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口多。”见到安秀儿认错的态度还算好,邬氏这才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你还愣着干什么?”
安秀儿本来将药放在邬氏身旁的雕花小几上,听到邬氏这样说,她一时微愣,硬着头皮问道:“母亲这意思是让我喂您?”
“怎么,是不会伺候人吗?”邬氏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安秀儿明白了她的意思,走过来,给她喂药。
一碗药她喝了许久,她先是嫌热,安秀儿便舀起后,轻轻吹凉了一些,再喂,她这才满意了的张开了嘴。
安秀儿是没有这么伺候过人的,她也不习惯别人这样伺候,她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不过不要紧,邬氏喜欢就好。
邬氏喝完了药,安秀儿又端了茶水给她漱口,可她还是不满意,说口中苦的厉害,又指使安秀儿去给她拿蜜饯,安秀儿好容易才找到春红拿过来,她又嫌弃这种蜜饯她不喜欢,说要郡城里面八珍阁卖的。
八珍阁安秀儿都没有去过呢,不过她反应还算快,当即说道:“那我现在让丫鬟去买。”
邬氏却是说道:“等丫鬟买了,那得多久了?”
“那怎么办?”安秀儿问。
邬氏朝安秀儿招招手,安秀儿向前两步,她却是不紧不慢的轻抿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才看了安秀儿一眼,垂下眼帘,慢悠悠的道:“你没有脚吗?我听说你们乡下的姑娘都有一双没有缠过的大脚,跑的快。”
安秀儿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她虽然没有缠过,比起邬氏、叶静姝这些人来要大的多,但是也绝对谈不上是什么大脚吧。
邬氏这意思是要她亲自跑到郡城去买,明明可以用丫鬟代劳的,她故意要让她亲自去。
“好,我去。”安秀儿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
“那你可要快点哦,晚了,我可能就不想吃了。”邬氏悠悠的说道。
安秀儿的身子顿了顿,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没走几步,她突然想起她没钱啊,不过没关系,她现在对张家的制度也知道了一些,托邬氏让她看账本的福,她现在知道了,她没钱可以去账房支取。
她还隐约记得八珍阁里面东西的物价,比起一般的蜜饯来,这八珍阁里面的蜜饯算是价值不菲,安秀儿支取了一百两银子,随便找了一个看起来挺顺眼的小丫鬟,一起走了出去。
她的运气不错,随手找来的这个丫鬟竟然是张家的家生子,对这郡城虽然不能够说是了如指掌,但是一个小小的八珍阁她还是轻而易举就能够找到的。
在她的帮助下,安秀儿几乎没走什么弯路的就来到了这八珍阁。
八珍阁中蜜饯的种类甚多,安秀儿忘记问邬氏喜欢吃哪种蜜饯了,不过她带的银钱足够多,足够让她每种蜜饯都买一点。
买好了东西,她正要付钱,一旁的小丫头却是在她的耳边小声的说道:“夫人,其实您来买东西是可以不用直接付钱的,直接记在我们张家的账上就行了。”
“是吗?”
被她这样一提醒,安秀儿才记起来,她上次看账本的时候,的确有各大店铺的总账,对于这种买东西不用付钱、直接记账的模式,她有心想要试一试,便抬头同掌柜说道:“我是张家的人,可以直接记在张家的账上吗?”
只见这拨弄算盘的中年掌柜抬起来,在她的脸上扫视了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请恕小的眼拙,请问你是张家哪一位小姐啊?”
“我是张家大爷张镇安的妻子。”安秀儿同这掌柜的解释道,她感觉这掌柜的好像并不是很信任她。
“不好意思,我从未听说过张家大爷娶妻了。”掌柜看了安秀儿两眼,低头拨弄着算盘,再不理会她了。
一旁的小丫鬟有些气不过,道:“这真的是我们张家的大夫人。”
被人无视,安秀儿心中也有些沮丧,隐隐已经有人将目光放到了这里来,安秀儿不喜被人围观,便拉了这小丫鬟一把,低声道:“好了,你别说了。”
“承惠七十六两五钱,给您抹掉零头,算你七十五两好了。”掌柜的算好了账,抬头说道。
安秀儿付了钱,提着东西便离去了。
身后有人说道:“嘿,还冒充张家大夫人了,人家张家的大夫人岂会亲自出来买东西?只要吩咐一声,人家还不主动给她送上门。”
“是啊,张家的人出门都是左拥右簇,派头大的很,再不济也是坐马车,这走路的我倒是没有见过。”
“可能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小妾,或者是什么通房丫头的吧。”
安秀儿的听力不算差,这些人的话清晰的传到了她的耳朵,一旁的小丫鬟也听到了,反而是有些同情她来,道:“大夫人,您别跟这些人一般计较,他们懂什么呀,他们就是嫉妒您,所以才瞎说呢。”
“我知道,你不用安慰我。”安秀儿扯扯嘴角,露出一个笑来,道:“好了,我们快些回去吧,等下天都要黑了。”
“对哦。”小丫鬟加快了脚步。
到了张家,小丫鬟一直将安秀儿送到了邬氏的院子门前,因为她身份不够,不能够进入邬氏的院子,安秀儿接过她手上的东西,同她道了谢,又拿出五两银子递给她,道:“今天谢谢你给我指路。”
“应该的,应该的。”这小丫头见安秀儿出手大方,有些受宠若惊。
实际上,安秀儿只是身上没有零钱而已,况且她也是真的想要谢谢这小丫头。
因为她的院子离邬氏的院子有些远,因而她今天就没有回自己院子了,去找人陪她去街上的时候,其他的人都纷纷躲避,只有她站了出来,愿意同她出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伺疾(二)
进了邬氏的屋子,邬氏已经坐在饭桌前面了,见到她过来,邬氏不悦的叫了她一声,“你怎么这么慢?”
