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对象,是苏花朝。
是宣志译嘴里赖在霍家的女人,也是在公开场合被霍绥深情凝视的女人。
那个眼神与那日的语气,宋舒怀当初和霍绥在一起的时候,连想象都不曾有过。她和霍绥在一起的时候,只希望他能多看自己一眼。
她当初吝求的一眼,他给了别人。
深情万千,情深千万。
宋舒怀死死的盯着苏花朝:“之前觉得没意思,现在觉得有意思极了。”
苏花朝:“是吗?”她语气淡淡。
宋舒怀:“是啊。”
苏花朝笑了,她转头看向宣志译,“你之前和我打的赌,还记得吗?”
宣志译挑了挑眉,“怎么,之前不是说不做这种无聊的事吗?现在反悔了?”
“是啊,”她说,“反悔了。”
苏花朝气定神闲的看着他,“我赌。”
她拿着弓,接过宣志译手里的箭,走向门外,经过宋舒怀的时候,停了一下,“你大概刚回国,不懂南城的规矩,不过没关系,规矩是人教的,我不介意花一点时间教你怎么好好做人。”
她说完,温柔的将宋舒怀脸上的碎发挽至耳后,微微一笑。
之后,她转身离开。
风依旧在吹,吹得她转身离开的衣角翩翩。
宋舒怀问宣志译:“你们打了什么赌?”
宣志译转身看她。
那天的赌是,
——苏花朝,我赌霍绥,他根本不爱你。
宋舒怀:“你就这么笃定吗?”
宣志译点头,嗤笑。
他当然很笃定,因为他知道,霍绥的一个秘密。
——霍绥在二十岁的时候买了枚戒指,就放在银行的保险柜里,如果他爱苏花朝,这么多年,他就应该送出去了。
可是他没有。
所以宣志译笃定,霍绥不爱苏花朝。
·
离开俱乐部之后,苏花朝开车去霍孟勉的画廊。
工作日的时候,画廊总是稍显冷清些的。但今天却有些不同,员工们来来往往的进出,手上搬着画,小心翼翼的从苏花朝身边走过,问好:“苏小姐来啦。”
苏花朝笑着点头回应。
走到会客厅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谈话声,伴着霍孟勉爽朗的笑声和……一个很熟悉的声音。
苏花朝收回脚步,左右看看,最后靠着走廊尽头的窗户。
不到十分钟,屋里的两个人走了出来。
霍孟勉一眼就看到了苏花朝,连忙喊她:“花朝!”
苏花朝像是才知道会客室里有人一样,故作诧异的转过身来,“霍爸。”
霍孟勉朝她招手:“花朝,过来。”他看向身旁的年轻人,笑着说,“这是我女儿,花朝。”
“花朝啊,这位是莫先生。”
苏花朝朝莫绍棠点了下头:“莫先生,你好。”
莫绍棠顺着霍孟勉的话说,“霍小姐,你好。”
霍孟勉立马解释:“花朝姓苏,不姓霍。”
莫绍棠诧异的看了他们一眼,霍孟勉的脸上没有丝毫尴尬,双眼笑着看向苏花朝,“以后画廊的事,莫先生都可以找花朝,反正我这画廊,迟早也是要交给她的。”
如此,莫绍棠知道,苏花朝在霍孟勉心里的分量了。
莫绍棠到底是生意人,神情转换自如,“好的,以后有事,我一定会找苏小姐的。”
苏花朝始终在一旁浅浅的笑着,乖巧的不像话。
二人送走了莫绍棠,苏花朝扶着霍孟勉去后院,边走边问:“我今天来的时候看到工人搬了很多画出去,最近卖了很多吗?”
霍孟勉说:“卖了十幅画,都是刚刚那位莫先生买的。”
十幅画……
苏花朝蹙了蹙眉,那天晚上的买家,原来是他。
苏花朝疑惑:“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这个人呢?”
霍孟勉说:“他刚从旧金山回来,说是总公司准备往中国发展,他先过来探探路。”
苏花朝点了点头,扶着霍孟勉坐在凉亭下。
那天恰好没有风,秋日悬挂高空,阳光温暖,空气中都是桂花的香味。
苏花朝给霍孟勉倒了杯水,“霍爸,我改姓霍,您看怎么样?”
