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镜男满口应承下来,心里美滋滋的。
这回他可是赚大发了,符箓可不比符纸、符墨这些材料能够稳定供应,常常出现供不应求的局面,如今攀上了魏明曦这个爽快的主,能收到一批质量上乘的符箓都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连魏明曦这个徒弟的水平都这么高,那她的师父想必水平更是高深啊!
要是能有攀上魏明曦这层关系,到时候如果能借她的路子找她师父求到厉害的符箓,那他们素心斋可就彻底的发达了。
眼镜男如今已经彻底沉沦在自己构建的远大蓝图中,至于魏明曦话中的那些些微漏洞也都被他一一略过,没有放在心上。
这个大财主,他自然是得好好抓住才是,因此当魏明曦提出结账的时候,眼镜男连忙拒绝了她,“钱都是俗物,您愿意把这张符箓低价卖给我们,我们自然也要表达一下诚心,您今天买的这些东西就当是我们素心斋送给您的回礼,还望您不要客气。”
魏明曦自然是不会客气的。
她点点头笑了笑,接过自己买的东西,“那我也不要你的钱了,你送我这么多东西,那张符就当我送你,我们权且算是交个朋友。”
“是是是,能交上您这样的朋友,我们真是乐意之至。”
眼镜男在魏明曦的豪爽作态下,更加坚定了要抱上对方大腿的决心,一路谄笑着将魏明曦送出了素心斋的大门,心中只恨夜晚过得太慢,恨不得时间一下飞逝到第二天魏明曦将其他符箓送过来的时候。
……
……
“所以,你一分钱没花就收了这么多好东西,素心斋还求着你卖符给他们?”
小胖鬼听魏明曦讲完事情的大致经过,对对方的敬佩又深了一层。
“真是看不出来,你年纪这么小,怎么做事情的风格这么像个老油条啊,简直可怕。”发表完感慨,小胖鬼话锋一转,又接着说,“我倒不知道你还会写符……你能帮我也写一张护身符吗?”
魏明曦脚下的步子一顿,“你想送给童童?”
小胖鬼点点头,神色难得的正经了起来,“虽然我没想过要害他,可的确人鬼有别,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对他的身体总是有不好影响的。”
“没想到你还挺贴心的,”魏明曦伸出手摸了摸小胖鬼的脑袋,笑得愈发灿烂起来,“放心吧,我正有此意。”
一人一鬼做完约定,魏明曦将小胖鬼送回了童童家附近,便独自一个人向宾馆回去。
回到宾馆后魏明曦先是和孙小楼、高昊两个人打了声招呼,之后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打开门,插入房卡,整个房间内就渐次亮了起来。
魏明曦将东西都放在桌上,从行李中拿出换洗的衣物,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漱。
温热的热水从淋浴喷头中喷洒而出,顺着头顶往下流淌,带走了一身的尘土与疲倦,魏明曦闭上眼,嗅着洋溢在鼻间的洗发香波的香气,思考着自己下一步要做的事情。
洗完澡已经是深夜,魏明曦换好衣服,一边用干净的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到桌边坐下,闭上眼沉思了片刻,待到情绪彻底平稳之后,便掏出刚从素心斋买来的符纸一一在桌上摊开,奋笔疾书起来。
玄门一脉源远流长,在华国古代玄学曾经盛极一时,那时玄门之内能人辈出,远胜于当今沦为招摇撞骗之列的局面。
只可惜数百年前,鬼王重新临世,最后玄门中人与鬼王两败俱伤,鬼王重归幽冥,而玄门同样元气大伤,人才凋敝、道统断绝,从此就一蹶不振。
上辈子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太久太久,魏明曦也早已记不清自己的前世,只隐约记得自己大概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化为鬼魂的。
她对上一世的事情倒是没有什么执念,如今唯一说得上挂念在心上的,就是魏家以及那在背后害了她母亲的幕后黑手。
可是现在说这些都还为时尚早,眼下她需要做好的,就是写好明天要卖个素心斋和送给童童的符箓。
其实她如今要写的也只是普通的护身符,以魏明曦的水平,只要她耗费些精力,完全可以写个几十张一股脑都卖给素心斋,可凡是都要讲究适度,魏明曦突然一下拿出这么多的护身符,难免会惹人注意。
再者,奇货可居,放长线才能钓大鱼,她可不能为了一时之利就把对方给喂得太饱了。
写好了第二天要卖个素心斋的十张护身符,到了给童童写护身符的时候,魏明曦才多下了点心思。
小胖鬼帮了魏明曦不少忙,她又的确挺喜欢童童这个孩子,自然要多耗费些心力。
因此,当魏明曦写完最后一张准备要送给童童的护身符后,已经到了深夜。
街道上的灯光已经都黯淡了下去,昏暗的月光透过宾馆的窗纱漏进屋子里,魏明曦放下纸笔,轻声慢步的走到了窗边。
窗外是黑漆漆的一片,远处模糊的天际处却透着一道白光,魏明曦静默的看了许久,伸手重新拉好了窗帘,关了灯,回去休息了。
……
……
魏明曦在花林县的一切都进展顺利,可在不远之外的余南,有的人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他妈的,袁家那帮人真是吃饱撑得慌,人都死了那么久了,现在还把事情闹得那么大做什么!”
