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棠心里咯噔。
没有爸爸他能理解,但这没有妈妈是什么意思?
“爸,唐秋秋是个好女孩,是我误了她,也是我负了她,她答应过我,等我走了以后,会代替我,好好照顾你,送你百年。”许棠一边大哭,一边又清醒的试探。
许桠下意识的摇头,他此时哭的整个脑袋都是不清醒的,但他还记得,小靳在走的时候,明确的告诉过他,如果认孩子,也会给唐秋秋一笔钱,让她离开。
从理智上来说,小靳的做法是对的,唐秋秋还年轻,连20都没满,怎么可能耐得住性子,当他许家的上门寡?
“那样的话,你就别说了,唐秋秋连20都没满,怎么可能为孩子守一辈子的单身,你已经害得她年纪轻轻就生产,不要再害她赔了一世。”
“不,不会的,她是真的懂我,爱我,也愿意为了我在你面前敬孝,爸你就答应我吧,让我走也走的心安一些,不然将来许韵出嫁,留下你一个人,也太孤单了,生个病连个倒水的人也没有,你放心吧,唐秋秋是心甘情愿进我许家门的。”
“进什么许家的门,你都要死了,就算可以结婚,人家法院也不会同意的。”
许桠虽然神智不清,但这句话,却听明白了,只是他没想太多。
“不管他们同不同意,唐秋秋也是我儿子的妈妈,爸,我这辈子造了满身的孽,可唯独在这件事上,我感觉我做对了,我至少给咱家留了个香火根子。”
许桠蠕着唇没有接话,他分不清这事是对还是错,他只知道,那个孩子太无辜,也太可怜。
“爸,我求你,求你留下她们娘俩,是我害了她们娘俩。”许棠看许桠不接话,急的就跪了下来,拼命的磕头。
如果苗淑凤还在,她一定会赞同,留下香火是对的,又那里舍得他磕头,可问题是,眼前的人不是苗淑凤,是许桠,是偏向理智的许桠。
许桠麻木的瘫软在坐位上,摇着头呢喃:“我能有什么办法留下她们娘俩,你妈妈死了,你奶奶也死了,我自己又偏瘫了,就连退休金都没有,我拿什么留下她们娘俩。”
这是残酷的现实,这也是许桠不得不面对的,因为他现在,确确实实吃的住的,全是女儿的,而许棠不光害了赖惠清和苗淑凤,还害了女儿,他如果答应,将来还有什么脸面对女儿?
许棠听完大吃一惊,但他心里认定,靳家有钱,许韵也有钱,只要爸爸同意,又有什么能阻挡的。
“啪啪啪”许棠不磕头了,他开始跪在哪,一个嘴巴接一个嘴巴的打自己,一边打一边喊。
“爸,我求你了,如果我还能活,我一定不让你难做,我自己造的孽,自己来承担,只要唐秋秋愿意等我,最多坐二十年牢,我就能出来,到那时,我也才四十岁,我还能照顾她们娘俩,可偏偏我是死刑,说真心话,听到我做了爸爸,我真的不想死了。”
“也是那一刻,我才知道,当爸爸是什么样的心情,我也才明白,你对我是多么的痛心,为父方知父母恩,我大错特错。”
这样一说,许桠的眼泪就流的更凶了。
“道理你都懂,可你为什么还要明故犯,一而再再而三的走绝路。”
“我傻啊,我蠢啊,爸,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死,我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靳翰钦不是个穷当兵,他爸爸是大官,我也是现在才知道,他安排我去北仓军校,那是一个造化,我却自己不懂得珍惜,爸,我真的是蠢。”
“没错,你就是蠢,蠢到无可救药。”
“不,还可以救的,只要韵儿肯救我,一定可以救的,我这个案子,完全是受害者,我也是被人利用,并不是主犯,伤了你那是误伤,妈妈的自杀,只要你不怪我,我完全可以改判死缓,爸,如果妈还在,她看到我知错就改,一定会原谅我,一会帮我,爸,你也帮帮我吧。”
许棠用力的煸自己耳光,一边煸一边注意着许桠。
许桠惊吓的眼泪都倒了回去,不敢置信的望着他,瞬间,乱糟糟的脑袋,也清醒了过来。
两年前,许棠就是这么跪在地上,求苗淑凤原谅,口口声声说着他错了,现在,还是这样,他的话还能信吗?
能吗?
许桠眼睛一翻,只感觉气血冲头,“砰”的一声,晕倒过去……
接到消息的靳翰钦,立马带着许韵从四九城赶回来了X县。
许桠受了刺激,再一次进入了ICU,不但心脏病发作,还出现了脑梗。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单独去黄土高坡接见许棠的事情,但靳翰钦已经知道了,只需要调出那天的监控,连许棠说了些什么话,都清楚可闻。
呵呵,许棠这是不作死双亲,绝不罢休,摊上这样的孽债,凭良心说,换成世上任何一个人,只怕都无法接受。
第596章自我保护
许韵现在的情况,很诡异。
周医生告诉靳翰钦,她的主人格在觉醒,随时都有可能接手第二人格,也随时可能溶合第二人格,不论那种情况,都不太乐观,目前最好的决定,就是让许韵远离曾经,然后尽有可能的心平气和。
可这话说的简单,做到却很难。
瞧,他还没开始准备远离,许桠和许棠就来了这一出。
做为女婿,你说他是不让许韵回来呢,还是回来呢??
