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顿时给吓了个三魂扫二魂,嘴里念念叨叨的骂奴才就是奴才,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自己,横了心就准备要往马阵里冲。
谁知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揽过来,却是那粗髯褐面的大将军,一手将她护在身后,忽而扬起脖子来,嘴里嗷吁嗷吁的一声,顿时,所有的马齐齐停止了奔跑,全部都朝着卢纪国走了过来。
他一只粗手还虚搂着丽妃的腰,丽妃呢,遥遥见那匹母马不咬孩子了,竟是惊的一声大叫:“哟,你瞧,它好像会听人话似的,它朝着这儿走来了。”
“瞧见那匹深青色的大马了否,它是这群马中的王者,也是这群马中的头发,而它,是经由我一手驯服的,所以,它只要听见我的声音,就会朝着我走来。而那匹母马,是头马的,它又焉能不听话?”说着,卢纪国轻轻揉了揉丽太后的腰,道:“走,咱们去把你的孩子给抱回来。”
丽妃还回头,白了一眼后面的太监并宫婢们,恨恨道:“跟你们先头那主子一样,都是些没用的东西。”
只要一想起先皇临死的时候,还要多封一个太后,她就气不打一处来,现在渐渐儿的,对先皇只有恨,没有爱了。
跑到小马跟前儿,伸手搂了壮壮,她哎哟一声,这时候才开始对卢纪国另眼相看:“多谢这位壮士,但不知你是……”
卢纪国道:“雁门关节度使卢纪国,便是在下。”
丽妃一直以来,都听皇帝提及卢纪国卢纪国,甚至于,在帝前,卢纪国送来的军报都不知看过多少,记得这是个极爽朗的人,顿时就笑嫣如花了:“原来是卢将军,久仰久仰。”
她居然还知道他?
卢纪国望着这位美人儿腻嫩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的脸蛋儿,夕阳下觉得她似乎当不止三十岁,应该还要更年长一点儿,但是,那种风韵,那种抱着孩子时的温柔,以及她柔美的,给夕阳镀了层霞色,简直仿如仙人一般。
“奶奶,壮壮要看鱼,看鱼。”
此时夕阳西下,壮壮从马背上下来,踉踉跄跄的,又往前跑了。
丽太后和卢将军在后面紧跟着,小家伙沿着饮马泉往上,追着呵咚的泉水,嘴里大叫着:“鱼,我要看鱼。”
这饮马泉是山泉,其间确实有些小泥鳅随水而下。
阿福带着宫人们还想追来,丽太后冷冷翻了个白眼儿,当然是不许他们跟来的意思。
壮壮越走越深,丽妃追着孩子,也是头一回发现皇宫大内,竟还有如此隐秘的地方,两侧秋果正黄,山石怪峋,一些不知名的小果儿,在山径两旁的枝子上,她于是顺手摘了一枚,放到嘴里舔了舔,咦,好酸。
不过,忽而脚下不稳,丽太后的鞋底本就薄,忽而脚下不稳,哎哟一声,谁知恰好就落到身后那胸膛硬挺,一身火热的卢将军怀中。
而这时候,小壮壮正蹲在溪流旁拿手抓鱼了。
丽太后觉得这卢将军有点儿鲁莽了,心说自己毕竟也是太后,他个老臣,怎好一直掐着自己的腰?
“告诉在下,你瞧不上我,究竟是为何?”但就在这时,卢将军胡子拉茬的脸忽而就凑了过来,闻着还不算臭,毕竟先皇临死的时候,一身的老人气,仿如腐尸一般,丽太后也从不曾嫌弃过,但他这嗓音恁的这般黯哑,又,他为何好端端儿的,问这种话儿?
“卢将军,勿要放肆,拿开你的手。”丽太后顿时就说。
谁呈想,这卢将军非但不放,反而更进一步:“是嫌我太老,不能如皇上一般,能够让你快活?”
丽妃顿时给吓了个魂飞魄散,心说哀家眼看年届五旬,这卢将军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如此肆意的侮辱于我。
可侮辱了还不够,卢纪国再顺手一搂,把个软绵绵,白腻腻,香喷喷的太后就给搂到了怀中,忽而紧臂一抱,直接就把丽太后给撞了个魂飞魄散:“傻丫头,皇上是年青些,但老男人也有老男人的好,至少,我比他更懂得如何让女人快活。”
丽妃嘴巴张了个老大。
她居然,居然……一辈子就只与皇帝有过肌肤之亲的,她居然叫个外男给碰了。
第128章 炒米粥
刷的一巴掌搧过去,丽太后骂道:“好你个卢纪国,真是放肆,哀家一把的年纪了,岂能容你这般……这般……”
偏偏这时候,阿福带着宫人与内侍们就在不远处站着呢,外男如此放肆,丽太后还要维护自己的体面,狠命踩了他一脚,哑声道:“赶紧放开哀家,否则的话,哀家明儿就叫皇上将你满门抄斩。”
卢纪国的嘴巴张的大的,简直能装下一个鸡蛋。
但是,他依旧没松手。
丽太后活了这样大,还未叫男人唐突过,只觉得自己叫双硬臂给勒的喘不过气来。
也不知是委屈先帝之死,还是委屈这太后还不是自己独一分儿,还是因为这男人唐突了自己而委屈,红唇一撇,她竟是就哭了起来。
而卢纪国呢,将哀家俩字儿放在嘴中嚼了嚼,再看面前的美人儿哭成个花容失色,忽而就想起来,陈千里在雁门关时曾予自己说过,皇帝的生母丽妃,年近五十而神颜常驻,仿如少女,于先皇后闱之中盛宠无双。
他脑中轰的一声,总算明白自己调戏的这个女子是谁了。
*
且说南宫之中,罗九宁见王伴月闷闷的进来了,吃惊问道:“你怎的没去陪着孩子,他不是要去后苑看马,你缘何一个人回来了?”
