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念说:“臣何时竟能看见瑚儿的踪迹了?”
嗯,雷念说的没错……是我太急躁了。
稍微整理一下思绪,我说:“贤王,近来你心情不好,我可以理解,以后若非必要,我不会再强迫你做什么了,你好好调整一下心情。”
“强迫?”雷念却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陛下的令,臣只有遵从,何来强迫一说?”
“雷念!”我急的一跺脚。
雷念立即单膝跪地回道:“臣在。”
“你给我起来!”
“是。”雷念这才又站起来。
“雷念,我知道你一定是怨恨我的,但你能不能认真听我说几句?”
雷念浅笑,“臣在听,可是陛下知道您究竟想说什么么?”
“我……”明明装了一肚子的话,可我看着雷念的笑,却实在不知该从何说起。
雷念笑意更深,“陛下,您是君,我是臣。您实在不必做一副无奈模样。陛下若有令,下令便可,臣自会依令行事。”
我被雷念的笑惹得有些愤怒,“好,那我命令你,不许杀皓渊!”
雷念低笑出声,“呵……臣,遵命。”
“什么?”我总觉得他答应的也过于爽快了些。
雷念便又单膝跪地,抬高声音说:“臣,遵命!”
我将雷念硬拉起来,雷念也真是有性格,又把我的手从他袖管上扯下,“陛下,还有其他命令吗?”
我说:“没有。”
雷念说:“陛下不是想跟辰王借兵么?不知先借个两万人,可够陛下调用?”
我问:“雷念,你究竟想干什么?”
“臣?”雷念停顿几秒,歪了下头说:“陛下要臣做什么,臣便想做什么,仅此而已。”
“为什么呢?你怎么可能乖乖听我的命令?!”
雷念并不答我,却对我拱手笑道:“陛下,凤亲王应付不了辰王,咱们该回正厅了。”
第83章 纨绔王爷乐不思蜀
与雷念一番对话,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拳砸在了棉花堆里,非但没有探出雷念的想法,更是将自己的思绪搅成一团乱麻。
努力让自己情绪平复,我盯着雷念的双眼。
世间万事唯人心莫测,若是域,我大约能看透七八分,知道他何时恼了,何时心中苦楚了,可这人却是雷念,在夜幽时我觉得他是个嗜血的变态,回玄苍后,我又总觉得他随时随地可能会给我使绊子,总之我从未将雷念当成一个可以让我差遣调用的人。
虽然为了平息朝臣对雷决杀玄苍使臣的愤怒,我封雷念亲王,假意嫁他,又让他领兵去驱逐夜幽兵,也算是将雷念做我的一颗棋子来用过,可是我比谁都更清楚,棋子本是非黑即白,而雷念却不黑不白,将他做棋子等于给棋局绑上了一包极不稳定的炸药,风险极大。
今日我只不过想告诉雷念,那一步棋后,我再不将他做棋子使唤。
可雷念却诡谲而笑,如同在回答我:这棋子,我雷念做定了!
域还在正厅陪皓渊,我和雷念也确实不宜离开太久,我捏了捏拳头,暂且将所有的话压回心中,眼下还是要先将皓渊这惹不起的纨绔王爷稳住,至于雷念,我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再跟他好好谈一谈。
抬腿前我对雷念说:“我只望你能以大局为重。”
“彼此彼此。”雷念唇角的笑意似乎已经长在了他的脸上,除此之外,似乎他再没有其他的表情。
恢复淡然神情,回到正厅时,见膳食已经布满圆桌,皓渊背后也多了一个人——十二宫的宏仪。
宏仪见我,跪地行礼,我让他平身,落座时我特意将皓渊身旁另一个空位让给雷念,雷念也很自觉的到皓渊身旁坐下。
见域为我盛的暖胃汤里浮着的细细花蕊,这心思并不是御膳房惯有的,我问宏仪:“这午膳是你去御膳房做的?”
宏仪答:“回陛下,是。”
雷念也将一碗汤送到皓渊面前,皓渊接下汤碗时故意抚了抚雷念的手,此一幕看的我简直要长针眼。
“嗯——”皓渊品了口汤,十分满意道:“宏仪,你的厨艺又长进了不少啊!”
