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大门打开,段淑芬和陈颖不碰巧地回来了。
老太太像找着罪魁祸首,对着刚进屋一脸懵的段淑芬指责道:“你安的什么心,让老二收养一个别人家的孩子,还想着从我这掏钱来建房子!我告诉你,一分钱也别想!”
段淑芬睁大了眼睛,完全不知道怎么牵扯到老太太的钱身上去了。就陈二和那种孝顺的,从来都没打过老太太钱的主意啊!她也不是那种心毒的,尽想着掏老人家的棺材本。
陈颖把段淑芬一揽,就给放到自己身后去了。
虽然长得瘦,可陈颖瘦高个,能把段淑芬遮个严实。对着老太太的质问,陈颖直接截了话,答道:“奶奶,我能安什么心,害我亲爸不成。”
闺女挡住了媳妇,陈二和就往老太太前面一堵,把老太太视线给挡没了。
陈二和一脸诚恳:“妈,我没想找你拿钱,就是喜欢陈铮那孩子。不是亲生又怎样,人好就成。”
赵美英坐在椅子上,冷哼了一声,不太信段淑芬没打坏主意。可老二是个老实的,赵美英就冷着脸听老二继续说。
“妈,您放心,建房子不找您拿一分钱。”陈二和咧着嘴,露出个含着苦意的笑,“再说了,妈,除了淑芬生颖妹那回,我找您拿过第二次钱吗?”
陈二和的笑意让赵美英有些难堪,好像她苛刻了老二一样。
赵美英动着薄唇,手捏紧了椅子的扶手,脸色灰败地强调道:“你这是怪你妈没给你补贴?家里没钱,养这么多人,早把家底掏空了。”
“没,我知道妈你不容易。”陈二和给老太太倒了杯水,放在一边,“那妈没事我带媳妇孩子回我自个屋了,回头房子好了,让您多个孙子。”
既然不讨喜,那也没必要待在一块一起难受。陈二和索性领着老婆孩子,回自己的小屋去。
对自己的母亲,陈二和体贴她的不容易。一个女人,拉扯着七个孩子长大,确实吃过苦。可老人家吃过苦,也没有把苦处往他媳妇孩子身上倒的道理,她们又没得罪他妈。
陈颖对老太太笑笑,十分礼貌:“奶奶,我回屋了。”
她这一出,差点把喝水的赵美英呛着。
三人一走,赵美英气冲冲地把手里的杯子重重砸在桌子上。
年久的木桌“嘎吱嘎吱”响了两声。
赵美英啐了一口,摸了摸自己衣服里面装钱小兜的位置。
“不找老娘要钱最好,看你能建个几块砖的房子!”
对于陈二和口口声声说要建两间屋,老太太只当老二在异想天开。小两口供着个学生伢子,自己本事也不大,能挣多少钱。加上段淑芬家里也没钱,那钱还能从地里蹦出来不成。
……
小红砖屋。
陈二和拉着段淑芬的手,给刚刚的事道歉:“淑芬啊,我刚刚没说清,妈搞错了。你别理她,我们房子该建建,孩子该养养!”
一头亲妈,一头媳妇,陈二和心累啊。尤其他妈还看不上淑芬只生了个颖妹,对淑芬脸色总不好。
“多大点事,我闺女护着我呢。”段淑芬笑着看一眼陈颖,回来神色淡淡地看陈二和“我还能不知道你妈是个什么脾气,你早点第一个回来,还不是打着先说通你妈的主意,只是我和颖妹回来的不赶巧,你还没挨完批!”
陈二和被段淑芬说得不好意思,臊红了脸,无奈地道:“没办法,亲妈。我也知道她早些年过得苦,所以钱管得紧,我理解。只要她不欺负你和颖妹,我忍着她就是。”
“算了算了,老太太也就说说。真要谁生病急着用钱,她也会给,就是有点抠门,不是大毛病。”
“还是我媳妇好。”陈二和光握着手不满足了,身子贴了过去,把段淑芬抱在怀里。
陈颖跟在后面,看着爸妈亲近的样子愣住了。
这房子不建真的不行了,现场发狗粮!
