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江坜说:“但凡我心里眼里有你,就不会将你托付给别人。”他蹙眉,扭头看过来,“这样的话,你在我耳边说了不止一遍了,我不想听。”
“哦。”赵梦晴轻声应一句,索性不再搭理他。
一路无言,等到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近九点钟了。难得的,老头子今天在家,而且还坐在楼上客厅休息。
“爸。”赵梦晴喊了一声,走过去,“今天没留在萧阿姨那边?”
霍建军犯了错,此刻脸色有些难看。他看了眼赵梦晴,目光又落在已经抱着卫民上楼的大儿子身上,故意岔开话题:“你们一家三口这两天都出去吃了?”
“爸您不在,老三跟曾阿姨又去老三那边了,家里就我们几个,不想再麻烦红姨做饭了。”丈夫上楼去了,赵梦晴便坐了下来,打算陪着老人家一会儿,也好为接下来霍江坜提出的那个条件打一下缓冲,想了想,赵梦晴问,“对了爸爸,童童那天说的事情,您是怎么看的?”
见话题又绕了回来,霍建军索性不打算回避了,直接说:“老二打算陪着他媳妇一块儿去,我知道后在你萧阿姨那边说漏嘴了,让你舒阿姨听到了。现在你舒阿姨哭着跑去老二那里,你萧阿姨将气全部都撒在我身上,这不,把我东西全部扔了,还把我人赶了出来。”说起这些的时候,霍建军脸上尽是无奈之色,“你说,这事情关我什么事?”
赵梦晴觉得挺好玩的,想笑,却不敢,只能忍着。
“估计萧阿姨不是针对您,只是想给舒阿姨一个理由吧。”赵梦晴说,“童童是舒阿姨命根子,现在她要去战区做几个月战地记者,纵然老二陪着护着,她也是害怕的。其实,我能够理解,安伯父出了那样的事情,舒阿姨现在就一双儿女在了,她是害怕再失去。我听童童说,舒阿姨每次看过翊阳回来,都会哭一场。”
“萧阿姨应该是理解的,所以故意对您凶了点。”
这样说,霍建军心里宽慰不少。他忽然想到赵梦晴也是要去的,脸色更加严肃了些。
“你跟老大怎么说?”霍建军问得直接。
赵梦晴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就见丈夫修长的身影从楼上缓缓踱步走了过来。
弯腰在一旁坐下来,霍江坜没有拐弯抹角的,直接说:“我会向医院申请,跟梦晴一起去。”
“不行!”霍建军极力反对,面色瞬间恐怖得吓人,“我不许你们这么胡闹。”
霍江坜皱眉说:“我是外科医生,就算加入MSF,也可以选择短时间参与。所以,那边时间呆得不会太长,差不多也就三五个月。时间过得很快,一会儿就回来了。”
“这件事情容不得商量,我说不行就不行。”霍建军起身,垂眸睥睨着长子,“你倒是看看,如果我不同意,你们医院是不是肯放你离开。”
霍建军的三个儿子,外加一个侄子,霍家四位爷,性格各不相同。老三老四就不说了,一个阴险一个花心,真正出色的,也就是前头两个。
其实在霍建军心里,最喜欢的,也是两个大儿子。
老二他是不担心的,因为在他眼里,老二从小就跟着他爷爷混,强大得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自愧不如。但是老大不一样,老大小时候身子不太好,即便后来也强身健体,但是身子到底羸弱些。也正是因为如此,后来他坚持选择行医而非行商,他才同意。也是因为如此,所以他对这个大儿子凡事都更为严格一些。
管得也多,他每次看到这个儿子,就会想起自己的第一个老婆。
到现在,他都记不清她的长相了,但是还是记得她临死前的嘱托,让他定要好好照顾阿坜。
霍江坜却是不明白:“为什么管这么多?”
