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那娘亲等着。”罗秋韵笑了笑,并没有对此作任何点评。
很快,两人便来到杀猪现场,发现四周围观的人竟不少,而且大多数都是十岁以下的孩子。
杀猪场中间位置,一只肥壮的大黑猪被绑在木架上,这只大黑猪其实是罗秋韵早上吩咐姜管事在罗家庄里找庄户买来的。也许是预感到自己的命运,大黑猪在那里一直拼命吼叫不止,仿佛在抱怨着上苍的不公。
可惜,大肥猪的命运,早在被绑来之时便已经决定了,任它是不是在盼望着有人好心放它一码都无济于事,因为此时屠夫已经举起屠刀要对它下手。
不过,张屠夫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所以,这时候走出来一个中年汉子,他喊了一声,“哎,等等。”
“咋了?”屠夫显然是认识此人的,他们都是庄园内的庄户,虽然猛不丁地被喊住,却没有不高兴,只是疑惑这时候对方为何这时候喊停,难道不知道厨房那边正等着自己的猪肉做菜吗?
“猪血,你还没放盆子呢!”那人提醒说。
此言一出,张屠夫顿时反应过来,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是了,还好有你提醒,不然我又忘记了。”
既然用到这个“又”字,由此可见对方漏了放盆子装猪血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事实上,张屠夫也不晓得什么原因,每逢有人请他杀猪,他都会犯这样的错误,罗家庄内对此也早就见惯不惯,刚刚那汉子大概正是晓得这些,才故意上前提醒他的。
这一幕被躲在角落的罗天翔看在眼里,有些好奇地问了句,“娘亲,那个大叔好健忘哦,他不会写个纸条记着吗?”
“谁告诉你那大叔认识字了?”罗秋韵反问说。
“额?”罗天翔一愣,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眉头微微皱起。
“那怎么办呢?”罗天翔问。
罗秋韵说:“既然他不认识字,只能自己留心记住喽,否则,就容易犯错。”
“哦,那天翔才不要学他,我以后会更加努力学习。”小天翔自顾着道。
罗秋韵听罢,对此颇为欣慰地笑了笑。
再回过头来,这边张屠夫已经把盆子放好,再次举起他那把杀猪刀,然后灵巧地选择好位置一刀捅进去。
鲜红的血液顿时喷薄而出,伴随着大黑猪最后的嚎叫,只是片刻后,终于不再动弹了。
整个过程看起来十分简单,但若要做到张屠夫这一点水准,却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的。要说起来,这杀猪也是个技术活,倘若你技术不到家,杀起猪来未必就能一刀毙命。
大黑猪死后,张屠夫却没有闲着,唤来两个汉子帮他把煮抬到一块干净的大石板上,然后舀来两桶滚烫的开水,便开始给大黑猪刮毛。
众人在旁边围观,只见他一边舀开水,一边刮猪毛,动作浑然天成,竟是如此熟练老道。
“张叔真不愧是咱们村里的杀猪好手,这猪死在他手上,也是件值得庆幸的事。”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赞叹说。
他旁边的另一个男子认同地点点头,“可不是,张叔杀猪的手艺向来杠杠的,只可惜记性差了点,否则这些年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
“你们两个混小子,在那嘀咕什么呢?得空就来帮忙。”张屠夫也不知他是听到对方在议论自己想要报复,还是无意间瞥见大仁、大义二人,直接冲他们喊道。
“哎,就来了,张叔。”被唤到名字的两人,说着立即赶了过去,来到张屠夫跟前。
张屠夫也不客气,对着两个后生吩咐说:“大仁你来帮我浇水,大义去那边把水拿个篮子过来装肉。”
“得令。”大仁、大义听后,忙按照张屠夫的话照做。
因为多出两个帮忙,这下张屠夫刮毛的动作就更快了,没多久大黑猪全身的毛发就被刮个干干净净,露出洁白的猪身。
“张叔,要开膛破肚了?”大义提着两个竹篮,正巧在这时候赶了回来。
“嗯,你这篮子洗干净没有?”张屠夫问。
“早洗干净了,要不怎敢给您送来。”大义回答说。
未等张屠夫开口,大义又奉承了句,“对了,张叔,以前常常听我爹说你杀猪的技术好,没想到今天见了还真不错啊,凭你一人就能搞定这么大一头肥猪,厉害啊!”
“厉害个屁,这事有啥好说的,庄里谁不知道,你小子赶紧给我滚一边去,活没干好,嘴巴却跟抹了蜜似的!”张屠夫笑骂一句,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还是非常高兴。
“嘿嘿,张叔,那我就在旁边看看,不打扰你了。”大义显然要比大仁要机灵一些,听出对方没有生气,当即退到一旁偷懒。
“滚,滚,你小子,就知道偷奸耍滑。”张屠夫岂会不知对方在打什么主意,不过,反正也没什么要他帮忙的,就懒得说他。
“大仁,把水瓢给我,洗洗就开膛破肚。”张屠夫站起来道。
大仁闻言,当即把手里的水瓢递过去,但不同于大义,大仁为人比较实在,看到张屠夫一人干活,有心想帮忙,便道了句,“张叔,可还要我帮忙?”
