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麻烦的熊孩子。盛远时只能以小叔的身份命令道:“各论各的叫,没毛病。”
好吧,作为一个听话的侄子,齐正扬没再追究下去。
逝者已矣,生者继续。
当齐正扬带着感冒回学校上课时,包括南庭在内的长辈们,也同样恢复了工作。
距离试飞只剩十天时,盛远时已完成了飞前的各项准备工作,只是对于乔敬则主管的试飞专机的检修与维护,每日依然过问,除此之外,他像二十四孝男友一样照顾着南庭,连应子铭都说:“这是怕你担心,你呀,也放松些。”
梦境的迷团解开后,南庭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紧张了,可让她把生物航煤的试飞当成是平时的上航线执飞,还是有些困难。不过,她并没有影响工作,依然正常值班,休息的时间也不会待在家里,而是和盛远时一起去机场,在应子铭的安排下到进近管制室跟班学习。
由于应子铭要出差去外地做管制交流,他临走前交代南庭,“你的航线实习就等新航煤试飞过后再进行吧,否则你也静不下心。另外,进近管制室的刘主任说你进步很快,有意让你再跟两个班就上席位试试,所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听刘主任安排,塔台这边的工作交给大林就行。”随后又像担心南庭不明白似的,直接说:“要是表现得好,试飞那天,你就可以上席位引领盛远时起降。”
“我上席位?”南庭已经知道,为了确保一周后的生物航煤首次试飞,塔台和进近管制成立了管制小组,为试飞工作提供安全的空管保障服务,且伴飞的指挥、飞行区域及高度、备降场的选择、应急处置等方面都做了详细的安排和部署,更有管制主任等值班领导到指挥现场督导工作,没有接到通知的她以为,必然是要骨干管制员执行指挥,而放单没多久的她,充其量也就是在指挥大厅里……看一看。
见她半天反应不过来,应子铭只好说:“我是在通知你,你已经是管制小组的成员之一了,但是,是亲自上阵指挥,还是只能作为候补,就看你自己了。”
“亲自指挥?”南庭都懵了,意外到懵圈,惊喜到质疑,“我……行吗?”
难得见她呆呆的样子,应子铭以玩笑的口吻说:“我反正是推荐了你,刘主任也是同样的意见,至于你行不行,就看你给不给师父长脸了。”
“啊!”南庭像个孩子似地抱住应子铭,“我一定不给师父抹黑。”
“哎呀呀,我这老腰啊。”应子铭像父亲一样慈爱地摸摸南庭的脑袋,“幸亏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否则让盛远时看见,可是不得了。”
南庭确实是太兴奋了,意识到在办公室里不宜和师父“搂搂抱抱”,她赶紧松开手,把手背到了身后,笑眯眯地说:“他不是那样的人。”然后向应子铭鞠了一躬,“谢谢师父给我机会。”
应子铭扶她起来,“我其实是担心,等哪天盛远时发现管制工作太辛苦了,把你挖到南程去,那我们空管中心的损失就大了,所以啊,趁你对管制工作还有热情,委以重任,让你舍不得走。”
南庭笑得眉眼弯弯,“您放心,我这辈子是准备和管制职业死磕到底了,才不会去南程看他脸色呢,还要被人议论是靠和他的关系上位的,不像做管制,管他是机长,还是总飞行师的,只要他想飞,就得乖乖听指挥。”
盛远时的声音在这时响起,“我就算不飞,还不照样听你指挥?”见应子铭和南庭看向门口,他说:“不好意思应主任,我没在楼下等到她,打她手机又没人接,就直接上来了,无意偷听你们师徒说话。”
应子铭看看时间,笑言:“是我耽误她下班了。”然后对南庭说:“没别的事了,快收拾收拾回家吧。”随后才对盛远时说:“我本想和大家一起见证生物航煤的技术试飞,结果临时来了任务,那就提前祝你试飞顺利,凯旋而归。”
“谢谢应主任。”盛远时与他握手:“如果试飞时间没有变动的话,您出差回来,我也恰好落地。到时候,您可得替我说句话。”说着,朝旁边收拾办公桌的南庭扬了下眉。
应子铭就明白他是准备在试飞成功后向南庭求婚了,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那是肯定的,成就一段姻缘,可是功德一件。”他用力握了一下盛远时的手,“起落安妥。”
盛远时语气笃定,“您放心。”
回家的路上,南庭问他,“你和我师父说什么了,我看他笑得可开心了。”
盛远时笑而不答,只是说:“听说你未来婆婆今天要亲自下厨,做你爱吃的菜。”
“要回大院吗?”南庭有点腼腆地说:“你和阿姨说啊,我吃什么都行,不用特意为我准备。”
“我哪说得了她啊。”盛远时伸出右手握住她的手,笑言:“她是典型的,有了儿媳妇儿就不要儿子型的妈,虽然你现在还没改口,她可是拿你当儿媳妇对待的。”
南庭眼底都是笑意,她带着点孩子气地说:“看我多讨人喜欢,不像你,搞不定我小姨。”
盛远时略显无奈地说:“人家都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怎么南律师每次见到我,都像遇见仇人似的有点眼红呢,要不是我的蛮蛮始终给我信心,让我在颜值方面有充足自信,我都要怀疑自己的魅力了。”
他这么得瑟,南庭忍不住打击:“这方面你比老桑差远了,小姨每次见他,都是和蔼可亲的。”
提起那位桑医生,盛远时就想起飞机上,医院里,那位仁兄怼得他无言以对的情景,于是不悦地命令,“不许叫他老桑,以后见面都喊桑医生,给他添点堵。”
南庭知道他不是真生气,逗他说:“我七哥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
“你七哥不是幼稚,是机智。”盛远时得意地一挑眉,“一声桑医生就能秒了的情敌,我是懒得和他废话的。”
“我听小姨说,老桑改叫她南姐了。”南庭故意停顿了下,注视着他英俊的侧脸,“这样一来,我还真的不能称呼他老桑了。”
“南姐?”盛远时瞬间反应过来,“他不会是借着南律师的辈份让我叫他一声叔叔吧?”
