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没想干什么,娘娘这里事多,你就不知道主动过来伸把手,非得让我拉你。”春花将一堆衣服抱过来,送到秋月怀里,成功堵住了她的嘴。
“秋月,衣服先放着。春花,外面有什么动静。”闵棠的屋子,依然不许其他人进来。主仆三人外加一个睡着的秦容,安静得很。门敞开着,从闵棠的位置一眼看过去,可以看到那一池绽放的荷花。有小宫女在荷花池旁打扫地上的落叶,秋风吹来,将小宫女扫到一堆的落叶吹散开来,小宫女不厌其烦地扫。
“娘娘昨天乘坐的马车果然不见了。听说,昨日我们才下车,就有人套了那一辆车出去,再没回来过。圣上的人循着踪迹追过去,在一处山崖边上发现了车痕,非常新鲜。经勘查,那里确实掉下去一辆马车,马车掉下去时,崖壁上有树,枝干上挂着帘子碎片,与娘娘乘坐的马车挂的帘子一模一样。山上有极少量的血迹,驾车的人没有回来,就看下游能否打捞到浮尸。”
马车从那么高的山崖掉下去肯定会散架,山下是大河,水流湍急,车架被水冲走,想要找回来拼凑在一起根本不可能。人死车毁,马车这条线暂时是断了。
“德妃那边有动静吗?”
“罗德海将消息传给圣上后,德妃那边就有宫人被盘查。娘娘,我们是否”
闵棠摆手,沉声道:“继续盯着。十一中毒的事已经在皇庄传开来,德妃迟早会知道,圣上没有必要隐瞒,肯定告诉她了。德妃知道她被安上下毒的污名,没有立刻找咱们发难,必定想追查下去。德妃可不是一个能吃闷亏的人。”闵棠将消息传出去,就是为了告诉德妃,她们二人遭了算计,如果德妃不是策划者,她相信德妃能明白她的意思。
至于圣隆帝的警告,早在她做这个决定前,就料到有这一茬。她只要秦容安好,其他的又算得了什么?
“是。”春花得了闵棠的话,转身出去,离开前没忘了给秋月使眼色。秋月将头一扭,不肯搭理她,春花无奈叹一声。
“秋月,你刚才做得很好。”
闵棠才开口,秋月的眼睛一亮。她性子直,人却不傻。闵棠身边已经有一个心细的春花,她再努力也成不了春华那样的,还不如保持本性。
“你就像另一个我,我不方便说出来的,你都做了,这很好。不过,你要注意保护自己,我担心他日我不一定能护得住你。”
“娘娘发生什么事了。”秋月一听闵棠的语气里夹着一丝低落和无奈,心就跟着揪起来。
“能发生什么,无非是这些琐碎罢了。你先把十一的衣裳洗了,别撕坏了。”秋月的手劲大,要遇着生气的时候干活,容易把东西糟蹋了。闵棠提醒她一声,就是担心她手下没个轻重,把秦容的小衣撕坏了。虽说贴身衣物坏一点点没事,但要被撕成两半,怎么也穿不了。
“娘娘,我不会把小皇子的衣服撕坏的。”秋月很郁闷,方才担心闵棠的那点子心思被一扫而空。她不就是上回和春花斗嘴时,不小心撕坏了秦容的一件小衣么,结果就成了闵棠和春花打趣的对象。
“不会我就放心了,十一这次没带多少小衣来,如果要临时做,春花的事多,我担心她忙不过来。”秦容和闵棠的贴身衣物都是春花做的,秋月是不会做衣服的,她的针线不好,最多能缝几只袜子,就这样针脚也不甚平整。
秋月抱着秦容的衣服风风火火的出去了,看着她的背影,闵棠脸上多了几分浅浅的笑意。只是等人走了,闵棠的脑子里又回想起罗德海传的圣隆帝口谕,如果她下次再违抗命令自作主张,就别想继续抚养秦容了。
圣隆帝还真是宠爱德妃呀,为了他的爱妃,连威胁她这种事也做上了。当她是被吓大的吗?
