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着一个空篮子,四下看看,观察起秦府的院子来。
果然县令大人的老宅就是不一样,高大、气派,格局宽阔,四处还零星的种植了各色绿色植物,装点的颇有几分意趣。
正在欣赏,忽地冲进来一个黑衣侍卫,厉声问道:“你就是白小菀?”
白小菀吓了一跳,“干、干嘛。”
黑衣侍卫冷冷道:“跟我走一趟。”
白小菀怎么会跟陌生人走?感觉很是不好,大声喊道:“来人!快来人啊!”结果还没喊两声,就被黑衣侍卫给抓住往外拖,根本挣脱不了。
她顿时急了,“你是谁啊?怎么能在秦大人府中乱来?”
“哧!”花篱后面,传来一声轻轻的男子冷笑声。
白小菀顾不上仔细去听,扭头看见秀菊,慌张喊道:“秀菊姐?救我!这人不知道是谁就要带我走,救救我啊。”
秀菊一脸害怕的样子,脸色惨白,“小菀,别乱说了!有位贵客要见见你。”
“啊?贵客?见我做什么?”白小菀被黑衣侍卫拉得跌跌撞撞的,赶忙护着篮子,里面还剩下几块肥皂和几盒子胭脂妆粉。等她回神,早已经被拖到了花篱后面,扔在一个陌生高大男人面前,狠狠摔在地上。
“哎哟。”白小菀疼得吃呀咧嘴的。
“你就是白小菀?住在宁家?”石桌旁,端坐如钟的男人开了口。
白小菀抬头看去。
对面的男人身量很是高大、挺拔,面容冷峻凌厉,有种高山仰止一般的气势,叫人不寒而栗。尽管他面色平平,但是仍旧从内透出一阵阵杀气和阴冷。在他周围,像是笼罩着巨大的无形气场,天生居高临下。
如果说,楚烨是一头山林独狼,这高大男人就像是一头高大猛虎。
白小菀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结巴道:“我……,我是。”她不是没有想过撒谎,可她的名字又不是秘密,再说对方一下子就叫出来了,自然早打听过。
撒谎等于自找麻烦。
风微起,吹得那男子的深紫色衣袍掠动,自有一派意态风流。
白小菀却没有心思欣赏,只觉害怕。
紫衣男子问道:“听说宁家新来了一个亲戚,是谢君谦的远房表弟?”
“哦。”白小菀老实点头,“是听说了。”
“听说?”紫衣男子眉头一挑,“你不是住在宁家吗?难道没有见过?”
白小菀一直觉得楚烨身份怪异,见人询问,本能的就想替楚烨掩饰,“我是住在宁家。可我只是租了宁家的房子,暂时居住,并不是他们家的亲戚。况且,那位表少爷神龙不见首尾的,我是个乡下丫头,哪里能有机会见到啊?”
紫衣男子不置可否,又问:“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白小菀摇摇头,“反正我从来没有跟他一起吃过饭,也不熟悉,平时自然就不太留心。还是过后几天,才听说,那位表少爷突然就不辞而别了。”
“没说做什么去?”
“不晓得。”白小菀还是摇头,“表少爷要去哪儿,也不会告诉我啊。要不……,你跟我去宁家问问?兴许君谦哥和宁大舅知道,他们应该更清楚一些。”
紫衣男子淡淡道:“我问过了,他们都不知道。”不仅不知道,还把楚烨的信件都给叫出来了。上面的确是他的笔迹,但是只说走了,没有说去处。宁家的人都问了个遍,没人知晓。后来得知白小菀和宁韵清出门了,所以才叫过来询问。
却不想,还是一问三不知。
白小菀低着脑袋,小声道:“要是宁大舅他们都不知道的话,那我就更没可能知道了。”
紫衣男子沉默不语。
侍卫问道:“不是还有一个宁小姐没问吗?要不要叫过来?”
紫衣男子沉吟了片刻,摆手道:“不用了。”
白小菀试探道:“那我可以走了吗?”
紫衣男子深深看了她一眼。
这个小丫头自称乡下丫头,打扮却是清雅别致,面貌亦是玉雪可爱,根本就不见一丝一毫的土气。即便是放在京城里头,和那些豪门贵族家的小姐们比,也不逊色,倒是有些值得深思。
而且更重要的是,方才秦府的丫头见了他都吓得发抖,说话结巴。
这个小丫头虽然也有些害怕,但是表情冷静,说话清晰利落,不像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丫头,越想越是可疑了。
只是也不揭破,反倒随口问了一句,“你这篮子里面装的什么?”
