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儿放心,”赵文煊解释道:“这毒虽厉害,但若不再加深,便是拖上几年,也是能够彻底拔除的。”
这个问题,他当初与司先生还真讨论过,对方说过,若是毒性浅,便是中毒时间长,也是能根除的,就是过程麻烦些。
赵文煊已做好最坏打算,实在不行,就按上辈子一般,数年后派心腹倒青城山走一趟,那时候司先生必然在。
他想起除非传来的消息,低头对顾云锦笑了笑,说:“那边传了消息来,无须等上太久,便会找到司先生。”
赵文煊沉吟片刻,又说:“只不过,这解毒之事,必要等到回了秦地再办。”
京城人多眼杂,势力犬牙交错,赵文煊不会在京久留,而这事不容有失,当然返回秦地后进行更为稳妥。
顾云锦闻言心下一转,便明白了他未尽之言,这很容易理解,她立即点头表示赞同,心也踏实了下来。
事情已说得差不多,紧张的情绪去了,感官开始清晰起来,二人密密相拥,醇厚的男性气息毫无间隙地包围着她,顾云锦只觉那陌生的体温灼热起来,火般熨烫着她与之相触 的肌肤。
顾云锦只觉十分不自在,娇躯不禁往旁边挪了挪。
赵文煊微笑,从善如流地松了松手臂,只虚虚搂着她。
顾云锦刚松了口气,赵文煊便往这边微微使劲,靠了过来,他这回不仅仅是搂抱而已,还微微垂眸,欲低头亲吻怀中人。
虽不能圆房,但诸如搂抱亲吻之事,却是全无妨碍。
顾云锦一惊,下意识抬手撑住他的前胸,纤细的颈脖往后仰了仰。
赵文煊睁开眼眸,也没说话,只凝视着她,柔声问道:“锦儿,你怕吗?”
掌下胸膛宽阔而结实,右手心触碰之处是有力的心跳起伏,一下接一下,厚重而稳健,顾云锦的心急促跳动,呼吸也乱起来了。
她抬眸看向那对狭长的黑眸,他目光温和,面带疼惜,顾云锦相信,只要她拒绝,他必定会让她安睡的。
只是,她定定看了他半响,轻摇了摇头。
其实到了此刻,赵文煊所谓一见钟情,顾云锦已有了真实感以及代入感,开始从心里确认这事有真实的可能性,无须再努力自己说服自己。
上一世她曾听人说,女人在男人心中的地位,永远不要听信其表面的花言巧语,而是要看实际行动来确定。
若男人说,我家情况复杂,我舍不得你受此烦扰,咱们不结婚,只要有真爱,在一起就是极快乐的。
永远不要相信这套鬼话,若这个男人真爱你,肯定会迫不及待娶你回家绑住你,对方若连妻子的名分都不愿意给,所谓真爱,又能有几钱重。
顾云锦深以为然。
重大隐秘以及切身利益则同理,她早先只觉云里雾里,一切漫无边际,但紧接着赵文煊一再坦言,却让她的心落到了实地。
这是出自于何等的信任,赵文煊才会将这等秘事告知于她,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个中拳拳诚意,实让人无法不动容,顾云锦并非不识好歹的人,尤其她已当了十多年不受重视的庶女。
哪怕暂时无关情爱。
她是他的侧妃,名正言顺抬进门的女人,如今不过因为特殊原因先不圆房,但若连亲吻都果断拒绝,这便矫情了些。
哪怕一切始料未及,未来也有可能出现变数,但这却是一个很好的开局,顾云锦此刻,希望好好经营这段感情以及关系。
她看见赵文煊黑眸闪过欣喜,面上笑意加深,环抱着她的一双手臂渐渐收紧,他的脸越来越近,她眼睫微微颤抖,轻轻闭上美眸。
薄唇缓缓向前,慢慢贴上两瓣如花般的粉唇,香甜气息一日往昔,他轻叹一声,相隔两世,他终于再次亲吻到她的唇。
怀中娇躯微微颤抖,赵文煊薄唇稍离,轻声安慰道:“别怕,锦儿。”
话罢,薄唇再次向前,小心轻吻。这个绵密的吻渐渐加深,舔舐吮吸,但力道一如初始,依旧轻柔万分,男人缱绻缠绵之意,尽溢其间。
嵌螺钿的莲纹翘头长条案上,有一对描龙绘凤的大红喜烛正在燃烧,微黄且柔和烛光映在床榻上,为佳人娇俏的面庞更添了几分柔美。
男人眸带柔色,大手轻抚过她的俏面,将细碎的吻密密地印在其上。
第24章
细碎而缠绵的亲吻让顾云锦应接不暇, 男与女的先天差异在这一刻尽显无遗, 漫无边际的浪潮汹涌不歇, 当她觉得自己快要被没顶时,他不舍地松开了她。
“早些歇息吧, ”男声温和, 带着轻易可察的柔情,轻声道:“你今儿累一天了,明日还得早起。”
顾云锦微微娇喘,双颊染绯, 粉唇殷红欲滴,并没睁眼,只轻点了点头。
