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 王家河
窗户下的空地上有一个明显的鞋印,从鞋印可以估计是43号的解放鞋。
罗景全看着鞋印上的黑泥巴,再看看院子里的水泥面,像是肯定的点点头。
他走到不远处的墙边查看,又发现了和刚才不一样的脚印,这个却没有黑泥巴,却判断不出多大的鞋。
“有线索吗?”王跃进急切的问道。
“我还要确定几个问题”罗景全说。
“你说!”王跃进道。
“你们的军运处隔壁是些什么人?他们
都住在哪里?”罗景全问道。
“左边是通讯室有通讯员闵文革,右边
是放映室有放映员李红卫。”王跃进答道。
“我想去这俩人家里看看。”罗景全征求王跃进的意见说道。
“可以,我让张参谋陪你一道。”
随后叫来张参谋吩咐道:“立刻查查李红卫和闵文革家住哪里?现在这两个在吗?”
张参谋说“李红卫昨夜放电影今天没上班,闵文革在隔壁通讯室里。”
“你和小罗同志一起去两个人家,不要打草惊蛇。”王跃进道。
很快张参谋查出了俩人的住址,他和李红卫熟,知道李红卫家住调车场(编组站)对面的铁路家属区,所以只查了一下闵文革的住址,在卫河铁路大桥边的铁路家属区。
路上罗景全和张参谋商量说:“你看咱们先去李红卫家,然后再去闵文革家行吗?”
“一切听你指挥!”
张参谋为人随和,他想着既然王代表让小罗同志来破这个案子,就说明他有过人之处,手枪丢了要上报。
可是现下的情况是一派斗一派,管理混乱,只要悄悄找回手枪就不用上报,内部消化,所以他很配合的说道。
去李红卫家要经过调车场,这里是货车编组站,就像现在快递集散地。
在这里所有的货车从新打乱,把去一个方向的或走一条铁线路的货车通过编组站编成一列货车。
调车场里内,蒸汽机车,浓烟滚滚,机车怒吼声,调车溜放声,放置铁鞋时钢轨和车轮的摩擦声,还有股道里用固定对讲设备传出的对讲声,热闹非凡...........
嘈杂的声音没有影响罗景全的注意力,他正全身关注的蹲在一堆蒸汽机车卸下的煤渣处观看。
周围有孩子和家属们用自制的铁耙挑拣着没有烧尽的煤球。孩子们的解放鞋上沾满了调车场特有的煤灰。
穿过调车场来到一片山坡,昨天刚下的雨,路很泥泞,山坡周围都是牛毛毡房子,显得破旧不堪。
张参谋领着罗景全走到李红卫的家,门口一个中年妇女在洗衣服,看见张参谋虽然认识还是被他的一身军装吓的战战兢兢。
罗景全疾步上前挡住要开口的张参谋说:“李妈妈,李红卫在家吗?”
李妈警惕的看着罗景全,然后又看了看张参谋答道:“一大早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那我们进屋等他吧!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他说。”
不等李妈同意罗景全抬脚走进屋里。
屋里凳子上,桌子上,床上乱七八糟摆着东西,杂乱无章简直没有下脚的地方..............
李红卫家是河南人,陈昌铁路地区大部分都是河南人,李妈生了八个儿子。
丈夫在陈昌车务段的一个末等小站干扳道员,这个时候的道岔都是手动人工操作,这种工种就是扳道员,上五天休三天,休息的第一天是才下了夜班。
回到家里还要睡一整天,等第三天又要提前坐慢车赶到小站上班。
因此家里的家务活落在李妈一个人身上,可偏偏李妈身体不好,成天喊这疼那疼的,九个男人不会照顾人,更不会干家务...........
罗景全走到唯一一间卧室,屋里散发出臭鞋烂袜的气味,让张参谋止步不前。而罗景全却盯着床底下一双43号的解放鞋看,他不顾气味难闻拿起鞋观看,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
罗景全转过头神色严肃的对李妈说:“妈妈,军运处今天早上两把手枪被盗,现在社会很乱,手枪不小心落在造反派或当权派的任何一方手里,都是要出人命的。”
而李妈听到两把手枪时猛的抬起了头,然后又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军运处的空地上有一双43号解放鞋的脚印,脚印上有调车场的煤灰,你家山坡上的泥巴,知道这种泥巴吗?