“咳咳——,注意点。你们大闺女在呢。”陈颖坏坏地打断腻歪的两夫妻,再看下去只怕两口子得亲上小嘴。
陈二和搁在媳妇腰上的手僵住了,他还真忘了闺女在。
段淑芬一把把陈二和推开:“滚滚滚,去找人买材料建房子去,屋里的你不用操心。”
两夫妻过了几十年,那还能不知道对方。
陈颖捂着眼睛,笑嘻嘻道:“我出去看我弟去了,吃饭叫我啊。叫你们两,腻久了怕等会吃不下饭。”
“你个破孩子——”
段淑芬的叨叨声被抛在身后,陈颖把藏在自家屋里的水草精丹珠带了出去。
离陈铮住的老屋子路程十来分钟。
陈颖想着刚刚父母的亲昵,这几天强行压住的思绪也冲上心头。
她也有一口子呢,不知道那人现在怎么样。
陈颖上辈子,二十一岁和玄门有了干系。后来父母出了意外,她远走他乡,在前人留下的小秘境里遇到了她的爱人,一个脾气别扭的青年。
说来狗血,两人遇到的第一面,就是在秘境里中了药,不小心躲到一块去了,然后滚做一团。
好像听那人说过,他少年时有钱得很,上的是贵族私立学校,可比她强多了。
“我十五,快十六。对方应该十八了吧?好像是高三……”陈颖小声念叨着。
高考是个重要时候,我一定要在他高三就去找到他,然后陪他一块考试。
念着念着,心里就特别想。那个人的样子一点点清晰,伴随着不同的场景重复闪现在脑海里。
然后猛地一下,陈颖的头像电钻在钻一样疼,似是而非的记忆像慢电影一样一幕幕翻过。
“啊——”陈颖咬紧牙,蹲在了地上。
翻滚的记忆冲刷着灵魂海。
半响后,陈颖湿着眼眶,一颗泪珠从右侧脸颊滚落,滑下她精巧的下颚,砸碎在心上。
陈颖想起了关于徐昂然的一切。
徐昂然死了。
她却还活着,答应了对方不轻生。
她太想他了,想到很难过。
于是她把关于他的记忆用秘法封存在脑海里,让自己想不起他,关于他的点点滴滴。
可封印的力量在时空的变化里,一点点变弱,一些东西就让陈颖渐渐想起徐昂然。
然后她触景生情地想起徐昂然,才想起了一切,关于他们的从初遇到死别。
“徐昂然……”
“你现在还活着,真好。”
第14章
路上耽搁了一会,陈颖加快脚步去了陈铮家。
陈铮正在家煮着红薯,他今天的晚饭,是段淑芬细心留下的。
灶上冒着香味的时候,他听到敲门声,给陈颖开了门,笑着问:“姐,我在煮红薯,你要来一个吗?”
“不用了,不过不是说了晚上来家吃的,你怎么自己弄了。”陈颖往光线昏暗的厨房去,打开锅一看,两个小个红薯放在蒸东西的搭子上,带着笑意的眼看向陈铮道:“还好不多,就当零嘴了。”
陈铮摸摸头,直白地跟陈颖解释:“我怕不自在,要不算了。姐你来叫我吃饭的呀?”
“嗯,来叫你吃饭。除了吃饭,再借你的锅和火用用,把我装中药那个袋子拿过来吧。”
陈铮去拿了那袋中药过来,用筷子戳穿了红薯,然后坐在一边吃着看陈颖忙活。
草药包被拆开,陈颖拿着一双筷子,让几味草药在凡火上灼烧一通,然后丢进冒着热气的水里。
“嗤——”
热物和水的碰触,发出一声响,热水里两个水泡爆破。
陈铮睁着眼睛,看得目不转睛,吃东西的动作不知不觉慢了许多。
他只看到颖姐动作流畅,好像随手就能做到,那些看起来很危险的动作发出的响声也没能影响到她一分一毫。
流畅的动作中,也带着种美感,直能把人看呆。不过陈铮更在意陈颖到底在做什么。弄中药,一般都是煮的吧,回头好了就是黑糊糊的药汤,用来治病的。
颖姐要给谁治病?家里没人生病啊。
或者是弄来卖的,补药?
陈铮思索着,不知不觉嘴里的红薯被啃没了,两手空空地抱着膝盖。
炼陈颖掐着时间,当中药在凡火上煮了有一刻钟,她就把锅端到一边的空三脚架上去。
然后仿若无人,陈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符。
她右手食中二指并拢,夹住两张火符。左手掐诀,以体内蕴养后多了不少的先天之气为引,引来炼药灵气。
一阵灵风在室内涌动。
陈颖喝道:“灵气入符,火灵控八方!”
只见她右手两只火符无火自燃,被猛地抛出,在三脚架下熊熊燃烧,烈火炙热了空气。
“啊,这火好热!”陈铮觉得身上咻地就暖和了,比穿多少衣服都来得强,好像在夏天似的。
他这话一出,身上就热得出汗。
但陈颖离火更近,却是纹丝不动,好似不惧寒热!
