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家子白眼狼
小媳妇们好听话像倒豆子一样,一句接一句抛出来,反正说再多都不要钱:
“大福叔,您有这么能干的媳妇,真是太有福气了。”
“大福叔,你们老颜家上下都是能干的人,咱们桃花村就属你们家底最厚实了!”
林氏脾气温和,待人真诚,勤劳能干,吃苦耐劳。她的织布速度快,村里的媳妇们听说了上门跟她讨教织布的技巧,她从不会藏着掖着,倾囊相授。
平日里谁家有个事需要搭把手,林氏都二话不说去帮忙,所以她在桃花村的人缘极好。此刻林氏和颜小婉需要她们帮助了,她们这些受过林氏恩惠的人,自然会出口相帮。
七斤他娘眼看着火候差不多了,马上又加了一把火,她掰手指认真数着:“我给你们算笔账啊,一匹麻布赚三十文钱,一匹半不就是四十五文钱?这一个月下来,二丫她娘最起码就赚了一两白银!那这一年下来也得有个十几两白银,这么多银钱足够给二丫买根救命人参了!”
她这话一落,立刻有知机的人说道:“二丫她娘起早贪黑,织布机从早响到晚,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老颜家的上上下下?如今二丫这样,有良心的人都不会放着不管!放着不管,那是没良心的畜生干的事!你们大家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对,就该是这样!”
“那可不是,颜家嫂子就二丫一个女儿,她累死累活地干这么些年,为的不就是让女儿过上好日子吗?”
这么一捧一敲打下来,颜家等其他人再有其他想法,也不能说半个不字。
七斤他娘说的都是大实话,林氏的确是他们老颜家赚钱赚得最多的人。要是他们敢说不花钱救二丫,那他们就是没良心的畜生!
颜大福被一众村妇的恭维声称赞得飘飘然,他下意识地抬头挺胸,没等他美够呢。
下一刻就听到那一声“没良心的畜生”,他心神一颤赶紧拍胸脯“啪啪”响,对天立下誓言:“王大夫,二丫这病我们老颜家肯定治!我若是说话不算话,就让老天爷劈死我!”
颜大福这头刚立下誓言,众人还没来得及恭维呢,就有一道尖锐刻薄的女声传来:“天杀的!这种孽种就该活活打死!还治什么治?我不准治!”
孽种?
活活打死?
不准治?
众人听着刘氏这些话,纷纷将视线落在颜大福的身上,他们眼中的鄙夷和嘲讽,让颜大福怒从心生。
不等三儿子颜富强背着刘氏跑过来,颜大福瞪着眼就冲过去了,他一把将刘氏从颜富强背上扯下来,扬起手掌朝着刘氏的脸狠狠抽了一巴掌,啪——
颜大福的力道奇大,差点没把刘氏抽飞出去,她的脸迅速地肿起来。
刘氏惊呆了,她捂着脸大声质问颜大福:“他爹,你打我?你竟然打我?颜大福!我跟你过了一辈子,替你生儿养女,你摸摸自己良心,这么多年我哪里对不住你了?你凭什么打我?”
“我呸!你这毒妇给我住口!”颜大福这回不上手了,直接一口浓痰吐到刘氏的脸上,怒指着妻子喝道,“亲孙女你都下得了毒手!如今又盼着我遭天打五雷轰是不是?”
他当着大家的面说要救二丫的命,还立下了毒誓。
这毒妇倒好,只顾着自己痛快,丝毫不顾他死活,他才发完誓,她紧接着就叨叨不准救二丫!
刘氏懵了,她不知道颜大福为何如此愤怒,居然还动手打她。
她不敢置信地抬手抹了把脸,掌心黏糊恶心,她顿时醒悟过来了,“颜大福,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狼心狗肺的东西!”
她大吼一声就要冲上去,与颜大福厮打,她从不是个吃闷亏的人。
眼瞧着事情发展不对的颜富强,看乡亲们的眼神很是奇怪,他赶忙冲上前把人拉住:“娘,娘,您别着急。爹,您别跟我娘一般见识,她刚被大嫂暴打了一顿,脑子有些不清楚。”
颜富强死死地抱住发狂的刘氏,他还不忘戳一戳大嫂林氏的脊梁骨,要乡亲们都知道林氏大逆不道地朝婆婆动手,是个不忠不孝的东西。
她们的耳朵没毛病吧?
她们听到了什么?
牛高马大的刘氏被绵羊林氏打了?
不少小媳妇听到颜富强的控诉,纷纷惊呆了,她们的目光唰唰看向刘氏满是血痕的脸,再看看骨瘦如柴的林氏,她们二人的战斗力对比结果一目了然。
林氏平日里就跟只绵羊似的,说话轻声细语的,对刘氏恭恭敬敬,孝顺如亲娘。
颜富强为了替他那恶毒娘解围,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
当她们的眼睛都瞎了不成?
