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霍绥。
她竟给了霍绥一巴掌。
她发怵的很,乖巧的低下头,掀开被子,下床。
霍绥见她一反常态,也不和他闹了,估摸着是被那反手的一巴掌给吓的。
莫名的觉得好笑,在那件事上,她会伸手在他后背留下无数个指甲印、会不甘示弱的留长指甲,在二人缠绵之时十指掐进他的手臂……
这些年,霍绥从她身上讨了多少的甜头,便被她用这样那样的方式偿还。
霍绥看着苏花朝,她低着头,微抿着唇,脸侧碎发滑落,更显得她可怜百倍。
他勾着唇,觉得她这般样子实属难见,眼神一转,突然瞳孔一缩。
他大步走向苏花朝,靠近她的时候,长手一伸将她整个人腾空抱起。
苏花朝怔了一下,“干什么?”
霍绥:“怎么没穿鞋?”
“忘了。”
“不想穿。”
“会冷,以后记得穿。”霍绥把她放在洗手台上,转身回房。
苏花朝双腿在空中晃啊晃,眼神空洞的看向某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霍绥折回来的时候,苏花朝收了思绪,她看他。
他手里拿着双拖鞋,伸手帮她穿上,把她抱了下来。
霍绥:“我先下楼吃早饭,让阿姨也给你准备一份?”
苏花朝咬着皮筋,双手鼓捣着头发,“嗯。”
他站在她身后,对着镜子看到她咬着皮筋,蹙了蹙眉,将她嘴里的皮筋拨了出来,放在洗手台上。
双手沿着她的发根,以指为梳帮她打理头发。
左手握牢,右手拿过皮筋扎紧。动作熟练,轻快。
扎好之后,他拍了下她的肩,“我先去吃饭了。”
苏花朝:“嗯。”
苏花朝看着镜子里霍绥的身影,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伸手,用指尖戳了戳他刚扎好的马尾。
很好笑吧,平日连开车都不愿亲自动劳的人,甘愿为她弯腰穿鞋、为她洗手束发。
很多年前,在苏花朝还年少憧憬爱情的时候,以为这就是爱。
只是现在,苏花朝却能理智的告诫自己,
——他不爱你,他不过是想找个伴,仅此而已。
但那又如何,在她爬上他的床,并上了他的那一刻起,便做好了准备:她是要上他一辈子的,要的不止是他的人,还有他的心。
·
早餐还是老三样,油条、豆腐脑、包子。
苏花朝的饮食习惯还是偏向南方,说到底,还是南方人。豆腐脑里加勺酱油,把油条扯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扔进去,边吃包子边喝豆腐脑。油条只泡一半,剩下一半还是脆的,一口咬下去,又软又脆。
她伸手拿榨菜碟,衣袖处的绑带被带了出来,霍绥见状放下筷子,伸手把她的衣袖捋了上去。
苏花朝咬着油条,不满:“真丑。”
霍绥叹了口气,又把她的衣袖放下,帮她把绑带绑成蝴蝶结状,末了,问她:“这样?”
苏花朝看了看,“凑活着吧。”
霍绥捏着绑带,不动,“就这样?”
苏花朝向他眨了眨眼,“要我夸你?”
他嗤笑一声,甩手扔下。
苏花朝左右张望了一圈,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倾身上前,在他侧脸处印下一个吻:“这样,可以吧?”
霍绥伸手摸了摸她唇印留下的地方,说:“什么意思?——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苏花朝愣了一下,她给了他一巴掌,于是吻了他。霍绥知道她那个吻的意思,如果仅是为了一条绑带,——她也太小题大做了。
苏花朝吻霍绥,是因为心怀愧疚。她给了他一巴掌,便想着要如何弥补。
她眼眸飘忽,“那这枣,够甜吗?”
霍绥勾唇笑,“够。”
☆、第四只猫
二人吃的差不多了,霍绥低头看了下时间,起身:“我去上班了,你在家好好待着?”
苏花朝摇头:“我待会得出去一趟。”
“出去?”
“嗯,”她拧了拧眉,“下一期的视频,我还没想好做什么,想出去找找灵感。”
“没想好?”
“对啊。”她突然抬头看他,粲然一笑,“怎么了,霍大哥有什么想法吗?”