许桠的倒下,爆的可是病危通知,其严重的程度,很有可能随时去世,他若不让许韵回来,那万一就碰到许桠去世,岂不是让丫头,连父亲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将来就算是丫头不怪他,他自己也要内疚。
但如果回来,丫头就肯定避不开怀疑许棠,更有可能随时将主人格唤醒,唤醒之后会发生什么,他不知道,更无从掌控。
人生在世,总会发生如此两难的选择题,向来干脆利落,说一不二,并从来不拖泥带水的靳翰钦,一再的纠结,最后还是丫头自己开了口,说要回家,才急急忙忙从四九城赶回X县。
“我爸不会离开我对不对?”许韵神情镇定的系着腰带,后面就是ICU病房,她穿着无菌服,戴着无菌帽,只差一双无菌鞋套。
没人告诉她,这些东西要怎么穿怎么用,她一看到就很熟练,好像曾经多次穿着这样的衣服,去里面探望过病人。
靳翰钦帮她拿出鞋套,摸了摸她的脸颊。
“不会的,爸舍不得离开你。”
许韵微微一笑,在她挺胸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
她定定的望着靳翰钦,一字一字的道:“谢谢你二师兄,这辈子能遇到你,是我最幸运的事。”
曾经的点点滴滴,就像流光一样的划过她的脑海。
她的家就像是一锅粥,夹杂着那粒老鼠屎,每天都在翻滚,若没有他,那天的绝望,她怎么可能迈的过去。
他支撑着她,他守护着她,他任劳任怨的善后,就像那天他认真的说:最长情的告白,不是纸上谈兵,而且是实际行动。
是的,这些年来,她家发生了多少事?
他永远都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替她遮挡着狂风暴雨。
他怜她,爱她,护她,疼她,对她的好,远远胜过了他自己。
他的言行品德一致,正如他身上的军装一样,赤诚炙热,滚烫着她的心,也照亮着她脚下的路……
这样的蓦然回首,就像电光火石的枪响,他在她的眼里,看到了澄清和平静,他心尖一颤,一个迈步,就走到了她的面前。
“丫头!”
千言万语,全都饱含在这两个字里,她懂,所以她微笑。
“我回来了。”
像是等了无数个冬夏,突然间就云开雾散,一抹阳光透过了云层,照进了他和她之间。
来的这么突然,又恰到好处。
靳翰钦波澜不惊的脸上,微微动容,他搭着她的肩,仔仔细细的看着,那瞳仁倒印的幕华中,皆是她。
“别让我担心。”
万语千言,最后也只汇聚成这五个字,可这五个字,已经包括了很多很多。
“嗯。”她点头,郑重的再次微笑。
像驼鸟一样逃避了半年,可这世上,有些人,有些事,那是永远也逃不掉的,她不需要壮士断腕,她只需要剔除那粒老鼠屎,再将这锅只剩星火的粥,重新再熬就好了。
进了ICU,她看到了病床上,气息微弱,双目无神的爸爸。
这是他老人家,第几次进ICU了?
什么时候开始,ICU也成了家常便饭?
爸爸这一辈子,又有什么错,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受苦受罪,如果说用白纸黑字记录得失,那么从他结婚的第一天起,他的得就是一个零,但他的失,却是一笔又一笔的鲜红。
时至今天,还不够么?
“爸,我回来了。”她靠在床头,轻轻的喊着。
许桠转了转眼珠,涣散的瞳仁中,突然就变的很激动。
他张了张嘴,想喊她的名字,可话落进了喉咙,却发不出声。
他着急,他心悸,他抖动着手,握紧了她。
“爸,您别担心,我很好,您也一定要好起来,不要轻言放弃,您曾经告诉过我,人生总是充满了坎坷,在万般磨难之时,人们常常以为自己会撑不下去,可如果再坚持坚持,却总能发现,原来人生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先苦后甜。”
神情激动的许桠,仔细听着这些话,忽然之间,就在女儿缓慢的语调中,平静了下来。
他很欣慰,对这个女儿,他是真的很欣慰,原来,他说过的话,女儿从来没有忘,她还记得,并拿回来劝慰他。
“爸,我好了,我知道您在想什么,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等您痊愈了,我就送您和孩子去国外,刚开始语言不通,也许会辛苦一点,但只要时间长了,您会喜欢的,到时也会是全新的面貌,全新的开始,您说行吗?”
轻言细语中,许桠混浊的眼睛越来越亮,女儿好了吗?她的人格健全了!
一瞬过后,许桠就被国外两个字吸引。
带着那孩子去国外吗?
也好!
曾有孟母三迁,离开这些是是非非,他的生活也会变平静吧。
至于那孩子,如果在国外长大,想必,也不会再走上许棠的老路。
至于许棠,他的人生已经无药可救,随他去也好。
看到许桠以眨眼表示点头,许韵笑了,她避了半年,也是时候面对了。
她知道,说了这番话,再做了这个决定,那怕爸爸就是进了鬼门关,也会为那个孩子,再爬起来,毕竟人的意志力和愿望,那是无穷大的,也是奇迹发生的基础。
出了IUC,她就笑眯眯的看靳翰钦。
“二师兄,我这样安排好吗?”
靳翰钦全程都很镇定,揉了揉她的脑袋,噙着宠溺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换个新环境,新人群,从新生活,再用时间来疗伤,往往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
“那现在陪我去见唐秋秋吧,我也想看看那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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