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空先他一步到了阳台,阳台上的挂绳有点高,她站在夕阳下,仰头伸手拉着被角往下扯着。
三月底,夕阳也是温暖的。
许星空的脸上被夕阳铺了一层柔光,看着格外美。
怀荆心下一动,起身走到了阳台上。
许星空见他过来,脸因为拉被子变得有些红,她看着因为她刚才拉动而折叠起来的一角,扯了两下没扯动,视线放到男人身上,说:“帮我一下。”
怀荆会意,走到了她身边,伸手刚好碰得到挂绳。他将折叠起来的被子解开,许星空往下扯得时候好扯了很多。
在她快将被子扯下来的时候,男人突然伸手,握住了悬在挂绳的被角。
许星空一扯没有扯动,她眼眸一动,脸在太阳下白里透红,在她疑惑间,怀荆轻笑一声,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吻了上来。
柔软的唇瓣一碰,许星空的心脏像是停止了跳动,暖融融的夕阳下,这个吻也是暖的,带着些阳光的味道。
这个吻不牵扯激烈的欲望,只有温柔的缠绵,许星空望着男人的眉眼,差点溺死在他双眸间的深情之中。
“姐?”许星远站在次卧门口,看了一眼阳台叫了一声。阳台上只有一床快被拉下来的被子,没有人。
“去哪儿了?”许星远疑惑一声,去了另外一间卧室。
许星空的手紧抓着被角,脸红到了脖子根,怀荆看着她害怕又害羞的模样,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将被子扯下抱住,握着她的手进了房间。
许星空和怀荆正在合力铺床的时候,许星远找了一圈又回来了。看着两人在铺床,他问了一句:“你们刚去哪儿了?”
“就在这。”许星空嗓音一紧说道。
“哎?”许星远疑惑地摸了摸后脑勺,看了一眼神色坦荡的怀荆后离开了。
帮怀荆铺好床后,许星空就走了。偌大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两个男人。
许星空走后,许星远就回了自己的卧室,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到晚上七点多的时候,他打开卧室门走了出来,看到了在客厅里坐着的怀荆。
怀荆坐在沙发上,身体后靠着沙发垫,客厅青白色的吊灯灯光,将他的肤色照得更为白皙。他微抬着头,长卷的睫毛下,浅褐色的双眸正盯着沙发对面墙壁上的电视屏幕看着。
他身上带着一股贵气和慵懒,侧脸轮廓深邃而精致,像雕刻家一刀一刀精心雕刻出来的一般。
他的气质是凌驾于客厅的风格之上的,将原本有些乡土的装修风格,衬托得真带了些中世纪欧洲皇家的贵气。
许星远真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他像是活在云端上的人上人,与他们家格格不入。
但他和许星空站在一起的时候,眼睛中的清冷如同浮云被清风吹散,镀上一层温柔。这样两人,又是十分般配的。
见许星远站在门口,怀荆抬眸看了他一眼,唇角一勾,道:“聊聊?”
许星远抿了抿唇,起身走了到冰箱前,开门拿了两罐啤酒后走到沙发那里坐下了。
电视里播放着篮球赛的重播,体育主持人正在看着重播解说着。在解说声中,许星远自己开了罐啤酒,喝了两口。
许星远酒量一般,喝了酒后,也没矫情,看着电视屏幕问道:“你和我姐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眼眸一眨,怀荆侧过头来,对上了许星远的视线。
许星远的眼睛长得像许星空,圆圆的,黑又亮,若不是一只眼睛残疾,该是个十分俊俏的小伙子。
或许是因为眼睛残疾,心态发生变化,他整个人看着有些乖剌。但这种乖剌,只有在他面前时才表现出来。在许星空面前,他就是只听话的小绵羊。
这样听姐姐话的小舅子,怀荆还是挺喜欢的。
“去年七月份认识,九月份她去夏城后,我们俩就在一起了。”怀荆沉声答道,说完,他看着许星远一笑,道:“你讨厌我?”
男人的问题非常直接,许星远也是个直来直去的爷们,他这么一问,许星远点头,说:“不喜欢。”
“为什么?”怀荆倒是想问出个一二来。
“因为王舜生。”许星远喝了一口酒,说:“我姐嫁给王舜生,和他一起创业。他有钱后,许家那些八百年不联系的人都舔着脸往我姐身上贴。王舜生出轨,许家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让我姐不要和他离婚。我姐坚持离婚,他们冷嘲热讽,后来知道我姐有房有车有钱,就收了别人的钱来给我姐介绍对象。有年过半百的,有秃顶的,有拖家带口好吃懒做的……我姐是为了躲这些相亲才去夏城的。”
许星远说到这里,情绪有些激动了,他说:“她现在好不容易好点,我不想让她再走一遍老路。她活得太苦了,小时候在许家受苦,后来在王舜生家受苦,以后,我希望她活得高兴点,简单点。我是无能,但我会养好我姐的后半生。我们就是普通人家,攀不上你们这些人。你们有钱人离婚后可以再找,我姐离婚后,脊梁骨都快被人戳烂了。”
许星远眼眶通红,一只坏眼睛连泪都流不出,另外一只眼睛里则带着祈求。他看着怀荆,哑声说:“我看得出我姐喜欢你,前面我说不想让她走一遍老路,但那只是我的想法,我没权利管她喜欢谁,更没权利阻止她和你在一起。所以,我求求你,求求你如果不能和我姐结婚,你放过她好吧?”
