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香领着瑾玉和瑾意来到老太君的那一桌。
肃哥儿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看着瑾玉与瑾意,此时王夫人说道“虽说这自古男女不同席,但是肃哥儿毕竟是自家人,而且这次也算是家宴就不要在意这么多了。”此时龄姐倒也没有说什么,她此次来本也就是为了给肃哥儿赶紧找们亲事,着实是流年不利,肃哥儿随国公爷去了趟皇宫,不成想却被安陵长公主给看向上了,说是要给她的惠明做女婿,开国以来驸马不能参政,肃哥儿这个大好苗子怎么能够毁在这个劳什子公主身上,家里这才派她来金陵相看。
京城的大家族,大多与安陵公主有故,所以才来金陵,之前这件事情已经在信中与母亲说过了,只是这事情有变,夫君让她早点出发,坐船走的,所以才提前到达。
龄姐打量起来瑾意,瑾意发现这个这个长相端庄的夫人一直盯着自己看,顿时感觉不怎么舒服。
“意姐儿,这是你的姑母,这是你肃表哥。”
“姑母好,肃表哥好。”瑾意这个丫头许是那根筋还没有长好,看着这么一个英俊潇洒的表哥还是没有一点表示,只是有些好奇的看着这个表哥手里面比较新奇的玩意儿。
“这位是你维文表舅的长女,瑾玉。”
“肃表哥好。”瑾玉淡淡道,一双眼睛直视着一道道上齐了的菜,丝毫没有抬起头看看哪位表哥的意思。
肃哥儿眉头一皱,这两位表妹的倒是奇特。
此时龄姐眉头一皱,问道“祖母,这维文的身份是按照府中四爷来的吗?”老太君一愣,说道“却是如此,当年你父亲亏欠你姑姑,如今算是弥补些。”
“但是对外如何说呢,说着维文表弟是父亲的养子?”
老太君面色一滞说道“之前一直是如此,维文的身世特殊,虽说依然过去多年,但是还是少一些人知道为好。”
“祖母说的是,只是这维文表弟倒是个人才,我听夫君说陛下很看好他呢。”龄姐看了眼瑾玉说道。
“涟清是生了个好孩子。”
“这都是祖母的福气。”龄姐说道,老太君闻言大笑,说道“还是我的龄姐最会说话。”
“对了,你看我这脑子,还没有让维文来看看你这个表姐呢,墨香快去把四爷给叫过来。”
墨香走到张维文那一桌,说是老太君吩咐过去,张维文起身。
“见过表姐了。”瑾玉抬头,看见自家老爹人畜无害的笑容。
☆、第五十九章 秋日蟹宴(五)
张维文一身修身长袍,长眉入鬓,一看就是的温润如玉谦谦君子,龄姐顿时对张维文有了几分好感。
“这就是维文表弟,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当真是一副好人才。”龄姐说道,此时老太君说道“维文啊,这是你大舅舅的独女,现在是郑国公府长子的媳妇,这位肃哥儿是你表姐的独子。”
其实张维文并不怎么擅长与女子聊家常,所以大多时候这个女人在说话的时候,他就装作十分认真的听着,虽然在旁人看着这位是认认真真恭恭敬敬的在听几个女子在讲话,但实际上,瑾玉可以看出来他在发呆。
但是显然张瑾苏就没有看出来,张瑾苏越过就与给张维文夹菜,然后十分温柔的笑了笑,张维文依旧在发呆中不可自拔,便没有吃那口菜,顿时这张瑾苏的脸色就变十分不好。
这男女毕竟不宜同席,张维文与这几位长辈聊了一会,便离开了,张瑾苏咬紧了自己的嘴巴,十分幽怨的看着张维文,张维文一阵莫名其妙。
“主菜来了!”瑾意喜道,老太君乐道“你这小馋虫,一会有你吃的。”一旁的王夫人倒是瞪着一双眼睛,想着自家孙女真是个笨蛋就知道吃吃,要是给肃儿留下不好的印象了怎么办?