“这个啊。”白小菀一说到生意,立马来了精神,“是香皂、肥皂,用来洗手洗澡洗衣服的,比澡豆还好用呢。”
侍卫喝斥道:“小丫头,乱吹什么牛皮!”
白小菀嘟哝道:“我没吹牛。”
紫衣男子笑了笑,吩咐道:“既然如此,就让人去打一盆水过来试试。”
侍卫觉得莫名其妙,不明白主子这种办大事的人,又急着找人,怎么还有闲情跟一个小丫头说笑?只是不敢多问,赶紧去找秀菊打了一盆热水过来。
白小菀当然不敢让紫衣男子做试验,自己拿帕子在地上摸了一把灰,又揪了点树叶搓烂出汁,染在雪白的手帕上。然后一边清洗,一边道:“你看,就这样用肥皂轻轻一搓,再用清水一洗,脏东西就掉下来了。”
紫衣男子嘴角微翘,淡笑道:“倒也所言不虚。”
白小菀擦了擦手,掏出几块香皂出来摆放,“至于这香皂,功效跟肥皂是一样的。只不过带了香味儿,姑娘们洗洗手啊,洗洗澡啊,不仅皮肤白白,还身上香香呢。”
紫衣男子点头,“瞧着,是比澡豆好用一些。”
“这个不是最要紧的。”白小菀的东西被人赏识,不免打开话篓子,“澡豆所用的材料挺贵的,价钱高,我这个香皂却是用猪胰子、皂角液,外加花瓣制成的。不仅效果比澡豆更好,而且用起来也更省,最主要是价钱顶顶便宜,才得五文一块儿。”
侍卫在旁边瞪圆了眼睛,这丫头……,罗里八嗦扯了这么多,真是不怕挨骂!只是扭头看看自家主子,难得没有不耐烦,脸上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这是活见鬼了。
白小菀谄媚道:“这位公子,一看你就是有钱有势的富贵人。咳咳……,今天相请不如偶遇,也是缘分。这些香皂和肥皂就送给你,带回去,赏给下人们用用。若是喜欢,回头来我们镇上订购,我还可以做更高档的。”
紫衣男子听得轻轻一笑,“行,那我就收下了。”
白小菀拎着空篮子,连连后退,“告辞,告辞,先不打扰了。”一直笑着,笑得脸上都快发酸,等到出了门,方才如释重负的加快脚步。
秀菊小声喊道:“等等我……”
花篱后,紫衣男子脸上已经恢复了冷色,吩咐侍卫,“这个小丫头古里古怪的,赶紧派人跟着她,也许会有别的收获。”
侍卫当即朝属下打了个手势,下一瞬,便有人跟了上去。
紫衣男子扭头看了看桌上的东西,沉默了下,继而淡淡道:“收起来,带回京城给夫人和姨娘们用用,也是小姑娘的一番心意。”
“是。”侍卫赶紧把东西收捡起来。
“缘分?”紫衣男子重复着白小菀的话,似笑非笑,眼里闪过一道难以捉摸的光。继而吩咐侍卫,“那个宁韵清应该是不知情的,不用问了。若是知情更好,她回去得知家里的人都被问遍了,必定担心,没准儿就会找老三通风报信。”
“属下明白。”
“不过……”紫衣男子负手站了起来,抬头看向湛蓝无云的澄澈天空,缓缓道:“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还觉得,刚才的那个小姑娘更古怪一些。”
即便那白小菀没有问题,带回去,当个解闷的玩意儿也是不错。
呵呵,挺有趣的。
“爷。”另一名侍卫匆匆来报,低声道:“刚打听到的消息,城北军营最近招收了一批新兵,要不要去查一下?”
“查!”紫衣男子下令道。
“是。”
“等等。”侍卫刚要走,又被他叫住,招手飞快耳语了几句,“等下这样、这样……”迅速的安排了一个计谋,下好圈套。
第六十九章 阴谋
内院,花宴已经散了。
白小菀拎着篮子,跟在宁韵清后面往外走,一路都没说话。
到了门口,小姐们都七七八八走的差不多了。
林玉儿却一直没走,见到白小菀招手,“你过来。”叫到跟前,说道:“你给秦三小姐做的牡丹绢花,真是漂亮,也给我做一朵吧。多少钱,我照样儿算给你。”
白小菀笑道:“那牡丹绢花的细绢,是秦三小姐自己提供的,我只是负责扎花,然后弄了点金粉上去。实话说,小镇的铺面上买不到好纱。林小姐若是想着做绢花,还得回去找点上好的细绢,我有了材料才能做。”
“这个……”林玉儿发愁道:“只怕我家没有,绸缎倒是应该有好些的。”
白小菀便道:“既如此,何不去托人去县城里面买点?”
