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是自己愿意上战场的,他说,他想去查明一些事情。”
“他会离世是因为陛下旨意,他知道的太多了……陛下不能让他再继续活着,而他也不愿意连累你。”
“玉竹其实已经不在了。”
“玉竹曾和我说,你是他一直捧在手上的明珠,可惜……我没有护好你。”
“我原本以为我能做的很好,我原本以为你可以忘掉……燕燕,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不过,你别怕。”
他叨叨絮絮说了很多,声音温润的如同温泉。
每一句话,都是她从前极其想知道的,而白从简却避而不答。
她在世的时候,他总是喜欢瞒着她。
现在说出来,又有什么用?
白从简的做法和她三哥萧玉竹的行为十分相似,他们以为一切瞒住了她,便是为她好。
萧子鱼觉得有些哽咽,忍不住喃喃自语,“我怕什么?”
她什么都不怕。
白从简再祠堂里坐了许久,才吩咐人将棺木装好,上了马车后朝着京郊驶去。
她坐在马车内,就在白从简的身边。
然而白从简看不见她,他那双生的极好看的眉目,一直紧紧的皱在一起。
等马车停下时,已经是第二日了。
天空飘着鹅毛大雪,而这个地方萧子鱼在梦里见过,是一座看不见来路的深山。
周围曲径通幽,冰冷异常。
白从简下了车后,便又去了后面,从棺木里将她的尸首抱了出来。已经是冬日了,她的身子早已有些臃肿僵硬,而他丝毫不在意的抱在手里,宛若珍宝。
“六哥!”有人骑马从后面追赶了上来,“你在做什么!”
风雪下,那个人急着掀开头上的兜帽,像是不畏寒似的,“嫂子已经没了,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你真的相信那个人的话吗?是,我知道萧家的祖上出过很厉害的术士,可是她毕竟不是真正的术士,她的话你怎么可以相信?”
“什么逆天改命?她是想要你的性命啊!”
“六哥你疯了吗?姑母最不喜欢外人来打扰她,你怎么可以忘记姑母的话?”
周隐竹显然也是急了,身子颤抖的厉害。
而随着他身子一起微微动弹的袖口,却是空荡荡的。
他早已没了一只手臂。
“她不是外人。”白从简淡淡地说,“她是我的夫人。”
周隐竹咬牙切齿,“可是她已经死了!”
白从简微微抬目,“我知道。”
白从简的声音太过于冷静,这让周隐竹不仅有些意外。
明明是那么清醒的一个人,现在却相信一个术士的话,来做这种奇怪的事情。
“你以为你在姑母和姑父的坟前跪三天三夜,会真的让她起死回生吗?”周隐竹既痛苦,又带着嘲讽的语气说,“萧子雯是谁?她若是真的有本事,当年萧玉盛还会被人暗害而死吗?她跟你说,你就相信这个所谓的改命。六哥,你清醒一点。”
这种传闻。
谁会相信?
在自己父母的坟前,活着跪三天三夜,最后用心头血浇灌尸首,下一世便会和这个人相见。
这种事情,周隐竹是不相信的。
从心头取血,那种疼痛,谁受的了?
不过,无论周隐竹再怎么吵闹,却依旧没有改变白从简的想法。
他抱着怀里的女子的尸首,跪在自己父母的坟前,身子笔直宛若松柏。
他跪了三天三夜,周隐竹便陪着站了三天三夜。最后,周隐竹有些体力不支,晕阙了过去,被人带着离开了。
萧子鱼几次想要去扶起白从简,却发现她无论怎么用力,自己透明的身子和手,都只能从他的身上穿过,什么都不能做。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心似尖锐的刀子刺痛。
三天三夜……
看似漫长,却也似乎是一眨眼的工夫。
白从简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可惜,他跪的太久,腿脚已经失去了知觉。
而他似乎一点也没意识到,而是继续慢慢的挪动身子,到了不远处的坟前,才开口说,“娘,我是不是打扰你和父亲了?白家现在很好,白缨会替我继续照顾白家的人,而且大楚的江山,也很稳固,百年内和北越不会再开战。”
“爹,你曾说我太过于执拗,什么事情都想的太明白。你说,有朝一日我会和你一样,遇见一个想要用一生来护住的人。”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的有些不真实,“你说对了,我找到了。”
“可是我没有护住她……”
“对不起,爹,我没你那么坚强。而且,我本该早几年就去找你的,现在能活着,都是因为她……可是,她却没了。”
白从简低头,额头和怀里僵硬的女子碰在了一起。
“燕燕,你别怪我,我只是想兑现曾经跟你说过的话。”
下一刻,他从怀里拿出染了剧毒的九节鞭,借着顶端尖锐的铁皮,然后狠狠的戳进了自己的胸口。
心口的血液,染红了他的衣衫,和怀里女子的容颜。
他心口的血,让一切都变得模糊了起来。(未完待续。)
正文 252:抛弃
似乎所有的爱恨纠葛,都在这一刻都彻底的解脱了。
无尽的疲惫,化成了虚无。
“燕燕,如果你没遇见我,应该会很好。”
