上拉扯,她调用精神力,崩开了绕在身上的藤蔓。
上方露出了胖哥震惊的脸,他呆呆地看了看看皮皮,再看看地上四分五裂的藤蔓。
“我可是特级啊……你怎么会……”
死不了打断他的话。
“皮皮,快上来!天快亮了,我们需要撤退,赶紧走,再不走来不及了!快抓住铁链,我把你拉上来”他抖了抖手里的铁链。
胖哥回过神来,催促:“我们执行的是秘密任务,这会儿没旁人,只有我和死不了两个人,天亮了丧尸战斗力高,我们根本没法和丧尸群正面刚,快点和我们走,再不走咱们小命都得搭进去。”
皮皮抬头看他们一眼,没什么情绪地说:“我不会走的。”
胖哥和死不了齐齐皱了眉。
“你……”
皮皮挥手,变出钢板,钢板切断了铁链,堵住了天花板上的缺口。
隔绝了他们的视线,也堵住了他们的声音。
奥利奥回来了。
他手里拖着个男人,人已经没多少力气,死鱼一样正面朝上地被他拖在地上,留下一条红红的血痕。
奥利奥站到皮皮身前停住,手一松。
“啪嗒。”
那人整个人跌落在地上。
奥利奥抬着下巴往男人的身上点了点。
皮皮这才去看。
是络腮胡。
他身上没有丧尸的抓痕,手一直捂在腰上,皮皮拿脚拨开他的手,里面出现一个枪孔,皮肉外翻着。
是枪伤。
丧尸太多,他们开枪时是采用的扫射手法,的确能大幅度增加命中率,但也难免存在误伤。
络腮胡子一看就是被误伤的。
这会儿外头已经没了什么人,都被丧尸拆了,拆得还挺干净,一眼看过去,都是残肢。
连个完整的人都看不到。
络腮胡一个伤兵却能活到现在,八成是奥利奥有意留着他的。
奥利奥蹲下来,手指选在络腮胡手上,眼睛看着皮皮,有浅淡的得意。
“……”
皮皮没明白他的意思。
从前他出去撒欢,偶尔捡回来丧尸晶体时就是这种神色。
他在向她邀功。
眸子里充满了等待夸奖的雀跃,和从前一样灵动。
她在悲痛中忘了络腮胡对她的咸猪手举动。
他已经丧尸化,没了记忆,甚至都不太记得她。
可是却还是隐隐记得这个人曾经对她做过不好的事情,要把他送到她手里来还账。
皮皮抬手变出一把钢刀来,砍下了他揉搓她胸口的手。
“呃……”
他闷哼一声,咬紧牙,眼睛不停地在不远处的丧尸群身上扫荡,没敢尖叫。
他的手断落掉在地上,血液蔓延开来。
丧尸们被大片的鲜血刺激得极为兴奋,堵在密室外盯着络腮胡子看,兴奋地大呼小叫着。
奥利奥手指弯曲,把充满杀伤力的指甲藏起来,用食指和拇指中段的骨节夹住她的裤腿。
微微扯动。
皮皮望向他的眼睛。
奥利奥伸出舌头来,歪着脑袋翻着白眼,做了个死翘翘的动作。
他在问她。
“不杀他?”
