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来吵去的,都成了日积月累中,柴米油盐的锁事,更从锁事里,变成了不留余地的折辱对方。
“许桠你个窝囊废,你怎么不去死,我每天辛辛苦苦的,究竟为的是什么?你每个月赚的,和我每个月赚的,都是一样多,可我为了这个家,操了多少心,那里的明文规定里写着,家务活,就必须是女人做的?我是泼妇?你娶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我是泼妇?”
“我就是瞎了眼,才娶了你,当年我就是娶个叫花子,都比你强!”
……
听着二楼,越来越离题,又升华到人身攻击的争吵,许韵胸闷的咬了咬牙,嘲讽的想起若干年后,所有人在朋友圈里转的一句话,那就是,女人都是钢筋水泥做的。
要说这个家里,付出最多的,确实是妈妈,爸爸虽然有付出,但只是仅仅在工资上,而98年这会的人民教师,工资确实低的可怜。
可生活就是如此,若许棠没有出事,以爸妈的工资,这个家,日子能过的很好,也很幸福安逸,至少在X城县这个地方,算得上小康偏上的好生活。
可问题出在,许棠偏偏出事了,邓家又要十万块才肯私了,所有的争吵,都来自被钱憋的,而且还是憋疯了,最后还会口不择言的,相互伤害对方!
这样的争吵,许韵不是第一次见,但也不是最后一次,她知道,爸爸妈妈争争吵吵了半辈子,但最后还是相互照顾的到老了。
可这话啊,说出了口,就会刺人心一辈子!
若是从旁观者的角度,仔细想想,归根究地,许家的局面,许棠是要负一半的责任,因为他闯了祸,才把许桠和苗淑凤,逼成这般模样,回想许棠没出事之前,这个家,在许韵心里,很温暖,很温暖的。
因为许桠和苗淑凤虽然死要面子,但性情还是算开明,中肯的说,爸爸虽然有大男人主义,付出的也不多,但对妈妈的刀子嘴,算是很包容,而且每回吵完架,都是爸爸最先去哄妈妈。
比起那些,不论如何,都不会跟女人低头,等着女人去哄的男人来说,许桠的大男人主义,算是轻微的。
听着越吵越大声,越吵越乱,越吵越伤人心的话,脑袋凌乱的许韵,无力的垂下手,搁好碗,就准备出去透透气,现在家里气氛,实在让人憋得慌,若是再呆下去,很难保证,她不会受到影响。
她一转身,就看到奶奶呆滞的靠在门边,无声的流着眼泪,看到她望了过来,奶奶赶紧擦了擦了,笑的很勉强的道:“韵啊,你摆地摊,想卖什么呀?”
第31章奶奶疼你
看着奶奶强颜欢笑,若无其事的样子,许韵真有说不出的难受。
爸妈吵成这样,心里最急的,其实就是奶奶。
对老人来说,需要的,不是儿女有多少钱,而且是团团圆圆,健健康康,和睦共处的过开心日子,这样的鸡飞狗跳,听在心里,怎能不挖心挖肺。
“奶奶,我只是想卖一些应节气的小东西,成本不高,但利润空间很大,如果卖的好,下学期的学费,应该没有问题。”许韵上前,拉着奶奶的手,就往外带。
这个时候,楼上已经越吵越凶,与其上去拉架,不如先把奶奶带到外面,静静心。
劝架,其实也是个技术活,一个不小心说错话,反而会火上浇油,以许韵对爸妈的了解,她很明白,做为晚辈,是插不进去话的,而且许桠和苗淑凤正在气头上,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更何况,妈妈个性极为要强,不劝反而更容易想开,一劝,那就相当捅了马蜂窝,说不定战火还会漫延,并伤殃及池鱼。
奶奶活到这把岁数,见过的,听过的,自然比许韵还要多,顺着许韵的手,就有些颤抖地走到大门外。
“应节气的啊,是灯笼吗?”奶奶微微的叹了口气,心不在焉的问道。
“嗯,就是灯笼和一些头饰啊,帽子什么的。”许韵一边说,一边拉着奶奶再往外走,尽量让奶奶别再去听楼上吵什么。
“韵啊,灯笼不好做啊,而且也不值什么钱,再说了,你会做灯笼吗?”奶奶下意识的就想到手工做的竹子灯笼,心里就在琢磨,需要竹子,还需要刀功极好的手把式,把竹子剖开,然后再分成细条,最后再编成支架,糊上玻璃红纸。
做工复杂先不说,就是这用料也不好找,竹子也不能是普通竹子,要三年以上的成竹,砍下后,还要风吹上半个月,才能拿来用,如果许韵要做灯笼,上哪去找材料?
