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深有些意外:“当时,我们说好的是三七分。”
“别逗了。”李申爽朗地笑了,“这事儿能完成多亏了你,真三七的话,那也得是你七我们三啊,我才没有那么厚脸皮。”
他这么说了,陆见深也就接过来,她开始盘算这笔钱够不够给道观休整一下,起码不要那么像个危房吧。
“你是今天回去对吧?”李申伸出手,跃跃欲试地在猫崽头顶比划了一下,又被呲了回去,“嘿,吃了我这么多小鱼干,还不让我摸。”
陆见深点头道:“是啊。”
说来她也挺遗憾的,走之前没能再见小遇一面,之前说的好好的,却忘了留下他的地址,也不知道小遇会不会觉得她不守信用。
不过像他那个年纪的小孩,应该很快就会把这件事给忘了吧。
“陆陆?”老林拿着手机走进来,“找你的,你电话打不通,打到我这里来了。”
陆见深翻出她的老爷机看了一下,她现在的手机太旧了,一堆小毛病,“是谁啊?”她在这里也没有可以打电话的人呐。
“特别调查组。”
“哈?”
第9章 蜚语 一
“吱呀”一声,宋显推开房间的大门,带着陆见深走了进去。
这是一栋复式的公寓,墙面漆了裸粉和纯白搭配,屋顶的暖光柔柔地洒下来,沙发前堆着咖色的编织毯,角落里竖着同色系的宫灯,棉麻的纱帘随着落地窗外透来的风飘动,显得温暖舒适。
宋显把钥匙和门卡递给她:“调查组在对面那栋楼六楼,喏,你从窗口就能看见了。被子一早让人给你晒过了,保你今晚睡个好觉。”
他朝她笑了一下:“那么,欢迎加入我们。”
见宋显走了,猫崽才从陆见深包里钻出来:“喵喵喵。”真的留在帝都,暂时不回去啦?
陆见深撸了一把它雪白的毛:“对啊,那个特别调查组的福利,我还是蛮心动的。”
“喵?”可是万一他们是坏人怎么办?
“怕什么。”陆见深打开冰箱,发现里面还真装着腌好的小鱼干,可是说是非常贴心了,“我现在身无长物,没东西能让人图谋的,而且谁让人家给的工钱够高呢。”
反正就算真有什么不对劲的,吃亏的人也绝不会是她。
她将脸埋进猫崽的小肚子里:“别说道观,我连你都快养不起了,可不就得为金钱而折腰嘛。”
猫崽:“喵!”就,就算是这样,也不可以对小猫猫耍流氓!
陆见深没有说假话,上午接到李申的电话时,她的确很吃惊。李申告诉她,把小鬼带回去的时候跟他们组长说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正巧,调查组现在缺人,这才动了聘请陆见深加入帮忙的主意。
陆见深原本没那么快答应,当然,她的这份犹豫在李申说出接下来的这段话后瞬间烟消云散了——
“调查组的月薪是十万元,包吃包住,每解决一桩事件,组里都会给参与的成员分红,分红是案件的难度而定,一万到十万不等,还有额外的高温补贴和优秀组员奖金等等,绝对比我现在告诉你的只多不少,像先头你交给我都那只小鬼,我只是走了个过场,也可以拿到最低分红哦。”
宋显在电话那头继续诱惑她:“最重要的是我们工作时间很随意的,你要是想去赚个外快,我们不仅不反对,还可以提供最佳渠道。怎么样,陆小姐,考虑一下吧?”
陆见深果断道:“不用考虑了。”
她回忆起老道士给她恶补的那一大堆东西,义正言辞地道:“既然组织上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当然义不容辞。”
觉得不够完美,她又学着警员补充了句:“为人民服务!”
电话那头的人像是被噎了一下,又说了两句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李申砸吧着嘴:“陆陆你不会是上面有人吧,我老叔之前去考过特别调查组,回来说那里的门槛高的要死,简直不是人能进的地方。”
陆见深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对话:“也没有,对方挺好说话的,那些大概是以讹传讹了,下次如果有机会,你也可以去试试看。”
李申摇摇头:“算了算了,就我这点三脚猫的本事,还是不去丢人现眼了,不过陆陆你留在帝都,我还是挺开心的,我就等着你变成大佬罩着小弟我啦。”
陆见深:“好啊,既然这样,就先拿出点诚意来,以后我家猫崽的小鱼干就全靠你了。”
李申:“不要啊,你就可怜可怜我这个穷人吧!”天知道这只猫究竟有多能吃,要不是它长的可爱,李申都要怀疑它是不是一头猪了!什么叫胃里连接了另一个宇宙,他今儿个才算明白。
猫崽:“喵喵喵!”哼,这么抠门还想摸小肉垫,走开走开。
第二天一大早,陆见深就醒了,她在松软的被窝里打了好几个滚才舍得起床,准备猫崽一天的伙食,不顾它扒着她的脚背可怜兮兮地撒娇,蹲下来挠了挠它的下巴:“不许胡闹,乖乖在家里呆着,等我回来,嗯?”
