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何?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这个向来镇定的小姐,会露出如此慌乱的神色。
“有。”慕百然回答。
萧子鱼挑眉,“什么法子?”
“白家府邸东南边有个侧门,从哪里翻墙进去,不容易被人发现。”慕百然揉了揉鼻子,“不过,七小姐你……”
他想问萧子鱼去白家,是不是去找白从简的。
但是这句话,到了嘴边又被慕百然咽了下去。
不能问,不该问。
他上次只是跟白从简说了一句,萧子鱼穿红色的衣裳看起来很动人,结果第二次去见白从简的时候,白家府邸的侧门就多了不少守卫,他急着去见白从简,在白家几乎绕了一个多时辰,冷的直哆嗦。
这个人,很小心眼。
萧子鱼皱眉,“我知道了。”
慕百然拿起萧子鱼放在桌上的药碗,又说,“顾家那边的事,我也快查出来了。”
“嗯?”萧子鱼抬起头,“最近,我那个小舅舅也上钩了吗?”
慕百然笑,“贪慕美色的人,怎么能不上钩?”
人一旦有欲/望,贪心不足,那么就容易走进他人设的陷阱里。
对于顾家人而言,这些陷阱,他们根本看不破。
“这段日子辛苦你了。”萧子鱼揉了揉眼,“我困了,改日我们再谈。”
她现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白家的事情上,纵使知道有不少麻烦要她亲自来解决,但是她还是想知道白从简最近的情况。
萧子鱼想着,便进了内室换了一身暗色的衣衫。
与此同时,慕百然出了门,抬起头看了看周围。
廊下的防风灯,灯光黯淡的如夏日里的流萤,根本不能看清楚周围的景色。
而天空里虽然繁星密布,但是却不似有圆月的时候明亮。
的确是个适合出门的夜晚。
他方才和萧子鱼说,白家府邸有东南边有个侧门……其实那条路,是他经常走动的。
这条路,其他人想要走进去并不简单。
但是,守着这条路的人,是十一和十二。
这两个人都见过萧子鱼。
所以,萧子鱼想要进去,十分的容易。
慕百然第一次觉得,他该去做月老,而不是做劳什子大夫。
如慕百然所料,萧子鱼在换好了衣衫后,对初晴和初雪说自己睡下了,让她们不要进门打扰。
吩咐完毕后,她才从跳窗户离开。
萧家的守卫并不算森严,她的轻功不错,想要从南院离开,也不是一件太过于困难的事情。
萧子鱼穿着黑色的斗篷,一张小脸都藏在兜帽里,在夜色里,很难让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等到了白家后,她从慕百然说的地方走,一路上果然不见白家的下人。但是,萧子鱼却听到了屋檐上的动静……这个人身手不错,会有动静怕是见到她出现,有些意外。
他们没有阻拦她,这倒是让萧子鱼有些惊讶。
很快,她便走到了南院。
夜色下,微风里携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味,让人神智清醒。
借着淡淡的星光,萧子鱼看清楚了自己行走在的小道两旁,种满了海棠树。
现在正是海棠盛开的季节,夜色中,海棠花姿态优美花朵簇簇。
颜色虽不似白日那般夺目艳丽,却更似薄纱下的美人半遮面。
萧子鱼走在铺着鹅卵石的小径上,看着晶莹的星光给花朵染上一抹银色,顿下了脚步。
她,来过这里。
记忆像是潮水一般涌来,她甚至都清晰的记得,有一株海棠是她亲自栽下,还在上面刻了字。
记得很小的时候,她被弓箭所伤,箭差点刺穿她幼小的胳膊,她疼的大喊大叫,虽说私心是希望父亲更注意到她,但是更多的是因为尚在稚龄的她,从未感受过那样剧烈的疼痛。
恍恍惚惚,她觉得现在的疼,比剜心之痛还要痛,比她经历过的什么任何疼,都要更疼。
无法言语,无法理解。
她的脑海里的思绪乱七八糟,脚步更是不受控制似的,朝着林子里走去。
一个低柔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响起,像是来自很遥远的地方。
他说,“……你父亲和哥哥的死,是我的过失。”
父亲和哥哥的死?怪不得她觉得如此的疼痛,心里更是空荡荡的。
另一个女子回答,“那我,是不是要感谢你,若不是我嫁给你,我便会和他们一样,死后连尸骨都留不下了?”(未完待续。)
正文 212:我等了你很久
那个声音,她很熟悉。
是她自己的声音。
萧子鱼不解为何自己会说出那样的话,痛苦又迷茫。
绝望到了极致。
她走到记忆中的海棠林子深处,借着似夏日流萤般的星光,看清了那个地方其实是一块空地。
什么都没有。
没有海棠树,也没有她刻下的字。
萧子鱼怔了怔,有些失神。
夜色下她穿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天空中细碎的星光,透过海棠花树枝,在她露出的小半张脸上,留下了一片银色。
她的肌肤,泛着莹润的光泽。