别说这些小媳妇们不相信了,就连颜大福等颜家人也是不信的,林氏待刘氏如何,最有发言权的人是他们。
颜富强发现小媳妇们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但他一心想着为他娘洗白,倒也没深想而是继续大声说道:“爹,娘被大嫂打得厉害,受了很重的伤。里正说了要来为娘主持公道!”
颜大福看看站不起身的林氏,再看看张牙舞爪想要跟他厮打的刘氏,当即爆喝一声:“老三,你马上把你娘背回家去!少在这里丢人现眼!”
“颜大福!”刘氏恶狠狠地指着颜大福的鼻子,准备要开骂。
话未出口就被她的二儿子颜富余一把捂住嘴巴,不由分说地从颜富强怀里抢过她,抱着她朝家里狂奔。
林氏听到小叔子那一句控诉,身体僵硬了,蹲在她旁边的七斤他娘看她身形摇晃,赶忙伸出手扶住她。
“颜家嫂子,你这一次看清楚颜家那些老爷们的为人了吧?以后别再犯傻,只顾着为他们一大家子当牛做马,却丝毫不顾自己和二丫了。”
七斤他娘平时也常劝林氏,让她别对颜家那些吸血虫掏心掏肺,多为自己和二丫考虑。
就她所知的颜家人,他们凭白占了林氏的便宜,吸她的血,吃她的肉,到头来还要骂她的血肉臭!
颜家人没一个好东西,全都是白眼狼!
☆、第9章 颜小婉醒来
林氏将眼泪逼了回去,她轻轻地点了点头,不再理会刘氏和颜大福之间的官司。经此一事,林氏的心彻底冷了:这世上没什么比她的女儿更重要的了。
颜家人闹得太凶了,让王大夫没办法静下心给颜小婉治疗。王大夫干脆吩咐七斤他爹将颜小婉抱起来,送去最近的民房里准备针灸。
林氏由七斤他娘扶着,跟着王大夫一块走了,颜大福等人之后如何,她们无心理会。
颜家人搞出的这些糟心事,昏睡着的颜小婉一无所知,她完全不知道林氏和七斤他娘为了救活她付出了多少,又都经历了什么。
当她睁开沉重的眼皮,又一次看到林氏的时候,已是十天之后。
“婉儿,我的女儿,你总算醒了。”林氏哭得伤心不已,眼泪鼻涕齐下,模样狼狈之极。颜小婉昏睡了整整十天,林氏一天几次提心吊胆地来探她的鼻息,生怕她哪天就走了。
等啊盼啊,从希望到绝望,又从绝望到希望,这是林氏十天里经历了无数次的心路历程。
颜小婉定定地看着林氏,心里热乎乎的,张嘴叫了一声“娘”。
话音一落,她马上看到林氏喜极而泣的表情,她扯了扯嘴角,硬是扯出一个暖暖的笑容来,“娘……”
前世的女将军打从出生起就没见过她娘亲,但是她无数次从父兄的口中听到了那个美丽又勇敢的伟大母亲。她娘亲拼尽最后的力气生下她,只来得及看她一眼就离世了。
林氏,从此以后就是她的亲娘了。
她不再只是因为原主的缘故而孝顺她,而是发自内心地把林氏当亲娘,会拼尽一切护她,给她最好的一切!包括给她找个好丈夫!
“哎哎哎,娘在这,娘就在这守着你。只要,只要你别丢下娘……”林氏哭着抱住她,小心翼翼的,不敢抱得太紧,生怕把她抱坏了。
林氏心里后怕不已,颜小婉前些天突然高烧不退,王大夫都差点没法子救她,快要放弃了。
林氏苦苦哀求着他,给他磕头,还说了无论颜小婉能不能救活,她都会给王大夫养老送终的话。王大夫没把林氏的话当回事儿,养老送终那是男人该干的事儿,林氏一个弱女子说这种话就是大逆不道。
但王大夫可怜林氏和颜小婉,最终还是咬牙坚持继续治疗,也幸亏颜小婉自己争气,当天晚上喝药后就退了烧。王大夫给她把了脉,连连惊呼是“奇迹”。
从那天之后,颜小婉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如今她睁开了眼睛,还能开口喊娘了。可林氏的心依旧是七上八下的,生怕颜小婉这是回光返照。
等王大夫给颜小婉把了脉,说颜小婉好了大半,林氏的心才算是放下来。颜小婉活下来了,但她扫了一圈之后,发现她和她娘不在她家的破草屋里。
“娘,这是哪里?”颜小婉喝了碗热乎乎的鸡汤,又休息了会儿,说起话也利索了不少。
林氏怜爱地看着她,似乎怎么也看不够,听她的问题,身体隐隐有几分僵硬。她犹豫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儿说。特别是她看着女儿久病瘦得突出的大眼睛,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林氏真想说些什么,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沉稳有力的男声,“妹妹!是不是我外甥女醒了?”
外甥女?