见她态度坚决,是不可能带上它出门了,猫崽立刻变了一副表情,拿屁股对着陆见深,扭吧扭吧地挪到编织毯上,不动了。
不愧是猫界小霸王,特别翻脸无情。
她从公寓出去到特别调查组很近,才不到十分钟的路程,陆见深见时间还早,索性就先去不远处的一家早餐店吃了个早饭。
老板上了年纪,动作却很利索,他快手快脚地把一屉灌汤小笼放到了桌上,又给她上了一份鲜香四溢的豆腐花。
小笼包/皮薄馅大,一口要去下肉汁浓郁,陆见深几乎是一口一个,眨眼间半屉就下了肚,再配上浇了酱油的豆腐花,顺滑解腻,吃得陆见深很是满足。
七点来钟正是大家起来上班的时候,有不少附近的居民来这儿吃早餐的,大家伙一看就是老熟人了,拼着桌边吃边聊些家长里短的事情。
“唉,你们听说没有,就先前在商场里被她男朋友一刀割喉那小姑娘?”
“你可快别说了,那天我正好带着我闺女去那儿买新衣服,这天杀的什么时候动手不好啊,非得挑那会儿,给我闺女撞个正着,吓得她整宿睡不着觉,半夜里哭着喊妈妈。”
“可不是,那血流的,也忒吓人了,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呢,这得多大仇啊,下手那么狠。”
“别打岔别打岔,你接着说,那姑娘怎么了?”
率先提起这个话头的男人神秘兮兮地说道:“什么一夜夫妻百日恩那,听说那女的脚踏两只船,还拿男的钱给她奸夫用,要我说,这男的冲动是冲动了点,可这么大顶绿帽子顶在头上,哪个男的能受得了不是?”
“对啊,不是说那姑娘跟男的分了没到一个月就有别人了吗,我一听这个就知道这女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不是,人说苍蝇还不叮无缝的蛋呢,要不是她自己不检点,这大街上这么多人,人家怎么不捅别人,单捅她一个啊。”
这群人话里话外都是已死的姑娘不好的意思,陆见深虽然不了解这件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也觉得他们说的话实在难听,她皱了皱眉,咽下了最后一口包子,准备结账走人。
“现在不是还不知道事实真相吗,而且再怎么样,那个叔叔也不该杀人呀。”有个穿着校服,梳着西瓜头的小孩小声反驳了一句。
大人们闻言,见是个还在上小学的女生,纷纷笑了起来,“小屁孩懂什么,大人吃过的盐比你吃的饭还多,快点上学去吧。”
小孩的妈妈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让孩子匆匆吃完就拽着她就走。
那个小女孩显然很不服气,被她母亲训斥了几句后,撅着嘴不说话了。
陆见深付了钱给老板,她走的时候,那帮人还在对着这桩事儿热热闹闹地议论个没完。
她乘电梯上了大厦的六楼,特别调查组显然比老林那个管理局有钱太多,出了电梯,就看见玻璃门上映着调查组的字样,显然,这一整层楼都归调查组所有。
感应门自动打开,陆见深走了进去,宋显正跟另一个人正说着话,听见脚步声,他立马回头,道:“陆陆来啦。”他听见李申这么喊她,也跟着叫起来。
“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位,”他偏过身,将身后这个人露了出来,“组里的沈思原,他负责财务和……我去,你搞什么!”
这个沈思原穿着一身晚清的官服,脸色白得堪比城墙,听到自己的名字,他咧开嘴朝陆见深笑了一下,嘴角几乎开到耳根。
“你好啊,新同事。”他的声音听起来飘忽不定,脖子与头之间逢这一个粗黑的线,打结的地方还□□裸地暴露在外面,看上去只要用力一推,整个脑袋就会掉下来。
宋显想起前一天老大的嘱咐,顿时觉着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他绞尽脑汁的解释道:“这个,陆陆你别在意啊,他,他就是喜欢角色扮演,这个,脖子上这个是条项链来着,还挺有特色的吧哈哈哈……”
完了,他心想,这种解释他自己都觉得相当不靠谱。
好不容易拐进来的人,不会第一天就要辞职了吧。
沈思原仍仰着脖子,将完整的缝针暴露在陆见深面前,饶有兴致的等着她开口。
陆见深终于动了,她伸手过去,揪了揪沈思原脖子上的那个线头。
沈思原:???