听得身后陈铮的感慨,陈颖挥了挥手,一道淡淡的薄膜把小孩包住,隔绝了十之五六的热量,让温度刚刚好。
如果陈铮知道空调和暖气,肯定要说烧烧符才是过冬的最佳方式。
空气中热量再一次剧增,让陈颖额头都冒出两颗圆润的汗珠。
就在热量达到顶峰的那一刻,符火熄灭,锅中药液凝成糊状。
陈颖凝神,拿出水草精的丹珠,投入到药液之中。
泛着墨绿淡芒的丹珠好像入了猛兽窝里的小白兔,被糊状的药液争相抢夺。
丹珠也是半个灵物,露出了白兔子皮下的虎牙,不甘心地去吸食药液之中的灵气。
室外。
天空之上。
一道道紫黑色雷云快速集聚,电闪雷鸣,轰隆作响。
一道紫色雷电霹雳而下,直冲陈铮家屋顶之下的药液和丹珠。
“噼啪——”
屋顶的瓦片被打碎,一道手臂粗大雷电直冲中心处。
可怜那丹珠,原本还占了点上风,结果被劈了个四瓣儿!
带着雷光的丹珠碎片被药液疯狂吸收,两种物什融做了一团。
紧接着,又一道雷光冲了下来,把分为四份的药液给劈了个雷光四闪。
陈颖面上一喜,眼睛眯成月牙儿:“成了!”
雷光退去,四颗圆溜溜的丹药在空中打转。经受过丹雷的丹药发着一层绿色的幽光,散发出美妙的香气,弥散在空中。
空中雷云也转眼散去,眨眼似云烟,让陈家村的人大眼看小眼。
陈老万婆娘瞪着天空:“今年怪事咋那么多?刚刚那雷打了两下,可吓人了,结果一下看不见了。”
陈老万咽下一口口水,目光发直:“那劈的可是老癞的屋啊。”
“老癞屋怎么了?”他婆娘不解。
陈老万瞪着她:“怎么了?你想想老癞屋里住的谁?上回我们捞鱼,又看到谁了?”
陈老万婆娘恍然大悟:“老癞那个捡来的儿子!”
“对,那个小子肯定命格不凡,是流落在外的贵人啊!”陈老万眼中闪过一丝渴望,他给他婆娘指导道:“明天开始,我们去给那个小子送东西,讨好他。等他长大了,肯定记我们的好。”
“可你双抢那会还欺负人,说人小孩偷我们家稻,我看……”我看你是没希望。陈老万婆娘欲言又止,一句话把陈老万气个半死。
“我明天给他道歉就是,送些吃的。”陈老万想着要掏出去的粮食,心如刀割。可做梦都想发财的陈老万,也不想放弃自己发现的“秘密”。
陈铮家。
陈铮嘴里含着一颗丹药,一咕噜就把丹药咽了下去。
吃完了,他摸摸肚子,双眼发直:“好像暖暖的,姐,这个药不苦啊。”
价值千金的丹药,得了个不苦的评价。
陈颖哭笑不得,拍拍小家伙的脑袋瓜:“我们走了,吃饭去。明天你就知道姐的厉害了。”
那股暖暖的是药力,等药力化开,陈铮因为小时候吃苦伤的身子都能给补回来。
陈铮还有些愣愣的,一边走一边傻乎乎地问陈颖:“姐,不会再打雷了吧,万一把我劈了怎么办……”
“你吃的时候也没见你担心,现在瞎想什么。”陈颖安抚住陈铮,把小孩给回家。
陈家的饭桌上,赵美英坐在上位,脸拉得老长。
陈五贵和陈二和夫妻两一方一边,剩下了老太太的对面。
陈颖拉着陈铮,也不惧老太太的冷脸,直接坐了下去。
然后陈颖笑着道:“奶奶,陈铮的屋顶被雷打了一下,这几天就在我们家吃饭了。”
赵美英皱着眉,有些怀疑:“刚刚那个两响雷?”那么碰巧。
陈颖点头:“对啊,太倒霉了。”
陈铮看着赵美英,心里有点怵,乖乖地喊:“陈大奶奶,打扰了。”
赵美英看着两个小孩,心里还是信了。屋子被劈了,二儿子也要认人小孩做儿子,赵美英心里不乐意,可也不至于和一个小孩计较那么多。
老太太收了脸色,不过也没笑,道:“吃吧,吃吧。不麻烦,反正不是我做饭。”
段淑芬笑笑,端上最后一个菜,一屋子人开吃。
……
……
腊月十七往后的几天。
不爱计较人缘不错的陈二和拉起一帮村里汉子,买了材料在后屋附近开始动工。
半天功夫地基挖好了,桨泥也拌好了,借着下午暖融融的太阳,一帮汉子甩开膀子开始干活。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速度,新房子快速成型。屋顶不用倒桨冻屋顶,大块的石棉瓦在一边候着。
腊月二十二。
段淑芬把最近突然精力旺盛一直干活的陈二和从桨泥堆里拉了出来,小声嘀咕:“这两天有人打听我们家,好几个人被问到了。还是人一说,才知道被问了好几个人,不过问的都是老爷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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