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清楚了,他先回去办下一步事情了。我想跟你一起等姐姐出来。”
“那你们怎么打起来的呢?王哥究竟带你去哪了?”
“没打,摔的。”宋重摸摸脸。
去哪了?去的怡红院。
宋重的任务是走明线假冒□□,王哥跟着暗中搜集证据。宋重细皮嫩肉,到了怡红院就被一阵哄抢。柳房的翠翠最得巧,抱了美人不松手。结果春宵帐暖时候,宋重吓得魂飞魄散,四下窜逃,一头撞木柱子上去了。
说出来丢不丢人,丢人才不能说呢。宋重昂首:“为了姐姐受点伤不算什么。”
梁孺赞扬:“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骨气,像大哥我。”
宋重:夸我还是夸你自己呢。
几个人里应外合,按计划行事,过程出奇得顺利,梁孺准备的镰刀压根没用得上。得饶人处且饶人,王师爷被揪住了小辫子,只好放了宋贵贵息事宁人,溜之大吉。真要闹到知府大人那,才是吃不了兜着走。
宋贵贵重见天日,有死后余生之感,而救命恩人就是梁孺。
宋重看见宋贵贵无事向她跑来:“姐姐,咱们可以回家了。”
宋贵贵从未像今日般觉得弟弟亲切,瞧见他脸上有伤,心疼问:“这是怎么了?”
宋贵贵碰到了他的伤口,宋重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下,接着不以为意道:“没事,姐姐安然无恙就好。”
姐弟两个只顾得嘘寒问暖,梁孺被晾在一边了。宋贵贵其实想单独与梁孺说几句,但宋重在这里,也不好明面上就支开他。宋重没有意识到丝毫不妥,拉着姐姐聊个不停。
梁孺终于忍不住了:“我们要不要叫个车,早些回去?”
宋贵贵不愿意:“叫车太贵了,我们走回去吧。”
宋重也心疼姐姐,但是来的时候叫的马车钱就是梁孺付的。宋重是读书人,也不想再贪他的便宜,早也在琢磨如何能还上梁孺的车钱。
梁孺心里头宋贵贵才是最贵:“走回去怎么行,你受了这场惊,本就需要好好休息几日。这来回十几里路,走回去会把身体累坏的,到时候出了毛病,请郎中看病更费银子。再说,你病了,胡饼生意不能做了,损失不是更大?”
梁孺知道宋贵贵的心思,故意把她往不坐车损失更大的路上引。宋贵贵听着觉得是这么回事。
宋重却听出些别的意思,眼睛骨碌碌地盯着梁孺瞅。
梁孺心有点虚,像个家长般下了主意:“我去叫马车。”
乘梁孺走开,宋重问:“姐姐和他什么关系?”
宋贵贵被问了个大脸红:“就是……普通……朋友。”
宋重小心道:“我觉得不像。”
宋贵贵的声音也不自觉压了压:“你觉得像什么?”
“像戏文里的贵公子勾搭良女。”
宋贵贵啐了声:“别胡说。”
宋重顽皮笑道:“姐姐心里不这么想吗?”
“想什么呢?”
梁孺动作很快,来去几句话时间就弄来辆车。不是马车,是辆普通农家犁地用的牛车。
宋重道:“大哥怎么抠门了?”
梁孺:“你姐不兴浪费。再说我们之前忙着救人,才找了马车。现在回去又不赶时间。”
瞧见梁孺知道节约,宋贵贵心里头对他好感加了一倍。
梁孺心里打的算盘不仅仅是省钱,关键是牛车比马车慢的多,慢就代表能和宋贵贵单独相处的时间更长一些。
最关键的一点,若是马车,驾车的肯定是他。到时候一个坐里面,一个坐外头,话都说不上,有什么意思。但这是个农人犁地用的牛车,他可不会赶,理所当然是宋重在外面赶牛车。这样一来,就有机会和宋贵贵说话了呀。
梁孺的如意算盘这回是打对了。这次宋贵贵得救,全靠梁孺一手指挥布局。宋贵贵姐弟对他心里满了感激,因此宋重没有任何异议的留在外面赶车,梁孺和宋贵贵一边一个对面而坐在车里。
牛车轻走,车内缓缓晃动。
梁孺盯着宋贵贵看,宋贵贵略沉着头,看着自己脚尖,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梁孺心里不断地在构思话题,然而话到嘴边就咽了回去,不知道说什么好。此刻梁孺很后悔没有在书院多学点本事。
常日里,他经常看见同班学子对姑娘家说话的时候文绉绉的,引经据典,惹得姑娘们围着崇拜不已。只是原先他觉得那些公子太虚有其表,尽会整些表面东西,才对此不屑一顾。
那些附雅之辞他现在也能随口说上两句,就是不太明白意思,不敢乱用,怕错了意。
若说梁孺自幼是对诗词歌赋极其有兴趣的。也就是太有兴趣了,加上天赋过人,学什么都快,才得了梁夫人的妒心,断了他的才路。自小对他明里关心,暗里便不闻不问,故意只养不教。
宋贵贵心里也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对面坐着梁孺,她有点不好意思。宋贵贵瞅了瞅自己身上的衣裳,灰土灰土的。再看看梁孺,靛青袍子,袖口收紧,显得很精神。宋贵贵心里泄气,有点难受。
“怎么不高兴呢?”