“相对于我,他更怕丧尸,让丧尸杀他,他会更痛苦。”皮皮微笑着看着他。
声音温柔,眼神更温柔。
他似懂非懂。
络腮胡一脸的惊恐。
“不……不要,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他用还在的左手扯住皮皮的裤腿,眼泪鼻涕纵横满脸,他痛苦祈求。
皮皮面无表情。
抬手一挥,把他的另一只手也割了下来。
皮皮把他摸过的裤腿削去,缠了层藤蔓补上漏洞。
奥利奥把皮皮的嫌弃看在眼里,他拿手打在络腮胡子脑袋上。
络腮胡子立即被推出去好几米,直到撞到丧尸们的脚,才停了下来。
丧尸们看向奥利奥。
奥利奥点了点头。
他们迅速包围络腮胡子,弯下腰来,有如饿虎扑吃。
粘腻的吞咽声此起彼伏地响起。
“啊——”络腮胡痛苦地嚎了一声:“救……”
命都没得及发。
喉咙被丧尸咬断,没了声响,失了性命。
皮皮冷眼看着这一幕。
她曾经对丧尸极为恐惧,现在却觉得也还好,丧尸毒,人心更毒。
她看向奥利奥,奥利奥恰好也在看她,视线相对,两厢温柔。
有他在,似乎什么都不会觉得怕,她很认真地想,一辈子和他在一起也挺好,哪怕和丧尸为伍,哪怕自己也有可能丧尸化。
有一个磨磨蹭蹭地从丧尸群里钻了过来,抬了腿就想往密室内走。
奥利奥立即低喝。
“呼……”
对方停住脚,没退回去,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他们。
有一道沉甸甸的视线打在皮皮身上,皮皮敏锐回望过去,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睛。
黑白分明,目光精锐。
那是活人才有的眼睛。
皮皮仔细打量了他一眼。
他一身的血液和腐了一半的肉,肉里仔细看有细小的绳子穿着,肉是被绑在身上的,头发上都是肉,肉下隐约能看出戴着一个钢盔。
脸也被肉遮了个大半,只露一双眼睛。
“大可?”皮皮愣了一秒,快速站起,握住大可的手把他扯了进来:“快进来。”
奥利奥紧跟着站起,贴在皮皮身前,夹在两人中间,正面对着大可,呲着牙,威胁又恐吓。
大可平静看了奥利奥两眼。
奥利奥一直没把牙缩回去,攻击性十足。
“……”大可往旁边探了下脑袋,越过奥利奥看向他身后的皮皮:“奥利奥怎么了?”
皮皮垂了垂眸:“他用了毒液。”
“……”大可一愣,嘴角缓缓绷起,抿着悲伤的弧度。
皮皮轻轻推了推奥利奥。
奥利奥扭头看她。
“没事儿的。”皮皮伸手摸了下大可的手臂,笑着对奥利奥摇了摇头:“他不伤我。”
奥利奥这才让开一点点,但依旧护在皮皮身前,警惕地盯着大可。
皮皮拧眉问大可:“你回来做什么?”
“我本来以为你丧尸化了,想起你曾经教我们伪装成丧尸可以减少攻击,我就伪装了一下,看看能不能救奥利奥,没想到……”他沉沉看了奥利奥一眼。
奥利奥看着和以前无异,皮肤甚至身上的味道都一样……
他掀起衣服一角:“你还活着太好了,穿上,我们一起回基地。”
他肚子上绑着一套衣服和一袋子从丧尸身上刮下来的肉,他撕扯开麻绳,把它们取了下来。
皮皮没有接。
“我要去救巧巧。”她说。
大可再次把衣服往皮皮面前递了一寸:“你一个人去太危险,我们先回团,喊上团里的人一起去救。”
“人少更方便。”皮皮拒绝了。
大可沉思两秒,眉头蹙起来:“不是人少更方便,是你没有把握能让大家活着把苏巧巧救出来。”
皮皮沉默。
龙傲存活下来的都是精英,她们硬碰硬跟本救不了苏巧巧,很可能连基地都没进去就得被歼灭。
这不是去救苏巧巧,等同于送死。
大可把衣服和肉放在地上:“你要救苏巧巧我不拦你,我和你一起去。”
皮皮还想说什么。
“就这么决定了。”大可打断了她的话。
语气很坚定。
他很少表达自己的想法,永远都在随大流,他自知不够聪明,因此不参与拟定计划,只是勇于执行。
现在他却表态了,说明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即使她反驳,他也会固执己见。