积累了快两年的疑惑,似乎在此刻就要了结。
她想了许久,才转身又回到小径,朝着白从简住的地方走去。她的脚步不急不缓,神情却十分惨白。
明明只是来过一次,她却比谁都清楚,该怎么走到那个人的院子里。
白从简居住的院子并不算大,廊下摆着几盆兰花和茶花,每一盆看上去都含苞待放,楚楚动人。
屋内的光线,其实并不明亮,但是却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
他像是在等谁似的,一直留着一盏烛火。
“叩……叩……”
她抬起手来敲了敲门,屋内很快便响起温和的男声,这声音里还有一丝沙哑:“进来。”
她轻轻推开门,迎面而来的是一阵淡淡的草药气息,闻着很舒服。而白从简依旧和往日一样,一头乌黑的发梳的十分整齐,用白玉冠固定住。或许是不用出门,他今日只是穿了一件霜色的直缀,系着一条浅色的腰带,腰间还戴着一枚羊脂玉玉佩。在他左手侧的小炕几上,还摆着麒麟香炉,里面燃着的不知是什么香料,让她本来浮躁的心,慢慢的平复下来。
他的手里,捧着一本不知哪里找来的竹简,在听到她推门的声音后,停下了动作抬起眼来看她,他的容貌在寥寥青烟后,显得有些模糊。
即使是如此的模糊,萧子鱼依旧可以看的出,这缕缕青烟后的,是个秀若芝兰的少年,俊雅的如同屋外温润的星光。
“你终于来了?”白从简声音温润,“我等你很久了。”
只是短短一句话,萧子鱼却听的有些不是滋味。
她翕了翕唇角,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她想问他,她和他是不是有前世。
她想问他,他为何欺骗她?
她想问她……
她想问很多,但是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烛火光下,她露出的半截手腕上,依旧带着一串佛珠。
一点也不像是个女子,喜欢佩戴的东西。
“燕燕。”白从简将手里的竹简放下,依旧笑着,“过来。”
萧子鱼神情犹豫,不过却依旧听了白从简的话。
她走到白从简身边,那股药香更加的浓烈。
她这段日子炮制不了不少有毒性的药材,每一味对她的身子都有不小的伤害,而且她的指甲盖已经开始泛白出现了淡淡的青色。甚至,她莫名的会觉得,面颊里面像是有无数的小虫子,在一口一口的撕咬她的血肉。
她知道,若是自己长久的炮制药材,怕是不能再和现在一样出来见人了。
她会变的面目可憎。
白从简抬起手给萧子鱼倒了一杯茶水,“暖暖手。”
虽已快入夏日,但是夜里的微风,依旧冰冷如秋日。
萧子鱼接过茶杯,双手紧紧的捧着,半响后才说,“你知道我会来?”
“我不知道。”白从简难得给了她一个模糊的答案,“不过,我希望你来。”
萧子鱼皱眉,“我想起了一些事情,不多,只是几句话……我想问你……”
她舔了舔唇,娇小的唇因为她的动作,而多了一丝血色,宛若春日里盛开的梅。她想让自己镇定一些,“我和你,是不是认识?又或者说,我和你从前,是什么关系!”
她问的直接,而且眼里的疑惑也显而易见。
白从简愣了愣,莞尔一笑。
他本就生的儒雅,笑起来的时候,更似昙花一现,夺目又短暂。
“你问我这么多问题。”白从简说,“该从哪个回答起呢?”
萧子鱼沉默了许久,握着茶杯的手,也愈发用力。
“以前的记忆,对你真的那么重要么?”白从简说,“其实我也很苦恼,我很希望你想起来,却又怕你想起来,非常的矛盾。”
他的声音很轻,一字一句无比的清晰。
对于萧子鱼,他像是没有任何隐瞒似的。
萧子鱼苦笑,“我从前不相信神佛,我认为这世上的一切,只能靠自己。我想,你应该也和我一样,认为神明太忙,没有空来保佑我们这些渺小的人。我不相信神佛,但是最诡异的事情却在我身上发生了。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遇见了不该遇见的东西……”
“我总是会想起很多零零碎碎的东西。”萧子鱼继续说,“我那时落水后,很慌,我以为我会出事,再也见不到亲人。结果我活下来了,而且还莫名其妙的学会了炮制药材,明明我只是会修治药材,但是却会给墨砚治腿,甚至知道,一些药方要如何改动。”
她单手握着茶杯,右手轻轻的抬起,放在了膝上,“我那会很怕,我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像是有两个人似的。我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不要去畏惧那些突然到来的东西。”
那段日子,无比的煎熬。
她甚至连最喜欢的九节鞭都不敢再碰了,似乎上面有剧毒,她一碰就会身亡。
她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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