怀荆对许星远的了解不深,但在从和他见过这几次面来看,青年其实是个自尊心很强而且沉默寡言的人。
他今天和他说这么多,并且最后那么求他,可见他心里对许星空是有多么在乎。
许星远最终还是将眼泪给憋了回去,眼球上都憋出红血丝来。怀荆回想着他刚刚说过的话,唇角微微一压。
“我和王舜生不一样。”怀荆垂眸看着许星远,浅褐色的眸子里,布着一层浓雾。
他抿唇看着盯着他看的许星远,怀荆说:“我比他有钱多了。”
因为第二天要早起摆摊,许星空八点多就准备收拾收拾睡了。她刚拿了洗面奶准备洗脸,手机就响了。许星空拿过手机一看,是怀荆打过来的。
“喂?”许星空拿着手机,有些紧张道:“怎么了?”
“我在你家楼下。”电话里,怀荆说道。
许星空眉头一皱,套上外套后,说:“我马上下去。”
以为怀荆和许星远起了冲突,许星空赶紧下了楼,她刚出楼道,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的怀荆。
说是路灯,其实是小区里接了一根电线,拧了一个65瓦的灯泡挂在那里。
怀荆站在灯下,里面是白色的连帽卫衣,还有黑色的运动长裤,外面则套了一件军绿色的外套。
他来淮城后,确实放松了不少,穿衣的风格偏向休闲运动。虽然已经三十岁了,但还有满满的少年感。
“你……你怎么来了?”许星空走到怀荆身边,闻到了他身上一股淡淡的酒气,有麦香味。
他喝酒后,脸会愈发的白,在橘黄色的灯光下,都掩不住的白。
见她过来,怀荆眸光一垂,长卷的睫毛下,双眸深如寒潭。他刚刚似乎是在思考什么,看到她后,眸中的深沉散去,浮上了一层笑意。
“我把你弟灌醉了,过来和你约会。”
许星空:“……”
许星远酒量是不好,一喝醉了酒情绪就容易激动。
许星空心下一紧,着急道:“那他……”
看着许星空紧张的神色,怀荆眉眼一柔,伸手压在她的头顶,揉了一下,安抚道:“我把他安顿好了才过来的。”
听了他的话,许星空这才放了心,看着怀荆说:“那你呢?难受么?”
“我没喝多少。”怀荆就喝了一口,剩下的光听许星远说的那些事情,除了想见许星空,其余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许星空看着怀荆,觉得他情绪有些不对,问道:“星远和你说什么了?”
“说你小时候受许家人欺负。”怀荆说,“你爸爸送你的埙都被你堂妹给打碎了。”
提到这个,许星空眸光一动,她释然地笑了笑,说:“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而且……”
脸微微一红,许星空道:“你不是又送了我一个吗?”
