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真明白还待日后才知道,至少目前要记住不能任性不能意气用事。”
“是,阿爹,我记住了。”
只有安抚住女儿,不至于自乱阵脚,那张婚约书才能起到作用,女儿留在京城才有意义。
吃过午饭,周行石终于等到了谈婚约书的时分。
周正义坐在书桌后,周子瑜站在书桌一侧,周行石则坐在书桌一侧的客椅。
不像是谈话的场合,因为气势的区别太明显了。
周正义和周子瑜都是上过战场手里的刀见过血的,与周行石点头哈腰逢人自带三分笑的样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世叔!你来了京城这么久,小侄一直没来得及与你相谈,请见谅。”
“贤侄说的客气话!您是殿下面前的大红人,忙一些也是自然。”
“世叔,我过了今天又要离开家,所以,只有今天才有时间与师叔一叙。”
“哦?不知贤侄此去多久?老家那边还有生意要看顾,不知我能否等到贤侄回来一起再喝一杯。”
“这个就不好说了,短则三两个月,长则一年半载。”
“贤侄这是要外放?”
“殿下要点我开拔去太原。”
“太原不是失守了吗?”
“师叔也知道?”
“我们在来京城的路上,就听说了。”
“皇上要收复太原。”
“这......!”听说如今占据太原的刘武周十分的厉害,朝廷派去收复太原的人都被刘武周抓去剪了舌头砍了手脚,这这这,周大公子此去,是吉是凶啊?
周行石危坐在椅子上,捧着茶碗,轻嘬一口,一边在心里暗暗揣度着周大公子的用意,他一个做买卖的,天生对商机敏感,对朝廷对时政一律不沾边,此时也无法判断周子瑜要去收复太原到底有多少把握。
周子瑜又道:“世叔,我现在就要去秦王府,形势紧急,连家里也是不能住了,就此告辞。”
周行石错愕:“贤侄,你这就走了?”
婚约书的事还没谈呢!
周子瑜点头:“昨天殿下特意给我们时间与家人团聚,现在再不走,恐怕赶不及。”
周行石连忙赔笑道:“世叔就等你得胜归来,再与你庆祝!”
“多谢世叔!小侄告辞!”
周行石惆怅的看着周子瑜利索的转身出了书房。
哎,大公子有事走了,这婚事怎么办?拖上三两个月的还好说,拖个一年半载的,他陪着女儿在这等下去,那家里的生意可怎么办?尤其是张三还不知道清莲是来京城结亲的呢!
万一,万一大公子去了太原,没打胜仗,战败了怎么办?不战死,被俘的话,被割了舌头被砍断了胳膊腿儿的,怎么办?周行石打了个哆嗦,清莲还没定亲,大公子就出了事的话,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周行石心思百转,回过头来,不期然的看到了周正义审视的目光,不由得愣怔了一下。
对了,大公子不在家,这不还有周大人吗,婚事还是由长辈拍板的嘛!
“周大人,大公子是在太忙了。您看,清莲的事......”周行石故意将难题抛了出来。
周正义一直在观察的周行石的表情变化,将他的微细动作都看在了眼里:“贤弟,子瑜的事,咱们两个谈也一样。”
上午在书房里,父子俩谈完战场局势,末了又说了一下关于婚约书的事,最终决定让周子瑜回避,由周正义出面将此事解决。
“太原的事情,你也听说了,那我就跟你明人不说暗话。子瑜这一去,吉凶未卜。婚约书的事情,我就没有跟他提起。一是战事吃紧,说这些事情嘛,会让他分心,二来呢,这一上战场呢,刀箭无眼,我怕有个什么......,你懂的!”
“哎!我懂我懂!”
“那你看,你是带着清莲就在京城里住着呢?还是带清莲回去,等子瑜回来再写信告诉你们?”
周行石的笑容差点冻在脸上,周大人这话,是赶他走?
那他这趟是白来了?
清莲还没有定亲,那就是还没有身份,也就是个同乡,不回去的话,了不得人家看在祖辈的面子上当个远亲招待着。就清莲那个没心没肺的,琴棋书画都不懂,在这多住几天,想家了哭了闹情绪了,谁会管哟?说不定还惹人厌呢。
可是,大公子虽然走了,这府里不是还有二公子嘛!周行石的脑子转得飞快,已经想好了后面的好几步。为了让儿女的富贵,他也是拼了。
“周大人,清莲都十五了,这一去一来,岁数就大了。”
“呵呵,老弟呀,那你就在京城多住些日子吧,我让人带你们在这附近走一走看一看。”
“谢谢周大人!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周行石打定主意,只要周正义不赶他走,他们父女俩就在这住下好了,他去考察一下京城的铺子,有周大人这个后台,做买卖也不是件难事!
跟周寺卿家结亲,本来就是奔着名利而来,要不是老爹早死,他周行石也有机会多读几年书,说不定这个时候也在京城混,谁求谁还不一定呢!
第190章 心事
周子瑜离开家,直奔杏林馆。
此时此刻,他更急着要见到章锦婳,这样才会觉得心里踏实些。
大白天的,街上人挺多,他的马跑不起来,只能放马慢走。
拐进杏林馆的里巷,沿着城墙边,挂了一溜的红灯笼,平添了几分过节的喜气。
周子瑜在千金堂门前停下马,竹青迎上前:“周将军,锦儿在杏林馆书房。”
“好!”周子瑜跳下马,把缰绳扔给罗怀,自己大步向杏林馆走去。
他故意提早下马,准备给章锦婳一个惊喜,要不然章锦婳一听到马蹄声就会冲出来迎接。
杏林馆的大门虚掩着,周子瑜轻轻的推开大门,放轻脚步往里走。
书房门也是虚掩着的,周子瑜嘴角上扬,一把推开书房门:“锦儿!”
