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逍遥王素来嚣张自大,对长辈亦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听说有不少百姓对他都有意见……”
“放屁,夏老二你满嘴粪土喷什么?逍遥王这些年为了捍卫边疆抛头颅洒热血,什么时候成了你嘴里嚣张自大、目中无人的样子?我看是你老糊涂了吧!”第一时间站出来争辩的是中书令曹建方。
与绝大多数臣工不同,曹建方出身寒门,先帝八年被提拔上来,一直到如今的一品大员,为人也算忠耿,只是脾气一向暴躁,若非遇到先帝和当今圣上这样的明君,他怕是早就掉脑袋了。
说来此人还真有点魏征那种性子,平日里也没少给皇帝添堵,不过,大多时候对方还是很不错的,否则,也不会第一个跳出来替司徒浩申辩。
不过,夏景松官级虽然低于曹建方,可他出身世家,对曹建方这样的寒门子弟却是极为看不起,所以,并不畏惧对方呵斥,反倒激起了他争辩的欲望。
“曹老儿,别以为你官大就能压住我,夏某虽然人微言轻,却也不是你一个泥腿子能吓住的。”夏景松说,因为曹建方祖辈都是农民,所以,他骂对方泥腿子其实就是对曹建方的蔑称。
“你——欺人太甚!”曹建方被夏景松指着鼻子在骂,心里也是恼了的,不过,他到底是堂堂一品朝廷命官,又颇得皇帝信任,自然不可能跟泼妇似的与夏景松对骂回去。
何况,被狗咬了一口,并不见得就要咬回去,虽然心底仍旧不服气,但曹建方灵机一动,立马想到别的招对付回来。
曹建方故意叹了口气,摇摇头说:“我总算是见识了夏氏一族的家教了,人人都说你们世家大族最重规矩,如今看来却不然呐,哎……”
看着曹建方故作姿态的模样,夏景松顿时就不乐意了,转过身指着曹建方骂道:“放屁,我夏家如何要你一个泥腿子说道,别以为你伶牙俐齿就能是非不分,我夏家……”
曹建方被夏景松指着鼻子骂了一通,这回反倒不恼了,他缓缓站出来,朝王座上的帝王拱了拱身,回禀道:“皇上,臣要弹劾礼部侍郎夏景松三大罪状,请准许。”
“弹劾我?你凭什么?”夏景松有些懵了,听到曹建方不声不响就要弹劾自己,脸色黑得可怕。
皇帝见状,适时开口道一句,“两位卿家稍安勿躁,曹卿家既然有话要说,夏卿家且听听又如何!”
“诺。”曹建方、夏景松二人还有大殿下众位臣工见皇帝已开尊口,纵然有人心里不忿,却也没敢明目张胆拒绝。
要知道,这个时候跟皇帝叫板可就是抗旨,哪怕夏景松本身就是想要给皇帝添堵的,也不敢招惹上抗旨不尊的罪名,毕竟忠顺亲王尚未取缔当今,当今圣上想要借此机会办他未尝不可。
如此一来,倒是给了曹建方机会。
曹建方心里恨透了夏景松这厮,弹劾起来自是没半分留情,他嘴上说是三大罪状,但其实最后列举出来的,要远远超过了这个数,就连夏景松也没想到自己犯了那么多错处。
“皇上,冤枉啊,冤枉,曹泥——曹大人分明就是对在下有偏见,我如何成了这十恶不赦之人。”夏景松分辨说。
曹建方却没给他机会,直言道:“曹某所言句句属实,哪里对你偏见了?皇上,众位臣工,夏景松才是罪大恶极,罪不容恕之人,造谣生事不说,竟然还敢乱我军心,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你——你……”夏景松怒目与曹建方相对,手指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
皇帝原本就偏向于曹建方,见夏景松被对方逼到无话可说,心里倒是十分满意,若不是司徒浩失踪一事惹他烦忧,此刻他还真想大笑三声。
不过,难得有此机会,皇帝肯定不会放过打压那些目无尊上的世家子弟,于是,夏景松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夏景松,你可知罪?”皇帝板起脸问,语气冷冷的。
闻言,夏景松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哆嗦,“皇——皇上……臣……臣冤枉!”
“哼,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皇帝冷哼一声说:“既然你不愿意认罪那也罢,朕却是用不起你这般的官员,来人,将这厮造谣生事,乱我军心的贼子摘掉官服,拖出去……”
“不——不——皇上,你不能贬我官职,你不能这样做!”夏景松一听到皇帝要把他贬官轰出去,登时慌了,口不择言道。
皇帝见状,看着夏景松问:“朕乃天子,如何贬不得你一个小小侍郎的官职?还是说你有什么依仗?”
