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氲雾气里贤王正在被宫女伺候着宽衣,我这也有两个小宫女正在拆我的头饰。我只恨早晨没让给我梳头的宫女多插点装饰在头上,此时好歹也能拖延拖延时间。
“哎……”百思无解,我轻轻叹了口气。
没想到贤王却听力很好,走到我跟前来,让宫女们都退下,自己站在我身后帮我继续对付头上本就所剩无几的饰物。
贤王上衣只剩下最后薄薄的一件,且敞开着,白皙的胸膛就贴在我后背上,双手又盘桓在我头顶上方,满身雄性荷尔蒙紧紧包围在我身上,我想向前一步,他却右手前伸将我拉回他怀里,这次贴的比刚才还要紧。
“十年相伴,瑚儿为何却总要与我生疏?”
他低着头在我耳边说话,气息拂过,我竟被他撩拨的浑身战栗起来。他双手扳着我的肩膀让我转身面对他,他轻柔的挑起我的下巴,看着他专注凝视我嘴唇的样子,怕是他又要来吻我了。
既然无处可逃,我似乎只能闭上眼睛认命。
被他吻住,他又将我打横抱起,慢慢走入满是温水的汤池里,我只知道她将我放在他腿上,吻未退去,他又想要除去我身上已然湿透的衣衫。
好不容易总算等到他停止这个吻,可还不等我缓一缓心里的激荡,他又将唇贴上了我的颈部,顺着肩膀,一路吻到手臂。
在我就要不能自制发出羞耻声音的时候,突然贤王手里多了一把匕首,冰冷的刀锋毫不犹豫在我手腕上划出一道极深的伤口。被利器割伤第一时间并不会觉得疼痛,当感到疼痛时,血已经奔涌而出。
贤王贪婪的吸吮伤口流出的鲜红液体,一滴都没有浪费,汤池里的水依然洁净温暖,我却如梦中惊醒一般,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玄瑚说过,贤王会以玄瑚的血来续命,玄瑚也说过,贤王会与她有肌肤相亲的行径来治疗旧伤。
可当我亲身经历,我才明白玄瑚为什么到绝望致死的境地。
每一次贤王都是这样吗?极尽温存之下,在玄瑚毫无防备之时一刀下去,丝毫不顾玄瑚的痛楚便开始贪婪汲取。我这个事外之人痛这一下都觉得悲愤,更何况玄瑚她还深爱着我眼前这个男人。
一个人,为了自己活命,却可以如此欺骗折磨另一个人,让那个人彻底失去生存意念。我深深为玄瑚感到不值。
大约是我的眼神从迷离转为冷静,看他的眼神过于直接了,他慢慢从我的手腕挪开,却依旧任由我手上的血流入水池之内。温水浸泡之下,血液流淌的更为迅速,我知道他不会让我失血而亡,也并不慌张,只是用没有伤口的右手在空中划出极限的轨迹,狠狠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这一刻我懂了,我不过是贤王养着的一个盛放灵药的罐子,无论我是想带玄瑚回灵木谷,还是想在这个世界太平的活下去,都绝不可能对这个男人抱着指望。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外面院中有人高呼:“恭迎端王!”
我根本想都没想,甩下被我打过满脸难以置信的贤王,出了汤池,一路跌跌撞撞跑出去,穿过跪成一片的侍卫和宫女,径直撞到为首那人的怀里。
我抓紧端王胸口绣着金色龙纹的衣服,直盯着他,“端王!我可以助你收服玄苍!”
端王挑了挑眉,本只是我硬要挂在他身上,听到我这么说,他才揽住我的腰身,“公主,你可想清楚了?”
我毅然决然的点头,“我很确定!但现在,端王,你可不可以先……带我……”
话没说完我就晕倒在端王怀里,晕倒前,我只看到端王胸口那一大片龙纹,被我的血染成了触目的红色。
第6章 皓月阁中静养等待
又是一个漫长的梦,只是这一次梦到的并不是徐阳和我的孩子们。
梦里我回到初中毕业那年,父亲因病离世,母亲承受不住巨大的痛苦而自杀。我就站在浴缸边,看着母亲毫无生气,却面带微笑躺在满是血色的浴缸里。
中考前,我很想试试看割腕到底是什么感觉,就拿父亲剃须的刀片割了下去,只是连累收留我的姑姑被一众亲戚指责,从那之后再没有亲戚肯收留我。
其实那一次割腕我并不是真的想死,我只是想不通,一度以为割腕可能并不怎么疼所以母亲才选择那个方式离开。
这场梦没有什么大起大落,只有我所熟悉的压抑,压得我无法呼吸,以至于转醒之后深呼吸了数次,胸膛里还是沉闷的厉害。
对于玄瑚来去无踪我已经有些习惯了,她缓缓显现,手放在唇上对我“嘘——”了一下,示意我不要出声。
我向四周望去,虽然床榻还是那么宽大,但明显不是我之前睡的那一张。虽然帷幔全部拉下,我还是能看到帷幔外透进来的人影。
玄瑚坐在我旁边,叹口气说:“没想到你会以收服玄苍作为条件,向端王求助。”
我把音量压到最低,“你应该比我更清楚,那个贤王根本靠不住。”
“你有所不知,贤王曾跟我说过一些往事,端王做事的手段要比贤王更加狠辣,贤王至少还会念在我对他……”
“他哪里会念你的一片痴心啊,他是绝不会让我离开他的掌控范围的,我答应要带你去灵木谷,就只能去想别的办法才行。更可况,贤王说端王如何是抱着什么心思,你又怎么能了解?说不定他就是故意吓唬你,好让你离端王远一点,对不对?”