陆见深认真地同他讲:“这个针法缝的不是很好,要不要我帮你重新缝一下,起码要把线头收一收啊。”歪七扭八的,缝得也太丑了。
沈思原:……
宋显:……
沈思原哈哈大笑起来,看他那样子,宋显都担心他会不会动作幅度太大,一不小心把他那脑袋甩下来。好在他很快变回了宋显熟悉的清爽样子,什么官服和缝线全部消失不见,他站起来,朝陆见深伸手:“欢迎新同事,小小恶作剧,别生气哦。”
陆见深回握住他:“没关系。”顿了顿,她道,“要是有需要的话,随时来找我。”
沈思原愣了一下,随及反应过来,道:“不用了,虽然不疼,但我还是不想再掉一次头。”真要重新缝线,不得把现在的拆下来,他虽说不怕疼,还是觉得这样……有些怪。
比起沈思原奇怪的欢迎方式,另一个白裙长发的女孩就热情多了,她自来熟地扑到陆见深身上,任凭宋显怎么拽都不肯下来。
这个叫阮安的姑娘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她化了精致的妆容,眼睛下方还点着小亮片,她散发着甜甜的气息,整个人像是刚从糖果堆里捞出来。
阮安搂着陆见深撒娇:“你不知道你来之前调查组里全是大男人,都没有人陪我穿漂亮小裙子,你一来,我就有伴啦!”
宋显的嘴角抽了一下,他好不容易把阮安送走,“你以后离阮安远点儿。”
“怎么了?”她觉得小姑娘挺有意思的啊。
宋显艰难地开口,“他,他是个男的!”这就是只公狐狸精!想他刚进调查组的时候还被阮安迷得不像话,被他没完没了的骚话惹得见了他就脸红,万万没想到,这种娇滴滴的女孩子居然会是个女装大佬!
宋显那颗脆弱的少男心碎了一地。
陆见深:……
特别调查组,果然卧虎藏龙。
第10章 蜚语 二
漆黑的马路上只有路灯微弱的灯仍在闪烁,年轻女孩跌跌撞撞地向前奔跑,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她,她逃也似地推开了公寓楼的大门,楼底的保安正端着茶壶倒水,回头见了她吓了一跳。
“小,小姑娘,你没事吧?”保安迟疑地问她。
女孩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豆大的汗珠打湿了她的刘海,一缕缕粘在她的两颊,她神经质地抠着自己的指甲,指尖的嫩肉被她硬生生剥的鲜血淋漓。
她这个样子,看着实在不太对劲,三更半夜的,保安心里发慌,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却被她一把抓住了胳膊。
女话抬头,对他挤出一个笑脸,看上去比哭还难看,“叔叔,我怀疑有人跟踪我,心里害怕,不跟一个人坐电梯,你陪我上去,好不好?”
这样啊,保安了然,他扶着女孩过去走进了电梯,女孩颤抖着按下11楼的数字后,就缩到了电梯的角落里,仓皇地打量着四周。
电梯在11楼打开,女孩二话不说直接冲了出去,她急切地掏出钥匙开门,手抖得厉害,几次都对不准插孔。
门终于被打开,女话把屋里的灯开到最亮,她的房子是请了有名的设计师布置的,是干净舒适的北欧风,只是现在,所有的墙壁上统统贴满了黄符,地上撒着糯米,甚至还悬挂着一柄桃木剑。
这种环境绝对不是能让人好好睡上一觉的地方,女孩却渐渐安下心来,她打开音响,里面正单曲循环着一首僧人们念的大悲咒。
女孩不敢进浴室,她抱着桃木剑直接上了床,柔软的棉被让她多了那么一丝安全感。女孩凝视着房门,她的眼里爬满了恐惧,嘴角却扬起一个神经质的笑,她不停地呐呐自语:“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我害的你,你要报仇,就去找杀你的人,没理由缠着我!”
如此反复多遍,她自己也像是信了,困意一点点将她笼罩,她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她醒来的时候是在半夜,女孩隐隐感觉有什么东西在顺着她的小腿往上爬,她皱了皱眉,这几天她的确没有清理过家里的卫生,难道这就有虫子了?
女话在被窝里翻了个身,她伸手下去,想将虫子掸走。
一只软弱无骨的手握住了她的手,冰凉的触感让女孩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她不敢动弹,全身僵直,就像是一把被拉到的极致的弓弦,再绷紧一点,就要彻底断了。
客厅里大悲咒的乐曲仍在耳边循环,一开始只是手的话,那么现在,被子里的东西已经整个贴在了女孩的身上,就像是让她贴着一块等身的冰块,冷得她牙齿打颤。
女孩无声地落下泪来,良久,她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捻开被角,低头向下看去。
那张熟悉的面庞正抬着头,朝她微微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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