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没有就此结束,嫌犯三号直到要被起诉前都没有认下罪行,老警察隐隐觉得不安,他相信自己的直觉,正是这种直觉助他侦破很多难案疑案,没有人赞同他,其他人都觉得他是异想天开,他就自己去查。
最后起诉没有成功,因为嫌犯三号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也有不在场证明的人证,案子又再次胶着起来。
老警察获得了一个重要线索,同一时间,两个地方的监控里都出现了嫌犯三号!这意味着还有一个嫌犯四号存在,嫌犯四号可能长得和三号相似或者干脆和三号是双胞胎!
警察局顺着这个新方向往下查,他们找到了住在邻省的嫌犯四号,四号和三号没有亲缘关系,之前也从没见过面,但他们长得极为相似,但四号也有不在场证明,找来证人后,却发现这个证人是三号不在场证明的证人。
一个证人不可能同时给两个人作证,案子再次被迷雾笼罩。
最后,是老警察和其他警察们一次次探听两个嫌犯身边的人的话,从中发现的端倪——三号很可能患有精神分裂症,经过诊断,证明了这个猜想,但另一个人格再没有出现,其中真~相他们是无法得知了。
耿桦抬起头来,他合上剧本,这个故事很压抑,他一口气读完有些缓不过神来。他问蔡导:“蔡导是想找我演什么角色?”他心中隐约有个隐隐绰绰的答案。
“嫌犯三和四!”蔡导仔细地看耿桦,耿桦可真是一块美玉一个奇才,这两个角色,严格来说是要演出三个人格,要年纪不大的,也只有耿桦有能力胜任了。
耿桦不知道蔡导那么看得起他,他有些迟疑,他不是科班出身,一人分饰三角——在其中两个角色性格差别还不是很明显的情况下,在以严格著称的蔡导手下演戏,他真的能胜任吗?
蔡导搅搅咖啡,他把汤匙搁在碟子上:“耿桦,这个剧本是我一个师兄写的,本来不打算拍的,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演员,直到我看见了你演戏,我就觉得,这部戏可以拍了。”
耿桦动容,他看向蔡导说:“谢谢蔡导,不过,我可能演不出来……”
蔡导摆手打断了他的话,他正色道:“你知道吗,你的可塑性非常强,你演过的那么多角色都不是白演的,你现在的演技,远远强于那些科班出身的,还因祸得福少了分匠气。”
如果耿桦的心理咨询师连先生听到这话,他一定忍不住冲上去打蔡导一顿,他的想法就是耿桦最好不要再演戏,就算演戏也要演正面的健康的阳光的角色,为什么?正是所谓的耿桦的可塑性强,他太容易被角色影响了。
但耿桦也从来不是一个百分百听心理咨询师话的患者,他只稍微迟疑了一下,就应下了:“蔡导,那这剧本我就先收下了。”
蔡导喜上眉梢,他拍拍耿桦的肩膀:“好,好。”
离开的时候,苏尔晔也跟着耿桦走出来,蔡导这才看见苏尔晔,他左看看耿桦右看看苏尔晔:“女朋友呀?”
耿桦摇头。蔡导“嗯”了一声,双方就此作别,他在心里嘀咕,都跟着一起进咖啡馆还这么熟悉,说不是女朋友也就骗骗老头子,不是女朋友难道还是保镖?
耿桦苏尔晔坐着出租回去,出租在小区门口停下,苏尔晔正在劝耿桦跟她对招,眼看耿桦就要答应了,耿桦突然杵住不动了,苏尔晔扭头看他,他抬眼看着小区门口一个身影怔怔发呆。
苏尔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里站了一个左右踱步的中年男人,他注意到了两人的目光,他看过来目露惊喜,迈步向他们走了过来。
耿桦深吸口气,他扯了一把苏尔晔的袖子:“不要理他,我们走。”
那个中年男人大阔步走过来,边挥手招呼耿桦:“小桦,爸爸来看你了!”
☆、但是我很难过
苏尔晔听到那中年男人的自称,明白过来耿桦为什么这么失态了。郎君没在父母陪伴下长大,成年后那对夫妻倒是回头来找郎君了,郎君也是眼不见心不烦,能避就避,虽然有着血缘关系,但这么多年冷淡下来,谁还能一直不寒心呢?
男人已经走到很近了,他脸上一团的高兴倒是挺真切的,他想伸手拉住耿桦,但苏尔晔不是摆设,苏尔晔拦在耿桦身前,她抬手挡住男人:“你不要再靠近了。”
男人一怔,打量苏尔晔一眼,他看向一脸漠然的耿桦:“你女朋友?”