林玉儿点点头,“这倒是个主意。”
白小菀又道:“我正愁想买细绢买不到,自己又不方便去。要是林小姐家有人去县城里买东西,不妨带上我,绢花我就当好处费送给林小姐。”
“行。”林玉儿答应道:“我回家问问,看几位哥哥最近有人去县城没?若是有,到时候再叫人去宁家找你,那我先回去了。”
白小菀微笑恭送,“林小姐慢走。”
她想过了,秦妍去县城不知道啥时候,也未必肯带她去。倒是林玉儿急着做绢花,顺路叫林家的人捎一段儿,岂不更方便?况且,林玉儿好说话,根本就不用那么费劲的哄,就已经同意了。
到时候,去了县城正好推销香皂胭脂等物,开拓一下市场。
至于其他的镇子嘛,别的没去过,杏花村那边的镇子倒是可以试试。但是眼下顾不上,最近还得先在本镇推销胭脂,趁着热度,赶紧开一个好头呢。
“走不走?”宁韵清不耐烦道。
“走。”白小菀赶紧上车,放下帘子,然后一路想着心事没说话。冷不丁儿的,听见耳边传来一声嘲笑,不由抬头。
宁韵清恶狠狠瞪了她一眼,恨恨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两面三刀的人?当着人是一套,背着人又是一套!刚才在那些小姐面前,能说会道啊。”
“那我应该怎么做呢?”白小菀反问,“我一个做生意的,不陪着笑脸讨好奉承别人,难道还要摆一张丑脸?生意还怎么做?钱还怎么赚?你倒是给我出个主意。”
宁韵清无言以对了。
白小菀又道:“你让我滚出宁家,污蔑我男人,到底还讲不讲理?我才多大,我谁了?哦,你觉得我君谦哥了,是吗?你最在意的也就是这个了。”
宁韵清本来是心里有气的。
可是没想到,白小菀会如此直白的说了出来,不由怔住了。
白小菀继续道:“请你用成人的脑子想一想,我君谦哥做什么?明知道你们是中表之亲,宁大婶和宁大舅都有意让你们成亲,我会专门讨人嫌?更何况,我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别说和君谦哥年纪不配,便是和玺哥儿年纪相仿,宁大婶也不会看得上的。”
这番话,让宁韵清的火气迅速冷却下来。
是啊,姑姑和表哥肯定看不上白小菀这种野丫头的,根本没必要如临大敌。
白小菀本来是很生气。
可是转念一想,宁韵清不过是才得十五、六岁的少女,放现代初中生,正是中二病时期的玛丽苏少女,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好了。
主要是牵扯到宁氏、谢君谦和谢玺,实在不想闹得太难堪了。
“你呀。”白小菀摇摇头,“虽说你没有了娘,但是你却有一个疼爱你的好爹爹。这么多年来,你爹不仅没有续娶,也没有纳妾,甚至连一个丫头都没有。你过着,比好些有爹有娘的姑娘,都还要更幸福的日子,哪里懂得没爹没娘的苦。”
宁韵清有些动摇了,轻声道:“是了,我爹是很疼我。”可是继而想到,因为白小菀被父亲扇了一耳光,不免又是生气,“可是他脾气急!不信我,宁愿信你。”
白小菀冷笑,“是你说我君谦哥吧?如果是这种话,你爹当然不会信了。”
“你……”宁韵清感到震惊,“你怎么猜到的?”
“还用猜吗?”白小菀好笑道:“你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为了君谦哥,一点点风吹草动都疑神疑鬼的,简直快要走火入魔了。”
“你少教训我!”宁韵清不服气道。
“我劝你啊。”白小菀往马车靠背上一靠,懒懒道:“与其把我这个黄毛丫头当做假想敌,还不如担心以后,万一君谦哥中了举人、进士,考个状元什么的,被京城里的官宦小姐看上了,该怎么办?那可不是你骂得起的。”
“官宦小姐?”宁韵清想了想,顿时有些心慌慌了。
白小菀又问:“你愿望我君谦哥,总得有个原因吧?你说说,我看看到底是哪儿误会了。”摇摇头,“哎,真是莫名其妙。”
宁韵清有些窘迫,又有几分着恼,生气道:“你都做了,我有什么不能说的?从一开始,你来找君谦哥的时候,我就见他拉着你的手。”
“大姐!”白小菀一脸冤枉,“我才几岁啊?再说了,那次是我闯了祸要逃走,君谦哥当然要拉住我了。”
“那后来呢?”宁韵清质问:“你明明很懂得化妆,却故意让我花个大浓妆,被烨三哥嘲笑,君谦哥嫌弃,难道不是存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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