昏暗的房间内,江猛暴跳如雷的将攥在手心里的手机猛地丢了出去,飞出去的手机直直地撞到墙上,彻底报了废。
这几天江猛过得很不如意。
先是出了魏明曦落水的那件事情,他回到家后担惊受怕了一整晚,晚上做梦的时候竟然梦到了淹死许久的袁悦。
在梦里袁悦缠着他让他偿命,惊得他出了一身的冷汗。
最邪门的是,他竟然还在窗户的玻璃上看到了袁悦的影子,对方浑身都湿透了,面目狰狞,阴测测的目光犹如两条吐着蛇信的毒蛇一般令他感到窒息。
可是一眨眼,对方的影子又消散不见了,仿佛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而已——如果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没有在床边发现一滩莫名其妙的水迹的话。
后来徐珊珊告诉他魏明曦没有死,他还没来得及放下心,紧接着就传来了一个让他心神恍惚的消息——袁家找到了袁悦的尸体。
那理由也真是可笑至极,托梦,怎么可能是托梦呢?袁悦要是真的有那个能耐,早就托梦了,还需要等到现在?
江猛这样在心里安慰自己,可之后发生的事就呈现出了越来越不妙的趋势。
先是跟他一直不对付的郑优忽然没有任何理由得逮着他和他群殴了一顿,回来后他就发现自己戴在手腕上多年的佛珠手串竟然弄丢了。
更重要的是,刚才徐珊珊打电话告诉他,袁家像是中了邪一样死活坚信自己家的女儿是被别人害死的,现在已经报警惊动了警察。
该死的,要是真的查到了他头上怎么办?
“哼,和我又没关系,”江猛冷哼一声,却止不住声音中的些微颤抖,他垂着眉喃喃低语,又更像是在自我催眠一般得念叨,“袁悦是自己没站稳掉下河的,和我没关系,和我没关系。”
然而江猛在独自一个人呢喃着的时候,却不知道在他的身边正有一个人静静的看着他。
遗失了佛珠手串,江猛如今已经彻底失去了庇护屏障,再加之他原本就和袁悦有怨,袁悦想要接近他已经再也没有了阻碍。
她趴在江猛的肩膀上,缓缓的往对方的脸上吹着阴邪的鬼气,阴冷的水滴顺着她湿透的发梢一滴一滴的落在江猛身上,化作冰寒的黑气融进了他的身体里。
渐渐地,江猛的脸上开始透出一股死黑之气。
对于这一切,他却仍然是恍然不觉。
第18章 18.十八 逛街
第二天的时候,魏明曦仍旧是起了个大早,她原本是打算自己去素心斋把护身符送过去,没想到下楼的时候竟然遇到了孙小楼和高昊,三人都是要去餐厅,索性便一路走了。
吃饭的时候魏明曦简单的和两人说了一下昨天晚上自己离开后去了素心斋的事,孙小楼听了之后就自告奋勇的要帮魏明曦把护身符送过去。
“你想啊,大师和大师的弟子肯定是要有架子的,只不过是随手练习写的几张符,哪里能自己亲自送过去呀。”
孙小楼一手拿着馒头,一边头头是道的和魏明曦分析。
魏明曦听着,觉得孙小楼说的也有道理,就和孙小楼简单的嘱咐了几个要注意的点,又拿出一叠现金交给对方,让他去买一套看起来像模像样的行头。
孙小楼也知道做戏就要做全套的道理,就也没有推脱,将钱收了下来,寻思着回余南之后再找个机会还给魏明曦。
两人说着话的空档,高昊已经买完了豆浆,他拎着袋子回到桌子边坐下,一边把滚烫的豆浆递给二人,一边开口:
“你们知道吗,我刚才买豆浆的时候听卖豆浆的老板娘说昨天警察局收到热心民众举报,去老街那边突击检查,抓了好多人,阿斌几个人也被抓进去了,而且警察录入的时候发现阿斌身上还有其他的犯罪情况,几个案子并案处理,到时候那家伙怕是要在里面蹲个三年五载咯。”
孙小楼一听就乐了,“那还真是老天开眼,活该!”
魏明曦不动声色的继续喝着豆浆,高昊却把带着探究意味的目光投向了她,“明曦,你昨天不是说有‘人’会帮童童嘛,不会是?”