南庭忍笑。
“他想想就算了,敢当我面说出来,”盛远时抬手砸了下方向盘,“就再打一架。”
南庭忍不住笑出声来。
盛远时腾出一只手,掐了她脸蛋一下,“你倒是美了,坐山观虎斗。”
南庭的手无意识地搭在小腹上,小声嘟囔,“谁美到最后谁知道。”
由于后车按喇叭,盛远时没听见她说什么。
两个人在大院吃过晚饭后回了民航小区,等南庭从齐妙那边看完睡不着回来,盛远时已经在床上恭候多时。见他一瞬不离地盯着自己,南庭脸红地说:“你明天不是要和阿姨一起开会吗,还不早点休息。”她故意在齐妙那待了那么久,就是想等他睡着,结果……
他明天确实要和生物航煤的研发小组一起开会,但开会这种对他而言的例行工作,会影响到他们感情的深入交流吗?盛远时把她拉进怀里,边亲她小巧的耳朵边说:“开会是明天的事,今晚我们该做点什么,你不清楚吗?”
欲望的大门一旦打开,如同燎原的火,根本停不下来了,尤其盛远时素了那么多年,哪那么容易就满足,几乎每晚都会缠着南庭要那么一两回,南庭有多爱他,就有多纵容他,确切地说,是用她全部的爱回应他,只是现在这种情况……南庭艰难地推开他,撒娇似地说:“我都困了呢。”
她从一觉睡了三天后,睡眠基本恢复了,尽管不像十八九岁时那么贪睡,但每晚怎么都能睡上三四个小时,能听见她说困,盛远时有多高兴可想而知,所以,这一招在他面前,有效。他几乎是叹着气地说:“那就好好睡。”
可等南庭洗完澡躺下,她身上沐浴后的清香又让盛远时心痒难捺。感觉到他炽热热的呼吸喷在颈间,以及那具贴着自己的身体的蠢蠢欲动,南庭也有点情难自控,她转过身来,吻他的眉眼,盛远时的唇舌几乎是在下一秒就缠上来,热烈又强势加深了这个吻。
他们对彼此的爱不容置疑,时间是最好的考验和见证;五年的分离也不容回避,对于对方,他们其实还在不断地熟悉中,如同亲吻,即便初吻已经在六年前交付给对方,可现在的每一次亲昵,都还让他们有触电的感觉,南庭听见他低促的呼吸声,感觉着他用爱意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很快就意乱情迷。然而,在他翻身覆上来时,南庭还是不忘用微弱的声音提醒道:“轻一点。”
两个人亲密时,都是盛远时主导,他时而温柔,时而强势,放得开,却也懂得体贴她的感受,所以,别说她有要求,即便没有,盛远时也会观察她,力求在过程中让她满足又舒服,于是这一晚,面对“轻一点”这样的小小要求,他承诺,“听你的。”
又是一次爱意缠绵的体验。
当盛远时把她搂在怀里,南庭的困意就袭上心头,迷迷糊糊间,感觉到他不止一次地亲吻自己的头发、额头,还有脸颊,南庭如同呓语似地低喃,“七哥,你答应了我的。”平安返航。
盛远时的眼睛在夜色里沉静如水,他深深地吻了她好一会,才坚定地说:“七哥不会食言。”
南庭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口,沉沉睡去。
第78章 翅膀之末(结局上)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里, 盛远时顺利完成了高滑测试, 生物航煤在飞机高滑期间, 没有任何不良反应产生,这为后续即将到来的试飞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南庭也同时忙了起来,管制小组相继完成了试飞专机高速滑行试验的保障任务,并根据试飞时的实际航线设定出了特定空域和高度层, 避免试飞专机滑跑期间拉起与其它客机造成影响,还与G市空管站积极协调起飞和落地时机, 便于后续组织航班避让, 以此保障试飞当天, G市机场航班正常高效运行。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 坠机梦的疑团虽然解开了,但南庭始终认为坠机和襟缝翼卡阻的梦与试飞有着千丝万屡的联系,她思考过后,还是对组长刘主任说:“尽管秋天才是候鸟迁徙的时节, 但不代表冬天就没有鸟, 是不是该对航站楼前的鸟类聚集地进行观测,把鸟情带来的安全隐患降到最低?”