来人岂不是她舅舅?
颜小婉好奇地看向门口,一道黝黑健壮的身影如风一般来到她的床边,细细看了她一圈,眼里满是惊喜。
来人面相憨厚,身材健硕,嗓门大如洪钟,“小婉,你可算醒了!我是你大舅,你还认得我不?”
颜小婉很不给面子地摇头,原主没有任何关于她外婆家的记忆,但是听着那壮汉的几句话,她很是乖巧地叫人:“大舅。”
林来顺起初看到颜小婉摇头,面色有些赧然,但他是个心大的男人,听到外甥女唤了他一声“大舅”,整个人立马满血复活了。
林来顺乐呵呵地说道:“哎哎,大舅也是老糊涂了,想当年见你的时候你才学会爬呢。大舅前些年出去打仗了,这么多年没见,怨不得你不认得。”
“大舅,你真厉害!”颜小婉听到林来顺说他是个兵,表情立马变了,从先前的漫不经心变得郑重起来。她前世是个女将军,领兵打仗是她的生活日常,最是了解当兵有多累多苦,对于这些敢于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男子汉,她素来是心存敬意的。
林来顺被外甥女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抓了把后脑勺,憨笑着说:“小婉,你和你娘安心在这住着,什么都别管,养好身体。但凡大舅有口吃的,吃的喝的绝少不了你们娘俩。”
颜小婉笑着点头,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明显不对劲的林氏,继续跟她大舅东拉西扯。她得摸清楚目前的状况,她脑袋里的疑问太多了。
为什么她们娘俩不在桃花村,而是在她外婆家里呢?
她大舅话里话外对颜家人很是瞧不起,怨气不小,甚至还透露出要让林氏回林家的意思。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她大舅是打算让她娘林氏跟颜富贵和离不成?
甥舅俩说话的功夫,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端着热气腾腾的碗进门,一看眼睛骨碌转的颜小婉,差点没把她手里的碗给摔了。
“小婉,你醒了!晴丫头,你这孩子咋不跟娘说?小婉,来来,这是外婆给你熬的乌鸡汤,快喝了补身子!”
颜小婉看着和她娘林氏有几分相似的老太太,再听她这么一番话,哪还能不知道这位老太太是她的外婆李氏?
“外婆。”
颜小婉笑着唤了一声,紧接着就看到老太太边抹眼泪边笑,和林氏的反应几乎一模一样。
林氏有些局促不安,她垂着头小小声解释:“娘您刚刚不是在织布吗?”
李氏瞪了傻女儿一眼,没好气地骂道:“织什么布?有什么能比自家的孩子重要的?晴丫头,你说是不是?”
林氏马上听出了母亲话里的指责,羞愧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躲着,她养了颜家那群白眼狼这么多年,她真是傻透了。
☆、第10章 要不要和离
“外婆。”
颜小婉看不得林氏那要哭不敢哭的样子,赶忙叫了李氏一声。
李氏马上换上了笑脸,笑眯眯地将一勺浓郁的乌鸡汤送到她嘴边:“小婉,来,喝鸡汤。”
颜小婉乖巧地张嘴喝汤,喝完称赞道:“外婆,真香真好喝,小婉第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鸡汤呢。谢谢外婆!”
外孙女的赞美让李氏老脸都放着光,乐呵呵地往她嘴里送了好几勺:“小婉喜欢就多喝点,放开肚子喝。你大舅去后山打了好几只鸡回来,这几天都有你喝的。”
“大舅,你真厉害!”颜小婉双眼亮晶晶地看向林来顺,满眼的崇拜让这个壮实憨厚的汉子高兴得合不拢嘴。
前世的她领军作战,有非常丰富的山林生活经验,打猎是她的强项之一。她琢磨着等她身子恢复了,就去后山打些猎物回来。
且不说拿这些猎物去换银钱,只说拿回来给外婆一家子吃,也算是回报他们的恩情。
林来顺的下巴仰起,拍着胸脯保证道:“小婉,等你身子养好了,大舅带你去后山见识一番。”
李氏闻言表情一僵,她嗔怒地瞪了大儿子一眼,刚想出声斥责他,却不想她的乖外孙女开口了。
“大舅真的吗?你愿意带我一起去?”
颜小婉的眼睛更亮了,她大舅这是“瞌睡送枕头”啊,她才刚想了个开头,他就给她铺好路了。原主和颜小婉都没有多少种田的经验,林氏是织布能手,织布赚的银钱多又能用来交税,所以她自小就没下地做过多少活计。
这么一来,颜小婉娘俩都没什么种田的经验,再者,颜家那群人肯定不乐意把她爹名下的地给她们种,所以靠种地过日子的想法是不现实的。
林来顺说出那一句话就有些后悔了,但看着外甥女如星辰般闪亮的眼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脑勺笑道:“大舅不蒙你,但你是女娃又没经验,跟我进山可以,但只能在边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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