宋贵贵抬起眼睛,正碰上梁孺关切的目光。自己只是在自惭形秽,怎么这点小情绪都没逃过他的眼睛。
梁孺也是才发现,他对宋贵贵的情绪波动很敏感。她有一点点小失落,他就能感觉到。
宋贵贵破天荒地老实说道:“就是觉得,一日一夜没有洗漱,又在牢房里呆了,现在我肯定很丑。”
梁孺噗嗤笑了:“我以为是因为什么呢?不丑,你怎么会丑呢?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姑娘。”
“你尽胡说,以前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
“我没胡说,我不会骗你的。”
“真没骗我?”
“我梁孺一辈子都不会骗宋贵贵。”
梁孺突然严肃起来,气氛微妙。
宋贵贵调整了下坐姿,顾左右而言其他:“之前你说这次救我,书院的栗先生帮了不少忙,可是?”。
梁孺见她没有接他方才的话,明白宋贵贵还是没把自己看亲近。心里滑过一丝失望,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全当刚才什么都没说。
“是的,全靠栗先生出谋划策,想出的好主意。”
“那明日你能为我引见下先生吗?我需好好谢谢他才好。”
“对,对,是需好好谢谢。”
正说着,车轮突然倾斜,应是车轮碾到了什么。宋贵贵身子朝车窗边歪过去,眼看就要撞上去。
宋贵贵闭上眼,等待着额上吃痛。预想的疼痛却没有来,一个大手稳稳地抓住了她。将宋贵贵扶稳,梁孺的手又老老实实地撤了回去,放在自己膝盖上。
宋贵贵刚想说话,又是一阵颠簸,震荡得比方才更厉害。这次梁孺也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宋贵贵柔软的身子就朝他扑了过来。
额头方才没有撞上车窗,这下却撞在梁孺的胸膛上。梁孺的胸膛硬邦邦的,丝毫不比窗户框软。
宋贵贵扑过来,梁孺双手本能地接住她。不小心碰到她软娇的细腰,梁孺又触电般地将两个手收到身后。梁孺身子僵硬得不舒服地后仰着,上面放着一个宋贵贵。
宋贵贵狼狈不堪地想重新坐好,不料发带跟梁孺的衣领口的扣子缠在一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写这个文的目的:就是要甜死自己。
☆、第16章 第十六章
宋贵贵越着急,不料连头发也跟着缠进去了。她的头抬不高,只能别扭又费力地去解缠在梁孺扣子上的发带。当然现在还加上了头发。未需多时,宋贵贵脖颈开始发酸。
“贵贵,你别动,我来解。”
宋贵贵不相信,缠缠绕绕的毫无头绪,她弄着都费力,何况梁孺一个粗汉子。
不过宋贵贵还是点了点头,让他试试看。总不能一直这样勾着,要让宋重看到了,多不好。
得到了宋贵贵的允许,梁孺的手指开始灵巧地活动起来。左右上下几下,最后轻轻一拉,宋贵贵连一根头发都没有被扯痛,方才缠如乱麻的发带乖巧地从梁孺扣子上松了下来。梁孺动作极轻又小心,深怕碰到宋贵贵。但是松发带时候,发绳从她后脖子上饶了下,离胸口两处起伏非常近,梁孺的呼吸又重了重。
“没想到你能做到。”重新绑好头发,宋贵贵真诚地夸赞道。
这会儿没有梳发工具,她只是简单地扎了一个散髻,鬓角两边的碎发仍未完全抹平。倒是跟之前的样子大不相同。这样的宋贵贵显得慵懒娇媚,梁孺惊喜地发现这个小姑娘总是千变万化的样子,对他越来越有无穷的吸引力。
可是一想到宋贵贵对自己忽冷忽热的态度,梁孺又泄了气。在牢房的时候,宋贵贵多依赖他。就是梁孺擅自把她搂在怀里,这个小人也都没有生气。可是出了牢狱,梁孺的待遇就跟之前有天壤之别。
梁孺人高马大,心眼不粗,他看出来了,宋贵贵一直刻意地跟他保持距离。别说抱了,就是牵手也别想。梁孺觉得牵手也是想多了,人家小姑娘现在连看都不看他。宋贵贵愈对他守礼矩规,梁孺的心里愈来愈凉。
梁孺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宋贵贵疑惑地看着梁孺脸色忽白忽黑的,好是奇怪。
梁孺皱了皱眉头,捂住心口,低声道:“心里难受。”
宋贵贵心里大惊,想不到梁孺看着壮实,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毛病。爹往日里有个朋友李三叔,家里是做米粮生意的,虽说挺富裕,就是心室不好。原先常于家中做客与爹喝酒吃茶,就是犯了好几次心绞痛,面色发白,盗汗连连。
“那……你带药了吗?”宋贵贵紧张地捏着衣角。这个病听说很严重,李三叔说过药不离手,万一哪天发病了没带药,小命就呜呼了。
梁孺的脑筋一向转得比常人快,可是此刻还是没有转过宋贵贵。
宋贵贵见梁孺没吭声,一身冷汗急出来了,心道他这是铁定没带药了。
“那……现在怎么办?你平时里若是发病了没带药会怎么样?之前遇到过吗?”宋贵贵一着急,没顾及太多,从对过坐到了梁孺身边。动作之时,轻轻地碰到了梁孺的胳膊,但是她丝毫没有觉察。
梁孺干咽了口水,觉得自己连坐都坐不好了,手不会动,脚也动不了了,全身好似被人捆住了般,又下了定身咒,整个人僵在那里。
梁孺一声不吭,宋贵贵快急哭了,想是他肯定太疼了受不住,不知道会不会真的一命呜呼,忍不住推了推他胳膊。
“我能不能帮到你?”