王伴月道:“妾身身子不舒服,让丽太后陪着大皇子去了。”
“伴月你怎么啦?”罗九宁见王伴月神色不对,又听她语气也是气乎乎的,遂问道。
王伴月冷笑一声道:“娘娘难道没发现,皇上这些日子,准备着要把我给打发出去呢。”
要说,于罗九宁来说,裴嘉宪后宫中统共两个妾侍,一个郑姝给裴嘉宪发送到庙里去了,她连见都不曾见过。
而再就是一个王伴月,有她在宫中顶着,一个太皇太后,两个皇太后,这三尊大山就不好说什么她专房固宠的话,但要是王伴月也走了,她当然不好把裴嘉宪自己的问题给说出去,那自然了的,就是她要受这几尊大山的白眼儿。
但是,要真把王伴月困在宫中一辈子吗?
她今年都二十一的人了,再熬几年,容颜不再,韶华老去,难道说,一辈子就辜负在这宫里?
“我觉得没甚不好的,既皇上让你去见卢将军,那你就去见一趟,虽说卢将军年龄长了,但是毕竟武将嘛,身体底子是好的。”罗九宁颇有些意味深长的压低了声音:“你怎么就不懂呢,男女之间也不尽是些烦人的事儿,等你成亲了你就明白了,会有你的好儿的。”
王伴月咬牙道:“虽说还不曾有封位,但我怎么说也在皇上的后宅之中呆了三四年,既为皇上的妾侍,便到了卢府,也作不得正夫人,顶多是个有头面些的贵妾罢了。娘娘您难道也想把我给送出去?”
罗九宁连忙摆手:“不是那样的,方才皇上提及,我都跟皇上说了,给你个新身份,就说你是像阿青一样伺候过我的,届时到了卢府,自然是正妻,焉有作妾一说?”
王伴月依旧还是一脸的不高兴,听着罗九宁这也是下了决心要打发自己的意思,冷笑一声道:“罢了,我看咱们这些年的姐妹之情也是假的,皇后要真觉得我碍眼,直说便是,我剔了头发,出家去。”
说着,她甩袖便走了。
罗九宁给这王伴月弄了个一头雾水,待她走了,便自己给自己捉起脉来。
身为郎中,又还是儿科,罗九宁虽说作不到医能自治,但是对于自己的身体,却是比那些御医们还了解得多的多。
就比如说,她一直觉得这是个双胎,如今捉脉,愈发的清晰,大抵能肯定自己是怀着个双胎了。
既是双胎,自然就要吃好,休养好,以免生的时候力气不足,有个什么磨难的。
只是,今儿在太后宫中给那麻贲熏着了,又叫王伴月这般堵了一下,罗九宁歪着脖子想了半天,究竟也没想出来,自己吃什么会有点儿胃口。
就在这时,忽而闻到一阵香气,竟是于一瞬间,罗九宁就笑了:“这是炒米粥,闻着可真香。”
把米炒熟,碾碎,再熬成的粥,会带着一股子淡淡的米焦味儿。而配上油炸鹌鹑,用来开胃,再好不过了。
随着开胃粥一起来的,还有裴嘉宪。
命宫人将餐放下了,见罗九宁盖着被子,还在床上偎着,遂端了粥过来,问道:“要不要朕来喂你?”
罗九宁白了他一眼,却是扔了本金册过来:“这是西太后送来的单子,说是三省六部但凡朝臣们家,有意向想要入宫的,她都把其父,官职,女儿姓甚名谁,又有些什么才情全都写好了,叫我过目,勾一些我喜欢的。”
裴嘉宪对于这种事情,向来少干涉。
将那金册丢了,他道:“待你闲了再说,瞧着有那性情婉柔单纯的,自愿入宫的,叫几个进来伺候你既可,朕看得吃不得,没心思看它。”
罗九宁一把将粥碗推了,再把那金册重重往地上一砸,被子一裹,转身就睡下了。
阿青在外头,听见哐啷一声,旋即便率着俩个宫婢,探头进来。
不看则罢,一看,几个人顿时吓了一大跳。
皇帝石青色的袍子上沾满了粥,手背上也给烫红了一大片。
“奴婢罪该万死,皇上,要不要奴婢来替您擦拭?”阿青问道。
裴嘉宪究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了罗九宁的怒气,但显然,她此时非常的生气,而向来,她生气的时候是不喜欢这些宫人们瞧见的。
挥了挥手,他道:“下去,朕自会自己处理。”
站起来找了半天,因是才搬的新家,都找不到她的帕子是放在何处,裴嘉宪在床前坐了片刻,还是想不通,自己究竟是何处招惹了这孕中的妻子。
顿了半天,见那金策上洒着的全是米汤,他道:“难道是为了她们?”