长年吸附着蒸汽机车扬起的煤灰,经过风吹雨打,人们的踩踏,形成了特有的黑土,是和别的泥巴不一样的。”
罗景全给李妈分析着。
李妈摸了摸头上缠的毛巾,眼睛却看向了另一张床的床底,罗景全也随着看过去,床底下有一个深咖色的缸,还有几个木头箱子。
“李妈妈,手枪在哪里?”罗景全突然抛出了答案让李妈的精神崩溃。
“啊!”她怪叫一声跑到床边,蹲下去在缸里摸了半天,拿出一把手枪举起来。
罗景全快速拿过枪,首先打开弹夹,看见里面的六发子弹全在大大的松了口气。
“另一把呢?”他把手枪交到张参谋手里问道。
“没有了,只有一把。”李妈急忙解释,张参谋不相信的看着她,她急了忙又说。
“向毛主席保证,老三今一早回来让我把枪藏起来,家里孩子多,我就藏在了米缸里,真的只有一把。”
罗景全拉了拉张参谋说:“我先去闵文革家看看,你在这里等李红卫咱们在军运处汇合。”
张参谋答应着又对李妈说:“李妈妈,现在只要李红卫协助找回另一把手枪,才能争取宽大处理。”
李妈吓得捂住了头,她感觉头又疼的厉害了。
出了李家的门,走过泥泞的坡路向左又走了二十分钟,前面就是卫河铁路大桥..............
大桥的两侧是铁路家属区,一侧是闵文革家住的地方,另一侧是沿河街。
同样是牛毛粘房子。罗景全问了附近的人很快找到了闵文革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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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 孔老大
老刘泄气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很窝火,不是野兔满天飞,不对,满地跑吗?
怎么他什么也没看见?野兔都集体开会了?
孔利军却趁机偷偷多放了几颗铁沙,然后单腿跪地,举枪,瞄准。
老刘一下子又坐直身子,像看魔术似得好奇,这孔利军还有模有样啊,嗯,今天他们应该不会无功而返了。
孔利军眼睛紧盯灯光下的蒿草,远处隐隐约约露出野兔的耳朵,像大大的‘v’,和蒿草一样颜色。
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但是他孔利军是谁呢?这就是工长和工人的区别。
“砰”,“嘭”!!
接连两声响,老刘左右晃动脑袋不知怎么回事,就听见旁边孔利军痛苦的喊。
“哎呦,老刘,快,快,我被火药炸了!”
老刘吓的魂飞魄散,爬了几次才从地上起来,连忙扶起缩成一团的孔利军。
“怎么了?怎么了?我看看。”
孔利军慢慢露出脸,灯光下一团乌黑呈现出来,头发也炸成鸡窝,老刘反应过来后哈哈大笑。
孔利军痛苦的骂道:“笑个屁,什么破枪,快给我擦擦,看毁容没有?老子还没结婚呢。”
大概擦了后还好只有鼻子周围红了一大片,比包公还黑,老刘又想笑被孔利军瞪了一眼,他说:
“快去看看,我好像打到野兔了。”
老刘深一脚浅一脚去找兔子,不一会拎个骨瘦如柴的野兔跑过来,野兔对上变形包公的孔利军,不甘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它很想替自己辩解一句:它不是被打死的,是被吓死的!
事后才知道因为多放了铁沙缘故,本来自制的土枪质量不过关,扳机抠动,枪一响。
火力过猛把枪膛上的盖子冲开,一股黑烟直喷孔利军面门,热气带着硝石把孔利军鼻子烫红一片,他条件反射捂住眼睛。
唉,工长和工人的区别就是多放铁沙!
......................................
早上,两人鬼鬼祟祟摸回工区,孔利军直接把今天要干的活交待给老刘,然后再也不出门,老刘扛着七斤半(洋镐的别称)郁闷的去代工。
养了两天孔利军能见人了,领工区通知他去陈昌地区学习培训,他庆幸培训晚了几天,要不然他怎么见人呀?看来打猎要有好枪啊!
“孔老大!”
一个声音响起吓的他撒了一手水,不等他站起来,只见一个英俊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穿着得体军便服,头带帽子,脚穿部队发的三接头皮鞋,个子在一米七五左右,看年龄不大,但给人一种无怒自威的感觉。
孔利军的眼镜像钟摆似的摆了几下,忙上前谦和的问道。
“师傅,你找谁?”
“你就是孔老大?”