宏仪笑答:“王爷谬赞,宏仪惭愧。”
“哈哈哈……”
我一边喝汤,一边暗暗观察,皓渊今天心情也是一如既往的好,至于宏仪,虽然我今天确实是让宏仪回来伺候皓渊的,可他到的也太早了,竟然能赶上去准备午膳,看来这宏仪也是费心计算着时辰赶回皇宫的。
宏仪这个人,算是十二宫里样貌最不显山露水的,年纪也是最大的,如果我没记错,他应该比雷念还要再年长两岁。
一般男宠怎么会快三十岁了还能得宠?这个问题曾在我脑中掠过,由于与我实在扯不上关系,我也没有去探寻过答案。今日见宏仪回来,皓渊似乎对宏仪不错,我才又将这问题提入脑海。
宏仪成熟稳重,面貌亲和温暖,看人时眼中永远蒙着一层薄雾一样,柔和、安全。如果换个角度说,宏仪也确实没有什么存在感就对了。
在我想的出神时,域手在桌下轻轻扯一扯我的袖子,对我使个眼色。
我顺着域的意思看向皓渊,皓渊正笑望我,似乎在等什么。我便说:“兄长,抱歉,我走了个神。”
“呵……”皓渊低笑一声,“瑚妹心系玄苍,就连用膳也不得闲,还要去思索这国家大事,我这做兄长的看了着实心疼。”
“兄长又取笑我了。”我掩着嘴假笑,耳根有些发烫,我分明是真的走神,哪里是在考虑正经事。
“本王方才正与两位亲王探讨瑚儿的治国之策,瑚儿你便分了神,莫不是本王说的重农抑商之措不合瑚妹心意?”
什么时候都开始聊这么高级的话题了?我接下域递来的茶杯喝口茶,清清嗓子才说:“重视农业无可厚非,玄苍眼下也是将农耕作为头等大事,故而我才会让十二宫也参与到农耕之中去,以表朝廷对百姓农耕的重视。”
“哦?本王倒想听瑚妹说说重视农耕的道理。”
我心里翻个大白眼,虽然我早就看出来皓渊对我一介女流统领一国是颇不屑的,但他先前跟我聊天也都不聊正事,现在他是被我如此礼待愈发膨胀了么?竟然出题考我?
这问题我即便分析透彻回答深刻对我也没好处,于是我一句话带过:“民以食为天,重视农耕才能保证百姓不饿肚子。”
果不其然,这轻描淡写的回答让皓渊眼里对我又生出些许鄙夷来。
“那么,瑚妹对这抑商又是如何看待的呢?”
我想了想,其实按照帝衡现在的国情,百姓已然富足,他应该要将抑商的举措改一改才对,可他依旧以重税压制商业发展,这对我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家在帝衡的生意,其中被帝衡的税收咬去了一大块,对此我早有不爽。
可是你帝衡抑商的弊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于是我巧笑倩兮回答:“兄长,帝衡就是我玄苍的榜样啊,既要重农,势必要抑商啊,如此一来国与民才能安稳嘛。”
我这马屁也算是拍对了位置,皓渊抬手以指腹摸了摸自己下巴上修剪整齐的胡茬,又低低笑了一阵。
皓渊听说我效仿帝衡,便似乎对我的治国之策彻底失去兴趣一般再不提及,只是时不时去跟雷念亲昵,什么将唇靠到雷念耳边说话,或是将手覆在雷念手上一类的行为,我每看到,就觉得饭菜堵在喉咙里怎么都咽不下去。
艰难的吃完午饭,我见皓渊不走,自知下午也没机会跟雷念私下说话,便离开贤阳宫回了我的寝宫书房去看奏折,顺便也让域跟我一道离开。
域问我为何不让他留在贤阳宫监视雷念。
我说,若皓渊真的有心与雷念暗度陈仓,我们根本防不胜防,不如就先由着他们去吧。
帝衡国强,夜幽亦然,他们根本无需阴谋手段就可以易如反掌的干掉玄苍,既然如此,我还提防什么?近来让域盯着,想一想也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第84章 借兵两万是何代价
有域日日关照,乳母和婢女尽心尽力的照顾,小颖小泽长的白白嫩嫩,可爱极了。只是我每天只有晚膳后才能得空跟小颖小泽玩上一会儿,大概是我对孩子的陪伴还不及域多,两个孩子竟然只认域,只要他抱着便太平无事,我抱起来不出三分钟,孩子肯定会哭。
“哎,小颖小泽如今只认爹爹,不认娘亲了。”我无奈的将孩子交还给域。
域两手各抱一个婴孩,桃目低垂,看看小颖,再看看小泽,宠溺之情溢于表。每当看到域这个模样,我心里还是会歉疚,只能找个旁的话题带过便问:“大哥,我也躲了皓渊两日了,这两日他还是痴缠着雷念么?”
“辰王与贤王依旧是形影不离,这两日入夜也都是贤王将辰王灌醉了才送回清衣卫。不过昨夜贤王遣人报我,说今夜起辰王便住在贤阳宫了。”
“什么?皓渊要去雷念宫里住?”