苏花朝笑靥如花的看着霍绥,那双桃花眼微往上扬,衬得她更加的娇媚,世上难再遇。霍绥却有些头疼,“我不过是问问而已。”
“哦?”
“没必要做出这么防备的样子。”霍绥嗤了声,“我对你的工作,真的不感兴趣。”
“你对我的工作不感兴趣……你有感兴趣的东西吗?”
在苏花朝眼里,霍绥的教养、生活、吃饭、学习、工作、健身等一切行为都建立在良好的自控之中。他似乎是面面俱到、百分优秀的人,但事实上,他对一切都不敢兴趣。
因为是霍家大公子,所以待人接物方面极为优雅从容,他教养良好、处事得当,工作上从未出过一丝差错,身在高处,但从不以此为傲,云淡风轻如薄云。每日早起跑步,周末健身,胸膛处的胸肌偾张,苏花朝从未见过比他还擅长自我管理的人。
然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必须要做,而做。
苏花朝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过他提过只字的“喜欢”、“想”、“想要”这样的字眼。
在她眼里,霍绥是自出生便携带光环的人,凡是想要的东西都唾手可得,但也因此,对一切东西,都失了兴趣。
霍绥说,“或许有。”
苏花朝:“什么?”
他站在玄关处,西装革履,身材颀长,那漆黑的瞳孔深深、深深的凝视着她,仿佛要把她看穿似的。
苏花朝的心吊在半空中,在这个瞬间,她竟然在期盼,渴望他的回答,是与她有关。
但霍绥终究什么也没说,就转身离开了。
苏花朝怔忡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良久,低头看着碗里泡开的油条,用勺子愤愤的戳了几下,舀了一口塞进嘴里之后,把那勺子扔进碗里,喊道:“阿姨,把碗给收了。”
她起身往车库走,脚步匆忙,生怕赶不上他。
到了车库,发现霍绥一手扶着车门,另一只手手上搭着件外套。
苏花朝叫住他:“霍绥!”
霍绥不解回望。
她疾步上前,到了跟前,合上车门,紧接着,手肘压在他肋骨处,用力一压,将他整个人压制车身处。
霍绥蹙眉:“大早上的发什么疯?”
苏花朝说:“你试过别人吗?”
霍绥的眉,皱的更深。
苏花朝以为他不明白她的意思,说:“这些年,除了我,你还试过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吗?”
霍绥伸手,一把推开她,伸手理了理衣袖,将褶子抹平,“没有。”
“为什么不试试呢?”
霍绥突然被问住,是啊,为什么不试试别的女人呢?长相比她好的也有,性格比她好的更多,但为什么……不试试别人呢?
苏花朝靠在墙壁上,身后是雪白的墙壁,她像是世上最纯洁的仙女,对他露出千百年来最妖媚的笑:“喂,你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之前的兴趣……该不会,就是我吧?”
说完,她仔细观察霍绥的神情。
恰好此时,有车鸣声近在耳侧。
霍绥偏头往外看,苏花朝也随他一同往外面看去。
是霍孟勉的车。
苏花朝连忙低头整理了下衣服,后背微一用力,离开墙边,往车库门走去。
黑色奔驰缓缓驶来,在靠近她时倏然停下,车门被人从里打开。里面的人甫一打开车门,声音洪亮道:“花朝。”
“霍爸。”
苏花朝笑着叫他。
霍孟勉笑着点头,他示意司机把车开进车库。大老远的就看到霍绥与苏花朝二人相对而立,疑惑:“你们两个人怎么在这儿傻站着?回家里说话多好。”
苏花朝笑的温柔:“没呢,霍大哥把手机落在沙发上了,正好我看到,便给他送了过来。”
霍孟勉看向霍绥,霍绥点头,扯瞎话:“幸好花朝给我送过来,要不然还得让人回来拿。”
霍孟勉摇头,“你啊,什么破记性!”
霍绥含笑道,“家里有人记得,就好。”
“嗯,我们花朝的记性好,给你记着。”
霍绥笑的别有深意的看向苏花朝,她迎上他的目光,丝毫不觑,笑容里有几分挑衅与得意。
霍孟勉没发现二人的你来我往,说:“但花朝总不可能一直陪在你身边的吧,她可是要嫁人的。”
对视的两个人,眼神一滞。半空中,视线交错的地方陡然断节。
霍绥看向霍孟勉:“您说这话……怎么,给她找了好人家?”