“我是你老子,我不管你,谁管你?”霍建军或许是因为太过生气了,喊完话后忍不住就咳嗽起来。
赵梦晴见父子两个剑拔弩张,真是怕吵起来,忙拉着霍江坜道:“这件事情改天再说吧,别跟爸爸吵了。”
霍江坜垂眸看了眼妻子,甩开她,大步往楼上去。
“江坜!”赵梦晴喊了一声,想追过去,但是见老人家也气得不轻,到底留了下来,“爸爸,您怎么样?”
“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语气可谓是真的很臭了,他冲赵梦晴挥手,“你也不必呆在我跟前了,看着碍眼。”
赵梦晴上楼去赵霍江坜,霍江坜一个人呆在书房。书房里黑灯瞎火的,只有一点红色的星子明明灭灭。赵梦晴进去,闻到股子烟味儿,她咳了一声,然后抬手按亮了灯。
霍江坜以前不抽烟的,最近渐渐抽起来。而且越来越厉害,现在一天能连着抽半包。
赵梦晴开窗户通风,然后走过去道:“你别着急,爸今天被萧阿姨从乡下赶回来,他心情不好。而且爸爸不让你去那种地方,他也是担心你。”
霍江坜抬眸晙了眼赵梦晴:“你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要是不能有自己的主见,你不难过?算了……”
他将烟摁灭,不想说这个。
赵梦晴转移话题说:“爸说舒阿姨知道童童的事情了,她现在在老二那边哭呢。也不晓得,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我也不敢给童童打电话,怕她现在左右为难。”
“老二会有办法。”霍江坜倒是不在乎,他对霍江城能力的信任,就像自家老头对老二能力的信任一样。
话说出口得非常自然,说出来后,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赵梦晴也喃喃说:“是啊,江城总归会有办法的。”
江城总归会有办法,这世上,就没有江城做不到的事情。而他霍江坜呢?什么事情都得听从老头子安排,当年若不是他态度非常强硬地坚持从医,现在估计也是在霍氏任职,做着他不喜欢的事情。
有些时候,他也是挺羡慕江城的。虽然江城比他小两岁,但是从小论胆识论谋略,都是胜过他的。
他很有主见,很多事情只要他决定了的,别说是老头子,就是爷爷,也改变不了。他从小就这样,因为他不听话,老头子没少打他,但是他却从来不在乎,他总说自己皮糙肉厚的,挨了打又怎样?但是老头子倒也没有真正下狠手,不过是气急了做做样子。他从小就磊落光明,为人正直忠良,是爷爷最喜欢的一个孙子。
说起来也是好笑,最被看好的兄弟俩,却是最不喜欢经商做生意的。而不多得到重视的老三,却是满身铜臭味,最喜欢算计着霍家的家财。
他从小就想行医,长大后如愿了。老二从小就被爷爷影响,后来高中毕业后,直接报考了军校,之后也是顺顺利利的,成为一名保家卫国无限光荣的军人。只是可惜,现在他被迫回来了,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做了一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好在他是个正直的人,做生意也从来心里都想着要行善好施。
他回来的这段时间,做的好事,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霍江坜也是非常正直的人,想着霍江城这一年多做的事情,他总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懦弱下去。
正文 166瓦光锃亮的电灯泡
“江坜。”赵梦晴从他那双温润的眼睛里看到了哀伤、无奈和落寞,她莫名心头一紧,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双手将人搂住,“不管怎么样,你还有我啊。”
霍江坜一愣,继而笑起来,手也环抱过去说:“是啊,还有你。”
而另外一边,舒雅去了女儿女婿的住处,红着眼睛瞪着女儿。安舒童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见妈妈不说话,她才献殷勤般的递过去一杯茶说:“妈妈,你别这样看着我,喝点水吧。”