正在书桌前玩百巧板的章锦婳和季同抬起头来,看着不期而至的周子瑜,俱是慌张。
“瑜兄?”
“周大兄!”
周子瑜站在门口,嘴角的笑意隐去,换上了木头脸:“锦儿,竹青说你在写医案!”
章锦婳急忙放下手边的木片,走到周子瑜身边,带着笑脸:“瑜兄,我还以为你要吃完晚饭才过来接我。”
周子瑜低头看着章锦婳,觉得这笑容看起来很心虚:“怕你等着急了,就提前过来了。”
“不急不急,”章锦婳还是笑:“瑜兄,你坐,我给你沏茶!”
周子瑜抬脚往罗汉榻上坐下来:“好,正好中午吃咸了。”一边看向季同,不明白这小子怎么又来了!
杏林馆的中秋宴席,就是京兆尹季大人定的家宴,亲戚加上客人,一共来了十几个人,坐了两桌,热热闹闹的吃到过了午时才走。季同自然又找了借口留下来。
季同只不过与章锦婳共处了三两回,就发现了章锦婳的特点,发现她不像一般的小娘子那样喜欢胭脂水粉,而是喜欢各种费脑筋的智力玩具,或者是他们男孩子喜欢的群体活动,一听到蹴鞠投壶赛马之类的娱乐,就显得兴致盎然。
季同就投章锦婳所好,说起了重阳节登高的事,果然引起了章锦婳的兴趣,好奇地问,登山还有什么好玩的活动?
于是,季同让章锦婳把百巧板拿出来,拼各种造型,说明登山游玩的乐趣。
拼着拼着,又拼了一架秋千出来,季同道:“章小娘子,如今京城里的小娘子都流行打秋千,我看杏林馆的院子也够大,不如你也搭个秋千架,那些女客过来,也多些乐子,你也可以多交些朋友。”
章锦婳道:“我又不会琴棋书画,只怕那些小娘子不愿意跟我交朋友了。”
季同在桌上又放下几块木片:“整天都是琴棋书画的小娘子,其实并不多。我看爱玩的多。我那些同窗的姐妹们,没出阁的小娘子们,倒是喜欢涂脂抹粉,一起踢毽子打秋千什么的。”
章锦婳脸红了:“涂脂抹粉踢毽子我也不会。”
季同奇道:“你做的蜜脂那么好,我娘都喜欢得不得了,你看刚才她们都追着问你要蜜脂蜜丸的。”
章锦婳笑了:“也对!季公子,那你看,秋千架要安在哪里?怎么安?”
两个人就开始讨论怎么安装秋千架,又从秋千架说到棋牌桌,又从花圃说到赏花亭,说得正热闹的时候,周子瑜来了,把他们的话题打断。
季同讪讪的,表情不自然地向周子瑜打招呼:“周大兄,中午是我父亲在这里请客。”
周子瑜往罗汉榻的另一边空着的位置看了一眼,示意季同坐过来:“小季,你很有闲功夫嘛,下个月就要秋试了!”
季同放下手里的木片,走到罗汉榻上坐下,只觉得周子瑜气势逼人,想走吧又舍不得章锦婳亲手泡的茶汤,硬着头皮坐下,只盼着赶紧喝口定神安心茶。
春兰冬兰提着炭炉拎着水桶走进书房,放在茶桌边,低头退下。
章锦婳笑盈盈的走进来:“刚好有新摘下来的金桂,就给你们泡桂花茶!”
“啊!好香!”季同吸吸鼻子:“这么早就有桂花了吗?桂花也可以泡茶汤?”
章锦婳把装有桂花的茶荷递给季同:“季公子,桂花可以提神醒脑,你喝桂花茶汤最好了。”
季同接过茶荷,用力嗅:“太好了,我读书经常头痛。”
周子瑜凉凉的看着,不发一言。
“咦?火折子呢?”章锦婳准备点炉子烧水。
季同跳下地:“我来!”
还是去干点活吧,点火取取暖,他都快被周子瑜的冰块脸给冻僵了。
章锦婳也不客气,由着季同去点火,她拿了一个盖碗,往里面添加食材,等水烧开了,立即冲泡好,盖上盖子,端到周子瑜面前,讨好的笑道:“瑜兄,这是给你的!”
“这是什么茶汤?”
“暖胃茶汤,特别为你专制的!”
一声特别配制,让周子瑜暗暗得意,他喜欢这份与众不同的亲昵:“都放了些什么?”
“有红茶,有红枣,有丁香,有银桂花,有党椮,有大麦,还有黄芪和肉桂,加了三粒冰糖。”章锦婳一一细数:“你这几天吃得有些油腻,脾胃肯定不调和,要喝点暖胃的茶汤来调治一下。”
“放了这么多?”
“嗯,除了药材和食材的功效,还要配数,才能起到最佳效果。”
“哈,光是听着,肚子就开始暖暖的了。”
“瑜兄,如果你这么说,那说明你这几天晚上肯定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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