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缘没有在第一时间指定谁与她一起走,反而问了大树一个问题。
“我的其他伙伴该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一直等着我吧?”
世界树道:“不用担心,我会将他们送到灵气最充沛的地方修炼,那个地方绝对安全。”
林缘一听,当即便将空间里蹲了许久的易玺与花梦宗拉了出来,花梦宗是自愿进入秘境的,易玺却是在沉睡中被林缘拉上了贼船。
他炼药炼到废寝忘食,狠狠沉睡了三天时间,林缘当时实在没时间等他清醒,只好将他装入空间里,也不管他愿不愿意。
……反正人都睡死了还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
几乎时时刻刻都在炼药的易玺,一出现果然还是捧着炼药炉正在炼药,骤变的环境让他炼制的丹药又一次报废,不过这次他却没有红着眼睛瞪人,仅仅只是一愣神便脸色大变。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易玺试探性的低声喊了一声:“林缘?”
“嗯。”林缘应了一声,顺便安抚性的拍了拍一旁花梦宗的脑袋。
二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只要林缘在就好,就算周围再怎么漆黑也不可怕了。
对二人解释了一下情况,世界树也开放了上边的结界,伸出一丛枝条将君韶等人引了下来。
她不敢直接就开始进行林染老祖的考验,这样所有人都得疯,直接丢下这么多人离开太不负责了,至少得让他们知道自己不会出事情。
众人一听是林染尊者留下的考验,顿时就放心下来。
他们都知道林缘是林染的后人,毕竟自家的孩子,绝对不可能往死里坑的。
唯有君韶大概知道一些东西,他知道就算林缘是林染尊者的后代,那位尊者也不会在意她的死活,反正死了还能重新活过来……
既然这所谓的考验还让她带一个人一起,那么所谓考验的难度就可想而知了。
苦海重塑身体的痛苦他太明白了,他不忍让林缘吃这样的苦。
所以君韶上前拉着林缘的手,没有给她拒绝的余地:“我与你一起。”
林缘其实也是这样想的。
温怀年事事以她为重,若是考验的时候遇到什么危险,这家伙第一时间就会冲上来保护她,根本不会顾及自己的死活,她可不想让温怀年搭进去。
而墨凝光实力稍差,不是适合与她一起进行考验的人,至于易玺花梦宗……算了,这两个弱鸡更不要指望。
这样看来君韶就是最适合与她一起参加考验的人了,并且他们的关系还非同一般……
决定了人选,世界树先将温怀年等人送离,他们被裹在一个巨大的树球中,瞬间移动走了,也不知被传送到了哪里。
而后便是林缘二人。
世界树没忍住,给林缘提了一句醒:“考验很危险,你小心一些。”
虽然创世神说过,就算她的后代死了也能活过来,但是它还是不希望林缘死,毕竟是这么久才见到的一个有生命的智慧生物。
林缘笑了一声:“放心吧。”
见她如此自信,世界树也没继续说下去,用树球将二人包裹了起来,开始传送。
第四百二十三章 蠢货
君韶艰难的在冰冷的河水中挣扎着。
他小小的身体在湍急的河流中几乎没有任何自主的能力,任何一朵浪花都能让他之前的努力全部报废,但是君韶依旧没有停止挣扎。
若是不挣扎的话,他很快就会被冰冷的河水卷到不知道什么地方,或是最终冻死在河里。
这可是冬天,他也还没有开始修炼,身体里没有半点灵气,根本无法御寒。
他艰难的将自己身上厚重的棉衣挣扎着脱下,在它干燥的时候,这件名贵的棉衣是御寒的好帮手,柔软的茸毛会将他整个人都围起来,挡去外界的寒风与落雪。
但是一旦吸饱了水,这件棉衣就是一个相当沉重的负担。
棉衣褪去,身体轻便了许多,但是感觉也更冷了。
君韶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小,他的四肢都已经僵硬,呼吸也越来越慢,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从刚开始的犹如擂鼓,到现在微弱道几乎听不到。
一个年仅五岁的孩子,在冬天雪地被人扔下河里,还是这样湍急宽阔的河道,存活的可能性本就相当小。
他已经尽力了。
但是君韶心中却生出一丝不甘来。
不!他不能死,他还没……
他还没……
即使在这样生死一瞬的时刻,君韶还是不由自主的疑惑了。
为什么他此时心中浮现的,不是家族的深仇大恨,而是……
而是什么?