闵棠合上眼睛,侧着身体躺在秦容身旁,握着秦容的小手,放在她的左胸前。
她舍不得。她怎么舍得让圣隆帝把秦容抱走。秦容就是她的弱点,圣隆帝抓住了这一点,她就不敢轻举妄动了。明明秦容也是他的儿子,他怎么就能把秦容当成与她博弈的棋子?
是了,除了秦容,他还有十个儿子,每一个都是他的血脉。德妃肚子里正怀着他的孩子,那才是他最期待的孩子。
妒忌?不。她有秦容就够了,她还有秦容。
圣隆帝过来时,母子两并排躺在床上,秦容率先睁开了眼睛,动了动,惊醒了闵棠。闵棠睡得不安稳,秦容有一点动静,她都要醒来看一眼,确保他睡得安稳。这会儿,见秦容睁开眼睛不睡了,她翻身起来,这才看见身后站着的圣隆帝。
“圣上,您怎么来了。”闵棠诧异地看着圣隆帝。之前圣隆帝派罗德海过来传口谕,闵棠以为他不打算过来,谁知道她不过是睡了一觉,圣隆帝就站在她的床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十一好些了吗?”
“好多了,昨天吃了许太医开的安神汤,夜里睡觉不闹了。今儿个已经完全好了。”
“嗯。”圣隆帝闻言在床边坐下,一把抱起秦容。秦容才睡醒,人还迷迷糊糊的。小孩子对人的记忆比较短,圣隆帝不常见,秦容被他抱着就有些不乐意,挣扎着要去闵棠怀里。
“圣上,还是臣妾来吧。您也知道,十一刚起床时,只要臣妾。”
圣隆帝在重华宫和母子二人同床共枕半月,自然清楚秦容的这个小习惯。不过那时他们三人日夜相对,偶尔圣隆帝在秦容醒来时抱他,他也不是非闵棠不可的。这才几日,见了他就跟陌生人似的,果然和他这个母妃一样,养不熟。
“朕抱着他,你给他换衣服。”圣隆帝还是不信邪,秦容是他的儿子,他还不信不能抱他了。
“圣上忘了,十一午睡醒来不用换衣服。”又没尿湿,换什么衣服瞎折腾。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他今日就想看儿子换衣服了又怎的?
“难不成朕的儿子还少一套衣裳换了?”圣隆帝挑眉,完全是在找茬。
闵棠不知道他这是在闹什么,顺着圣隆帝很容易,但是刚才被他威胁一番,闵棠就不想如圣隆帝的意。
“今日天气好,秋月刚刚把十一的衣裳洗了。”她就不换了,有本事自己找衣服给秦容换呀。
圣隆帝气乐了,闵棠居然在给他甩脸,谁给她的胆子。还是说,这个女人天生的胆大心宽,什么都敢做。是了,她都敢公然违背他的命令,这种阳奉阴违的事她有什么不敢的。
圣隆帝不说话,闵棠也不开口。两人僵持间,秦容因为没能回到母亲怀里,憋着嘴哇地一声哭出来。
闵棠败下阵来,低头服软。
“臣妾想起来了,十一还有一件晚上换洗的衣裳没洗,可以穿。”
听了闵棠的话,圣隆帝心满意足,才将秦容还给闵棠。闵棠这回是真的懒得多看他一眼,专心哄秦容。好不容易秦容不哭了,圣隆帝还没忘了给秦容换衣服的事。闵棠无奈,只好从箱子里找出一身衣服,拿过来给秦容换下。
圣隆帝看着秦容放衣服的箱子空了大半,以为秦容真没几件衣裳,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朕上回不是赐你金银了,怎么没给十一多裁几件衣裳。”
闵棠张嘴就想反驳,哪里是秦容没衣裳,明明是这个箱子放的外裳,之前被春花取出来给秦容穿上,自然不剩几件。可她一看圣隆帝的脸,就知道他误会了。
“圣上上回赏赐的那些钱不是给臣妾打赏重华宫宫人的?臣妾哪里还有多余的钱给十一裁新衣裳。再说了,圣上在重华宫住的那半个月,可没多给一分钱,吃的用的都是臣妾的私房。”
