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毓却仔细观察水槽里的水,“噗嗤,噗嗤”部分水被吸进坛子里,她松了口气,对着一脸紧张的父亲说:“爸爸,这个是好的。”
罗景全重重的出了口气,接着他们用同样的方法试了第二个坛子。
罗小毓还是挺佩服这个年代的生产质量,什么东西都是经久耐用,结实可靠,质量杠杠的!
唐湘香下班回来听到这个消息非常高兴,她是个急性子,吃完饭就迫不及待的整理要做泡菜的东西。
下午他们分工去买配料,罗景全买高粱酒,唐湘香买红辣椒,生姜,蒜。
罗小毓献殷勤地说:“妈妈,我前几天去农场的花椒树上摘了些花椒,不知道能不能用........”
说完跑到床底下把她藏的的手帕拿出来,唐湘香看了看说:“就是要用没晒过的,正好可以用。”
罗小毓脸上露出得意,她就知道才没晒干的。
晚上吃完饭,罗小毓看妹妹帮不上忙,她看着父母开始制作泡菜水,为了防止铁锅上有油,他们用钢蒸锅接了凉水,然后放盐,再放在蜂窝煤炉上烧开,等水凉了倒进坛子里。
之后加高粱酒,红辣椒,生姜,蒜和花椒。坛子盖上后就要等几天才能发酵。
父母上班后,罗小毓没事就观察坛子里的红辣椒有没有产生气泡,两三天后泡泡吐出来,罗小毓松了口气,这意味着正常发酵呢,也意味着泡菜水做好了。
接下来白菜一片片洗干净,红萝卜切成片放进去,唐湘香建议不要做太多,害怕不成功浪费。
等待是漫长的,每天夫妻俩都要掀开坛子看看,唐湘香更是嘱咐女儿们不要动坛子盖,罗小毓无语,这里最懂行的是她好不好。
夜深人静的时候,就能听见坛子发出‘咕咚’的声音,这是一家人听到最美妙的声音。
......................
当第一片白菜被罗景全捞出来时,淡淡的粉色发出轻微的酸味儿,让人唾液增多,罗小毓像馋嘴的小猫撕下一块儿就放进嘴里,还是淡淡的,酸味儿不够。
她知道新出的泡菜就是这样,泡上两三次酸味儿就出来了。她假装天真地对母亲说:
“妈妈,盐少了一些,不是很酸,是不是再泡几天就好了?”
唐湘香尝过也觉得不酸正不知怎么办呢,罗小毓的话刚好解了她的疑惑,她和丈夫商量:“景全,咱们再泡几天?”
罗景全想了想说:“也行,第一次做,摸索着来。”
而罗小毓在后面的几天也没有闲着,想着泡菜好了怎么吃?满脑子都是泡菜炒土豆丝,泡菜炒鸡杂,还有泡菜.........唉,想多了,想多了。
终于有一天一盘泡菜炒土豆丝上桌了,油水虽然少,但酸味儿刚好,就连挑食的罗小诲也吃了好多,罗景更是吃了三大平碗米饭。
罗小毓恶作剧的加了一根儿萝卜条给小妹妹,小妹妹一下捧到嘴边吸吮起来,先是皱了眉头,接着五官夸张的扭在一起,然后小嘴巴张着,一个接一个打起寒战,最后被自己的怪动作吓的哭起来!
一家人看着那滑稽的动作都大笑起来。
罗小毓却想起自己前世的女儿生吃蒜的情景,大夏天晒了几个生蒜,说是涂在冻疮上能治好,这是夏天治冻疮。
那时候大女儿刚一岁,蹒跚走着路,大人就逗她给了一瓣晒蔫的生蒜,想看看她吃了以后的表情,却见她津津有味的吃着,大人们不信拿起生蒜自己尝了一下,难吃的皱眉吐出来。
而女儿却高兴的笑起来拍着手,当时真不知道是大人逗小孩儿还是小孩儿逗大人............
想到可爱的女儿,罗小毓眼神一暗,来到70年代已经半年多了,不知女儿过的好不好?这一世她还会有这样的女儿吗?
就是有,也不是前世女儿那个样子,她再也不会和孩子的父亲走到一起,那是一场噩梦,让人窒息,更让人痛苦............
“小毓,小毓,这孩子,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着魔啦?”唐湘香推了罗小毓。
☆、第三十章 棉桃
罗小毓回过神才发现眼角有泪涌出,忙掩饰说:“吃了个花椒,好麻呀!”
罗景全若有所思的看着大女儿..........
