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安彤从善如流地松了手,却没离开,仍立在一旁等着。
骆今雨简单擦了一下,把纸巾扔进垃圾桶,又快速地取了拖把将地上的水吸干,这才同乐安彤一起往外走。
“没什么事,骆小姐不小心将水盆打翻了。”刚走出几步,乐安彤便柔声同病房内的三个男人解释了一句。
骆今雨跟着点头“嗯”了一声,景斯寒却眼尖看到了她衣摆上的深色水渍,蹙眉道:“衣服打湿了?”
骆今雨随手拍了两下,不在意道:“只湿了一点,没事。”
景斯寒探身去开床边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个折叠的吹风筒,反身插上电,看向她道:“过来。”
“啊?”骆今雨尴尬地接受到君驰和季非戏谑的目光,同时也感觉到身边并肩而行的乐安彤身形微微一顿。
“啊什么?过来给你吹干了,现在天气不容易干。”景斯寒却觉得理所当然,甚至还催促地朝她招了一下手。
君驰是素来管不住嘴的,凑热闹地在旁边起哄:“快点儿啊,小金鱼,要是因为这个感冒了,可有人心疼了。”
骆今雨听了他调侃的话,忍不住偏头看了乐安彤一眼。因为知道书中景斯寒与面前的这个女人才是一对,她总有种自己介入了别人感情的错觉,这感觉令她感到一些不适。
乐安彤倒是大方地冲她一笑,也附和道:“对啊骆小姐,赶紧吹干好些。”
骆今雨只得走到病床边,但有手有脚这么大个人了,也不好意思真要景斯寒给她吹,便朝人摊开手:“我自己来。”
景斯寒抬眸看她一眼,抓着吹风筒在她掌心轻轻拍了一下,径自打开开关,扯着她的衣服下摆吹了起来。
“噗。”对面的君驰没忍住笑出声。
骆今雨轻咬了一下下唇,面上不由有些微微发热,她本意是想表明一下立场,被景斯寒这么一弄,反而像是撒娇的打情骂俏了。
吹风筒的嗡嗡声响了大概五分钟,景斯寒仔细地摸了摸,确认确实是干了,才关掉开关。
“斯寒哥哥和以前可真是不一样了。”乐安彤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骆今雨回眸看她,发现她面上仍然挂着笑,并没有另外的表情,甚至在接到骆今雨的视线后,还打趣似的说道:“我以前很少见斯寒哥哥有这么温柔贴心的时候。”
斯寒哥哥。
骆今雨在心里把这个称呼念了一遍,差点没起鸡皮疙瘩。
原来景斯寒以前是喜欢这种调调啊,甜心小可爱,嗲嗲小公举。那他怎么突然改了口味了?我和乐安彤完全是两种性格啊。骆今雨心中不免有些困惑。
景斯寒却不知道骆今雨心中所想,他只察觉到在乐安彤连喊了两句“斯寒哥哥”以后,骆今雨便垂下眼不再看他,唇角似乎也压了下去,整个人看上去有些不开心。
他将吹风筒收回抽屉,轻咳一声,低声解释了一句:“安彤是我们高中的学妹。”
不是我的学妹,而是我们的学妹。
君驰立刻就听出了他的意思,义气地接了一句,道:“对啊,安彤比我们小上一届。”
只二不愣登的季非在旁边当真回忆往昔:“我没记错,安彤当时还是校花来着吧?”
君驰听了差点没当众给这蠢货一肘子。
景斯寒瞪了季非一眼,随即佯装不记得似的轻描淡写地开口:“是吗?我好像倒没什么印象。”
乐安彤颊边的酒窝深了一点,不好意思地接过话头:“都是当时同学们闹着玩儿的,哪儿能当真呢!”
完了又将话题带到了骆今雨身上:“倒是骆小姐当时若在我们学校,才真真是校花人选呢!对了,骆小姐比我们小上几岁吧?不知当时是哪个高中?跟我们同校吗?”
原主的学业成绩并不太好,不然当初也不会只考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学了,所以高中自然也没可能跟在场的其余几人一样读俞城最有名也最难考的重点中学了。
“十三中。”骆今雨照实回答。
“啊。”乐安彤好似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面上有些惊讶,但很快掩饰过去,笑着说道:“那骆小姐肯定是学校的骄傲。”
君驰听了乐安彤的话,右眉稍稍一挑。
这话就说的有意思了。
骆今雨现在才算刚小有一点名气,但也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乐安彤刚从国外回来见到她的第一句话便是久仰,除开面子上的客套,久仰的是什么?