霍孟勉乐道:“前几天,我和老刘一起喝茶的时候聊到这事,刚巧,他儿子年纪和花朝差不多,想想花朝年纪也不小了,我就寻思着,让花朝试试去。”他看向苏花朝,“我待会就和老张约时间,到时候你见见那小伙子去。”
苏花朝局促的摇头:“不了吧,霍爸……”
霍绥讥诮道:“别什么人都介绍给她,她可不是什么人都配得上的。”
霍孟勉不乐意了:“人可是清华毕业的,自己开了家公司,今年都上市了。我看了照片,人长得可不赖。”他顿了顿,强调,“长得是真不错。”
霍绥冷哼一声。
苏花朝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说话注意点。
霍孟勉摇头,低斥:“你啊,总见不得人好,要知道,比你好的人海了去了。”
霍绥瞅着苏花朝,气定神闲道:“也得她瞧得上眼。”
霍孟勉拿出手机,“我还存了张小刘的照片,花朝,你来看看,这长得怎么样,合不合你的心意?”
苏花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凑过去,仔细端详着那照片,“长得挺不错的啊,霍爸,您眼光挺好的。”
像是突然被人给了一巴掌似的,霍绥脸色铁青。
这人,大概生下来,就是气他来的!
苏花朝眼眸提溜一转,瞥了霍绥一眼,“霍大哥,你要来看看吗,这人长得还不赖!”
霍绥见她笑的一脸得意,突然换了心思,伸手,“给我看看。”
苏花朝愣住,在她发愣的时候,手里的手机已被人夺走。
霍孟勉:“怎么样,人长得俊吧?”
霍绥说:“就这长相?”
“就这长相?——怎么了,这长得多好看啊!”
“是啊,眼睛是眼睛,嘴巴是嘴巴,鼻子是鼻子,可真好看。”
霍孟勉先是笑眯眯的点头,继而,才反应过来,斥他:“你说的都是些什么浑话?”
霍绥:“实话。”
二人霎时僵持住。
苏花朝连忙劝阻,“霍爸,霍大哥说笑呐。这小赵长得挺帅的!”
霍绥勾了下唇,“小刘。”
“啊?”
“人叫小刘。”
苏花朝:“……”
她一把夺回手机,戳了戳屏幕,脸上笑意温温柔柔的,如傍晚秋色,“霍爸,您要是安排好了,和我说,我会抽出时间去见一面的。”
霍孟勉乐的双眉飞起,“还是我们花朝懂事。”
霍绥也笑,“是啊,可真懂事。”
苏花朝当做没听到他怀里的嘲讽与讥诮,伸手扶着霍孟勉往屋子里走。
没走几步,便听到身后“砰——”的一声巨响,之后便是冰冷的车轮与水泥地面摩擦的声音,刺耳、沙哑。
她笑了下,抬头,恰好看到天上的太阳。温暖、丰盈。
霍孟勉注意到她突然的笑,好奇:“想到什么开心事了吗,笑的这么开心?”
苏花朝:“没呐。”
霍孟勉点了点头,转而问道:“阿绥看上去,是不是不太开心?刚刚看他板着个脸。”
“他心情挺好的。”
——醋味都满她一身了,她的心情倒是好的不得了。
“是吗?”
“是啊。”
——假的。
“你刚刚说的,去见见小刘,不是骗我的吧?”
“不是。”
——假的。
“那就好,花朝啊,你最听话了。”
苏花朝笑不出来了,跟在他身后,不咸不淡的回答他问的所有问题。
回了里屋,霍孟勉身体不大好,便进了房间,苏花朝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便出门找灵感去了。
等到晚上回到家,将近是十点左右的时间了。
她开车远远的驶来,便看到霍宅漆黑一片,零星几豆灯光大概是霍绥房间与书房的光亮。
霍孟勉身体不好,九点便上床休。霍绥因此吩咐所有佣人所有事情在九点之前处理好,提早下班。
苏花朝下了车,轻手轻脚的上楼,回房。
手刚一按在门把上,门便被人从里打开,她诧异的看向卧室内,漆黑一片,没有一丝的亮光。猛地,伸出一只手,覆在她的手腕上,狠狠一拉,在她还来不及思索时,整个人便被那人压在门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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