泡菜成功了,唐湘香用铝饭盒装了些泡菜让罗景全上班时给王跃进送去。后来罗景全对唐湘香说。
“王跃进说他媳妇儿可喜欢吃了,问是怎么做的?我说是你做的,回来问问你。”
制作泡菜的事罗景全没敢给别人说,他要征得妻子的同意。
罗小毓很想以此为契机,做泡菜挣钱,她问了母亲,唐湘香忙摆手说。
“不行不行,现在农民卖自家东西都是悄悄的,知道龙泉巷吧?都是天蒙蒙亮到那里偷偷卖的,有正式工作的更不能去贩卖东西..........”
罗小毓好像看到父亲被揪到台前,五花大绑,头上戴着长长的尖尖帽,身上背着‘割资本主义尾巴’的标语。
她不由得一身冷汗,这个年代还没有包产到户,改革春风还没有吹来。
龙泉巷很远,罗小毓根本去不了,她恨起自己的年龄,感慨这个时代的落后,买个泡菜坛子还要出省。
王跃进拿了几颗白菜给罗景全,罗景全坚决不要,王跃进不好意思的说。
“你嫂子怀孕了,很想吃酸的,你们做的泡菜她很喜欢,以后会经常麻烦你的,收下吧。”
王跃进是关中人,注重男孩儿,妻子有了王小丫后,这么多年才怀孕。看着他一脸幸福的样子,罗景全也高兴起来。
而王跃进却想起罗景全的三个女儿,犹豫了一下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也别急,儿子会有的。”
罗景全没有反应过来,傻傻的愣在原地。
................................................
另一边。
龙建军的身体好了许多,全家人除了龙建国其他人都瘦了一圈儿。
龙建国却觉得家里有人住院真好,有水果罐头,沙糖,还没有人跟他抢,住在爸爸的机关里,吃食堂的饭,伙食比家里好,他还长了两斤肉。
进去11月后,棉花已经丰收,但由于盐碱地,棉花产量不高。本着‘节约光荣,浪费可耻’的宗旨,每家每户都分到没有开花的棉桃。
黄彩莲看着这些棉桃发愁呀,大儿子出院前商大夫叮嘱远离过敏原,像花粉,棉絮,粉尘都会引起哮喘。
最后大家商量,龙丁文带着大儿子在家,黄彩莲带着二儿子去农场的大礼堂,至于小儿子那是肯定跟着母亲和小哥。
这天晚上,龙丁文和牛东风先把各家用麻袋装好的棉桃运到礼堂,而龙建兵也早早去占位子,离炉子最近的就是好地方。
龙建国却不忘带上他的沙枣,还有几块沙糖。
到了礼堂里有很多他这么大的孩子,有的骑着竹竿跑,有的两两你追我打,摘棉桃跟他们没有关系,他们只负责玩。龙建国很兴奋,一路小跑窜进玩耍的队伍。
“建国,离炉子远点儿!”
“建国,小心竹干,别戳到你!”
黄彩莲手里剥着棉桃,眼睛还要盯着小儿子。
每家周围都堆满棉桃,有的棉桃掰开雪白的棉花就露出来,而有的需要用脚踩烂才能露出,还有的好不容易掰开了,却是发黑的棉花。
龙建兵负责挑选棉桃,容易掰开的放到母亲跟前,不好的自己用脚踩。
礼堂里陆陆续续来了好多家,龙建兵看见王小虎一家,还看见何怀庆一家,他和牛胜利互看一眼,同时又冷哼了一声。
他俩都在想:如果不是何怀庆的父亲作怪,他们就有很多蜂蜜,哥哥就不会得这么重的病。
“妈妈,我的沙枣烤好了没有?”龙建国满头大汗跑过来喊道。
黄彩莲忙用手帕给他擦了汗,从炉子上取下烤好的沙枣说:
“别急,小心烫着。”
龙建国却急得抢过沙枣,烫的左手换右手。
“建国,到姐姐这里来。”旁边的牛新莉向他招招手,他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每次姐姐喊他准有好事。
只见牛新莉拿出一块儿黑色的水果糖放在炉子中间的铁板上,又拿起一根很细很细的竹条,再把沙枣串上去。
这时黑糖已经化开,她利索的把串好的沙枣在上面滚来滚去,黑糖全部粘到沙枣上。
“喏,拿着,看好吃不好吃?”
龙建国看着经过加工更加诱人的沙枣咽了好几次口水,接过沙枣舔了一下,眼睛立刻眯成一道线,激动的说:“啊,好甜呀,好吃。”然后又舔了一口问:“姐姐这是什么呀?”
“那叫糖葫芦。”牛新莉看他那没出息的样子直笑。
“糖葫芦,糖葫芦......”龙建国边跑边说。
旁边牛新莉母亲岳秀枝问黄彩莲:
“建军这些日子看着好多了?”
黄彩莲想起大儿子就有些多愁善感来,她说:“唉,没让他上学,先在家里养一养。”
“你家老龙听说要调动,怎么样?”岳秀枝问道。
“前几天写申请刚递上去,还不知道能不能批呢。”黄彩莲看了看四周声音放低的说。
“呜呜呜,你哥才是气管炎传染病呢!”