于是皮皮没有再说什么了。
奥利奥忽然身体一僵。
皮皮急忙看向他,他眉心拧成一穿,咬着牙,额头有青筋暴起,似是很痛苦,面部狰狞,但只一瞬。
察觉到皮皮的视线,他立刻扯动嘴角,为了舒展眉心,他的眉毛扬得高高的控制着它不去拧起。
他在笑。
笑容很僵硬。
根本不能掩饰他的痛苦。
皮皮感受不到。
奥利奥成为丧尸后,似乎切断了两人之间的蛊,她感受不到它所承受的一切了。
皮皮伸手去抚摸他的双臂。
上面的肌肤极快得颤抖着。
“奥利奥,你是痛吗?”她收回手,想摸又不敢摸,怕会加剧他的疼痛。
奥利奥只管笑。
见她慌乱,他嘴角扬得更大,想让自己笑得更灿烂些以表没事。
“是不是那管药剂的副作用?”皮皮去牵他的手:“你跟我走,我带你去找兰姐,让她给你看看。”
她的手伸至一半。
“砰——”
一声巨响从上方传来,惊得丧尸群们集体大叫:“呼哈……”
皮皮抬头去看。
天花板上原本她用钢板堵住的地方再次空了。
她一愣。
现在她的异能很高,变出的钢板很耐用,即使是重型武器都得炸许多回才能通开。
可是现在却一击既碎……
皮皮脸色一变,她把奥利奥拉至自己身后。
“小心点,余是来了。”她小声提醒大可。
大可迅速掏出枪来站在皮皮面前:“他来干嘛?”
“不知道。”皮皮盯着天花板上的缺口,一脸的戒备。
其实她知道,但是她不想面对。
余是这次来,八成是要带走奥利奥……
他想掌管丧尸,就离不开有着操控丧尸能力的奥利奥。
在皮皮和大可警惕的视线里,余是缓缓从天花板上跳了下来。
风从缺口里钻进来。
皮皮打了个冷颤。
她遍体发寒,为这夜里的凉风,也为深不可测的余是。
他逆风站着,额前的碎发轻微晃动。
这让他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多了些鲜活,他眼神落在皮皮脸上,轻缓放松,同肮脏混乱被丧尸群包围破坏的环境格格不入。
“皮皮,好久不见。”他罕见地笑了一下。
心情似是不错。
皮皮想起奥利奥刚才没由来的痛苦,她表情一凛:“刚才是你在惩罚他?”
“我让他走,他不肯走。如此不听话,当然要教育一下。”他说得轻松。
奥利奥一动不动。
皮皮飞快瞄了他一眼。
他似是失去了思想,眼神涣散地的盯着前方,眼神和脸都没什么波澜。
尸群都安静下来。
皮皮用余光扫兴丧尸群,很安静,丧尸和奥利奥一样呈放空状态,似是万圣节做出来的仿真玩具。
“……”
余是控制了奥利奥。
也控制了被奥利奥精神力所控制的丧尸……
皮皮微微侧目:“大可,对不起。”
话是对大可说的,眼睛依然没离开余是。
“什么?!”大可不解。
皮皮抬了手,对着他颈后就是一敲。
大可双腿一软,不稳地晃了晃,皮皮扶着他的手腕,缓缓把他放置在了平地。
他双眼紧闭,晕了过去。
皮皮愧疚地看了他一眼,但一点也不后悔。
对于余是的事情,他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一旦听到了不该听的话,余是不会让他活着离开的。
余是瞥她一眼,颇有深意地说:“我有那么坏?”
坏字咬得极重。
两个人从前温存时,他有意折腾她,死活不肯出来,她受不住,但也不敢光明正大地指责。
“你能不能别那么坏呀?”
这是她唯一一句敢说出来的话。
软糯糯地,半撒娇半埋怨。
他说得这个坏,不管是从语气还是发音,都和她那时说得话如出一辙。
似有意,也似无意。
皮皮没有理会。
“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她拧眉,不耐和厌烦堂而皇之地写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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