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等了许久,见她们俩一直交头接耳,没有丝毫结束的迹象,纪元洲终于等不及,推开车门走了过来。
万万立即闭了嘴,双脚并拢,两手背后,小学生般一副乖乖的姿态。
俞玉看得不由直翻白眼,出声问:“你怎么过来了?”
纪元洲淡淡地道:“正好在附近吃饭,看见你们,就过来打个招呼。”
这话别说俞玉了,连万万都不信。
纪元洲这高冷的逼王架子,怎么可能云尊降贵地跑过来跟她们打招呼。
一定是白天她们讨论去哪儿吃饭的时候被他偷听了。
万万乖巧地笑了笑,十分有眼力见地道:“那可真巧啊,小鱼刚还说要请你看电影感谢你呢,这就遇上了。”
俞玉猛地转头,双目喷火地瞪着她。
万万悄咪咪地挤了挤眼,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俞玉深吸口气,开口道:“万万胡说……”
“看什么电影?”纪元洲打断了她,慢悠悠地往回走,“国庆档有几部片子口碑还行。”
俞玉:“……”
俞玉只好垂头丧气地跟上,不情不愿上了车。
附近就有电影院,这个时候人不算多,纪元洲挑了她爱看的美国大片,又买了爆米花和奶茶交给她。
还没开场,俞玉抱着奶茶有一下没一下地搅着里头的珍珠,觉得现在真是尴尬透了,比他们第一次约会还不如。
第一次约会其实一点也不浪漫,不仅不浪漫,还很让人无语。
那天正好是周末,他们刚确定关系,俞玉还处于黏糊糊的时候,便想跟他出去玩。
可惜纪元洲又要代课,又要忙自己的课题,还得去医院里完成临床病例。
根本没时间陪小女朋友缠绵。
不过纪元洲难得谈恋爱,总不能晾着小女朋友,再说那种扔下女朋友自己去学习的注孤生行为,他怎么可能会做。
委屈谁也不能委屈小女朋友啊。
于是纪元洲只好将约会地点定在了实验楼的免疫学教研室。
对此俞玉倒没什么不满,还特别崇拜纪元洲这种学霸行为,背着小包就屁颠屁颠跑去了。
周末实验楼里空无一人,说话都带回声,对面遥遥相望的正好是解剖实验楼,毛骨悚然,别提多有气氛了。
俞玉深觉刺激好玩,内心戏一出接着一出,甚至看到纪元洲一身白大褂,都觉得像极了电影里的变态极端又疯狂的科学家。
纪元洲带着她穿过走廊,去了教研室。
俞玉以前过来都是去学生上课的实验室,这还是第一次参观别的房间。
周围一圈实验台,上面摆满了各种显微镜和标本,靠窗的柜子里还放了许多纸质材料和书本。
纪元洲见她好奇,笑着戴上手套,拿了块装载玻璃片,在上头滴了滴生理盐水。
俞玉好奇地盯着他动作,就见纪元洲从盒子里取了跟牙签,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命令道:“张嘴。”
俞玉乖乖地啊了一声,将嘴巴张得老大。
纪元洲用牙签钝头在她口腔颊侧轻轻刮了几下,然后涂在装载片上的生理盐水中。
“喜欢红色还是蓝色?”
俞玉想了想,为难地问:“可以选择粉色吗?”
纪元洲绷不住笑起来,伸指刮了刮她鼻子:“别皮。”
俞玉笑嘻嘻地道:“那就红色吧。”
纪元洲从瓶瓶罐罐里挑了一个,用滴管滴了两滴染液,再小心做成标本。
“显微镜会用吗?”
俞玉点点头,纪元洲便将标本递给她,让自己去玩。
调整好看到清晰视野了,俞玉观察了许久,抬手招了招,喊来纪元洲让他看:“黑色的是什么,我不会有什么癌吧?”
纪元洲:“……”
纪元洲瞅了一眼,淡淡地道:“食物残渣。”
俞玉瞬间脸红,尴尬地笑笑:“哦,哦,可能我刚刚吃了块饼干……”
妈呀太丢人了,会不会让纪老师误会她是个吃货?