玄瑚低头思考了半天,又叹了口气,我知道,她是认可了我的判断。
“玄瑚,我知道你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可是你看你跟了贤王十年,他还不是说要喝血就立刻放你的血,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在他眼里你到底算什么。我知道我不应该用你们玄苍来作为谈判的筹码,可是我手上就只有这一张牌,端王恐怕也只看的上这一张牌,对不对?”
她侧头望着我,“薇姐,玄瑚的命也是一张牌。”
这个姑娘真是,我掀起被子把她跟我都罩在被子里面来隔音,“我的公主大人,你的命有贤王来守着,虽然端王也在意,可他知道贤王不会让你死,那么端王就可以不理会你,任由贤王去折磨你。你死我活的那天,端王一看这条命还在,就又把你,哦不对,把我丢给贤王去处理,你忘了?”
玄瑚突然笑了,“什么你死我活的。”
“啊,反正就那个意思你明白的。”我也呲牙对她笑笑。玄瑚果然还是个小女孩,听到好笑的内容也会笑出声音,单纯的让人怜惜。
“可是薇姐,你又为何不与贤王去谈收服玄苍之事?若以此事作保,贤王也会应允你回玄苍灵木谷一趟的。”
“你开什么玩笑?”
我拍一下玄瑚的手,感到手腕疼痛,仔细瞧瞧才发现割腕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妥当,于是继续说:“你十年都没能从贤王那里得到任何善待,我只是觉得你在贤王身上能想的办法应该都想过了,没有用嘛。但是端王这边,你似乎并不怎么了解,我与其在贤王那边浪费力气,还不如直接换个目标。”
玄瑚点了点头,但又沉吟了一会儿才问:“薇姐,你并不是真的要帮夜幽收服玄苍吧?”
“当然不是!我干嘛要帮他们?如果我真的有机会,我倒是很愿意召集玄苍人一起复个国什么的。”我无心一句话,却从被子缝隙透入的光线看到玄瑚眼里迸射出异样的光芒,我赶紧补充道:“但是你看,现在我自身难保,恐怕也是没那种机会的。所以现在还是好好想一想怎么来跟端王周旋吧。”
“可是十年来我跟端王说过的话总共可能也不过百句,对端王我真的是一无所知……哦,对了,薇姐,大概四五个月前我听宫女们说,端王宫里面有位妃子有身孕了。现在你被端王安置在皓月阁,也不知道皓月阁离那位有身孕的妃子寝宫远不远。”
看来玄瑚是真的想帮我,可她的这个情报最多也只能证明端王具备生育能力罢了。但我也不能不顾她的好意,所以再拍拍她的手,“嗯,谢谢,我会想一想怎么从这里找出突破口的。”
玄瑚问我距离天亮还早要不要再睡一会儿,她去看望我的孩子们,让我在梦里再解一解对孩子的思念之苦。
这问题还用问么?我赶紧躺好闭眼数绵羊,等着玄瑚把小颖小泽送进我的梦乡。
端王府邸叫端阳宫,端王平时处理事务和独自就寝的地方叫沐阳殿,我住的皓月阁是离沐阳殿最近的女眷居所——这都是早起给我梳头的宫女告诉我的。然后在她与另一个宫女对话里我才知道,我原来住的地方叫落樱阁,紧挨着贤王的贤阳宫。
落樱阁里面的宫女是很少说话的,相比之下,皓月阁的宫女则要活泼许多,一个个也不过十四五岁,脸上总都带着笑。给我梳头的宫女叫果果,有两个深深的酒窝,非常可爱。
我从来没有跟落樱阁宫女说过什么,用膝盖想都知道贤王安排的宫女肯定不只是服侍我,还要扮演监控器摄像头。这个皓月阁实在是有些古怪,宫女一个个都是天真又诚恳的样子,根本看不出一丁点阴谋诡计的影子。
一开始果果找话跟我聊天,我还只是简单的敷衍一下,一连几天她都不厌其烦跟在我身边,总要跟我说话,而且说的都是些什么无关痛痒的事情,我逐渐卸下防备,跟她聊起有的没的来也算解个闷了。
手腕的伤口愈合的速度飞快,果果也按照御医的吩咐吃药敷药照顾的妥妥当当,只一周左右,手腕就已经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我本以为端王会很快来找我问收服玄苍的事情,可这个人比我想象的要更加耐得住性子,时间过的越久,我的心里反倒越是忐忑,我开始怀疑我的判断是不是错的,也许端王并没有那么在意玄苍的问题,甚至担心不知道哪天端王又会把我丢到贤王手里去。