耿桦没搭理他,他以为这是默认,便收了笑看苏尔晔:“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是耿桦的父亲。”
“嗯,”苏尔晔板着脸表示我也是很严肃的,“我知道了,耿桦现在不想见你,你还是下次再来吧。”至于下次耿桦想不想见,那就是另说了。
“唉,你这孩子……”男人皱起脸,他站住了没再往前,话里话外却数落着苏尔晔的不是:“我们两父子有话讲,你来凑什么热闹,快让开。”
耿桦刚刚脚步一直没停,他已经离了有段距离,听到这话,他站住回头说:“我和你,真的没什么好讲的,我也不需要你那些补偿……”
这是,门口坐着的三个保安走了来,他们认识耿桦和苏尔晔,这时出手拦下男人,男人黑着脸挣开保安的手:“我是他爸!”
几个保安面面相觑,这是家庭内部纠纷?他们顺势放开,男人忙追上去,眼看就要进小区了,保安又来拦他:“我们这没有住户同意,不能随意进出。”
耿桦和苏尔晔乘着刚才男人和保安纠缠的时候走进了小区,男人哼了一声,他提高了声音对耿桦说:“小桦你就陪我走走,不然,进这小区我也有法子。”
他面露可怜:“小桦。”
耿桦长出一口气,他知道再啰嗦下去就没个头了,不如干脆顺他爸心意陪他走走。
他扭头跟苏尔晔说:“你先回去吧,我陪他走一趟。”
苏尔晔摇头,如果对方不是耿桦亲爹,她就能施展拳脚震慑对方了,她说:“我远远跟着你们。”
耿桦他爸叫耿嘉和,他年轻时候是个典型的纨绔大少,性子好玩,这么大岁数活下来,他依旧没什么长进,他的大哥耿桦的大伯执掌耿家,他心安理得拿着公司分红挥霍,多的就拿去投资,半辈子下来也算活得潇洒。
他一辈子任性惯了,唯二制不住的两个人——一个是他第一任妻子,一个是他第一任妻子的儿子耿桦。
他真把耿桦喊出来了,两个人在街上走,后面缀了个小尾巴,他摸摸鼻子,反而语塞住了。他侧头看自己这个儿子,长得是真好,集合了父母两个的全部优点,学习嘛,从小到大就没叫人操过心,性格确实有点闷,但是人稳重啊。他心里对这个孩子是有愧疚的,但这孩子就是油盐不进,他真有点拿他没办法。
两人经过一家蛋糕店,耿嘉和心念一动,他拉住耿桦,问他:“想不想吃蛋糕啊?我记得你小时候天天嚷着吃蛋糕的。”
耿桦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让他恍惚想起耿桦小时候睁着大眼睛喊他“爸爸”那个可爱劲,耿桦开口说:“我已经24岁了,大学毕业也有两年了……”
耿嘉和呛了一下,他想起一句话,忙说:“在父母心里,孩子永远都是孩子。”
耿桦不搭话了。
又沉默着尴尬着走了几步,耿嘉和从钱包里掏出张□□:“小桦啊,爸没什么别的,这卡你就收下吧,留着买些吃的用的。”他歪头觑着耿桦脸色。
耿桦推回去,他说:“我自己有钱,也能自己赚钱。”
他看着耿嘉和,又说:“还是留给我那个刚出生的小弟弟吧。”
耿嘉和老脸一红,年轻的时候绯闻缠身还可以被赞一句风流,年纪大了还接二连三搞出“人命”却真有点老不修的意味,特别是在耿桦面前,他就更觉得抬不起头来,他讷讷地说:“他有他的,这是准备给你的。”
耿桦还是不肯收下。这个小插曲后,两人真无话可说了,沿路返回到小区门口,耿桦停下说:“你没必要再来找我,我们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不是吗?以后你要我赡养,我就赡养你。”
他又紧接着说:“你和妈真不欠我,相反,没有你们不会有我,爸。”
耿嘉和激动起来,耿桦都好多年没叫过爸妈了,他搓搓手,上年纪皱了的面庞被冬天的冷风吹得红彤彤的:“小桦,你又喊我爸了!”
“嗯,”耿桦面无表情,他迎着风的眼睛微微眯起来,他说:“你们都不欠我什么。”
苏尔晔跟着耿桦走进小区,她体贴地没说话,耿桦却主动开口了,他踏进电梯,靠着角落看苏尔晔:“你是不是也和那些保安一样,觉得我很冷漠,关系再不好也不至于家都不给进?”
苏尔晔摇头,在她心中,耿桦做的一切决定都是对的,何况见识了郎君的父母,一开始她就对对耿桦的父母很有意见,她说:“你肯定有你的原因。”
耿桦扯着唇角笑了笑,他自言自语一样地开口:“我五岁的时候,爸妈闹离婚。妈妈把离婚协议丢下离家出走,爸爸出差比说好的日子多了半个月,后来我知道他是在和情人旅游。”
“他们两个都关了手机,我在家里吃完了冰箱里的零食,然后出门,晕倒在了路上,我大伯最后把我送到医院。
“我知道是他们生下我,而且他们不欠我什么,但是我对他们亲近不起来,我五岁以后住在大伯家里,和堂哥堂妹一起玩。在我心里,他们只是我人生里两个特殊一点的路人。”
他的声音淡淡的语调也没有起伏,苏尔晔却听得整颗心都揪了起来,她想到耿桦说习惯把冰箱填满,她不敢细究这过程中的细节,那时候耿桦才五岁,他什么都不懂,他靠着零食过了几天?他是饿晕的吗?他在这之后有没有留下后遗症?