圣隆帝想说,他吃的用的都是内库里的,可对上闵棠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时,突然不想和她争下去。闵棠就是只狡猾的狐狸,明明他过来是为了看十一,顺便再次告诫她不要轻举妄动,结果被她拿话岔开,都不知跑到哪个旮旯里去了。
钱,他是半分都不会给她的,她有本事找皇后要去。
作者有话要说: 困到不行了,如果有错别字,后面再修吧。
☆、琐碎
闵棠也不是真的想从圣隆帝手上再抠出钱来。钱这东西好用,可圣隆帝不是傻子。一个计策用一回能见效,不见得第二回用还能有所收获。圣隆帝过来,肯定是就之前的事兴师问罪来了,闵棠不过想借机打岔。若是圣隆帝心情好了,说不定能少指责她几句。
可惜了,眼下看来,是不能了。
“十一被人下毒的事,你不要插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德妃那边不是你能动的。朕的话那你可记住了,闵氏。”
不叫爱妃了?闵棠笑望着圣隆帝,说了一声“是”。她要做的,已经做了。德妃既然知道此事,不是她下的手,别人想要栽赃她,她必不会善罢甘休。闵棠之前所做的种种,无非是为了印证心里的推测,她不相信下毒是德妃的手笔,可事情涉及到秦容,她不能全凭猜测行事,才有那番打算,如今她既确定德妃和这件事无关,圣隆帝不会因此将这件事压下来,就不会继续插手。自然,之前让春花继续盯着的事,不过是等圣隆帝给她下死命令后再收手。这不现在人就来了,果然够快的。
交代完要事,圣隆帝愣是催着闵棠给秦容换了一身衣裳才作罢。送走圣隆帝,闵棠看一眼在床上打滚,乐得哈哈大笑的秦容,十分无奈。
“你将来可不要像你的父皇才好。”管生不管养。
圣隆帝踏出风荷苑大门,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里面。来这里是临时起意,早晨让罗德海给闵棠传了一道口谕时,圣隆帝就没想亲自过来叮嘱她,不知怎的,突然想起秦容昨日伏在闵棠怀里抽噎的样子,一时念动就走了过来。
秦容长得好,可惜没有一个好娘。若是德妃和他的儿子,怎么也不会舍他这个父亲,只顾亲近母亲的。
春花从外面回来,正巧遇上圣隆帝一行人,她低头行礼,直到看不见圣隆帝的身影,才转身往里走。
秦容中毒一事,在圣隆帝的有意打压下,不见一点水花。当事人闵棠被圣隆帝三番两次言语警告的事,没多久就传遍了皇庄的每一个角落,不管皇庄里的人心如何浮动,表面上平平静静的,不见风浪。
一场秋雨过后,天气彻底凉下来。闵棠院子里的那池荷花白日里初见败色,不过一夜,全部凋零。秦容的身体休整了十几日早早恢复正常,每日必要秋月抱着他在院子里走几圈才尽兴。闵棠也不知他看的哪门子景,池子里的花开着的时候不看,等花谢了,他到对着一池子残荷吆喝得欢。高大的假山石他不感兴趣,到是那石头缝里的野草他能瞧好一会儿。每回秋月抱着他出去时还是干干净净的一身,等到回来时,必定满身泥土。
春花说过秋月几次,都被秋月顶了回来。秦容的衣裳都是秋月一手洗的,秋月不嫌弃衣裳脏难洗,愿意陪他折腾,春花也懒得说什么。闵棠更不会说,男孩子往糙里养总是对的。没得跟小姑娘家家似的,连泥巴都不玩,多没意思。秦容还小,闵棠并不想拘着他,让他活在条条框框中,孩童应该有的天真活泼,闵棠不想抹去。
至于现在能不能讨圣隆帝的欢心,不是重点。只要德妃肚子里的那个存在,不单是秦容,圣隆帝的其他皇子公主在圣隆帝面前都没多少存在感。