陌生男性的气息阳刚而醇厚, 无处不在, 紧密包围着她,方才炙热的拥吻让她内心失去了平静,她真切感觉到与往昔的不同。
顾云锦以为自己无法入眠,但事实上,她不知何时就睡了过去,等到恢复意识时, 已是次日清晨。
她睁开眼,无意识扫了左右一眼, 茫然片刻, 方回过神来。
顾云锦抬起头,正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
“醒了。”赵文煊微微一笑, 他清醒了不短时间,不过却没丝毫动作,只垂首看着怀中人酣睡的小脸。
晨光微熹,从窗棂子透入,映照在大红绣捧金双喜瑞云纹床帐上,赵文煊能看清顾云锦巴掌大的小脸,她正仰面看着自己,美眸一眨不眨,他扬唇,道:“锦儿,时候已不早,我们要起了。”
今日诸事繁忙,头一件就是要进宫谢恩及拜见帝后,这事可耽搁不得,因此便是赵文煊心疼顾云锦昨日劳累,两人也得早早起来。
顾云锦应了一声,赵文煊便半拥着她坐了起来。
她虽对这些子亲密动作很不习惯,但也没拒绝,顺从的接受了,并努力适应中。
这个开局很好,顾云锦是一个相对务实的人,她深知自己不是啥天之骄女,得了好处就必须珍惜,才能有机会越来越好,百般折腾就不合时宜了。
经过一夜时间过渡,顾云锦已经进入了状态。
赵文煊俯首在她额际轻吻一下,她微微垂眸,感受着那如羽毛轻拂而过的亲昵。
男人薄唇稍离,顾云锦骤想起一事,她一惊,忙抬首问道:“殿下,那个,那个……”
顾云锦瞥一眼不算凌乱的被褥,她昨夜没有关注,但却很清楚,如今被下是有一条白帕子的。
这类型白帕子,便是用来检验新妇贞洁的,洞房过后,染上落红才是喜事,如若不然,这新妇就要出大事了。
她忽然想起,赵文煊身中奇毒之事秘不可宣,绝不可旁人知悉分毫,那自然也不知道他暂时不可行房事的,那这喜帕之事该如何是好?
难道真要割破指头什么的,然后给滴些血上去。
可这新鲜血跟隔夜的血是不同的,且进宫之事耽搁不得,两人马上就要起了,也不能晚起拖延时间。
顾云锦有些焦急,这问题她昨夜怎么就没想起来,要知道她可是进的可是皇家门,连来回扯皮的余地都没有。
“锦儿,”赵文煊见状,关切询问道:“这是如何了?”
“那个,”顾云锦情急之下,也顾不上害燥了,她顿了顿后,压低声音道:“那个喜帕该如何是好?”
赵文煊见顾云锦这般,本是剑眉微蹙,急她所急的,如今听了此言,眉心倒是立即一松,他笑道:“无事,我早有安排。”
他轻拍着顾云锦的背,安抚道:“锦儿无需担忧。”
赵文煊当然早就安排好了,怀中是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的心上人,他怎么可能让她受此委屈。
顾云锦闻言心中一松,也对,按照男人昨夜所说,他待自己该颇为上心的,应该早有安排才是。
这么一惊,顾云锦额际沁出了一层薄汗,赵文煊细细给她抹了,两人方自床榻而起。
顾云锦见赵文煊走了两步,行至左边墙侧的一个带翘头雕花联二橱前,拉开其中一个木屉,取出一个扁方木匣子。
他打开木匣,取出一方带血的丝帕,回到床榻边,把干净的喜帕换下来,手上那方置于其上。
顾云锦见那帕子上头的血迹凌乱狼藉,已呈褐色,样式质地与喜帕一般无二,她是心完全放下来了。
赵文煊把喜帕随手放进匣子里,塞回木屉推上,方回头对顾云锦说:“锦儿莫怕,稍后便有人把匣子处理。”
顾云锦仰脸对他牵唇一笑,应了一声。
平心而论,这男人是天潢贵胄,能为她设身处地并亲力亲为倒到这程度,确实很是难得,顾云锦无法不感激,无法不微笑。
两人又说了几句,见时辰实在不早了,赵文煊方召人进来伺候。
廊下候着的一干下仆鱼贯而入,持帕捧水各自分成两拨,伺候两位主子洗漱。
顾云锦见当中有一个老嬷嬷径自往床榻行去,她身穿深紫色如意纹比甲,看服饰似是宫中得脸嬷嬷,她了然,这人是来取喜帕的。
果然,这嬷嬷撩起帘帐,掀开被褥,将床上沾血的雪白丝帕收起,小心放进身后一小宫女捧着的匣子中,转身满面笑意地福身道:“老奴给殿下贺喜,给侧妃娘娘贺喜。”
这嬷嬷顾云锦不认识,但赵文煊就熟悉得很,她正是章皇后的乳嬷嬷岑氏,秦王府头回迎进正式女眷,皇后也很重视,特地把岑嬷嬷遣了过来。
赵文煊颔首,道一声赏。
岑嬷嬷也没多留,随即便匆匆赶回宫复命去了。