他简直要疯了:“便选进来,也不过是为了伺候你,难道朕能吃了她们不成?”
罗九宁总不能说,自己是在梦见见丈夫睡了他的弟妹而生气吧。但是呢,她在孕中,本就易怒,只要一想起他和那个杜若宁来,更生气。
至于选妃嫔,笑话,他是用不了,但那是用不用的事儿吗?
他不是不想,只是有心无力而已。
聒聒噪噪一堆的女人,只瞧那金册上,呵,这个是容貌冠绝长安,那个是才情冠绝长安,嗯,个个儿都冠绝长安,等她们入宫来,且不说有没有宠,光是动点儿歪心思,就够罗九宁受的了。
她当然一个也不想要。
可是,身为皇后,这话她能理直气壮的说给裴嘉宪听吗?
当然不能,她此刻说给裴嘉宪听,他转身就能当着众臣的面,宣布自己不纳嫔嫔。这事儿于他倒是无碍,反正有了他也用不着,可她专宠善妒的名声,可就一辈子也喜不清了。
发完了火,心里当然就舒坦了,罗九宁于是沉沉睡了一觉。
待到再一觉醒来,天已经黑透了,九月,南宫两株香樟树上还有未死的秋蝉呱啦呱啦着。
“朕明白了,明儿一早朕就去趟北宫,跟皇祖母说一声,从此之后,永不选妃。”只见罗九宁一翻身,裴嘉宪便道。
也不知道是他还是阿青率着宫婢,地上的毯子都换了新的,裴嘉宪依旧是方才的姿势,就在床前的杌子上坐着。
“你去说了,太皇太后和西太后岂不是又要散出风去,说皇后易妒,怀了胎身还不允许皇上开宫纳妃嫔?”罗九宁的火似乎还未消了:“难不成皇上是觉得我的日子如今过的有点太好了,想给我找些不痛快?”
食得咸鱼抵得渴,这事儿还难办呢。
“那你说怎么办?”唯独床头有一盏灯,叫个耸肩的美人儿顶着,蜡烛融滴,一滴滴的,就往美人儿的肩膀上滴着。金钩挽着红纱帐,映漾着庭前花影。
面儿圆圆的皇后转过身来,烛光映着面颊,红的像春海棠似的,冷冷望着裴嘉宪看了半天,她忽而红唇一勾,就勾了勾手指头:“这事儿随它去就得,倒是你,上来,我有些话儿要问你。”
“你可还记得观音坐莲?”皇后吐气如兰,声音哑哑儿的。
裴嘉宪不知道自己在经历着什么,前一刻还冷若冰霜的罗九宁,此刻居然跟他研习起观音坐莲来。
“你躺着,躺着,我想再试试。”罗九宁说着,就开始褪自己的绸裤。
“不是才舟车劳动过?孩子不会有事?”裴嘉宪受宠若惊,但又惊又怕,他真是怕的罗九宁的脾气,却又不知道她下一刻什么时候还会发怒。
孕中的女子,似乎更容易想那种事儿,罗九宁自己动着,初时还涩,不一会儿就粘粘腻腻,说不出来的快慰,但大约也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她便动不得了,嘘嘘而喘着翻了下来,又睡到了一旁。
裴嘉宪才刚叫她燃起火苗来,见她翻身下去,转身便准备要从后面入进去。
岂料罗九宁又是一脚:“滚,滚出去。”
“阿宁,没这样儿的吧,你这……”简直是将他当个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面首一般。
罗九宁躺了半晌,忽而转过身来,气哼哼的说:“行了,明儿就开始选妃,只是,你休想我为你奔波这些事情。”
她不气别的,只气萧蛮说的,裴嘉宪也是试了很多女子,才发现自己只在他身上行。
这种愤怒,除了折磨裴嘉宪,似乎也再没有更好的方法,能给她去去火儿呢。
*
且说西华宫中。
丽太后是个最怕寂寞的人,先皇活着的时候,便是生病的时候,她总有个寄托,会给他揉脚,给他唱小曲儿,给他沏茶,或者临案磨砚,总之,她每每都能逗的先皇哈哈大笑。
先皇死后,她似乎也没有伤心过。
遗诏里立两个太后的先皇,她想通了,自己没什么可为他伤心的。但是,寂寞啊,她一辈子都在等待着先皇的宠爱,忙着跟嫔妃们争宠,从来没有寂寞过。如今成太后了,那些老嫔妃们都挪到了宫城最后面的上阳宫,一个比一个寂寞,也没什么宠可争了。
她的儿子登上皇位,按理她才是最后的赢家,可她就是不开心,就是寂寞,难过,伤心,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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