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笑着从办公室里拐了出去,走出去五米,撞上一个流浪汉一样的人。
那人头发很长,打成结,衣服破烂,露出的两只手都脏兮兮的,头低着也不看路,嘴里嘿嘿嘿笑着。
几位老师拉着他们躲过,其中两个男老师更是上手直接把人带出学校,免得吓着学生。
带周大海的林老师到底是女性,看着人目光有些难过,惋惜道:“你们也不用怕,那个人不伤人,就是我们村脑子烧坏的傻子。”
“说起来也是可惜,那个人和我同辈,以前是村里最勤快的小伙子,还和村里最好看的姑娘定了亲。结果一场大病烧傻了,他大伯和大伯娘就给他做主解了亲事,一个人过成这样。”
秦梅有些敏感地道:“没人管他吗?”
“久病床前无孝子,何况这辈分还倒了过来,不是亲爸妈。能管个一阵就不错了。”林老师摇摇头,“算了,去吃饭吧。”
说完,林老师转头就走。她见了那人太多年,是以已经没什么触动的感觉,说一声可怜还是女性那种天生的柔软。
从男老师眼中没什么感觉的反应下,就能知道往事的波折他们也不感兴趣,即使曾经那是小时候的玩伴。可现在,谁想和一个傻子扯上关系?谁都有家有孩子的,能承担起照顾一个人后半辈子的责任?
周大海对于这事的触动也没秦梅多,他甚至能观察到陈颖落后了一点。
周大海拉拉陈颖的袖子,以目光催促:“陈颖,跟上。”
陈颖背着人的手翻了个法诀,灵光落到远处流浪人的头上,驱散了对方头脑里游走的邪气。
“来了。”陈颖道。
同一时刻,两位男老师负责把人带到学校外去的,只觉得手上突然一松,傻子居然在配合他们,可算是不用累出一身汗了。
把傻子往学校外面拖过去,拖到路对面去。
其中一个男老师没好气道:“林大虎,你都是傻子了,还折腾这么多事,折腾起来有用吗?林嘉慧还不是被唐英松捞走了,他们孩子都那么大了,你就是个傻子的命,别瞎跑折腾了,行吗?”
“就是,天天往学校跑,你跑也接不到人的。人家林嘉慧早就不做老师了,不工作只享福呢!想待城里待城里,想待村子就待村里做贵妇人。”
“好了,我们也走吧。别管他!等会肉菜都没了。”
两人的身影走远,他们口里被称作“傻子”的林大虎抬起了头,颤抖着手捞起自己的头发。
他忍着那种扯着头皮的疼痛,慢慢地揭开了头发,看到了和他熟悉的家乡只有五分相似的地方,还有远处的校门口。
滞缓的回忆也在脑子里强行冲击,从自己病后没人看管开始,到后面彻底烧傻。大伯和大伯娘拿着他辛苦攒给林嘉慧家的彩礼和赔偿,过上了好日子。
照顾他一个月后,他被扫地出门,在村里到处转悠。有时候会有人接济他一两顿,但最多就两顿,怕被他赖上,吃完两顿就赶他走。
前些年有个老太太人好,多给他吃了几顿饭,可之后老太太就病死了,之后再没人给他一顿好饭吃,怕染上倒霉事。
可自己怎么混到那个地步呢?
林大虎陷入沉思,他父母死得早,留下一笔村里不算少的钱,交给大伯家抚养他。他十来岁就干活挣工分,虽然日子苦哈哈,可对长辈挺孝敬,他又勤快,就慢慢地手里有了钱。
自小订亲的林嘉慧,他更是对她好得不得了,把她当媳妇待的。他天天往学校来,就是因为当初林嘉慧在学校上课。
没成想疯了的他也傻,不知道什么人好,也不知道什么坏。
林大虎痴痴地笑了几下,声音吓得路过的骂咧咧:“傻子!做什么笑,难听死了!”
林大虎蹲在哪,还在嘿嘿笑着,别人就以为他还是傻子。
——
食堂。
陈颖咬着虾,吃下一口饭,听着其他人说话。
“妈祖节到了,到时候可热闹。”
“哟,妈祖节是三月二十三,今天都二十一了,后天就是妈祖节了,我差点给忘了。”
“没事,想忘也忘不了,全村人都要去咧!”
陈颖抬起头:“全村人去干什么啊?听着好热闹!”
“祈福啊!我们松河村最得妈祖喜欢,所以我们村才一年年更好。”
“祈福怎么祈福,大家都一样祈福,是不是心最诚效果最好。”
“心诚这个应该是吧。反正那天唐英松做善事,请全村吃喝。整个妈祖节的操办,也是他一个掏钱弄的,舞龙舞狮都有!”林老师说起唐英松,心里羡慕起林嘉慧。
同是女人不同命,对方没了一个林大虎,还有一个更好的唐英松,怎么想都是顶顶好的命。命好啊,羡慕也没用。
秦梅和周大海也有些激动,难得一见的热闹,他们一来就看到了呢。
陈颖吃完饭,回到自己房间。
金龟猛地抬头,身上气息一动,声音里含着急切:“小友,我刚刚恢复一些元气,施法却找不到我媳妇气息了?是不是我妻出事了?”