“可是,我还是想,再次遇见你……”
只是,没了气息的白从简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就在他的身边。
大雪逐渐将他的身子覆盖,而她却不能替他抚去一片雪花。
“六哥……”
有人在身后大喊。
大雪似的鹅毛下,周围一片银装素裹。
萧子鱼意识到自己的胸口,像是被尖锐的东西戳穿似的,下一刻便看见不远处露出一丝浅薄的光亮,她抬起手来想要抓住,却听见有人在她耳边呢喃。
他说:燕燕。
彼时,十一站在不远处,不敢抬起头来鲤鱼池子边上的人。
连萧四爷想要开口说话,都被那个人浑身凌厉的气息,惊的闭了嘴。
这次,的确是他太大意了。
夜已经深了,萧子鱼为何会出现在萧家主院,萧四爷和萧玉竹一点也猜测不到。不过,也是因为萧子鱼的救助及时,在池子里的萧子雯还有萧子岚都已经被救了起来,唯一溺水比较严重的便是那个傻子陆长鸣,虽然暂时保住了性命,但是能不能熬过来,谁也不敢保证。
一时,萧家乱成一团。
陆家人在发现陆长鸣不在陆家的时候,便开始到萧家来寻找,差点和萧四爷动了手。
他们都认为是萧子鱼想要夺走陆长鸣的性命。
萧玉竹在一侧冷笑,“我妹妹若是看你家这个傻子不顺眼,你以为这个傻子现在还能活着?陆大人,你的脑子里也进水了吗?”
陆老太爷气的浑身哆嗦,他怎么也没想到,萧玉竹敢如此挑衅自己,“若不是七小姐所为,为何七小姐会和我家孩子一起落水。”
“这还要问你们呢!”萧玉竹眼里怒气满满,“一大家子人,连个傻子都看不住。”
陆老太爷何时受过这样的气,他心里想着要和萧玉竹动手的时候,便听见屏风内传来了一声咳嗽声。
下一刻,一个穿着霜白色直裰的少年从里面走了出来。
少年的神情苍白,常常浮现在他嘴角的笑意,也在此时消失的干干净净,“陆大人认为,这事是谁做的?”
陆老太爷在看见白从简的时候,整个人身子立即都僵住了。
白从简怎么会在这里?
其实,白从简出现的时候,萧四爷和萧玉竹也很惊讶。
他们看着白从简跳入湖中救起萧子鱼,又将她搂在怀里,最后更是对不远处的人说,“十一,去带十四过来。”
白从简出现的太诡异了。
连他们都不知道萧子鱼会在主院的鲤鱼池子边上出现,而来南院通知他们的人,便是不远处被白从简称做十一的人。
白从简比他们这些和萧子鱼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人,更知道萧子鱼的行踪。
所以,即使萧四爷内心十分排斥白从简的所作所为,却依旧不能反驳半句。
的确是白从简救了萧子鱼的性命。
此时的陆老太爷面上露出虚伪的神色,“小爷,这件事情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我现在最清楚的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冒着性命危险救了陆大少爷。”白从简的声音淡淡的,那张浑然天成的隽秀面容,也难得的露出了一丝为难的神情,“她现在病着,需要安静的休息,我这样说……陆大人你明白了吗?”
若是从前,陆老太爷一定会反驳白从简的话。
但是在白从简说出那句“我未过门的妻子”时,陆老太爷便没有再说什么了。
白从简的为人他自然清楚。
这个人记仇,还很小气。
于是,陆老太爷便将这个怒气撒到了萧家大房的身上。
因为,和陆长鸣一起落水的还有萧子雯和萧子岚。
只是现在这两个人和萧子鱼一样,都还未曾醒来。
秦氏在听闻陆家带人来的时候,更是吓破了胆,连面都不敢露了。
她哭着和萧家大爷说,“怎么会这样?子岚和子雯怎么会出现在那个地方,怎么会和陆家的少爷一起落水。应辰,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萧家大爷又何尝不急。
他又怎么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在他的大儿子萧玉盛去世后,他的小女儿萧子雯便很少出门,后来渐渐地不再开口,像是得了失语症似的。连他曾气的狠狠揍了萧子雯一顿时,那个孩子也只是用冷漠的眼光看着他,像是看着陌生人似的。
那个眼神,冰冷极了,根本不像是个孩子该有的神情。
萧家大爷心里咯噔了一下,看着萧子雯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小怪物。
从此,他更是懒得在看萧子雯一眼。
他对萧子雯不屑一顾,而秦氏作为他的妻子,自然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好在这些年来,萧子雯还算安分,在很多时候也是闭门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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