纪元洲倒是没有在意,轻轻调了下倍数,纠正道:“看显微镜不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是错的。”
俞玉也知道是错的,可就是不习惯,总是不自觉就闭上了一只眼。
纪元洲跟她讲解了一下口腔黏膜上皮细胞的形态特点,就又去忙课题了。
俞玉参考着镜下所见和纪元洲的描述,还真的对细胞形态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纪元洲在忙着整理资料,俞玉一个人好奇地东看看西看看,拿了不少各种组织的切片标本来看,可惜她学渣,看来看去,觉得基本上都是一个样。
台面上还有几台看上去非常高大上的电子显微镜、荧光显微镜等等。
俞玉好奇地凑过去看了眼,发现有的显微镜下面居然还有标本,而且看上去比刚刚的好看多了。
俞玉来了兴趣,一台台观察过去,发现居然还有活动中的细胞。
“咦?”俞玉惊讶地看了会儿,忍不住去喊纪元洲,“老师,这个是什么,绿莹莹的跟发着光一样,长得好可爱啊,小圆头,后面还带长尾巴,跑来跑去,跑得好快!”
纪元洲:“……”
纪元洲面色古怪地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俞玉奇怪地问:“怎么了?”
纪元洲轻轻叹了口气:“那是荧光显微镜。”
“哦。”俞玉点点头表示知道,好奇地问,“所以被染色的这个是什么细胞,我怎么在那些组织标本里都没见过,这个细胞形态好特殊啊,看起来就像,就像……”
俞玉总觉得这个形态非常特别,可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像什么。
纪元洲走过来,唇角忍不住带着一丝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俞玉满头雾水。
纪元洲淡淡地道:“这是精/子细胞。”
俞玉:“……”
俞玉只觉得轰一下,脸上热度飙升,见鬼似的瞪着那台显微镜,那表情……就跟看到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似的,充满了好奇、震惊和羞耻。
纪元洲忍不住笑起来:“这下知道它们长得像什么了吧。”
知道,当然知道!
大名鼎鼎的“小蝌蚪”啊。
俞玉想再去瞅两眼,又有些不好意思,搞得跟自己多那啥似的,便忍不住回忆刚刚所见,别说,还真挺像小蝌蚪的。
俞玉面红耳赤,眼神乱瞟,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纪元洲忍着笑,虚虚咳了声,平静地问:“旁边是卵细胞,要去看看吗?”
“不、不用了……”
俞玉欲哭无泪,她还没见过男朋友的那什么呢,居然就先见了那什么出来的小蝌蚪。
咦?
俞玉皱了皱眉,这精/子该不会是纪老师的吧。
俞玉咬着唇,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忍不住瞟向纪元洲的下三路。
纪元洲忍了又忍,忍不住狠狠给了她一个爆栗,没好气地道:“想什么呢,不是我的!”
俞玉一惊,一个没忍住,脱口而出:“那是谁的?”
纪元洲:“……”
纪元洲哭笑不得,干脆将她拎到办公桌前,勒令她老实待着。
“我怎么知道是谁的……行了,听话,我这边马上好,做完了带你去吃东西。”
别人约会手拉手去开房,他们是一起来探索医学的奥秘,俞玉想想都觉得自己整个人升华了。
自己这恋爱谈的逼格很高嘛,而且其他女生最多见识到男人不可描述的东西,她可牛逼多了!她见识的,是比不可描述更加不可描述的东西,充满了科学、人类本源、生命初始的魅力。
俞玉自得其乐,那时候恋爱初期,根本不觉得自己的男朋友不懂浪漫。
她喜欢的,不仅是穿着白大褂禁欲刻板的纪老师,还有脱下衣服后那灼热温柔的一面。
电影院的灯光突然灭了下来,俞玉盯着亮起的大荧幕,猛然惊醒。
不对啊,这是约会吗?
他们不是分手了吗,怎么稀里糊涂又约会了呢。
而且说好的她请客,电影票和小零食居然都是纪元洲买的,她竟然习以为常,丝毫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而且还是价格昂贵的情侣座!
俞玉撇撇嘴,恼怒地瞪了身边男人一眼。
纪元洲莫名其妙,凑到她耳边轻声问:“不喜欢?”
黑暗中,热热的呼吸喷在耳际,痒痒的让人心底酥麻一片。
俞玉不自在地动了动脑袋,低声道:“没有……”
纪元洲细细打量着她,奈何光线太暗,实在看不清她的表情。
想了想,纪元洲伸出手,从她怀中拿过爆米花,捏了两颗递到她嘴边。
“你看,我喂你。”
俞玉:“……”
作者有话要说:
纪医生:来来来,今天老师给你上生理卫生课!
小鱼:并不想学好吗!
纪医生:首先,要来一管新鲜、健康、充满活力的精/子,当然这个就需要你亲自来进行标本的取样了!