“皇上,小臣不敢,但小臣好歹姓夏。”夏景松见皇帝停下动作,壮了壮胆,把平时不敢说的话道了出来。
“所以呢?”皇帝听了,面色依旧,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似乎在等他说下去。
夏景松见状,继续道:“皇上应该知道,如今的天下虽然仍旧是您的天下,但也是我们八大超级世家的天下。”
“哦?朕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八大世家已经等不及了是吧?”皇帝忽然道。
夏景松被吓了一跳,吞咽了一口口水,忙摇头否认。
虽然夏景松自大自满了些,脑子也不够用,却不是愚蠢之人,自然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然而,皇帝却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或者说,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既然夏景松主动送上门来,他就没有放过对方的道理。而且,随着月城的叛乱的发展,皇帝也渐渐意识到,自己与八大超级世家的争斗已经到了一决高下的时候,特别是接到司徒浩失踪的消息,让帝王长久以来的隐忍也逼到了极限!
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
没错,皇帝已经做好了撕破脸面的决定,这倒是让已经投靠忠顺亲王一系的大臣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怎么会这样?”夏景松懵了。
不过,随后想想这都是自己招惹来的结果,又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要知道,自己不怕死地赶着给皇帝添堵,可都是为了日后在忠顺王爷面前卖好,但是,如果因为自己的举动反倒把忠顺王爷的计划暴露出来,那他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第一百零七章
已经投靠了忠顺亲王的大臣们也懵了,他们从未想过皇帝会在这个时候说翻脸就翻脸。
“这可如何是好?”下朝后,那些投靠新主的大臣秘密聚集在忠顺王府,正不知所措。
主人座上,忠顺亲王木着一张脸在沉思。
只见片刻后,他对着众人冷哼了一声,说:“看来我这个皇帝侄儿如今也悄悄长了羽翼!”
“主公,不如趁现在反了吧!”
“对,反了吧!”
“……”
一人提议,当即就有不少人附和。
“反?”忠顺亲王摇摇头,“我乃堂堂圣祖皇帝的儿子,天朝忠顺亲王,岂可当反贼。”
“那该如何?”身旁一名好像谋士的中年男子问。
忠顺亲王回答:“自然是名正言顺地去取回属于我的东西。”
“王爷的意思是?”
“没错,我就是那个意思,你们应该也知道。”
“明白了,王爷,月城那边属下已经加派人手在搜山。”中年谋士不愧是跟随在忠顺亲王身边的人,一下子便猜出了对方的意图。
听罢,忠顺亲王并不满意,他道:“月城那边是谁在负责?怎么一个小小的古岐山都拿不下,我还不信我那小侄儿会长翅膀飞走不成。”
“属下无能,属下这就让恶鬼全员出动,务必活捉逍遥王。”
“嗯,不可超过三天,我们只有三天时间了。”忠顺亲王思斟了一下说。
众人点点头,却没有说话,但对方的意思在场所有人都明白,忠顺亲王说的三日期限,就是他准备逼宫的时限。
月城鼓起山,乃是月城外围一座极为普通的山头,之所以提及它,是因为此地正是司徒浩失踪的地方。
罗秋韵自来到月城之日起,便一直把心思放在此地,然而,正当她决意出城寻人之际,不料先锋官彭怀辉突然叛变,杀死了军事李瑾,并且夺了司徒浩的军权。
司徒浩手下将领大多被牵连其中,罗秋韵不得不挺身而出,设计拿下彭怀辉。
月城军中之事,司徒浩自是不知,因为他正被忠顺亲王一系的心腹庞伟困在绝岩壁群山中。
“王爷,属下找到出路了,不过还是被庞伟那厮设下了陷阱。”暗十一一身狼狈地回到司徒浩身边回禀说。
此时,他们已经被叛军围困在山里整整七日有余,自然知道庞伟并非普通的叛军,而是忠顺一系得力的战将,月城叛乱不过是他们自演自导的一场戏,目的在于司徒浩。
没错,他们正是要活捉司徒浩威胁帝后母子交出皇位,然而,司徒浩既然知道对方的阴谋,又岂会让他们得逞。
再说了,他司徒浩亦是尸山血海里闯出来的人,哪怕困境再艰难,也绝不连累母后和兄长。
抱着这样的决心,司徒浩也不记得自己多少次侥幸杀出了重围,只可惜了往日那些追随他的将士和暗卫,为了掩护自己都牺牲了,如今就剩下暗十一与暗七,暗六还在身侧。
“山里是否又增加了人手?”司徒浩问。
“是。”
此言一出,司徒浩原本就阴沉下来的脸色,登时变得更加难看。
“看来王叔这回是志在必得了!”司徒浩喟然长叹。
“也罢,我便学着小秋躲到山林中去,只不知外面情况如何?皇兄他……”司徒浩喃喃自语。
暗十一看他回头,抬眼与他相对,又迅速低下头来。
一直沉默不语的暗七突然开口,“王爷,若是丰和郡主在此,或许能解决我们的危机,毕竟她素来聪慧……”
司徒浩听到对方提起罗秋韵,心中一阵柔和,却在瞬间又恢复了冷硬。
“此事与她无关。”说到底,司徒浩不过是不想把罗秋韵牵涉到其中,然而,罗家与他的关系,在旁人眼里早就纠缠不清,又岂是说不牵连便不牵连的。
山里外,领兵将司徒浩围困于此的彭怀辉却心情大好,虽然未曾活捉司徒浩,但在他眼里,司徒浩一早就是他的瓮中鳖,只不过他还想立更大的功劳,把所有前来营救司徒浩的同党也一网打尽。
彭怀辉自认为自己有这样的实力,事实上他还真有这样的实力,毕竟司徒浩再厉害,也终究避免不了寡不敌众的硬伤,何况这些天司徒浩与他仅剩的几个手下都一直处于饥寒交迫的状态。
然而,他并未想到,这样的局面会被罗秋韵轻易打破,连他最引以为傲的月城叛变也毁在了罗秋韵的手里。
丹丘生道:“郡主,军中已按照您的吩咐交给狼牙四虎将,另外,派出的斥候发现,王爷先前在起鼓山出没,不过,叛贼彭怀辉带人驻扎在山上,我们该如何是好?”