每天果果都在帮我找一些事情消磨时间,绣花我是学不会的,做点小手工还可以,最没难度的可能就是开垦土地搞个小规模种植,又锻炼身体又不用费脑子。
第7章 晚膳共饮画风突变
我跟果果在院子田圃里种的菜籽都已经发出了嫩芽,端王才不紧不慢挑了个晚饭时候前来。
果果兴奋的跑来叫我说端王来了,催着我赶紧出去迎接。我定了定神,告诉果果让人请端王到花厅去坐,然后又坐在镜前让果果给我整理了一下头发。
“公主可要换个发髻花样?这发髻也太简单了,头饰都配不了几样。”
我笑笑,“不用那么麻烦,只要发丝整齐就好,配饰什么的都免了吧。”
“可是公主的头发本就很整齐嘛,还不如早些去迎端王的驾呢。”
我丢个她一个白眼,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怎么会懂这种谈判技巧。我坐在这里墨迹时间,并不是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好看,而是为了避免上赶着去谈生意,自己先掉了身价。
等花厅里菜品都布上了桌,我才带着果果来到花厅,端王正坐在桌边饮酒,我见了他只微微一笑,“端王。”
端王瞧我一眼,点了下头,“今晚没有外人,公主不必拘礼,过来坐下一起用膳。”
“是。”
我本想坐在端王对面,可端王却说:“隔着这么大张桌子说话不累吗?”
好吧,我再笑一笑,走过去与端王隔着一张椅子落座。
果果虽然有些小孩子性情,可在端王面前却表现的非常得体,端王一个眼色,果果就行了个礼后退了出去。
我等着端王开口问我,端王倒是开了口,却说了两个不相及的字:“斟酒。”
原来是他的酒杯已空。我为他倒满一杯,他又让我也为自己斟满,我不大喜欢喝酒,但也知道有些生意酒桌上面谈会更适合,便跟他碰杯,在他注视下喝光。
“皓月阁不比落樱阁,少了满庭的樱树,不知公主住的是否习惯?”问着话,端王用银筷夹起几根水芹放入我的餐盘。
我也客气的再次倒满两杯酒,“多谢端王关心,皓月阁虽无樱花,却有翠竹环绕的几块田圃,我闲来种了些菜籽进去,现已发芽,这种趣味可是落樱阁里体会不到的。”
“公主好雅兴。”
“哪里是我的雅兴,皓月阁是端王府邸里的宫院,一应布置应当都是按端王的意思,自然还是端王您的雅趣更胜。”
商业互吹,商业互捧,都是客套话,就看谁先切入正题了。
再次碰杯喝光,这个酒味道凌冽,回味醇厚,度数应该是不低的。以我的酒量,恐怕再喝个三杯五杯就要上头。还是得找点话题,不要让他一杯接一杯来跟我拼酒。
“端王是独自来皓月阁的?”
“嗯,在自己宫里没有带侍卫的必要。”
“也是,我见常有侍卫在皓月阁巡逻,想必整个端阳宫都是守卫森严,非常安全的。”
“怎么?你的落樱阁难道没有侍卫巡防?”
这是挖坑,我才不会中你的圈套,便笑着说:“怎么会呢?贤王亲自督办,将落樱阁照顾的很好。”
“哦?那我倒应该感谢他。”
“感谢?”哪里有下命令的去感谢执行命令的?
“他将未过门的嫂嫂照顾的如此妥帖,我这做兄长的理当感谢。”
我脸上挂着不失礼貌的微笑,心里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就算是傻子也能听出来端王的弦外之音。
不还口是不可能的,“有端王您的命令,我自然会被格外关照了。”
端王眯眼瞧我,似笑非笑的样子有一点危险。我故作镇定,端起酒敬了他一杯。
“公主手上的伤可好些了?”
听他这么问,我悬起的心落下,抬起胳膊将袖子撸起给他看,“已经好了。”
端王却笑意更深,去吃了几口菜。
我也才有机会拿起筷子,好歹吃点东西,肚子里确实是没什么存货,有点饿了。但我明明很想吃肉,端王却总要给我夹素菜。端王吃饭也是细嚼慢咽没有声音的好修养,光就吃饭的习惯来看,他跟贤王倒真的很像亲兄弟。
“公主在想什么?”他又给我夹了好看但寡淡的菜叶子。
“也没什么,就是在想今天的饭菜还挺好吃的。”
“哦?哪道菜最合公主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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