无外乎是骆今雨设计怀上景斯寒的孩子,无名无分挤进景家的事儿了。
且大家伙都知道十三中几乎是俞城垫底的几所中学之一,无论是教学质量还是校风校纪都属下乘。乐安彤现在却说骆今雨是十三中的骄傲,一个未婚生子并以此要挟嫁人还被拒绝了的女人,是母校的骄傲。
这话倒不知到底是在嘲讽十三中还是骆今雨了。
君驰饶有兴趣地扫了两个女人一眼,又看向床上的景斯寒,果然见他也皱了眉。君驰正打算开口,替骆今雨化解一下尴尬,却听后者满不在乎地开了口。
“是不是学校的骄傲,那得去问学校了。不过目前而言,我对自己还挺骄傲的。”
“小金鱼,等过两个月一举拿下影后奖杯,你就是我的骄傲!”君驰笑着接了一句。
季非啧他:“难道不应该是驰越的骄傲?”
“驰越的骄傲不就是我的骄傲?”君驰反驳他。
季非立刻被堵的无话可说。
“是我的骄傲。”一直没说话的景斯寒突然插嘴,倒是让大家伙都愣了,毕竟景斯寒这个人吧,根本就不像能说出这种话来的人!
景斯寒只是听君驰“我的我的”说的烦人,骆今雨只是他公司的艺人,跟他有什么关系?尽爱套近乎!于是顺嘴便溜了出来,这会儿众人都看着自己,倒不由有些耳根发热。
他默了一瞬,接着道:“若今雨凭借《回家》得奖,那证明我投资的第一部电影大获成功,难道不是我的骄傲?”
君驰听他绕了一个大弯才将自己扯上联系,无语地挥挥手:“对对对,你的骄傲,你的骄傲。”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晚了,抱歉_(:з」∠)_
☆、92
一时间, 病房内几个男人的话题就变成了骆今雨究竟是谁的骄傲,方才乐安彤那隐隐带着一丝不怀好意的话就没人关注了。
骆今雨对面前这三个加起来快九十岁了的男人小学生一样的斗嘴方式感到阵阵无语, 偏偏最后争赢了的景斯寒还略显得意地看了她几眼,就跟景嘉译平常做了什么事情找到她寻求夸奖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
骆今雨眼角抽了抽,假装没看见。
一直站在她身边的乐安彤自然也看见了,虽然不是出于同一个原因,但她也同样的假装视而不见。
骆今雨平常来送饭是会在病房里多待一会儿的,但这天见景斯寒的朋友来的多, 便想着早点回去陪儿子, 于是将之前扔在床尾的笔记本电脑重新替景斯寒取到手边, 便准备走。
景斯寒眼多尖啊,在骆今雨抬腿前便开口道:“我想吃火龙果, 你可以给我切一个吗?”
骆今雨瞟了一眼他床桌上没动两口的苹果,景斯寒面不改色:“想吃软一点的。”
“骆小姐是有事要走吗?如果忙的话就先走吧,我可以帮忙切水果。”乐安彤也发现了她的去意。
“没有让客人忙活的道理。”景斯寒赶在骆今雨之前开口,生怕她顺嘴答应了。
这一句话终于让乐安彤一直带笑的脸色稍稍变了一变。
“客人”二字, 立刻将亲疏表明的清楚明白,这不就是在告诉她,她是客人,骆今雨则是他的自家人吗?
同时,这话也不由让骆今雨对景斯寒和乐安彤两人以前的关系产生了疑惑, 她一直以为他们从前是有过一段的,即便没真正在一起,起码她觉得景斯寒也应当是对乐安彤有好感。可看今天这个情形, 景斯寒倒是一直在划清和乐安彤的界限似的。
难道是曾经乐安彤拒绝过他?所以景斯寒今天才会一直拿自己作筏子,故意气人家?
骆今雨心里这么猜测着,面上也没拒绝景斯寒,转身去旁边的桌上挑水果。
骆今雨默默地去一旁忙活,乐安彤便在病床边的椅子里坐了下来,轻言细语地问景斯寒的病情,完了又说到自己此行回来的缘由,原来是她所在的交响乐团受邀回国演出,地点刚好是俞城。
季非似乎对乐安彤的情况还算了解,听她说的时候还搭了一句腔:“听说学妹现在是乐团的首席大提琴手,不知什么时候开个人演奏会啊?”