刘主任对此表示赞同,并和相关部门协调安排此事。
齐迹是遭遇了战斗机撞机, 南庭想到了飞机撞鸟, 除此之外,就剩无人机了,那个家伙也是具有一定杀伤力的,而这件事, 则由空管中心与南程航空一同监测。至于襟缝翼卡阻这类机械故障,就只能交给负责专机检修的乔敬则和机组来处置了。
有压耳事件在先,乔敬则丝毫不敢怠慢南庭的意见,他带领南程的工程师们,恨不得把专机拆了再装一遍。然而,飞机这个大胖子“脾气向来古怪”,再厉害的工程师都无法保证前一天通过了航后检查的航空器,同样能顺利通过第二天的航前检查。
所以,有的时候确实是运气问题。
试飞前一天恰好是圣诞节,塔台上,波道里,随处都是恭祝圣诞快乐的声音,南庭想到六年前,自己千方百计获知了盛远时的排班后,在苏黎世等他过圣诞,他们一起看了圣诞赛跑,还在Stadthausquai往利马特河上放流漂浮的蜡烛,她许下了六年后嫁给他的愿望。
或许在当时的盛远时看来,十八岁的司徒南是草率而冲动的。其实,也确实有些草率和冲动吧,毕竟,当时距离他们相识还不到十天,别说了解,连熟悉都谈不上,就这样扯上了爱情,多少有些任性。南庭却从未感到后悔,哪怕在过去的五年里,她认为愿望不能实现了,也为年少的自己拥有那样一份示爱的勇气而骄傲。
南庭给盛远时准备了礼物,孩子气地藏在他的枕头下,当盛远时起床后发现时,他眼角竟然闪现出微光。不是多贵重的礼物,可单单是件数,足以让一个无坚不催的男人感动。
盛远时白天有会要开,他于是穿了正装,打了领带,然后把那枚明显是定制的翅膀形状的领带夹别上了,还有黑色牛皮的腰带,也直接换上了,太阳眼镜和精钢色漆面的书写笔则放进了飞行箱,完全一副随身携带的姿态,至于剃须刀……他进了浴室,直接把旧的扔掉,新的摆上。
南庭看着他一样一样地安置着礼物,笑了,“你倒不客气,全用起来了啊。”
“这有什么可客气的。”盛远时边系袖扣边说:“今年份的呢?”
没错,五件礼物,代表了五年,那么今年……
南庭帮他整理了下领带,“等你明天落地的时候再给你。”
“看来是个惊喜。”盛远时把她抵在门上,温柔地吻了好会儿,“那我就耐着性子多等一天。”
南庭脸上浮现出绯色,她微微害羞地伸出手,“我的呢?”
她的……盛远时搂着她往餐厅走,歉意地说:“最近太忙了,忘了准备,情人节再补,行吗?”
南庭并没有觉得失落,对她而言,盛远时这个人就是最好的礼物,她笑眯眯地说:“我给你做了爱心早餐。”
嗯,所谓的爱心早餐呢,除了三明治,其实就是多了心形的煎蛋,盛远时想起第一次在民航小区吃她做的三明治的情形,笑问:“都是我的吗,还是要留一个给睡不着先生?”
南庭把牛奶推过去给他,大气地表示:“今天过节,独宠你一人。”
盛远时配合地说:“谢主隆恩。”
回想早上的一幕,南庭微笑而不自知,直到管制室外忽然热闹起来,而且声音越来越近,她才回过神来,看见师兄们人手一份地提着一个精致的袋子走进来,听见他们笑呵呵地说:“托师妹的福。”南庭不解。
刘主任在这时喊她,“南庭,出来一下。”
师兄们透出笑意的注视下,南庭隐隐明白了什么,她从管制室里走出来,然后,视线被一大束路易十四玫瑰阻挡了,那饱满的紫色花朵如同在眼前绽放,娇艳欲滴。
还能是谁,当然是她家七哥送的。
在相识六年之际,他高调地送出了第一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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