她刚刚因为洗脸,头发扎起来了,露出了整张俏丽的脸蛋。她笑起来时,眼角弯弯,黑亮的眸子里盛着星光,似乎将这些回忆都看淡了,忘记了。
怀荆张开手,许星空抱住了他。她埋在男人的胸口,听着他胸膛内的心跳声说:“星远脾气不好,但挺善良的,他要是说话不好听,或者脸色不好,你不要生气,他没有恶意。”
“嗯。”怀荆淡淡应了一声。
不过,作为姐姐来说,许星空对许星远未免好得太过分了些。许星远的房子,车子,甚至连结婚的费用,全部是她掏的。
这些,都是许星远后面絮絮叨叨跟他讲的。
似乎是了解到他心里的想法,又似乎是为了让他多忍让些许星远,许星空埋在男人的怀里,说。
“他的眼睛是小时候保护我被炸伤的。”
怕林美慧担心,许星空和怀荆聊了一会儿后,给怀荆打车让他回了许星远家。
第二天刚起床,怀荆就给她电话,说自己有事要忙,中午过去找她。想来怀荆在淮城,也不能全闲着。
挂了电话,许星空收拾了一番后,就和林美慧去了家里的早点摊。
现在才早上五点,店里已经有帮忙的阿姨开了门,并且在准备材料了。
林美慧手腕现在好了很多,但许星空仍不同意她每天来太早,宁愿多花点钱请个早起开门的人。其实她本来也不想让她继续开这个早点摊了,但林美慧忙惯了闲不住。而且这些顾客有很多都是老顾客,平时来吃饭,还能和她聊聊天,比她们小区那些就会戳人脊梁骨的大妈们强很多。
忙活到了六点,小笼包也蒸熟了,馄饨也包好了,第一批客人开始陆陆续续往小摊上走了。
六点太阳还没出山,照着天边雾蒙蒙的,看着格外舒服。一大早空气清凉清凉的,似乎被水洗过一样。
“来两笼肉的。”一个拿着收音机的大爷喊了一声,这是准备早起去不远的小广场晨练的。
“来了。”许星空应了一声,拿着两笼小笼包走了过去。
将小笼包放下的时候,许星空叮嘱了一声:“有点烫。”
刚说完,大爷的收音机里就传出来一段播报。
“现在插播一条最新新闻。据知情人爆料称,舜星有限公司总经理王舜生其女非其所亲生。爆料人称,王舜生的妻子为其前女友,在与王舜生结婚前就已怀有身孕……”
第58章
“哎哟, 王舜生, 不是开运输公司那个?怎么广播里还播这个消息啊?”大爷想听小曲儿来着, 没想到插播了这么条消息。
“哎,我还以为是假的呢, 报纸上也写了。”旁边一个穿着工衣喝着馄饨的大哥抖了抖手上的报纸。
“王舜生, 这不是先前星空的……”另外一边刚从小店里盛了咸菜的大姐走出来说了一句。
林美慧听到他们议论,从蒸屉后走过来,许星空也走到了馄饨大哥那里, 看到了报纸上的消息。
淮城民风虽然闭塞,思想封建, 但人们也不是不辨是非。这里的顾客,几十年早上都在林美慧早点摊上吃东西, 都看着许星空长大的。当年王舜生出轨后再婚接着有了孩子, 大家没少呛过王舜生。
虽然他们是觉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许星空不能生育确实怨不得王舜生,但许星空这么老实一女孩,陪着他度过了创业最难熬的时候, 他刚成功就出轨了, 这就是个人品性的问题了。
“这就是报应。”大姐吃着萝卜干, 哼笑一声说,“他当时嫌星空生不出孩子就出轨,现在找了个能生出孩子的,结果孩子不是他的。”
大姐一说完, 大家一阵乐呵,小摊上的气氛顿时热烈了起来。
“恶人自有天收。”大姐和许星空说,“你现在是不是感觉气儿都顺了?”
大姐说话逗,许星空跟着笑了笑,但气儿她早就顺了。王舜生这样的人,不值得他郁郁寡欢想那么久。从认识怀荆之后,她就已经从离婚的阴影中走出来了。
有了怀荆,谁还会管别的男人怎么样?
不过,就算是看到电视剧里坏人得到了报应,心里都会暗爽一下。王舜生有这么个结果,许星空心情还是挺舒畅的。
报纸和广播上只说了是有爆料人爆料,但并没有证据证实,可就算没证据证实,这么一出消息,大众多是八卦的,相信的人还是居多。
一大早,就让全淮城的人知道王舜生戴了绿帽,做了接盘侠,这摆明了是有人背后整他。
经商的人,交的朋友不如交的仇人多,虽然这次不是生意场上的抹黑。但这么一则消息出来,王舜生不管是去参加商会或是出席活动,肯定被不少人耻笑。
想想自己刚离婚时被人戳脊梁骨说的时候,许星空唇角勾了勾。
“这事儿是真的吗?”林美慧端着蒸屉问许星空,她还有些不敢相信,但眼睛里闪烁着光,明显还是开心的。
收拾着刚刚吃完饭的那桌,许星空说:“保不齐就是真的。”
她算了下时间,七月王舜生出轨,今年二月孩子满月,若孩子早产还好说,若不是,那时间还真有些对不上。
当然,也有可能是王舜生七月之前就已经出轨了。
小老太太一听,顿时就笑开了,喜滋滋的模样让脸颊都红润了些,喃喃地骂了两句:“他活该,活该。”
两人忙活了一早上,九点的时候收摊完毕。距离许星远结婚还有四天的时间,剩下的几天,早摊铺准备先不开了,专心忙他的婚事。
刚锁了门,许星空和林美慧准备去菜市场买菜开始做中饭。林美慧心情好,走路的时候也有劲,边走边和许星空商量着:“那个怀先生今天中午还在我们家吃饭吗?他喜欢吃什么?”
“随便做点就行。”许星空说,“他确实不挑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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