明明他君家刚刚被灭族,他身为君家嫡公子也被人扔到了水里,他应当充满愤恨才对。
但是为什么他心中甚至都找不出多少恨意,反而……
好像有什么另外的重要事情,被他忘了。
但是湍急的河水却无法给他继续想下去的机会了,他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眼睛里的神采渐渐溃散。
但就在他即将沉入黑暗的时候,却突然感觉自己的四肢突然开始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仿佛有什么人接管了他的身体动作。
明明是如此恐怖的一幕,君韶心中却没有太多惊恐,反倒……还有一种十分熟悉并且安心的感觉。
似乎……很久之前他曾经经历过一样的情况。
这种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安心感,让他放心的昏了过去,将自己的身体交由身体中突然冒出来的另一人,良久之后,他才又一次“睁开”了眼睛。
或者说,是他恢复了意识,然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眼睛一直是睁开的。
此时四周已经没了冰冷的河水,他穿着微微结冰的衣服出现在了陆地上,这本是值得开心的事情,但是君韶心中却凉气直冒。
他看到了非常恐怖的一幕。
明明他没有动,但是他却发现自己全身紧绷,正在微微弓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向前迈出了一步。
沉睡之前的安心感已经被他忘得一干二净,君韶惊恐的挣扎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他的身体自己动起来了?!
他的挣扎并没有什么太大作用,仅仅是让自己几乎像是石雕一样稳定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
很快,一股强大的力量便将他整个“压”住,让他动弹不得。
这是一种相当奇怪的感觉,他的手脚皆是自由的,他挣扎的意图也是有的,甚至也在努力想要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但是他却“动”不了。
“你特么的乱动什么?若是想死你直接说!”
清脆的女声犹如惊雷一般在他灵魂中响起,让君韶刹那间失了神。
不是因为她声音中带着的莫名威慑力,而是一种源自于灵魂深处的熟悉感。
为什么会这么熟悉?
他甚至隐约想起了昏迷之前感觉到安心的感觉。
君韶没有意识到年仅五岁的自己不应该是这样的反应,他几乎无法理清自己的情绪,心绪很快就变得一团乱麻,一会儿在思考这种熟悉的感觉,一会儿却在想自己为什么会被控制住。
君韶觉得自己已经快触及到一些东西,但是似乎有一种莫名的力量硬是将他心中的怀疑抹净。
什么怀疑?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是什么东西?
等等,刚才他在想什么来着?
君韶迟疑的回想,却发现心中除了恐惧再也没有任何东西。
毕竟是君家作为继承人要来培养的嫡长子,君韶虽然只有五岁,却还是强自镇定下来。
他知道,这时候恐慌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他必须要冷静下来。
“你是什么东西?”
君韶说完便狠狠咬了自己的舌头一下,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完了!刚才他竟然把自己心中所想直接说出来了!这种问话方式得到的极有可能惹怒这个陌生来客!
哪有直接问别人是什么东西的!
不过出乎君韶意料的是,他虽然感觉到这个寄居在他体内的家伙情绪强烈的波动,显然他问出来的话让她生气了,但是她始终没有对他做什么。
她只是冷冷道:“我是谁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你敢动一下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吧!”
然后很快,那个东西便将他身体的控制权重新还给了他。
君韶不仅拿回了身体控制权,也同时拿回了自己身体中,对于各种信息的感知权。
他感觉到的第一种感觉不是冷,而是麻,因为极度冰冷而导致的麻木。
然后就是痛,从身体到四肢,再到每一根指头乃至每一根头发丝,甚至有微风刮在他身上的时候,都有一种刀割一样的剧痛。
他的身体晃动了两下,险些以最难看的姿势趴在地上!