第48章
“秘法感应?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可以试试吗?气息不行, 那就魂力……”
陈颖伸出手, 一把按住在盆子急得打转的金龟, 让它冷静下来。
在强迫的平静下,金龟红着眼道:“那是我族秘法,潜力都可行的, 也没什么阵法或者其他的可以藏匿气机。定是用了秘宝,我妻危矣!”
金龟和玉龟同属龟族,族内又多长寿者,留下秘法也是可行。
陈颖思量一瞬:“你寻唐英松在哪!”
即使出现不对的地方, 那么为防意外, 只能紧急动手。唐英松是动手捉了玉乌龟的人, 找到动手的人, 就离找到玉乌龟只有一步之差。
“是了,我可以找唐英松!”金龟纯粹是急坏了, 听见一出是一出。
还好陈颖这主意有逻辑可寻, 算是一个正经法子。
金龟和唐英松有过接触, 两者各持有对方气机,眼下由金龟施法, 片刻功夫就寻出唐英松的踪迹。
避开人, 陈颖和金龟直接朝着唐英松气机所在之地而去。
妈祖庙。
唐英松支开了所有的村人, 自己留下最里面的密室之中。
和外间的干净古朴木质结构不同,里面这间密室墙壁均是有一层薄薄的金箔, 四盏大灯挂在屋顶, 加之反射的光线, 屋内亮度惊人。
唐英松盘膝而坐,面前是一汪小水池,一只玉一般的乌龟养在水中,浑身玉质似凝脂,个头不小却也有种精致之美。
那玉乌龟两只黑亮的眼珠转动了一瞬,才叫人发现那是个活物。
“喝!认我……为……”
唐英松额上滚落着大颗汗珠,降兽令喊得坎坷不已。
水池里玉乌龟一个翻身,一阵灵息从身体里吐了出去。这一口灵息吐出,说明玉乌龟受了不少的伤。
一个要强行收服,一个不愿意,自是两败俱伤。可唐英松准备无数增补灵力的东西,可以一边降服这妖兽,一边服用,保证自己体内灵力充沛。
再观这被困住的玉乌龟,灵力只出不进,迟早是落下风。
眼下玉乌龟在池水中泡着,已是身上气息微弱。不知道这人发了什么疯,今天一早就寻了她动手,想要收服她。
想到同样被困住的丈夫,玉乌龟透亮的小眼里闪过一丝忧虑。那个傻货,也不知道能不能来救她。偏生她怀了小崽子,根本动不得灵气,只能任人宰割。或者……她不要肚子里的小崽子……
玉乌龟闭上了眼,吐纳着空气,吸食着被阵法隔绝之后几乎没有的灵气。
此刻。
陈颖和金龟偷偷潜入妈祖庙中。
金龟如刀的目光扫过大厅宝相庄严的妈祖神像,落到一侧的墙上:“在里面!”
陈颖一手持阵盘,一手拿着一把符箓,口袋里还放了几枚古钱,带着滚滚的人气。
一人一龟视线对上,瞬间后金龟将头和四肢都缩进龟壳里,然后猛地用力对着墙壁一撞,径直破门而入!
“轰——”
模板被暴力掀起,好几块碎板砸着飞向回头看脸上一脸惊愕的唐英松。
唐英松眼睛一眯,一人一龟撞进他眼中。——是发财龟,还有救发财龟的人!
心里的嫉妒一闪而过,他还尚未收服玉乌龟,发财的金龟几路车被人收服了,带着一起来攻他这处。
一把黑剑从唐英松袖里飞出,落到他手里。唐英松喝道:“找死!”
唐英松话音刚止,就轻身上去,一剑斩向金色的龟壳,和金龟的壳子发出“铿锵”之音,一时火花四溅,使得屋子里光线比金箔墙壁没被破坏之前更强。
陈颖不得已眯起眼睛,阵盘脱手而去,隔断唐英松后路。
唐英松穿着一身黑色道袍,袖子宽大,动作起来实则广袖飘飞,形象不差。可细看去,这人目露精光,眼白过多,额头窄小,两侧的颌骨宽大,分明是极差的脸相。
而凭借这极差的脸相,唐英松凭什么过得痛快无比,身家丰厚。一团白色的光在他胸口,生出一道白色的线穿透他的目光,生生拔起山根,把命机遮掩得严实。那团白光取自有福运之人,生生抽出再放至自己身上,才改了唐英松的命。
前有钢铁一般的龟壳,后又来了攻击,唐英松一时左支右绌,两边回应着。
金龟和玉龟贴在一块,渡过一口灵息给体内凄惨凌乱的玉龟,金龟就含恨回头,吐出一道金色本命弧光。
“敢伤我妻!某今日与你不死不休!”金龟怒气不可压制,他不想玉龟竟然被欺负成这般模样,修为跌落了八层,能发挥出的实力十不存一!