罗秋韵回道:“那彭怀辉打的怕是瓮中捉鳖的主意,不过,既然他尚未得逞,那便无碍,此事我想这样……”罗秋韵说着,将自己的想法道了出来。
陈夫子、丹丘生二人听了,虽觉冒险,但见罗秋韵一脸自信,便都同意了。
就在当天夜里,罗秋韵独自一人出了城,仗着自身的实力直接往起鼓山走去,而陈夫子、丹丘生等人则跟随大军慢慢向城外仅剩的叛军余孽逼近。
与此同时,彭怀辉也有了动作,似乎察觉到城内有异变,遂也不像之前那般只围困司徒浩等人,等他们前来突围,反而主动出击。
如此一来,司徒浩、暗七等人的处境也立马变得危急起来,而且为了避开追兵,他们一行不得不频繁更换驻地,甚至连生火都不敢,饿了就吃生食,日子过得十分悲惨。
罗秋韵找到他们时,司徒浩等人已经与城里的乞丐无异。
“你怎么来了?”司徒浩在见到罗秋韵那一刻,顾不得兴奋,反倒替她担忧起来,毕竟这个时候连他也是自身难保。
见他如此紧张自己,罗秋韵心中一暖,面上却简装平静道:“月城叛乱我已经解决了,正巧斥候发现了你的行踪,我便跟陈夫子、丹丘生他们商量了一个对策,今晚务必将彭怀辉等人一举歼灭。”
“法子确实不错,可这太冒险了,万一你的行踪暴露被彭怀辉发现了,可如何是好?”司徒浩听了罗秋韵的话,显然不认同她如此做,虽然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法子,但要让罗秋韵冒险,他心里就不舒服。
罗秋韵自是明白他的心思,倒不在意,反而解释了句,说:“凭我的实力,便是彭怀辉带着千军万马又何妨,你莫要太过担忧,何况,我如今也好好的来到你面前了。”
“对不起,我……”司徒浩张了张嘴,有些话却不知该如何说,罗秋韵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心中了然,只是这个时候,两人并无太多的时间互诉衷情。
“他们追来了,我们赶紧离开,从这里走,丹丘生在前面派了人接应……”罗秋韵说。
司徒浩点点头,下意识地追随着罗秋韵的脚步,身后暗七等人,听了罗秋韵的话,也一副斗志昂然的样子,紧随其后。
一行人快速奔走,终于到达约定好的地点,正巧彭怀辉等人也追来了。
彭怀辉朝司徒浩喊道:“逍遥王爷,到了这种地步,何必再做这无所谓的挣扎,乖乖的受绑,本将军定然不会亏待于你。”
因为彭怀辉并不认识罗秋韵,虽并没有把注意力停留在罗秋韵身上。
暗七等人见彭怀辉如此自满,脸色都不好看,不过随即一想,对方既然中了丰和郡主的计谋,早晚是个死人,便不再跟他计较。
“哼,想要我乖乖受绑,鼠辈你也配!”司徒浩冷冷道。
此言一出,尚不知自己已经中计的彭怀辉等人还道是司徒浩死鸭子嘴硬,倒也不恼,反而放缓了语气准备劝降。
“王爷何必逞一时口舌之快,说到底您也是我家主公的亲侄儿,便是当今退位了,您的王爷宝座依旧还在,只要服个软便是了!”彭怀辉说到这,尚未等到司徒浩回应,便见一马当先赶来的丹丘生啐了他一口。
“呸,谁说皇上要退位,凭他忠顺亲王那老头子也配,你真以为你们的计划成功了,想瓮中捉鳖,今日我丹丘生倒要让你看看,谁才是瓮中鳖。”
“你——”彭怀辉虽然为人自大,却也不傻,对于突然冒出来的一行铁骑,再有后面源源不断前来支援的大军,他便知道自己祸事将近,只是心中多少有些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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