“暂时不用,你小子倒是老实。”张屠夫说。
听到对方称赞,大仁却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了笑。
罗天翔站在罗秋韵身边,一直密切关注着他们的动作,看到原先肥壮的大黑猪现在变成光溜溜没毛的大肥猪,又听到张屠夫说准备把这猪开膛破肚,一时间也舍不得离开。
就在这时,人群外面突然冲进一名老妪,对方红着一双眼,看向张屠夫欲言又止。
“娘,你咋来了?是不是小石头又不舒服?”张屠夫问。
“不是小石头,没……没有……”老妪摇摇头否认,只是心里有话,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不知该不该说!
第九十七章
“咋了?”张屠夫似乎看出对方面色不对,又追问了句。
老妪迟疑了一下,想到家里的境况,便如实道了出来,“咱家的牛病了,我不知道该咋办。”
“牛病了?怎么病的?”张屠夫微微皱了皱眉,手上动作却没停下,反倒加快了速度。
“我也不知,其实前几日就有征兆,当时我也没留意,想着过两日便会好了,谁知……今日我过去喂食,发现它已经不能起身了。”
“是不是吃错东西了?”张屠夫一边干着活,一边问。
“就是没有我才着急了,你说该怎么办,这可是咱们家的命根子,若是这牛没了,我……我也……”老妪带着哭腔道。
张屠夫手中动作一顿,但很快又恢复了过来,“娘,你先别接,我等下去看看,对了,八叔公他老人家懂这些,可以让他先去。”
“八叔公已经来过了,他老人家说可能是肠壁,但不敢确定。”老妪道。
“肠壁?怎么会?”张屠夫脸色一沉,心想:要是得了肠壁那就遭了,这牛可是花了他好些积蓄才买回来的,本来打算忙过这些日子,就找村里的木匠师傅打造一副牛车,以后可以做那接送乡亲进城的生意,只是如今看来怕是不行了!
“娘,你等等,我忙完这些就回去。”张屠夫说罢,默默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这一幕被旁边的大仁、大义看在眼里,都暗暗替他着急,最后忍不住开口提议说:“张叔,要不你先回去吧,这里交给我们收拾!”
“你俩懂吗?”张屠夫问,倒不是小瞧他们,只是这活计他们都没接触过,贸然交给二人打理,他并不放心。
“我……不懂。”大仁、大义同时摇摇头,张屠夫见状,叹了口气,继续手里的活。
“张叔,我们虽然不懂,但您可以教我们呀,反正多个人多双手也好。”大仁再次开口提议说。
张屠夫心急如焚,只是想到今日乃是他们罗家庄主家摆酒席,这才决定先把活干完再回去,倒没想过让别人帮自己。如今听了大仁的话,想想觉得可行,便点头同意了。
虽然大仁、大义两人先前都没干过这些,不过被张屠夫指派着任务到一旁帮忙,效率自然提升了许多。
没过多久,三人便将后续的工作都忙完,最后由大仁、大义把切割好的猪肉送去厨房,而张屠夫则跟着他娘准备离开。
由始至终,罗秋韵都在旁边看着,她自然知道此事。
说来,罗秋韵对张屠夫的表现,感动之余,也暗暗替他担忧,只是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肠壁?肠壁……对了,这病我好像有印象。”罗秋韵忽然想起来,古人说的肠壁其实就是痢疾。
“如果是得了痢疾,这病倒不难治,自己或许可以帮那张屠夫一把。”罗秋韵暗道。
这边张屠夫已经转身准备离去,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回过头来,发现竟是他们罗家庄的活菩萨——丰和郡主,登时跪了下来。
“拜见郡主娘娘。”张屠夫早前远远地见过罗秋韵一面,所以认得她,只不过刚刚忙于干活,倒没发现罗秋韵竟然会在人群中。
四周的围观的人们,看到张屠夫跪下,口称郡主娘娘,也留意到了罗秋韵的存在,跟着一起跪下行起大礼。
罗秋韵赶紧道:“起来吧,都起来,又不是什么正式场合,乡亲们无需行此大礼,否则,以后我便是想串个门都不成了。”
听着她亲近的话语,众人纷纷站起身来,心中对这位主家的好感却是再次提升了不少。
“郡主娘娘,您喊住我有何吩咐?”张屠夫问。
罗秋韵回过头看着他说:“刚刚的事情,我已经看到了,如果你家的牛是得了肠壁,我倒是有办法治愈,不知你可愿意信我一回?”