乐安彤听了羞涩一笑,道:“应该快了,和乐团的合约只剩不到一年了,已经决定回国发展,国外待了这么多年,最割舍不下的就是你们这些朋友了。”
话里说的“你们”,眼睛却是看着景斯寒一个人的。
没有得到回应,乐安彤从包中取出了几张演奏会门票:“个人演奏会还要等等,我们乐团的演奏会是早就给你们留了位置的。”
说着在场几人除了骆今雨之外,每人分得了两张。
乐安彤抱歉的看向骆今雨,道:“不知会在这里遇到骆小姐,没提前准备门票,不过骆小姐要是感兴趣的话,不如给我留个地址,我回去后便给你快递过去。”
骆今雨笑笑:“谢谢,不过我最近都比较忙,可能没有时间。”
她是真对这个没兴趣,曾经也陪人去听过几次,每次都昏昏欲睡。
景斯寒将那两张精致的门票捏在指间看了看,又重新推了回去:“我素来听不来这些,这门票既然这么难求,不如给感兴趣的人。”
这下乐安彤脸上的笑再也维持不住了。
景斯寒伤了腿,她原本便猜想他或许是去不了的,只是自己的意思还是要表明,这是她的重视。谁知景斯寒却连现成的借口懒得找,却直接回了她对演奏会不感兴趣,着实让人觉得难堪。
以前的景斯寒虽然也是冷情冷性,但至少面上的情面还是讲的,当年那么多的女孩子同他表白,他虽不喜欢,但也从来没有当面使人难堪过。
乐安彤直视景斯寒冷淡的眼睛,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从来不是她心中认为的所谓绅士,他只是不在意罢了。
一时之间,病房内的气氛有些尴尬。
骆今雨擦干净手中的小刀,将果碟搁在景斯寒跟前,打破了方才的沉默:“还有什么要吃的没?”
景斯寒在她走过来的时候,眼神便软了下来:“没了。”
骆今雨又问:“晚饭想吃什么?鱼汤还喝吗?”
“都可以。”景斯寒确实是不挑嘴的。
骆今雨点点头,这回是真准备走了,她还想赶在景嘉译午睡醒来之前到家呢。
景斯寒没借口再留她,也懒得跟人应酬,直接打开电脑,下逐客令:“我过会儿有个视讯会议,就不留你们坐了。”
君驰本来就是因为乐安彤联系他问景斯寒的病房号才凑过来看热闹的,而季非则是被他一起拉来的。
现在主角之一要走,戏也没得看了,君驰自然拉着季非一起告辞。
乐安彤最终也没带走那两张门票,“斯寒哥哥,伯母不是一直喜欢听吗?你受伤去不了,就替我将门票转交给伯父伯母吧。”
说完也没等景斯寒的答复,转身走了。
这仿佛只是一个小插曲,骆今雨之后给景斯寒送饭,再也没有见过乐安彤。
倒是没过多久,传来了云秀敏的审判结果。骆今雨在得知她罹患癌症晚期以后就没有再关注过她,消息是景斯寒告诉她的。
云秀敏因为绑架罪、故意伤害罪以及杀人未遂被判处了二十年有期徒刑,因无人(包括她自己)替她申请保外就医,故而在判决生效后便直接开始了服刑,只在监狱体系内受简单的药物治疗。
景斯寒说出这些的时候,一直关注着骆今雨的表情,见她只稍微愣怔了一下便恢复正常,这才终于松了气。
云秀敏的判决结果他是暗自让人走了关系才判了最高的年限,他只要一想到这个女人曾经那样对待过骆今雨,又差点将景嘉译烧死,便恨不得她被判无期才好。
不过,虽然他内心不愿意,但如果骆今雨出于自身原因想让云秀敏最后的日子过的好一些,他也不会拒绝。
现在看来,骆今雨对云秀敏的感情已经差不多断干净了,这样也好,省的她伤心难过。
景嘉译的三周岁生日很快到了,为了不错过他的生日,景斯寒特地延后了皮肤移植手术,同医院申请了一天的外出时间。
生日照常没有大办,只是一家人在老宅给孩子庆祝。
但和往年不同的是,这次除了家里人,骆今雨和景斯寒身边亲近的朋友也都各自让人送了礼物上门。
所以生日当天,景嘉译一早醒来便看到了客厅新布置的生日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礼物。
最让他高兴的是,这一次爸爸不仅没有忘记自己的生日,还早早地就从医院回了家。
看着坐在轮椅里赶回来给自己庆祝生日的爸爸,景嘉译感动地一头扑进景斯寒怀里直掉金豆豆。
倒把旁边站着的大人们吓了一跳,生怕小孩子不小心伤了景斯寒的腿。
还是景斯寒朝众人保证没事,才制止了他们想把景嘉译抱开的动作,甚至还一把将孩子抱到腿上,带着他一同坐轮椅,没一会儿就哄的孩子破涕为笑了。
骆今雨先前在自己家早看惯了他们父子俩亲密相处的时候,对此倒不觉得意外,倒是梅婉站在她边上忍不住红了眼眶:“斯寒这孩子真是变了许多。”
听了梅婉的感慨,骆今雨也有些恍然,和她初次见到景斯寒时相比,这个男人竟真的这么一点点的悄然仿佛变了一个人……
☆、第 93 章
晚上切生日蛋糕之前, 被家人围在中间的小寿星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开始许愿。
“第一个愿望,希望爸爸的腿早点好起来。”
大家伙儿,尤其是景斯寒,欣慰地笑了。
“第二个愿望,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我,要永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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