拖得长长的尾音中,言下之意尽显无余。
这下,连孙小楼也看了过来。
魏明曦仍旧是不紧不慢的喝着面前的蔬菜粥,淡淡道,“也许吧,反正也是他罪有应得。”
“那也是。”
高昊和孙小楼见魏明曦似乎也不了解内情,便也不再追问,而是各自低下头开始吃起早餐来。
用罢早饭,魏明曦一边用餐巾纸擦着嘴,一边看向高昊,“我们难得来花林,晚上还得连夜坐长途赶回余南,不如现在和我一起去文星街逛逛?”
说完,魏明曦又歉意的看了面前的两人一眼,“真是不好意思,如果不是我还要回去上课,我们完全可以多呆几天,你们也不用跟着我跑来跑去,还要麻烦小楼帮我跑腿——”
话说到一半,高昊却打断了她,摇了摇头,“明曦,你把我和小楼当朋友以后就不要这样说了,如果真的要一桩一件算的那么清楚,反而就没了意思,我们和你一起跑,那都是我们自己愿意的。”
女生一般都心思细腻、容易多想,他们男生却想的却很简单,把人当朋友,上刀山下火海都义无反顾;如果不是朋友,那就光明正大的撕破脸,大家再见正面来杠。
见高昊这样说,魏明曦心里当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和孙小楼两个人如此真诚,如果她再这样说,反倒是显得矫情了。
魏明曦习惯了和别人划清界限,旁人帮她一件,她立马就要还上一桩,如果承了他人的情没有还,她就会一直记挂在心上。
可现在这般,她在不适应之余,却又不知为何,觉得这样也挺好。
见魏明曦半天都没说话,脸上神色变幻不定,孙小楼怕她毕竟是女孩子,脸皮薄,被高昊这样说心里觉得不好意思,便连忙出声打圆场,“没事没事,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们,下次就好好策划一下,我们再找个机会出来痛痛快快玩一场嘛。”
魏明曦却笑了,点点头,“你说的也是,这次的确是我失算了,如果我们买星期五晚上的票,昨天就可以多玩一天了,唉,真是失算。”
“谁能想到神算也有失手的时候呢?”高昊见魏明曦脸上重新扬起笑意,也跟着调笑,“不过说到这个,这些都是在哪里学的啊,原先我也见过你几次,怎么就没看出来你这么厉害呢?”
孙小楼挠了挠头,也在一边跟腔,“是啊是啊,我和你们家做了那么久的邻居竟然也不知道。”
这个疑惑一直盘旋在两人的心头,今天终于是没有忍住问了出来。
魏明曦见两个人一脸探究的朝自己看来,就知道今天是躲不过去了。
她之前也想过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变化,毕竟之前十八年她可一直是一幅沉默内向的好学生模样,一夕之间就变成了一个精通玄门术法的玄学大师,这也太匪夷所思了点。
性格的变化倒也好解释,毕竟她之前其实也没什么朋友,别人也摸不准她究竟是个什么性子,难解释的是她为什么会懂玄门的东西。
其他的同学就也算了,现在距离高考也就一个月左右的时间,等考完试大家各奔东西,基本上都不会再见面,可高昊和孙小楼不一样,她总得给两人一个让他们信服的理由。
“其实也没什么,”魏明曦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你们应该也知道我家的情况吧。”
略微踌躇了一下,魏明曦接着说,“我外婆从来不告诉我我妈妈和我爸爸的事情,我原本以为是外婆怪罪我爸爸抛弃了我妈妈,直到后来有一次我整理我妈妈的遗物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我爸爸和玄门有关联,而玄门之中素来有五弊三缺的说法,我这才知道我们家发现的这些事情兴许和我爸爸有关系。”
“你的意思是你们家发生的那些事是因为你爸爸?”高昊忽然打断了魏明曦,“那这五弊三缺也太厉害了些吧。”
魏明曦家的事在余南传得玄之又玄,要是真是应了五弊三缺的报应,未免也太惨烈了些。
“对啊,你之前不是也帮郑优看了相,还用了那个什么五鬼搬运术,那你怎么办啊?”
孙小楼也关切的追问道。
魏明曦让两人稍安勿躁,又继续解释,“奇怪的就是这个,玄门里虽然有五弊三缺的说法,可要真的有这么厉害,那现在哪里还有那么多的玄门世家、玄学大师啊?”
孙、高两人点头对魏明曦的话表示赞同。
“所以我们家究竟是不是受了我爸爸的牵累,我也不知道,就想着拿我妈妈留下的那些资料偷偷练习,也好以后找我爸爸问问清楚。”
魏明曦面不红心不跳,说起来三分真七分假头头是道,高昊和孙小楼也不了解她们家的那些是非恩怨,听魏明曦这么说,就也信了。
两人不再追问,魏明曦脸上神情虽然自然,心里却也松了一口气。
要是两个人再问她当初她爸爸为什么离开她妈妈,魏明曦也不乐意编个说他是为了不牵累自己的妈妈才离开的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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