安秀儿低头走了过去,“我已经走的很快了。”
她将手中的蜜饯捧到她的面前,她却是连看都不看,只挥挥手,道:“好了,都这么久了,我早就不想吃了,你过来帮我布菜吧。”
布菜?这活计安秀儿真没做过。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拿起了筷子,为她布菜,只是遗憾的是,夹了几次菜,但都不合邬氏的心意,邬氏便将筷子一摔,道:“不吃了,你怎么夹菜的,连个丫鬟都不如!”
安秀儿承认这一点,她是真的不如丫鬟,那些丫鬟惯会察言观色,她暂时还没学会。
邬氏的态度让她很是难堪,不过她看在邬氏是病人的份上,她还是忍耐了下来,好生的哄劝道:“母亲,您别因为我的过错而气到你自己,您想要什么,直接说,我给您夹。”
邬氏闻言又拿眼睛朝她甩刀子,安秀儿这才想起来,他们这些人吃饭都懒得夹菜,又怎么会开口说自己要说什么呢?她们惯会拐弯抹角,连吃个饭,这个中都得靠揣摩,她得跟那些丫鬟一样,她看向哪里,她的筷子就得伸向哪里。
勉勉强强过了晚上布菜这一关,安秀儿也有些饿了,她正打算吃饭,邬氏又说自己背痛,让她去给她按摩,按了背,又捶腿,直将她折腾的够呛,好容易将邬氏给哄睡下,她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不过邬氏的小厨房她是不能够用的,大厨房这时候的饭菜也都有些凉了,她的丫鬟又不在身边,邬氏身边的丫鬟她指使不动,只能够随便吃了一些剩饭,应付了过去。
这一天照顾邬氏,她觉得比她从前在乡下干活都要累,洗了个澡,睡在了丫鬟给她安排的外间上,她才算是送了一口气。
然而,她这人认床,好不容易才睡着,还没多久,就听到邬氏喊她,她匆忙趿拉着鞋子过去,邬氏吩咐她道:“我要喝水。”
给她倒了水,服侍她喝下,安秀儿又回去继续睡,才刚刚睡着,邬氏又开始喊她了,她无奈的过去,邬氏又说:“我要起夜。”
安秀儿又扶她起来起夜,等她睡下之后,她又回去睡了。
感觉才刚刚合眼,又有人在推她,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借着烛光一看,面前的人却是丫鬟春红。
“什么事啊?”安秀儿半眯着眼睛,她实在太累了。
“夫人,你该起床了,等下还要给老夫人熬药呢。”春红提醒道。
“啊。”安秀儿真是无奈,好容易才从被窝里面爬起来,洗漱之后,去小厨房给邬氏熬药。
她睡眠不足,状态自然不是很好,一直低着头,一点一点的,可是偏偏春红一直都在她的身边,她刚想要打个盹,又被她叫醒了过来,“夫人,熬着药呢。”
好不容易熬好了药给邬氏端过去,又得先伺候邬氏洗漱,然后才喂她吃药,之后又得给她的脸上上妆、给她盘发,做完这一切,已经不早了。
遵照医嘱,这个时候,她得扶着邬氏去花园里面走走,走了一圈回来,邬氏又说自己累了,让她捏捏腿,之后便是吃中饭的时间了,她又得给她布菜。
吃完饭之后,邬氏开始午睡,安秀儿也困得厉害,但是她却要守着她,以防她又什么需要。
一连几天都是这样,安秀儿整个人被弄的十分的疲惫,眼睛周围一圈厚重的黑眼圈,她就奇怪了,邬氏的病怎么还没有好。
前些天张镇安见到她了,觉得十分的心疼,说要找邬氏要人,她想着伺疾本来就应该是晚辈做了,况且她已经伺候她好几天了,不能够半途而废,所以打算等她病好再走。
可是邬氏这病也奇怪,当她觉得邬氏的病要好的时候,邬氏这头又痛了起来,她去请府中的大夫,大夫也只是说她是操劳过度,让她要多休息。
“唉,我这病啊,反反复复,你虽然笨手笨脚的,但也是真心待我,比那些丫鬟要好。”每次到了这个时候,邬氏才会软声的同她说两句话,宽慰宽慰她。
可是等到安秀儿留下来继续照顾她的时候,她却是又四处挑错,每天半夜几乎都要叫醒她几次,又将她指使来指使去,让她睡不好觉,也没空休息。
她有时候都怀疑邬氏是不是在装病了,可是偏偏,她又吃着药,她没有办法,只能够继续照顾她了,她可不能够让邬氏看不起她,说她不孝,她虽然是乡下人,但是她的品行是好的。
所以,她一天又一天的坚持了下来。