见域点个头,我呆愣的坐进椅子里。
事情怎么会朝这个莫名其妙的方向发展?虽然贤阳宫院落众多,可是皓渊要搬过去自然不是想跟雷念做个邻居那么简单,皓渊这是……
我眉头微蹙,不敢再往下想。
“瑚儿,你可明白贤王此举究竟是何用意?”提起此事,域也一脸想不通的样子。
“他只说他不杀皓渊,至于其他……我也看不透。”
域将孩子们放回摇篮,动作轻柔的摇晃着,又说:“除去偶尔一封给夜幽太后的家书,贤王与夜幽也已经算是断了联系。玄苍势弱,若贤王有心要帝衡对玄苍不利,玄苍自是无力抗衡的。可是让帝衡对玄苍动手,对贤王有有什么好处?夜幽从中又能获利多少?”
这问题我心中已经想了不下百遍,根本就没有答案。就像域说的,玄苍这个国家太弱小,帝衡要打就打了,根本耗费不了多少军力财力,打一个玄苍对帝衡影响微乎其微,既然影响不了帝衡,夜幽又能捞到什么便宜?最后还不是被帝衡压着不敢轻易抬头。雷念根本没道理去挑拨帝衡和玄苍的关系。
那雷念是图什么?他又会为他心中所图做到何种地步?难道他真的会委身给皓渊?
可是玄瑚还在贤阳宫里啊,这雷念是知道的,他能让玄瑚看着他被皓渊轻佻调戏,还能让玄瑚看着他被皓渊给……霸占了吗?
我本对龙阳之癖没什么成见,以往不曾见到时只觉得是距自己比较遥远的,别人的取向和别人的生活罢了。如今皓渊这个人的出现,让我不得不开始正视起断袖之好,尤其是皓渊瞄准的对象,先是域,后是雷念,这两人对我来说都是分量极重的人。
而雷念将自己送到皓渊嘴边,却正好将域解救出羞愤的处境。
难道雷念只是单纯的帮我,帮域?这怎么可能呢?
实在是想不明白,我叹口气说:“将皓渊请来本是震慑夜幽,可请神容易送神难,皓渊怕是一时半会不准备回帝衡了。”
“倒也未必。”域将孩子哄睡着了,到我身后来为我捏肩,“辰王忌惮帝衡皇帝,想来也不会在玄苍逗留太久。”
“你是说,帝衡那个小皇帝跟皓渊有嫌隙?”
域轻笑道:“帝衡皇帝与你差不多年纪,若将他换做是你,你头上压着这样一位摄政王,你会作何感想?”
仔细想来,我精神为之一振,“大哥所有理,那小皇帝绝不会甘心做个傀儡受皓渊摆布!”
“这也是辰王虽有意攻打夜幽,却迟迟不下决心的忧虑了,只有帝衡稳定,辰王这摄政王的宝座也才坐的安稳,一旦开战,胜则辰王之功,败则辰王之罪,对辰王来说他又怎能不犹豫再三。”
域分析的很有条理,我又思索一番,说:“既如此,我们要送走这位尊神也就不难了,只需要捏造一封夜幽密信发往帝衡便好。”
头顶被域吻了一吻,域轻道:“收信的人,便是帝衡的小皇帝。”
“可是,如此一来玄苍再无人能震慑夜幽,若夜幽要来与我讨那些被雷念杀掉的夜幽兵的债,玄苍岂不又一次陷入困境。”
“我让长姐将国属帝衡的家丁挑出送来玄苍可好?”
我摇摇头,“没用的,只有帝衡朝廷编制的兵士才能起到掣肘夜幽的效果。”
“那……我明日再去找辰王问问借兵的事。”
我轻轻拍一拍肩上域的手,“我们太低估了辰王,他虽纨绔,却不会毫无所图的借兵给我们的。你即便去,也顶多是再被他揩一通油水,最后他也不会答应你。”
既然计无所出,也只好再做考虑,域将孩子送回偏殿后,我们便准备歇息。
正在婢女为我准备汤池热水时,外面侍卫来报说贤阳宫侍卫求见。
贤阳宫侍卫不就是曹侃?
域跟在我身后,我们一同走到寝殿门口,我看见曹侃便问:“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曹侃先递给我一张绢帛,我看了字迹后脑袋嗡的一声,域也近前瞧见了上面的字,讶异道:“辰王写给帝衡皇帝的手书?辰王已同意借兵两万给玄苍?”
曹侃点了下头,“辰王要陛下过目后,派人将手书快马送去帝衡。”
域立即下令:“来人!”
我抬手打断,“大哥,且慢。”说完我又看向曹侃,“你来,只为这一件事?”
曹侃又从怀中掏出一封未封口的信,我将信纸取出乍一看,这字迹居然是雷决的!
信件内容,竟然是雷决密信帝衡皇帝,要协助帝衡皇帝除掉皓渊!
域看了信,一双桃目圆睁,“这……”
有域亲自派人看管,雷念和雷决绝对没有通信的可能。我见左右无人,低声问曹侃:“这是你主子仿照他兄长笔迹所写,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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