“叮——”电梯到了,耿桦抬脚走出去,苏尔晔连忙跟上。
耿桦面色无常地去开门,苏尔晔关上门,她试探地去抓耿桦的胳膊,她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能笨拙地开口:“那就把他们看成路人吧,反正没有他们你也过得很……”
耿桦猛地回头看她,她这才发现他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她那个“好”字没有来得及出口,因为耿桦反手抓住她的手,一下子抱住了她,她惊呆了。
他们撞在了门上,耿桦把头低低埋在她颈窝,苏尔晔背靠着门,耿桦像溺水的人抱着浮木一样紧紧抱着她。
“谢谢,谢谢……”耿桦不停说着这个词,他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点鼻音,他手长脚长,把苏尔晔整个揽在怀里,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乃至声如蚊蚋:“我很难过,但是我很难过……”
他语无伦次,反复说着“谢谢”“难过”这两个词。
苏尔晔如遭重击,她眼前模糊一片,眼眶已经不知不觉湿润了,她不知道耿桦居然压抑至此,她一直以为耿桦只是性格内敛。
她一只手被耿桦牢牢抓住,她伸出另一只,那只手在空中顿了顿,它轻轻落在耿桦背上,一下一下地轻拍着。
她张了张口,有很多想说很多想问,但最后她只是说:“没事了,都过去了。”
后来,耿桦放开她,他坐在地上,像孩子一样屈膝,双手抱着大腿,他把头埋在膝上,对她絮絮叨叨讲他的那些梦。
苏尔晔就盘膝坐在他旁边静静地、认真地听他讲,她把手放在他背上,虚虚地环抱着他。
再后来,耿桦安静地睡着了,苏尔晔抹去眼角的泪,她摸了摸耿桦柔软的头发,把他紧握的双手轻轻掰开,然后把他抱进卧室。
耿桦安静地躺在床上,额际微微汗湿,鼻尖红红的,一只眼眼睫毛上挂着滴小泪珠。
苏尔晔坐在床边,她把耿桦那滴泪珠擦去,又顺了顺他的刘海,微微低叹,她起身给他脱了鞋子,把被子捞起来给他盖上。
她不放心耿桦,干脆就在客厅沙发上坐着。
近中午的时候耿桦醒了,他拥着被子靠着床头,窗帘没拉紧,一线阳光从缝隙里钻进来,它把地板一分为二,一道一头宽一头窄的光幕竖立着,浮尘在上面旋转舞动,耿桦盯着它们发呆。
他记忆力很好,完全能记得早上发生的事,乃至每个小细节,他记得他说的话,记得他冲动地抱住了苏尔晔,记得他倾诉的那些事……他伸出手来捂住了脸,他想,苏尔晔会不会觉得他太软弱了?
“不会的。”他心里的声音回答他。他就这样莫名松了口气。
他把手放在胸口,他没法忽略这番倾诉后心中难得的轻松和平静。
但是!……还是有点丢脸。
砰砰砰——
门被敲响,外面传来苏尔晔的声音:“耿桦,要喝水吗?”
耿桦忙整理了下衣服,他反应迅速,几乎是跳下床的,他捋了把头发,把脚踩进鞋子,再草草理了下裤子上的褶皱,他走过去开门。
四目相对,耿桦狠狠咳了一下,苏尔晔忙把水杯递给他,一只手放他后背帮他顺气。
耿桦很快顺过气来了,但是为了掩饰尴尬他捂着嘴又轻咳了几下走到客厅,他灌了自己几大口水下去,终于鼓足了勇气,他说:“谢谢你。”
苏尔晔微笑摇头,她见耿桦恢复了,心想这样适时的发泄倾诉看起来倒是对耿桦有益处的。
☆、《朝露》
耿桦把水杯放下,他明后天大概就要去音乐工作室,和贺学找的其他工作人员商量歌曲编曲的工作,基础的词曲他已经完成了,但是,音乐这东西,直到决定结束之前,都是没有最终稿这一说的,他一时兴起,拉着苏尔晔去隔壁,想听听她的意见。
他随手拿了一把吉他,捏着弹片拨了拨,他清了清嗓子开口弹唱:
“时光像风
世人如朝露
未呐喊已消失
未留下痕迹
消失之前
要看遍风景
要掩埋遗憾
不留牵挂
……”
贺学对他讲,孟峻这张专辑的主题概念是“少年的童话”,算是综合孟峻身上特点为他量身打造的,风格偏向阳光向上,歌曲重点要落好——一个“少年”一个“童话”,耿桦写的这首歌暂时取名《朝露》,曲调偏向欢快,歌词寓意很简单,透着一种少年式的骄傲和潇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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