这天下午,安秀儿正在给邬氏熬药,她这几天实在是太累了,打着扇子,几乎都快要睡着了。
张镇安走过来看她,见到她那憔悴的小模样,十分的心疼,他快步走过去,本想要说什么,结果却只是接过她手中的扇子,温柔的道:“你去休息一会,我来吧。”
“嗯。”对于张镇安,安秀儿可不会客气了,她趴在他身上,一会儿就睡着了。
等到张镇安将汤药熬好,她才醒了过来。
张镇安起身拿碗将汤药倒出来放在一旁,安秀儿看着他忙活,伸了个懒腰,道:“睡了一个时辰,真是太舒服了。”
见到她这模样,张镇安心疼极了,他捏住她的手,说道:“你别倔强了,我去跟你母亲要人,我不信她不肯放你走。”
“可是这样,你们母子关系会更加的糟糕的,而且母亲会更加的讨厌我。”安秀儿抽回手,说道:“到时候我们的名声也不好听,别人会说你为了一个女人忤逆母亲的话,也会说我不孝顺,只会魅惑男人。”
“你在哪里听到这些话?”张镇安听到她这样说,不禁是好气又好笑,他猜想肯定能是府里面有人在说什么风言风语了。
“没人说。”安秀儿不承认。
张镇安又重新握住了她的手,认真的道:“我愿意被你魅惑,他们管的着么?更何况,这些天我真的很想你,没有你,我晚上都睡不着觉。”
他眼中闪烁着一种光,有些可怜巴巴的,安秀儿便也低下头来,低声道:“我也很想你,我晚上都睡不好,我刚刚睡着,母亲又说要喝水、等下又要起夜,白天也有各种琐碎的事情要做,我都没空想你了。”
“那你到底是想我还是不想我,嗯?”听她说话前后矛盾,张镇安眼中便浮现一抹宠溺,他实在是太想她了,忍不住她揽过来,亲吻她的唇。
然,才刚刚碰到她温软的唇瓣,便有声音从外面传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温情脉脉:“夫人,药好了没有?”
“好了。”安秀儿连忙推开了张镇安。
邬氏身边的大春红走进来,见到张镇安也在这里,连忙躬下身子,同他行了个礼。
张镇安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挥挥手,道:“药在这里晾着呢,你先下去,我等下会亲自给母亲送过去。”
“是。”春红可不敢反驳张镇安的话,当即便退下去了。
等她一走,张镇安才看向安秀儿,说道:“你呀你,平日里那么机灵,怎么就是被我母亲拿住了呢?”
“我就是想改变你们之间的关系,改变她对我的看法。”安秀儿回答。
她不知道他们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总是觉得,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母亲都不疼爱他,那他真的是很可怜,安秀儿心疼不受宠爱的张镇安。
上次张镇安一脸落寞的同她说,人的十指有长有短,他虽然是她的儿子,但是却是她手上最短的那根手指。
安秀儿觉得,她作为他的妻子,如果常在邬氏的身边转悠,邬氏是不是会多想起他一些?她代替他服侍她,邬氏是不是也会念着他的三分好呢?
可是过了这么些天,安秀儿却并没有觉得邬氏有所改变。
“我给你想一个办法,让她主动送你回来。”
张镇安笃定的说道,安秀儿有些迟疑,张镇安便道:“你可不能够拒绝我,你看你都憔悴成什么样子了,而且我才是你夫君,你不照顾我,都天天照顾她去了,况且她根本就没病,这药不过就是补药,她就是想要故意磋磨你,是你傻傻的,一头撞上去!”
“她没病?这是补药?”
安秀儿睁大眼睛,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我之前也不敢确定,这两天才让大夫说出了事情,她毕竟是我的母亲,我不想要将她说的太糟糕,把她想的太坏。”张镇安声音低沉。
“你别这样,我不怪你。”安秀儿见张镇安一脸愧疚,明白他的为难,也不忍生他气,遂抬头看着他,语气轻快的道:“你现在跟我说说你的方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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