这不是说小孩子话,扮扮家家酒嘛。
“奶奶,你说的是竹灯笼吧,那个做工太复杂了,成本也偏高,不适合大众消费,我说的灯笼,是一种花纸做的灯笼,那个简单容易,只要纸和细铁丝就可以了。”许韵听出奶奶话中的犹豫,知道奶奶想偏了。
那种旧式复古的竹灯笼,成本造价太高,需要极好的手工才能做出多种多样的灯笼,且不说现在没有那种手艺人,就算有,按成本来算,十几块钱的灯笼,也不是普通人能消费的。
更何况,所谓的应节气,也就是当天拿来玩,过了元宵,还有谁会提着灯笼满处跑呢?
所以,要做元宵灯笼的生意,就要往物美价廉,一次性用品上面想。
奶奶听完,有些讶异:“就要纸和铁丝?那怎么做,纸太软了,撑不起来啊,要是你爷爷还在,帮你做灯笼,那肯定没问题,你爷爷的手工,那是没话说的。”奶奶说着说着,就想到了死去多年的爷爷,神情变的有些落寞。
许韵知道奶奶说的没错,爷爷以前是个木匠,也是个老手艺人,爷爷还在时,她和许棠的很多玩具,都是爷爷亲手做的。
什么木剑,木枪,风筝,灯笼,好像没有什么爷爷不会做的。
“奶奶,您想太多了,我要卖的是纸灯笼,很容易做的,今天晚上,我就找点纸做一个给您看,到时您就懂了,奶奶别担心。”
看到许韵回过头来,还安慰她,赖惠清心里流出丝丝感动。
都说女孩是贴心的小棉袄,她的韵儿,可不就是嘛,知道因为哥哥出事,家里手头紧,就自己想办法赚学费,这样的孩子,怎能不让赖惠清心疼。
心酸之下,赖惠清用力的握着许韵的手,眼里泛了泪花的道:“韵啊,让你受苦了,你放心,奶奶陪你去摆地摊,只要是韵想做的,奶奶都陪着你去,反正奶奶年纪大了,不怕丢人。”
最后四个字,让许韵有些哭笑不得。
“奶奶,摆地摊不丢人,咱们用自己的劳动力去赚钱,那里丢人了。”
“对,说的对,不丢人,奶奶陪你去,你说那个纸灯笼怎么做,奶奶帮你做。”
“奶奶,您年纪大了,晚上天寒地冻的,还是别出去了,韵儿年青,正需要锻炼,而且到时,我还会叫上小英一起去,所以奶奶不用担心,您就等着我,把学费赚回来就好。”
赖惠清一听许韵不让她去,神情有些急了。
“这不行,你还小呢,就算有同学陪着,也得有大人在,韵啊,你听奶奶话,你要摆地摊赚钱,奶奶支持你,但绝对不能没人陪,到了晚上,这街上乱着呢。”
赖惠清皱眉,虽说她年纪大了,但不代表她不知道,到了晚上,街上有多乱。
许韵赶紧笑了笑,她知道奶奶担心什么,98年这会的街上,小混混特别多,还特别爱模仿电视里的古惑仔,尤其碰到喝酒喝疯的,当街调戏女孩,拉拉扯扯的,多到数不胜数。
“奶奶您放心,我早想好了,如果要摆,我也会和小英去商场前面摆,那里有保安,还有警察在,很安全的。”
赖惠清脑袋有些懵,但更多的是,她真觉得小孙女一夜之间长大了,说话不但不慌不忙,还有条不紊,并且面面俱到的想到她担心的事情。
许棠一出事,对她来说,赚钱事小,安全最大,要放在旧社会,这女孩子,是绝不能出门抛头露面的,答应让许韵出去摆地摊,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总不能真让许韵初中也不读了,真转学去读技校吧。
“你爷爷在世的时候,就老说书中自有黄金屋,还有什么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人啊,能多读些书,就一定要多读些书,韵啊,难为你了,现在还早,你要是想元宵的时候摆地摊,奶奶支持你,不管怎么说,奶奶一定要陪你去的,你是奶奶好孙女,奶奶疼你。”
许韵看劝不动赖惠清,蠕了蠕唇,也不再多说,就像奶奶自己说的,现在时间还早,不用在这件事上,过多纠结,等到了那一天,她再好好劝劝。