“真的?您……您会治……”张屠夫吃惊之余,不忘点头应承下来。
“郡主娘娘,如果您有法子,尽管拿来一试,不管成不成都好!”张屠夫说。
罗秋韵见对方如此识趣,也颇为满意,回应一句,“好,那就试一试,你前面带路吧,我们先去看看牛再说。”
“诺。”张屠夫应罢,拉着他娘在前面引路,围观的众人见状,几乎都跟着一起去看热闹。
接下来,他们来到旧村西面的晒谷场,在晒谷场的背后正是村里统一搭建牛棚所在之地。
“郡主娘娘,就在前面了,俺把俺家的牛拉出来……”张屠夫说着,就要离开,不过被罗秋韵及时制止了。
“等等,你娘不是说你家的牛起不来了吗?你咋把它拉来?”罗秋韵可不认为对方跟自己一样拥有天生神力,但作为一个普通人,要将牛从几百米外的地方硬拽过来,这事能不能成功暂且不说,便是成了,也必定耗费不少力气,而且有可能加重牛的病情。
所以,罗秋韵打心里其实是不认同张屠夫这个做法的,否则,也不会将他喊住。
张屠夫闻言,愣了愣神,但很快便明白过来,知道自己犯错误了,赶紧补救道:“小的刚刚想岔了,郡主娘娘可有什么指示?”
罗秋韵说:“你引我去看看牛是不是真得了肠壁,如果是,再按我的要求多准备一些蒜……”
“好勒,不过,前面有点脏,郡主娘娘要不等小的先打扫一下?”张屠夫问。
“不必,我只是看一眼,不会多呆。”罗秋韵摇头拒绝说。
先不管打扫这一圈要耗费多少人力,便是拖沓的时间也足够她将牛治愈了,再说,此次前来她是帮忙的,没必要在这种小细节上计较这些。
“那行,委屈郡主您了。”张屠夫挠挠头,颇为不好意思道。
罗秋韵示意他在前面引路,虽然这里异味比较重,但地面却不是十分邋遢,毕竟在庄户心里,这牛可是金贵的家畜,所以,每日早上都会有人前来打扫卫生,加上牛粪又是他们重要的肥料,便是想脏,也得有条件才是。
到了牛栏门口,罗秋韵仔细观察了一遍,发现这牛还真是得了痢疾,而且跟它的症状也能对上,便心里有数了。
“张屠夫,你去准备蒜吧,多准备一些,如果有酒的话,也给我拿点过来,没有就拿一些茶叶过来……”罗秋韵回头吩咐说。
张屠夫见状,便知道罗秋韵已经想到法子救治了,当下应了下来,然后飞奔回家准备。
罗秋韵重新回到晒谷场,等张屠夫回来,便让他将手里的蒜都掰出来,捣成泥状,加入水酒,而茶叶则用水煮开,煮透备用。
“把这些加了酒的蒜泥汤拿去给牛灌下,茶叶等下也可以用。”罗秋韵看着张屠夫把东西都准备好以后,才开口吩咐说。
张屠夫虽不明白这样做是否有效,但听到罗秋韵吩咐,却还是按她说的来做,颇有死马当活马医的架势。
不过,罗秋韵却晓得,只要是痢疾,不管是人还是动物,这招都是百试百灵的好法子,而且一旦服下后,效果可是立竿见影。
而且,它的原理也很简单,大蒜是用来杀菌的,酒则可以祛寒,茶叶就更不用说了,中国人都知道,茶水中含有一种丹宁酸的物质对治疗水土不服引起的腹泻十分有效。
罗秋韵用它们治病,可谓对症下药,结果自然十分理想。
另外,为了保险起见,罗秋韵离开时还特意嘱咐了张屠夫几句,让他多喂几次蒜头老酒汤和茶水。
虽然说痢疾不是什么大病,但若是放任他而不去理会,后果也是十分严重的,单看这次张屠夫家的牛今日起不来便知道,这是严重消耗导致的虚脱,难怪当时会把张屠夫他娘亲给吓坏了!
吩咐完张屠夫,顺便交代清楚哪些要注意,罗秋韵发现自己留下来的意义已经不大,便领着罗天翔先回去了。
当然,在她走后,围观的众人依旧有不少没离开的,他们各自心中都有自己的思量,但大部分人都会感到疑惑。
“就这样行了吗?”
不过,看着张屠夫自从给牛灌了几次汤水之后,牛却是渐渐安稳了下来,已不再是一开始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便开始信服了。
“郡主娘娘可真是神仙下凡呐!”一人称赞说。
话一出口,立即有人回应道:“可不是,郡主娘娘那是活菩萨,你没听说吗?今年早春的时候……”
……
当然,他们说的这些,罗秋韵是听不到了,因为在回去的途中,她正被罗天翔这孩子缠着问了不少问题。
小家伙原先其实是不知道罗秋韵竟然会给牛治病,所以,此时正瞪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罗秋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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