顾云锦被陪房们簇拥着转入屏风后,梳洗穿戴妥当后,便上了马车,往皇宫方向赶去。
哪怕顾云锦的册封没有正式下来,暂时无法按品大妆,但次日的喜服亦需要隆重,她身穿品红色镂金牡丹纹长裙,鬓簪飞凤衔珠赤金步摇,耳坠红宝赤金耳环,项上一个赤金镶莲花纹金项圈,手上还有十七八个金镯子。
美是够美的,但这身头丝毫不比昨日轻松,压得顾云锦颇有喘不过气的感觉。
相对来说,赵文煊就舒坦多了,他紫金冠束发,一袭暗红色蟒袍,举止自若。
没办法,女子服饰向来繁琐过男子甚多。
托了圣旨赐婚之故,让顾云锦这秦王侧妃也享受了一把正妃的待遇,能在进宫谢恩的同时,一道与赵文煊拜见了建德帝。
但这也让顾云锦此刻神经紧绷,直直挺着背坐着,生怕一不小心弄乱了鬓发衣裳,届时要在御前失仪。
赵文煊安慰道:“父皇政务繁忙,早朝后尤甚,大约咱们磕了头,便能出来了。”
“至于母后那边,便要轻省得多。”赵文估摸着,大约午膳前便能回府,用过午膳后,顾云锦便能歇一歇。
顾云锦闻言,只笑了笑,答应一声。
其实,她见过皇后几回,实在无法将其与慈和好说话的形象挂钩。反之,顾云锦觉得,到御前谢恩应会更让她轻松,因为建德帝给她的印象,便是只要谨守规矩便能无恙。
当然,这话顾云锦是不会说出口的,哪怕赵文煊表现得很关心以及疼惜她。
章皇后是他的养母兼亲姨母。
秦王府毗邻皇宫,两人说话间,无需太久,便能看见巍峨的红色宫墙。
两人在御书房外等了片刻,建德帝下朝归来,赵文煊领顾云锦进了门,被勉励几句后,便出来了。
接着,两人转道前往坤宁宫拜见皇后。
皇后早遣了宫人等在宫殿门前,一见二人身影,也无须通禀,忙领了二人进门。
皇后见了赵文煊,喜道:“煊儿,到母亲跟前来。”
她仔细端详赵文煊一番,面上露出满意之色,点了点头,欣慰笑说:“好,好,如今身边有人伺候,才是正途,你往日就是不开窍。”
赵文煊回了一句,“母后说的是。”
前头说着话,顾云锦就安静坐在赵文煊身后,皇后使人搬了椅子,两人就坐在首座之下。
皇后目光一转,便招手道:“这便是顾氏?”她话虽疑问,但语气却笃定。
顾云锦不敢怠慢,忙起身上前。
皇后抬首细看两眼,点头道:“不错,顾氏日后定要用心侍奉,不可怠慢。”
随即,皇后颔首,身边宫人便捧上一个填漆托盘,上面放了个约摸一尺长半尺高的方型匣子。
这便是皇后的赏赐了,顾云锦谢了恩,亲自接了匣子,退回去坐下后,方交给身后的碧桃捧着。
顾云锦一句话不多说,一个动作也不多做,哪怕皇后与她说话态度,虽不及待赵文煊时亲切,但也算十分温和。
选秀复选便是皇后主持,那时顾云锦头回得见这一国之母,对方高高在上的凌厉神态让她印象尤深。
顾云锦觉得这才是皇后的真实模样,她与皇后一不沾亲,二不带故,还与对方内侄女是天然敌人,还是把皮子紧着些好。
出了宫门,回到王府后,顾云锦启了匣子一看,里头不出所料是首饰,玲珑嵌蓝宝点翠宫制头面一整套,流光溢彩,制作精美至极,但她瞥了一眼便阖上匣盖,吩咐道:“碧桃,仔细收起来罢,皇后娘娘的赏赐不可轻忽。”
立在她身后的赵文煊闻言,眼神微不可察一闪,却并未开口阻止。
碧桃最听主子的话,立即捧了沉重的匣子,蹬蹬蹬走到墙角的花梨木官皮箱跟前,拉开最底下的木屉,把匣子放进去并推好。
倒是红杏表情有些迟疑,小心扫了顾云锦身后一眼。
顾云锦眨眨眼,转身对赵文煊解释道:“皇后娘娘的赏赐珍贵,妾自要好生收藏。”
好吧,其实是她对皇后怎么都亲切不起来,一直战战兢兢的,反正她首饰多的是,还是别硬找不自在了。
赵文煊一笑,牵过顾云锦纤手往软塌走去,毫不在意道:“如此甚好,你安排便是。”
他轻拥着顾云锦坐在榻上,倒说起一事,“锦儿,你我之间,无须如此见外,你如昨日一般自称便是。”
顾云锦便是前世与他相爱,也一直自称“妾”,赵文煊说了几次,她也没改口,他也只得罢了。
昨夜顾云锦惊诧之下,你你我我说了一通,今儿才惊觉不妥,要改过来,赵文煊不乐意了。
顾云锦听了,想了想,说:“好,那我在屋里,就如昨日一般说话,殿下可不得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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