霍孟勉说:“不需要的,花朝。”
“可……”
霍孟勉一饮而尽杯中茶,脸上的神情平和,“从你进霍家的第一天起,我便把你当做我自己的亲生女儿。”
“我知道,可我想……”报答你。
霍孟勉摇了摇头,“花朝,你叫我一声‘霍爸’,我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不需要改姓的,而且,改了姓之后,就不好听了。”霍孟勉笑着,霍绥与霍孟勉,有六分相似,但霍绥的脸上,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温情,“我们花朝,是无论哪里,都是最美的,连名字也是。”
“所以,不用改。你是我的女儿,不需要姓氏证明。”
苏花朝双眼红红的,“好嘞霍爸,我不改。”
·
当天晚上,苏花朝背靠着霍绥,二人赤/裸相待。
背后,传来他均匀而又平缓的呼吸声,夜色寂静中,她突然开口,说:“我今天和霍爸说了改姓的事儿。”
“改姓?”霍绥蹙眉,“胡闹什么?”
苏花朝眨着眼,“我是他女儿。”
“狗屁!”生平第一次,霍绥爆了粗口,“你是他女儿,我是他儿子,那我们现在是什么,乱/伦?”
“要不……我们算了吧。”苏花朝拨开他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想要从他身边逃离。
却没想到她越是想逃,霍绥越是不让她逃。
他紧紧的搂住她,像是禁锢着她般,“苏花朝。”
“嗯。”
他听到了她嗓音里的些许哭腔,紧了紧嗓子,说道:“别胡闹,我不可能放了你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苏花朝没说话。
霍绥把头埋在她颈间,深吸了一口气,说:“我这辈子,除了你,总不会有别人。”
对着无限漆黑夜色,苏花朝眼眸闪烁。
霍绥虽怪脾气一堆,但他有一点好,那便是,他从不骗她。
哪怕十分钟前他们还在欢爱,但苏花朝知道,霍绥永远都是最冷静的那个人。
至此,苏花朝的目的达到。
这场赌局,她手握的筹码渐渐多了起来。
☆、第十五只猫
等到怀里的人渐渐放松安静下来,呼吸声平稳规律,霍绥小心翼翼的收回搭在她腰间的手,掀被下床。
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走到书房去。
他□□着上半身,下半身穿着条休闲裤,书房内一豆火光微亮。
按了按太阳穴,没有犹豫的拨通号码。
已是半夜,突然被吵醒的宣志译脾气大的很,“谁啊,大半夜吵死的?”
“是我。” 霍绥沉声说。
宣志译一个激灵,推开怀里的人,坐了起来:“霍大哥。”
霍绥说:“你最近找她了?”
宣志译啧了一声,抓了抓头,烦躁道:“苏花朝怎么什么事都和你说,她以为她是小学生吗,就知道告状!”
“我有没有和你说过,别找她麻烦,”霍绥的声音克制而又隐忍,带着微微怒意,“是不是在你眼里,我真的是没有脾气很好商量的人。”
宣志译突然噤声,他跟在霍绥身边这么多年,见惯了他随意慵懒漫不经心不以为意的样子,却又忘了,霍绥的本身,是个脾气差到极致的人。
沉默半晌。
霍绥自知对他的语气太重,他对宣志译一直都是当做弟弟疼的,今天却因为苏花朝的事对他发了脾气、动了怒。
霍绥敛了敛情绪,说:“我最后再和你说一次吧,小志,你离她远一点,别招惹她别靠近她别对她有任何的不怀好意,我当你是弟弟,最后说一次。”
宣志译静了会儿,问:“如果我……”
“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你别怪我狠心。”
听到他的回答,宣志译冷笑连连,“我就知道,苏花朝这个人,会把你变成这样。你知道吗,你现在特别像是商纣王,她……特么的就是彻头彻尾的苏妲己!”