碧玉领着一众丫鬟,拿上来几套十分精致的蟹八件,腰圆锤、小方桌、镊子、长柄斧、调羹、长柄叉、刮片、针。这都是镀银的,上面还坐上了不同的花纹,看着倒是十分的赏心悦目。
瑾玉上辈子倒是吃过好几次蟹宴,而且私下里面也在这上面用过功,在金陵地界,吃蟹已经算是一种文雅潇洒的饮食享受,所以一般族中闺秀大都很熟练用这蟹八件,瑾玉曾经看过一本美食杂记上面就写到过。
螃蟹蒸煮熟了端上桌,热气腾腾的,吃蟹人把蟹放在小方桌上,用圆头剪刀逐一剪下二只大螯和八只蟹脚,将腰圆锤对着蟹壳四周轻轻敲打一圈,再以长柄斧劈开背壳和肚脐,之后拿钎、镊、叉、锤,或剔或夹或叉或敲,取出金黄油亮的蟹黄或乳白胶粘的蟹膏,取出雪白鲜嫩的蟹肉,一件件工具的轮番使用,一个个功能交替发挥,好像是弹奏一首抑扬顿挫的食曲。当用小汤匙舀进蘸料,端起蟹壳而吃的时候,那真是一种神仙般的快乐,风味无穷。
虽说吃蟹十分之麻烦,但是胜在风雅潇洒,自然极其受到金陵各家的推崇,但是新朝新立,这所谓的新贵们往上刨一代,也就是个土里面刨食的泥腿子,自然不会讲究那么多,但是这张家传承悠久,自然小姐与公子们自小练习,只是这郑国公府到底也是草莽里出身,肃哥儿又是从小在老国公里养大,自然是不会这种复杂的事物的,瑾玉与瑾苏则是半路出家的小姐这里面自然应属这瑾意吃相最为标准文雅。
但是出人意料的,这张瑾苏虽说十分不熟悉,但是也勉强算是知道该怎么做,那瑾玉更是出了邪似的,跟用过几百次一样,不禁吃相文雅,还吃的很快,不一会儿,一直蟹就被消灭掉了。
古人云,这以诗作蟹,甚是美哉,王夫人本想着让自家孙女作一首应景的蟹诗,但是还未开口,便被龄姐给抢了先。
“我听闻府里面的小姐都是些才女,我这个姑姑倒要考较一番,你们三个以蟹为题,写首诗可好?”瑾玉有些无奈,她这辈子最不擅长的事情就是作诗,而张瑾苏这辈子最擅长的除了装白莲花,大概就是写诗了。
瑾意也是歪歪嘴。
“是,姑母。”三人齐声道。
这张瑾苏不愧是张瑾苏张口即来一首瑾玉连听懂都没有听懂的诗。
这首诗是。
“桂霭桐阴坐举觞,长安涎口盼重阳。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
龄姐连连点头,说道“苏姐儿不愧是解元郎的女儿,文思了得。”张瑾苏闻言一喜,柔声道“表姑母谬赞了,姐姐才厉害了,当初金陵诗会,可是得了温大家的称赞了。”龄姐闻言看向瑾玉,瑾玉顿时感觉到亚历山大,恨不能把张瑾苏这个妖精给赶尽杀绝了。
作诗什么的,她是真的不擅长啊,此时老太君说道“我这维文的女儿们,一个比一个厉害,你可曾听说过金陵才女这个名号,就是说我们瑾玉呢。”
瑾玉一愣,她什么时候成为金陵才女了,她怎么不知道?