宋贵贵乌黑发亮的大眸子里噙着莹莹发亮的晶珠,齿间咬着嘴唇,粉颊扑扑。梁孺看着这双眼睛,头脑就晕乎起来,鬼使神差地喃喃道:“没事,揉一揉就好。”说完之后,梁孺甚至不觉得刚才那是自己发出的声音。
宋贵贵立刻将小手向梁孺胸膛上覆了上去,心里大舒口气:太好了,太简单了,原来只是揉一揉就可以不用一命呜呼了。
宋贵贵轻轻地揉了一圈,柔着声音道:“就这样行吗?”
梁孺对眼前发生地一切不可置信,右手伸去大腿根,揪起一大块肉掐下去。
真疼!梁孺恨自己手劲这么大干什么。
宋贵贵蓦地见梁孺眉头又紧皱一下,好像很疼的样子,忙问:“怎么还不好?是要再轻一些,还是加些力道?”
“加……加些力道。”
宋贵贵又加了加劲揉了两圈,抬起头望着梁孺问:“这样?”
梁孺木讷地点头:“对,这样。”
宋贵贵放心了,找到力道就好。
宋贵贵卖力地在梁孺胸口揉着,揉了几下忽道:“哎呀,不对,医书上说过,心室在人的左边,揉错了。”
梁孺现在哪里还分得清左右。
宋贵贵把手向左边一边移动,一边问:“是不是这?”
问了两下,梁孺没有回答,宋贵贵也没有继续再问了,因为答案太明显。此刻宋贵贵白嫩掌心下梁孺的心脏跳得壮如钟鼓,她还能不知道心室在哪么。
果然是心室不好,要不然他就这么坐着不动,也没有剧烈运动,怎么会跳得这么厉害呢。性命关天,宋贵贵不敢怠慢,仔细揉着。越揉,梁孺的心脏跳得越狂乱。
梁孺手心里捏了一把汗,才强迫自己安安稳稳地坐在车座上。他做梦都没有想过,宋贵贵的白莲小手此刻就在他眼皮下两掌远的地方,紧紧地贴着他的心房,慢慢地替他按揉。
“你心脏越跳越不对劲,我是不是做得不对?”宋贵贵凝着眉头,恨自己没有学好医理,关键时刻抵不上用处。
理智告诉梁孺不能再放肆下去,再继续下去,铁定会出事。但理智大多都是占不了上风的。
梁孺的左手朝宋贵贵的小手上按了上去:“别动,这样按一会儿就好。”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大手握着小手,小手按着胸口。梁孺闭着眼睛,额角大粒的汗珠一滴滴地顺着脸颊落下来,嘴唇因干燥略微起了些燥皮,看起来真的是病了。
宋贵贵按着按着,手上越来越没有劲,慢慢地全身都没有劲了。宋贵贵疑惑,心室病竟是会传染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牛车咯噔一停,宋重的声音传过来:“还有二里地,就到家了。”
牛车咯噔一停,梁孺和宋贵贵的心里也都咯噔了下。两个人心里头都划过一句话:这么快就到了啊。
梁孺不舍地轻轻地放下宋贵贵的手,望着身侧埋着头看不清表情的宋贵贵,语气很轻:“我好了,不难受了。”
宋贵贵没有抬头看他,只是轻轻点点头:“嗯,那就好。我快到家了,天色都沉了,让家里人看到你不太好。前头还有二里地,我们自个走回去就行。你身体不舒服,就赶车回去吧。”
未等梁孺说话,宋贵贵埋着头,风儿似地下了车。梁孺就看身侧的那个人,小兔子般地逃走了。
外面宋重不明所以,被宋贵贵拉着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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