陪着奶奶在外面的小桥上坐下,顺着奶奶絮絮叨叨的话,说了半小时,琢磨着许桠和苗淑凤也吵的差不多时,许韵就让奶奶先回家,自己决定去南门纺织厂看看。
按计划,她需要的东西,现在就要提前预订。
正过了小桥,到了进城的大桥头时,抬眼就看到了前面围了一圈的人,吵吵嚷嚷的,隔了老远,都能听得见。
“李河森,你要死了,快把刀子放下,你要饿了,我去拿点吃的给你,你别在大马路上,搞得鲜血淋淋,吓死人了。”
“你说这些话有啥用啊,他是个疯子,会听你的吗?李河森,你要有种,就从桥上跳下去死了算了。”
第32章疯子伤人
许韵拧眉,心想,原来是李河森在疯闹。
等她走近,错过缝隙,就看到李河森抓着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五官狰狞的喘着气。
因为角度不对,许韵只看到男孩的后背,还有李河森的脸。
然后,旁边有些看热闹的人,就在问:“这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李河森又发疯了呗。”
“好好的发什么疯?”
说话的是一个背着跨包的中年妇女,身形比较胖,身上沾了不少甘蔗皮屑,想来是附近水果摊的老板。
就见她翻了个白眼道:“我那知道,刚才我在做生意,李河森就在大桥头上坐着晒太阳,这三个鬼崽子路过,骂了李河森一句疯子,还是什么,反正我没听清楚,然后李河森就发疯了。”
“追着他们三个鬼崽子打,我当时还以为他们三个会赶紧跑,那里想到,他们还跟李河森对打了起来,其中一个,跑到对面的面馆,还找了把刀,然后就变成这样了,真是造孽,四六不懂的鬼崽子。”
老板娘翻着白眼说完,就有人接话道:“还真是四六不懂,这年头疯子杀人不犯法,他们杀疯子那是要挨枪子的,跟个疯子也打的起来,脑袋长树开花喽。”
许韵听完,嘴角抽了抽,怪不得她看到地上淌着血呢,原来是动了刀子,现在的小混混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连疯子也敢上刀,有病呢吧!
正要转个角度,绕到前面看看,许韵就听到被李河森揪住的那个男孩,带着哭腔的大喊道:“放开我,你这个疯子,快放开我,再不放,我就真要动手了?”
色厉内茬的声音一落地,李河森就兴奋的张了张嘴,狰狞的脸上,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来回的动,然后大声的喊着:“我是疯子,我就是疯子,你要动手,来啊,动啊,往这动,往这捅,你要不敢捅,我帮你捅。”
“噗”的一声,许韵就感觉眼前一花,一道亮闪闪的光晃了一下。
白的进去,红的就出来了,李河森的手高高扬起,那尖锐的刀尖直指长空,红的血立马沿着白刃,先流到男孩的手上,然后才是李河森的手上。
许韵倒抽了口气,原来是李河森抓着人家的手,然后捅自已……
显然,这不是第一下,许韵看到,李河森的右肩那里,血糊了一身。
而被他抓在面前的男孩,吓的面无血色,腿都有些发软的在抖,至于男孩的另外两个同伴,早就吓傻了,他们大概也没想到,李河森居然疯到不怕死,还拉着他们捅自已,并且还是来真的。
男孩确实是被血吓懵了,刚才还能色厉内茬的喊放开,这一刀下去,男孩不敢再装腔做势了,因为旁边不少人在说,疯子杀人不犯法,但他们杀疯子是要挨枪子的,他们还年轻,还没一战成名,还没有小弟,怎么能死在一个疯子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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