罗景全看了看孔利军,除了鼻子周围有不正常红晕,长像普通,个子有一米七左右。
他抬脚走到旁边的小桌前坐下,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本子,封面上印写‘保密本’三个字,再拿出钢笔打开本子。
做完这一切罗景全像审犯人一样对对面的孔利军说。
“叫什么名字?”
“孔利军”
孔利军没有反映过来张嘴报了自己的名字。
“多大年龄?”
“在哪上班?”
“家里还有什么人?结婚了没有?是党员吗?”
回答完一连串的问题让孔利军没有还手之力,他喘了口气看着红色保密本,眼睛缩了缩说道。
“师傅,你到底是干啥的?”
“王家河的兔子你今年用什么打呀?”罗景全看着他鼻周围的红晕又是一个问题问出来。
“啊?都是用土枪。”孔利军很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
“那手枪只有六发子弹不够用呀?”罗景全紧盯孔利军的眼睛说道。
可惜孔利军没有看罗景全,他正想着提的问题顺嘴说。
“也比土枪好,不用装火药,啊?,不,不,我怎么知道?”
“孔利军!李红卫已经全部交待了,他现就在军运处的黑房子关着呢!你最好老实点,手枪在哪里?”罗景全先发制人。
“早早的把手枪交出来,还能争取宽大处理,要不然别说你的工长,就是你的工作都保不住。”
罗景全不想把他逼急换了种口气。
孔利军头上的汗慢慢的冒了出来,他想不通,不就是为打野兔弄把好点的枪吗?事情就弄的这么严重?他慢慢抬起头,眼睛习惯摆了摆,不情愿的走出了房门。
罗景全紧跟他走出家属区,上沿河街,又走到卫河铁路大桥的第一个桥台,下了桥台再顺着小路走到桥下的河边。
河边有几棵老树,孔利军走到第二棵树下爬上去,树叉处有一个鸟窝,里面的鸟儿不知去了哪里。他伸手在鸟窝里摸了摸,然后摸出了手枪。
罗景全看到这一幕差点笑出
了声,感情是学了《小兵张嘎》的套路。
.............................
李红卫吹着口哨走进家门,当看见张参谋时慌乱的望向旁边的母亲,李妈委屈的撇了嘴。
“李红卫!你好大的胆子,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走!跟我回军运处一趟。”
二楼军运处王跃进办公室里,李红卫和孔利军老老实实的坐在凳子上,对面的桌子前坐着王跃进,张参谋和罗景全。
两人对盗取手枪供认不讳,原来孔利军在这里办学习班时约李红卫去王家河打野兔,并指着鼻子说。
“要弄把好枪,你看,破土枪害人。”
然后说了经过,李红卫大笑后觉得有理,两人商量分工去借猎枪,可惜两天后都没有弄到。
孔利军出主意说:“你旁边就是军运处,到那里去借借看,他们都是军人,肯定有办法。”
李红卫一听眼睛发亮,他拍了一下大腿说:“我怎么没有想到呢?王代表的办公室里就有,借肯定不会给,他们每天下班手枪就锁在抽屉里。”
他自顾自的说话没有看见孔利军阴谋得逞的怪笑...........
☆、17 : 救命
“今天晚上你不是要去放电影,回来时我放哨,你对里面熟悉,你去弄枪。别害怕,只是借两天,用完就还给他。”孔利军鼓动着他。
李红卫心一动就点头答应了。
那晚风高月黑,由于刚下完雨,放映完电影,李红卫和其他俩个人把设备搬回一楼的库房后就各自回了家。
后半夜李红卫和孔利军俩人爬墙,拖了鞋进院,孔利军在下面放哨,李红卫进了自己的放映室。
从窗户爬到隔壁王代表的窗户,取下松动的钉子,再取下玻璃打开窗户,然后跳进屋里。
麻利的撬开只防君子不防小人的明锁,盗取了两把54式手枪,又顺原路返回自己的放映室。
下了楼正准备翻墙,孔利军却拉住他走到楼下,让李红卫穿了鞋重重的印了个脚印。
是想让他伪装成外边的人作案,不会怀疑内部人员,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罗景全就是通过这个脚印顺藤摸瓜破了案。
从头到尾李红卫没有认为有什么不妥,甚至天真的想着如果明天被发现,他和张参谋走的近,大不了被训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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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完了手枪案,王跃进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孔利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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