小鱼:……
不知道有没有学医的小可爱,大学时候观察,真的好神奇,然后大家都争先恐后地看……那些考试重点细胞形态根本没人在意,感兴趣的都是不考的(ーー;)
第23章 登门拜访
以前也买情侣座,俞玉经常窝在他怀里,看得太入迷常常顾不上吃,纪元洲就一手搂着她,一手喂她爆米花。
中间还时不时端起奶茶让她嘬两口,可以说服务很到位了。
现在回想,总觉得纪元洲把她生生宠成了智障。
俞玉默默地推开他的手,夺回自己的爆米花,顽强地拒绝:“不用,我自己来。”
电影到底在讲什么,俞玉根本没注意,反正美国大片都差不多套路,主角一定是跌入谷底后再逆袭,然后大杀四方灭掉反派,尽显个人英雄主义。
放映厅里只有零星几对男女,假期的最后一个晚上,出来玩的人本来就不多,更何况这场次结束已经十点多了。
那几对男女显然也不是为了看电影的,情侣座位中间没有扶手挡着,便窝在一起亲昵。
以前自己这么腻歪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儿再看,顿觉那画面实在辣眼睛。
电影一结束,稀稀落落的几个人便起身走了。
俞玉没动,纪元洲也没动,沉默地盯着字幕。
门口拖着垃圾桶来清场的大爷热心地吆喝道:“别等啦,后面没彩蛋!”
纪元洲终于出声:“什么时候走?”
俞玉:“晚上十二点多的高铁。”
纪元洲皱了皱眉,不满地道:“这么晚?”
俞玉无奈地摊手:“放假通知一直不出,我不知道要买哪天的票,赶在最后就买不到了。”
纪元洲强硬地道:“那也不能一个人这么晚做车,不安全。”
俞玉倒是无所谓:“没关系,一个多小时就到家了,我爸妈会去车站接我。”
纪元洲看了她一眼,起身往外走,淡淡地道:“叔叔阿姨年纪大了,这么晚别折腾他们,我送你回去。”
俞玉顿时警惕地拒绝:“不用了,回头万一让我爸妈知道,该误会了。”
纪元洲磨了磨牙,被她气得肝疼:“你放心,送了你我就走。”
俞玉立马假惺惺地开口:“哎呀,那怎么好意思麻烦你呢……”
纪元洲轻哼,回头瞥了她一眼:“没关系,油费你出。”
俞玉:“……”
俞玉顿时不敢再说什么,垂头丧气地跟在他后头,出了电影院。
俞玉还有些东西要回宿舍拿,骑着小电驴回去了,匆匆收拾了包,就风风火火跑了出来。
纪元洲这片刻功夫也已经准备齐全,等她系好安全带,一边踩油门,一边询问:“火车票退了吗?”
俞玉点了点头:“退好了。”
纪元洲一打方向盘,车子飞快地在夜晚穿梭。
开着开着,俞玉觉出了不对:“哎,这怎么好像往你家开去了?”
纪元洲理所应当地问:“难不成你准备让我开夜车上高速?”
俞玉:“……”
俞玉急了:“那就算明天才走,我也可以留在宿舍住一晚啊,你……你又骗我!”
纪元洲沉默地看着车,突然道:“我买了新浴巾。”
俞玉愣了愣,瞬间安静下来,不吭声了,低头玩着胸前的安全带,好像刚刚那个一脸贞洁焦急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反正又不是没睡……没住过他家。
一回生二回熟,俞玉进了门,就自发自觉地从鞋柜里拿出自己的拖鞋,跑去洗澡了。
纪元洲不仅买了新浴巾,新浴巾还是粉色的,和他用的那条天蓝色一个款。
俞玉撇撇嘴,发现浴室里上次自己过来新添的物品还在原位摆放着。
就好像是她的专属,一直在等着她回来使用。
俞玉叹了口气,心里复杂难言,想就这么算了,纪元洲都表现得这么昭然若揭了,自己还矫情什么呢,主动就主动呗,反正当年也是她主动的。
可是心底深处,却总是忽略不了那点不安和恐惧。
当年贸然提分手,还可以当做一时赌气。
可若和好后问题依然在,那时候再分手,就不能当做冲动了。
有多少感情可以经得起一次又一次的分手呢?
俞玉太怕了,怕甜蜜如幻影,终有一日迎来风,飘散无踪迹。怕将来再次的失去,会变成永远的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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