玉龟看着前方,心里大石终于落下。她肚子的小崽子,想来也能保住了……,刚刚修为再度跌落,玉龟差点就忍不住想要强攻,为自己谋个活或死。
但不想,万钧一发时,金龟竟然出现了!
除却金龟,玉龟看着前面拦住唐英松的少女也是目露暖光,心生十足的感激。
陈颖却顾不得这些,阵盘上带着阵法法诀,灵力,变化着攻向唐英松。
唐英松躲过那危险的金色弧光,又躲过前面的阵盘,身形一错就像闪到最后方去。
他一边闪退,一边口中手指飞快动作,灵力也是纷飞而出。观他动作,也是阵法一道好手。
“锁!定三军!擒阵!”
唐英松目光如炬,手指点向陈颖,脚下也是踩住一个阵点,将新的一个锁阵踢向后方。
他手下施展的,竟是同时两个阵法,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同时应付前后两方人马。
这是唐英松的秘技,他苦练多年方得如此契合的程度。
前面陈颖甩出一把雷符,把灵气屏障炸飞,强破了阵法。
唐英松却是不慌,感受到后方阵法困住两只龟,他才防备着站定,一边打出防御法诀,一边道:“小友得了金龟,以后自可发财去,何必再夺我玉龟?!”
唐英松觉得眼前少女煞是贪心,得了一个也罢,两个却是都想动手。只待他拖延片刻,寻到机会吃下药珍珠,就叫这贪心的小丫头片子好看!
一道寒光自唐英松眼中闪过。
陈颖心中微微懊恼,她忙着前面,忘了金龟前辈在阵法上容易吃亏。不过唐英松体内灵气不足,这问题陈颖倒是一眼能看破。
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陈颖便起身而上,同样是一手两阵同施。
“金龟乃我忘年之交,是你太贪,家财万贯还不满足,非得要更上一层楼。强取了人家夫妻,还要想虏了他们自由身,强行让他们为你所用!”
陈颖猛地甩出十几张符箓,分为几分向着唐英松扔去。
一个轰炸接一个轰炸,叫人应接不暇。
同时嘴里也回答着唐英松的问题,让对方不得事分神聆听。
可听来的话,却是让唐英松黑了一张脸:“你竟是和妖物做友,莫怪在下为人道灭了你这叛徒!”
唐英松心里,陈颖就那恨铁不成钢的帮凶。不帮同是人类的他,反去帮两只畜生,当真是万般本领却无用!
唐英松强迎了一下攻击,吐出一口血,生生挣出来几秒钟的空隙,将一枚药珍珠塞进了自己嘴里。
强大的生机自体内荡开,伤势转瞬就好,通泰的舒畅感遍布全身。唐英松目带红色血丝,带着强劲的灵气猛地挥向陈颖。
他眼中那一两道红丝,和脸上白线相互缠斗。
可一时之间,唐英松发现不了红丝和白线的争斗,他只知道自己在吞食了用松河村全村人养了十年养出来的药珍珠,现在强大得无以复加。
他一挥手,金龟和玉龟隔着阵法就吐出一口血;再一回头,对着陈颖打出一道攻击,生生将陈颖手里的阵法打成惨物,阵盘上裂开两道交错纹路,宛如被斧子砍了好几刀。
陈颖飞退而去,浑身上下气血上涌,竟是从金龟破门而入的地方倒退了出去,狼狈地坐到地上。
上一刻,陈颖还将唐英松打得节节败退,不想一颗药珍珠下来,唐英松就如有神助,一瞬间功力暴涨,稳稳占据了上风。
庙里大厅之外,林大虎躲在杂物之后,偷偷地瞥见了唐英松的脸。
林大虎看的真切,唐英松一身衣裳好似厉害人物,将动手的少女打了出来,只怕拿他不住。
林大虎心中窃喜到此为止,生出几分苦涩意味来。他刚刚看唐英松被压着打,还以为自己能捡一回便宜,不像这少女不敌,反倒让他有了几分危险。
脑子一转,林大虎偷偷地蹲下去,在地上摸了两手的灰要往脸上抹。他没办法,只能继续装疯作傻,希望不被掺和进去。
昨夜里,清醒的林大虎无处可去,索性来了这同姓的妈祖庙,希望心里求个安定。不像安定没求着,危险却是直冲面上来。
一只灵力手掌从林大虎背后袭来,抓住他往前面拖去。
林大虎吓得闭上眼,再睁开,就见那少女手拿着什么东西,就要往他身上划。
林大虎吓得圆睁双眼,看着一道血痕飙出,如同做嫁衣的红布,红得刺眼。
陈颖心道一句对不住,灵力挟裹着林大虎的血冲向屋中供奉多年的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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