“不喝。”舒雅前所未有的态度强硬,一把夺过女儿手中的水杯,搁在一旁,水花都溅了出来,“童童,从今天开始,妈妈不去你婆婆那里住了,就留下来跟着你们一起。”
“妈妈!”安舒童哭笑不得,蹭过去撒娇,“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不是有二哥在嘛。”
“那也不行。”舒雅将一双儿女当做命根子来疼,她不允许女儿去做什么战地记者,“你说你去那种地方有什么必要?全国那么多记者,自愿去战地的也不少,不差你一个。你以为自己多厉害啊?妈妈今天就将话摆在这里了,不许你去。”
“那为什么人家能去?”安舒童着急死了,拼命跺脚,“人家也是娘生爹养的,人家爸妈怎么不说。”
“人家的事情我不管,反正你的事情我管定了。”舒雅寸步不让。
“老太太怎么现在都不讲理了,刚刚是你先提人家的。现在我跟你理论,你又说人家你不管。”安舒童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妈,我现在大了,都快三十了,不是小孩子。难道,你要我一辈子都在你们的庇荫下过日子?人只有自己强大了才是真正的成长,这个道理阿阳都懂的,没道理我不懂啊。”
舒雅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年轻的时候被振华当做公主一样宠,她也是无忧无虑的。以至于后来家里出了那种事情,她当即就崩溃了,能够坚强挺下来,都是为了这一双儿女。
同时她也深深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能有人给你依靠固然是好的,但是谁都不能靠谁一辈子,所以必须自己坚强才算是真正的强大。可道理是一回事,做不做得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童童,妈妈跟你好好说,旁的事情妈妈都不会干预你,但是唯独这事情不行。枪林弹雨的,那些子弹是不长眼睛的,你以为好玩?”舒雅生在和平年代,一辈子都没有遭遇过战争,但是不代表她没在电视上看到过新闻,正是因为看过了,所以才特别担心,“你太异想天开了,江城又护着你,他说你你也不听,谁管得住你?”
安舒童却鼓着嘴:“二哥疼我,妈妈不疼我。”
一句话却把舒雅逗笑了,她说:“你看看你,现在哪里有个大人的样子?江城,以后别宠着她,该打的时候打,该骂的时候骂,我看小时候那样就挺好的,那时候她拿你没办法。”
“可别。”安舒童可吓坏了,扭头看向一直安静坐在一旁默不吭声的男人,“二哥要是敢,我以后再不理他。”
见母女俩话题都引到了自己身上,霍江城说:“这件事情,我还是听你们的。”
听你们的?那到底是听谁的?不等于没说嘛。
“妈,这还过年呢,您就少说两句吧。”安舒童不想再被妈妈唠叨了,掏了掏耳朵说,“这事情,您有您的说法,我有我的坚持。现在在这里争个耳红脖子粗的,有什么用?您老消消气先,咱们和平谈判好不好?”
“和平谈判当然好,那也得谈得下来。”舒雅今天哭也哭过了,喊也喊过了,该说的都说了,该表明的态度也表明了,接下来继续说也没啥用,索性起身,“我累了,上楼去休息。”
“恭送太后。”安舒童巴不得老妈去休息呢。
等舒雅上楼后,安舒童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瘫软在深棕色的皮质沙发上,眉心紧皱:“爸爸也是的,为了讨好妈妈,把我给卖了。”话虽是这样说,但是她真不敢理直气壮指责老人家,只能撒娇,“今天晚了我不打搅老人家,明天早上我要去一趟老宅那边。爸爸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把我事情搅黄了,我得去哭一哭。”
霍江城好笑:“这大过年了,哪有哭的道理?”
“我不管,他要帮我搞定我妈。”安舒童跳起脚来,“好不容易搞定你了,你也想办法瞒住两个妈妈了,现在却……”
她知道自己妈妈的脾气,性子瞧着软和,但是再好脾气的人一旦发起飙来,那威力也是十足的。而且妈妈自从之前因为爸爸的事情大病一场后,现在身子都没以前好了,她不敢真跟她顶着干。
讨厌讨厌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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