“阳澄湖蟹最闻名,名噪终归祸患生。
烹杀果因自取咎,膏肥肚大且横行。”
瑾玉此时脑袋中冒出来自家爹爹时常说的一句诗词,便念了出来。
这瑾意似乎是被瑾玉系带讽刺意味的诗词给启发了吧,她竟然念了一句。
“人怕出名猪怕壮,张牙舞爪盘中餐。”
正在吃螃蟹的瑾玉一下子被呛到了,她看着张瑾意
“三姐姐,你不是在说我的吧?”这下子可把老太君给逗乐了,连一向十分严肃的王夫人都忍不住捂着嘴直笑,龄姐更是笑的直不起来腰,连肃哥儿这样名字里带着严肃的人,都忍不住嘴角抽搐。
“什么叫我啊,那不是你自己做的诗吗,我只是借鉴一下,唉,不过你这样一说,还真是啊。”瑾意说道,她歪着头,看着自家表哥一副崩坏了的表情,十分不厚道的做了个鬼脸。
肃哥儿发誓,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女孩子。
“哎呦,这两个姐儿啊,都是些逗趣的,是专门儿啊,说出来给老太君解闷儿的。”王夫人说道,她看向龄姐,只见这龄姐面上并未做什么表情,王夫人便想着,一会儿结束了好探探自家闺女的口风。
这蟹宴进行了一半,张瑾苏借口坐在这儿看不见,实际上是这瑾玉与瑾意与老太君坐在一起。张瑾苏在后排,既看不到老太君也看不到肃哥儿
正在看戏的老太君没注意到她,张瑾苏咬了咬下唇,一跺脚便走了
今日这风头都被瑾玉和瑾意抢去了,这张瑾苏回去便是冷着一张脸,苏柔本就因为自己去不了,便十分难过,回来之后,看到自家女儿这般表情,心里也是窝着一口火气。
“苏儿,怎么样了,可是得到姑奶奶的眼了。”
“没有,都被那两个死丫头给搅和了。”张瑾苏狠狠的搅着自己的手绢。
☆、第六十章 秋日蟹宴(六)
水榭正前方的天香楼里唱得是牡丹亭里面的离魂,上面的那个小旦唱得倒是极好,老太君也是称赞不已,瑾玉在前面听的更是津津有味。
“老祖宗啊,这戏班子,原是京城来的桥河班,咱家也可是花了大价钱,请来的,我就想着啊,可得给老祖宗办好这次蟹宴,可不巧,这下着雨,倒是不怎么好。“薛氏走到老太君面前,碧玉见了忙给薛氏添了把椅子,众人皆叹,这薛氏倒是面子极大,老太君说道”这雨下的也到无妨,只是一会子,众人回去的时候,可是要小着点儿心,莫要磕着碰着了。”
“还是老太君想的周到,媳妇儿知道了。”薛氏便坐在这里看戏,此时,一旁坐着的龄姐说道“既然嫂嫂来了,便点一出戏吧。”薛氏娇笑,拉着龄姐的手说道“这两位长辈在这里,我怎么好点戏。”薛氏这这一幅眉眼生的极好,说话额时候自有一股风情,看的人心生好感,老太君笑道“我们都点过了,你给我们点出好看的。”薛氏此时便不好再推辞,拿着描金的戏目说道“我看着这里倒是孩子们多谢,不如就点些有趣的,你看着这意姐儿都听的直犯困呢。”
众人看着在椅子里兀自犯困的意姐儿,顿时笑作一团。
“那就点一出仙缘可好?他们小孩子不是最喜这种神神怪怪的东西。”龄姐说道,薛氏一笑,说道“甚好,我正要想着点什么呢,这龄姐可是帮了嫂嫂大忙。”薛氏娇笑,头上的琉璃点翠熠熠生光。
台上换了布景,换成一个小生扮相的人上去咿咿呀呀的唱着,瑾玉听得是津津有味,可是可难为了张维文,这张维文上辈子可是看惯了美国大片那炫目的特效,现在让他看这些一条鞭子就可以作为马的抽象戏剧,
实在是不想困,都难、
“夫君?”程氏看着身旁已然昏昏欲睡的张维文,看了看天色,确实也算是不早了,便赶紧叫来莲香白露两人说道“白露,快把小姐叫过来,我们先回去好了。”白露看着看着正酣的瑾玉,说道“太太,小姐看的正起劲儿呢,况且,老太君在哪,不如,让香菱与我留下来,照看着小姐,等这戏结束了,便回去?”程氏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