霍绥对此很无奈,似乎在宣志译眼里,他已经被苏花朝迷得五迷三道了,他说再多解释再多都无济于事,呵了一声:“我和她的事是我们俩的事,你别多问也别多管。”
还有一句话他没有说,这辈子,他就两种可能。
不结婚,和苏花朝耗着,如果她不愿意,霍绥或许会放她走,但几率不大。
结婚,但结婚的对象只能是她。
那晚,霍绥和宣志译最后的结局还是谈崩了。
但霍绥已经放下话,如果宣志译再不听,他也没有办法,只能采取手段了。
·
朝阳科技每周周一会召开例会,苏花朝作为朝九的总监和股东,是要参加会议的。
会议结束,众人解散,苏花朝收拾会议记录本的时候,桌上突然多了一片阴影,她抬头,看到冯攀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
苏花朝:“找我有事?”
冯攀绷着下巴,“到我办公室来。”
苏花朝后脚跟着冯攀,合上了办公室的门。
等门一合上,冯攀便问她:“你和宋舒怀是不是认识?”
苏花朝:“很久以前的事了。”
冯攀蹙着眉:“你俩之前有过节?”
苏花朝疑惑他竟然问自己的私事,想了想,问他:“你是不是知道,怀舒最新一期的视频,和朝九的视频,一模一样?”
朝九虽然是独立策划的,但毕竟是隶属于朝阳科技,每周确定主题视频之后,小左便会把视频发给冯攀。
苏花朝想了想,能让他问出这个问题,大概是因为看到了怀舒最新的那期视频了吧。
冯攀点头,“我没有办法相信,两个不同公司做出来的视频,会是一模一样的。”
苏花朝低头扣了扣会议本上的扣子,漫不经心道:“这很简单,要么就是我抄她,要么就是她抄我。”
“所以我才问你,你和她是不是有过节。”
苏花朝觉得冯攀问的很有意思,歪了歪头:“你这话,怎么,你觉得是她抄的我啊?”
“要不然呢?苏花朝,我还是个明事理的人。”
苏花朝乐了:“谢谢啊。”
“你和她,有过过节?”
“有啊,我抢了她男朋友。”
“……”
“怎么了,我长得这么好看,是个男的都应该喜欢我而不是她不是吗?”
“……那我大概不是男的。”
“……”
苏花朝:“没法聊下去了,拜拜嘞您就!”
冯攀笑着拦住她,“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比她好看我承认,承认。”
苏花朝哦了一声,“然后呢?”
“你真抢了她男朋友?”
“差不多吧。”
“那天那个……好像是瑞尔银行的霍绥,他是你的,男朋友?”
苏花朝无语望他:“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人这么八卦呢?”
“……这是上司的关心!”
苏花朝撇了下嘴,她对冯攀还是与别人不一样的,她和冯攀本科四年,再加上在一起工作三年,这七年的时间里,她是把他当朋友的,所以在面对他的时候,苏花朝整个人都会放松很多。
她琢磨了下,说:“你还记得吗,当年我被拍到从豪车上下来,车里面坐着一个人。”
冯攀回忆了下,老实回答:“不记得了。”
“……”苏花朝瞪了他一眼,“好好想想。”
冯攀转着眼珠子又猛一阵回想,突然一个激灵,“霍孟勉?”
“嗯。”
“你不是说,他是你爸吗?”
苏花朝说,“是啊,霍孟勉是我爸,霍绥,是他儿子。”
冯攀的下巴惊得快要掉了似的,“你……你……”
苏花朝翻了个白眼,“我和他们没血缘关系,你别多想。”
“哦。”他松了一口气,“说话就不能说全吗?”
苏花朝笑了下,她说:“所以啊,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抢了她的男朋友。”
因为她不清楚,如果换了个场合换了个地方,周围的人换成是其他任何人,霍绥还会不会说出那句话。
如果他真的,能说出那句话,说她是他的女朋友。
苏花朝想,她真的什么也不管了。
二十岁那年爬上霍绥的床时,她心里只有一腔孤勇;
但如果他说了那句话,苏花朝会再拾起那一腔孤勇,与命运斗争到底。
·
接下来的几天苏花朝拿起了摄影机走街串巷,南城的胡同多,长长的胡同巷道里藏了繁多的陈年老店。道路两盘的银杏叶泛黄,枝桠旺盛,秋天的南城,是带着黄色膜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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