德妃最近孕吐越来越严重了,宫里大部分的御医都守在皇庄里,只要德妃难受了,就会被圣隆帝宣召。闵棠原想着等天气凉下来,她们就能回宫去,重华宫毕竟是她的地盘,比皇庄熟悉。结果德妃这一吐,回期将遥遥无期。
圣隆帝想一直陪着德妃在皇庄里住着,结果前朝有事等着他回去处理,容不得他继续在皇庄里耗着。为了让德妃安心住在皇庄里,圣隆帝独自回宫,将皇后以及一众妃嫔儿女留在了皇庄里。
就在闵棠以为,她们要在皇庄过冬,甚至是过年时,德妃终于停止了孕吐。回宫的那一日,闵棠在马车外和德妃打了一个照面,已经有五个多月身孕的德妃瘦得厉害,只有小腹微微隆起。尽管如此,德妃的美貌依然不减半分,周身的气势更加凛冽了。闵棠的视线与德妃对上时,德妃突然勾起了唇角,看得闵棠一怔。
凌厉不减,气势反增,完全没有因为怀孕有所改变,这也就是德妃能做到。闵棠收回视线,从秋月怀里接过秦容,抱着他上了马车。不一会儿,车驾慢慢动起来。
有上一次马车中毒的事发生,闵棠登车前,春花将马车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异味和安全问题,闵棠才放心抱着秦容乘坐。
来时,路上还有绿叶,等到回去的路上,两边已经很难见到绿色。秦容被闵棠抱在怀里,安静地睡觉。昨天夜里睡得晚,今天一早要起来,秦容没有睡够,这会儿正好补觉。等他一觉醒来,马车也到了宫门外。高墙红瓦,宫苑重重。闵棠看着这熟悉的景,竟然生出了一种:终于回来了的欢喜之情。
当她倒在阔别已久的重华宫的大床上,枕着她熟悉的枕头,心也跟着安定下来。若不曾离开,闵棠不会发现她竟是如此想念这里,想念这几年留在这座宫殿里的生活痕迹。闵棠一高兴,连忙催促着秋月烧水熬药汤,给秦容洗澡。黑汤煮白肉丸子,她好久没做过了。
闵棠满怀期待。
一个时辰后,秋月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娘娘,汤药熬好了。”
“抬进来吧。”闵棠早已换了一身轻便衣裳,撩起袖子。
春花秋月将一大盆黑汤抬进屋子里,点上炭盆,关好门。闵棠给秦容解开衣裳,抱起光溜溜的白胖子往盆里一放。秦容扑腾两下,适应了水温后,惬意地摆动手脚,在汤药中拍打起来。澡盆四周湿了一圈,伺候他泡汤的闵棠三人无一幸免。闵棠手下一用力,将他往盆里一按,秦容措不及防,两条小腿一弯,跌坐在澡盆里,整个身子泡在黑色的汤药里,只余一个圆滚滚的脑袋在外面。
“啊,啊!”被压了,秦容不高兴,两只手挥起来就要拍水。闵棠捏住他的胳膊,制住了秦容的动作。秦容喜欢泡澡,在皇庄时,每日必洗澡。闵棠给他准备的澡盆足够大,能够支撑他在澡盆里转圈。每每到了洗澡的时候,秦容总能在澡盆里游水,好不快活。
“好好泡澡,这是药汤不是水,这一次不能玩。不许把汤药洒在地上,不然娘不高兴。”八个月大的秦容能听懂不少话,比如现在,他的胳膊被闵棠抓着,闵棠表情严肃地和他说刚才他闹腾的事,秦容就知道,他刚才那么做是不对的。
“你听话娘可以放开你,你不能再把药汤弄到地上,好不好。”
秦容晃了晃胳膊,发现动不了,着急地“啊啊”两声。闵棠不为所动,抓着他的胳膊不放开。横竖他整个身子都泡在汤药里,不会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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