那边传来了哭喊声打断两个女人的聊天,熟悉的声音惊的黄彩莲站了起来,龙建兵更快一步窜出去,牛胜利紧跟其后。
“小哥,他抢我的糖葫芦,他还骂我。”龙建国看见哥哥来了,胆子大起来指着何大庆说。
何怀庆立刻把弟弟护在身后,龙建兵走过去,眼睛死死的盯着何怀庆说:
“谁刚才说传染病?”
“你家就有传染病,关在屋里不让出门,就是传染病。”何大庆从哥哥后面探出头大声,喊道。
何怀庆听到弟弟说话,他挑着眉挑衅的看着龙建兵。
龙建兵怒目而视,咬牙切齿的说:“你再说一遍!”
何怀庆上前一步,放慢语气说:“传染病!你家有个传染病!”
“嘭!”龙建兵冲过去推倒何怀庆,连带着后面几个小孩都倒成一团。
☆、第三十一章 打架
“给我打!”
何怀庆气急败坏的说。
两方人马你踢我踹,顿时乱成一锅粥。龙建国扑上前去逮住何大庆的手就是一口,何大庆大哭起来,龙建兵对付何怀庆,牛胜利对付王小虎。
“都住手!”
何怀庆的父亲喊出声。
何怀庆的母亲跑过来拉起摔倒的两个儿子查看。
“哎呀,儿子都破皮了,哎呀,大庆这是谁咬的?”
她转过头指着赶过来的黄彩连阴阳怪气的说:“你家大儿子是个病秧子,这两个儿子倒是厉害得很呀。”
“你少说两句,站一边儿去。”何一明推开媳妇呵斥她。
黄彩莲没有理会他们,心里急着要看自己儿子受伤没有,可是理智让她还是先看了看牛胜利。
牛胜利的手血流了,她急忙掏出手帕轻轻擦了擦,只是一条小口子,没有大碍,她松了口气。
又查看哇哇大哭的小儿子。
“妈妈,头疼,头疼。”龙建国摸着头向母亲哭诉。
黄彩莲吓了一跳,用手去摸他的头,头上有两三个小包,是用东西敲的。
黄彩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龙建兵只是破了皮,棉袄却撕烂露出棉花。
岳秀枝看孩子们都没有大碍,劝黄彩莲说:
“算了,孩子们只是受点儿小伤,他们也没占到便宜,我看今天咱们早点儿回去吧。”
说完忙喊牛东风帮忙收拾。
回到家黄彩莲用清油给小儿子头上擦了擦,她叹气的对丈夫说:
“小孩子家能说那种话吗?那都是大人教的,这一家人怎么是这样?”
龙丁文坐在凳子上不吭声,他本来就是不善言语的人,喜怒不外表。
可是今天听说这事他也很生气,他儿子都说优秀的,不准别人说三到四。
他拿起旁边的大衣就往外走,边走边说:“孩子他妈,你们洗洗先睡吧,我出去有点儿事。”
黄彩莲看着丈夫的样子更气了,但他们两口从来不当着孩子面吵架拌嘴,孩子们却知道父亲话越少,生的气越大...............
龙丁文一口气走到何一明家,何一明笑脸相迎请他进了家。龙丁文定了定神抬起头看着他说:
“我想单独和你谈谈。”
“好,好。”何一明领他到里间,又顺手把门关上。
“该不是找我爸算账的吧?”屋外何怀庆问母亲。
“咬了我的孩子,他还有理了。”何怀庆的母亲一听火气就上来了。
里屋龙丁文开门见山的说:
“我的大儿子是有病,但不传染,他这病不能接触到过敏源,比如花粉,棉絮,一旦发病,有生命危险。所以请给你家里的人解释清楚,我的儿子在病床上已经备受折磨,我不想再让他听到这些身心受伤害的话来。”
一翻话说的铿锵有力,句句透着父爱,何一明听着也被感染,他说:
“你放心,我会约束好家里人的。”
龙丁文犹豫一下又说:“孩子们打架也不对,我回去会好好教育他们。”
说完开门往外走,看见门外不怀好意的何怀庆的母亲时,停下来看了她一眼才出了门。
何怀庆的母亲被他盯得不敢出气,等龙丁文一出门又大着嗓子说:
“有什么了不起,官大压死人呀,咱家大庆被狗咬了,要发炎的。”
“你小声点,就是你一张嘴才惹的事。”何一明看了窗外一眼说。
龙丁文站在院子里听着屋里的吵声沉思:申请已经交到师部几天了,怎么还没有消息,不行明天他去看看.........
第二天,龙丁文一上班就去找赵团长,他和赵团长一起分到这里,这次申请调动他曾问过他,也说了自己的情况,赵团长很是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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