白露来到瑾玉身旁将这件事情告知了瑾玉,无奈瑾玉此时并不想走,这出戏着实是很得瑾玉的心意。
此时,原本已经走了的张瑾苏又来了,只见她身上还是原来那件衣服,显然没有去换了衣服。
张瑾苏走到老太君身旁说道“老祖宗,我刚刚回去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听到了仙缘的音调,我最喜欢的戏就是这仙缘了,所以就折了回来,您可别笑话我啊。”老太君闻言一笑“没想到苏姐儿还是一个戏迷,来,坐这儿,咱两个戏迷坐一起。”碧玉闻言搬了一个小椅子,这张瑾苏就坐在老太君腿边。
“说起来,这戏是你龄表姑点的,你可要谢谢她啊。”张瑾苏闻言一笑,看向龄姐,说道“苏儿谢谢龄表姑。”龄姐微微一笑,没有什么表示,一旁的薛氏心中略微不喜,暗道这个小丫头倒是十分会钻营,此时她看到瑾玉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戏台,顿时心生一计,伸出手拉着瑾玉的小辫子。
“玉姐儿?回魂了?”瑾玉捂着脑袋,鼓着包子脸问道“婶婶你干什么啊?哪有揪人家小辫子的啊。”瑾玉声音本就是娇软十足,加之一张小圆脸,着实惹人心怜,惹得众人纷纷心肝一颤。
“这就怪起来婶子了,之前婶子给你桃花脂的时候可不是说最喜欢婶子了。”瑾玉闻言一愣,继而笑道“那你也不能在我看的正好的时候,拉我辫子啊,不跟你说了,我还要看戏呢。”众人看见瑾玉这幅痴样,顿时失笑,老太君更是笑的连喝了几口茶。
“这才是真戏痴呢!”薛氏拿着手绢,捂着嘴,瞄了瑾苏一眼,张瑾苏面色一白,此时龄姐说道“这维文表弟,可真是生了两个可爱的女儿,若是我家那个来了,指不定就不想走了。”说完呵呵直笑。
“对了,我方才似乎见到维文身边的大丫头白露,这是怎么了?王夫人问道,一旁侍候的白露闻言,快步走到王夫人面前,说道“回太太的话,四爷他略感疲惫,四太太就扶他回去了。说是让我在这里等小姐看完戏。”
“维文明年就要科考了,确实要好好休息。”老太君说道,一旁的龄姐面上一动说道“我听闻这位表弟学问了得,必然是能够金榜题名,到时候前往京城考试之时,可要知会我们一声,我家夫君也是对表弟十分看重。”王夫人笑道。
“到时候少不得还得麻烦你呢。”
“母亲那里的话,都是一家人。”“唉,这峤儿他们怎么还不来啊。”碧玉闻言一笑,说道“奴婢已经遣人去问了。””该不会下着雨不想来了吧,这个懒小子。”老太君笑道。
末了,无人言语,众人看至一曲结束,老太君便借口说困了,这场耗时长久的蟹宴,也就结束了,此时薛氏留在这里主持后续,王夫人拉着龄姐和肃哥儿回了自己院子,瑾玉便和香菱白露两人回了清和院。
此时水榭上只留下张瑾苏一个人拿着把伞,院子里总共就一个丫头现下正在给母亲洗衣服,此时这寒风阵阵的雨夜里,便只有她一人了。
张瑾苏握紧双手,好歹她张瑾苏也是张维文的女儿,为什么张维文就没有考虑过她也是一个人。
瑾玉回到清和院的时候,便觉得有些寒冷,香菱探了探瑾玉的额头,感觉到有些烫。
“夫人,夫人小姐好像是有些烧了。”程氏一听,赶忙探了探,确实是有些烧,便连忙吩咐厨房煮了碗姜汤给瑾玉喝,瑾玉喝了碗热气腾腾的姜汤,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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