但是他身体中的意外来客说,只要他敢动一步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他对这句话心存疑虑,但是一种莫名的危险感,却让他硬是咬着牙摇摇晃晃的站稳,没有挪动一步。
之后他便看到了他短短的人生中最恐怖的一幕。
树梢上一只鸟在飞到他附近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力量使它开始萎缩变黑,似乎将它身上所有的血液都吸收了个干净,最后变成一个缩成一团的黑鸟,落在他的脚下。
君韶看着脚下的黑鸟,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恐慌,他的情绪就像这冬日一样冷静,只用了一瞬便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这种莫名的萦绕在他心中的危险感并不是来自于身体内的以外来客,而是他四面八方潜藏的莫名危机。
他甚至敏锐的感觉到了自己体内另一个人微微波动的情绪,显然她也没料到这地方会这样凶险。
君韶没有任何犹豫,便将自己的身体控制权全部交给了对方。
“我不想死。”
他不能死。
意外来客并不像君韶想象的那么凶残,她带着他找到了一个特殊的空间,里面有一朵雪白色的巨大莲花,还有许许多多名贵的宝物。
那个没有半点同情心的女人疯**练他,让他日日都死去活来好多次,若是不听话她还会用精神力刺他!
君韶恨得咬牙切齿!
他无数次发誓,日后一定要将世上最残忍的刑罚全部用于他身体里这个女人身上!
但是后来,君韶对林缘的印象却稍稍改观。
她告诉他身体内有诅咒,教他如何修炼,教他琴棋书画,教他为人处世,教他各种知识,最后还手把手引导他将空间契约。
他们在神之墓外围历练,收集破除诅咒的材料,女人除了使用的手段极端一些以外,其实是一位极好的老师,似乎世间所有的东西她都知道,不论是神之墓中种类繁多的植物,还是他天马行空的问题。
她的夸奖让他心思雀跃,她的批评让他无比失落,小小的君韶每日都狼狈不已,愤愤的在心中叫她女魔头,但是他却不自觉对女人越来越依恋。
他能感觉到这女人强大的灵魂之力,比他强出太多。
只要她想,随时都可以将他从这具身体里挤出去,顺理成章的变成一个真正的人类,但是她却始终没有这样做。
她是真的在费尽心思的教导他,并且没有任何伤害他的意思,不论她的目的是什么,他都在心中发誓,只要他能做到,就一定要帮她做到。
君韶甚至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但是终于有一天,灭了他家族的大仇人找上了他们。
他们立刻就准备逃跑,但是他的实力太弱了,根本无法躲掉他们。
女人替他挡了许多次攻击,他无比清晰的感觉到了她的虚弱。
这让君韶十分吃惊,在他看来,女人几乎是无敌的,从没有任何事情能难得住她,但是她现在却受伤了。
君韶开始不自觉的惶恐起来,若是女人消失不见……
不!
换做之前他求之不得,但是现在他却无法接受。
她不能死。
“你会死吗?”
但是女人的回答让他立刻放下心来。
“谁有资格杀死我?!”
那么傲然,还带着一丝诧异,似乎对他问出这样的问题感到十分好笑。
不过,女人却消失了。
她死了。
君韶的眼中露出绝望的情绪,意识甚至都出现了些许恍惚。
他没有发觉到,一种莫名的力量,在瞬间将他此时绝望的情绪扩大了十倍不止。
这种力量之前一直都在静静的潜伏,只是在关键的时刻用暗示的方式影响他的思维,但是就在君韶感觉到女人消失的瞬间,那种力量却在瞬间抓住了君韶心中出现的裂缝。
它不再顾忌,肆无忌惮的跳了出来,将君韶推向了绝路。
离他仅有咫尺之遥的黑衣人都被君韶下意识的忽略了过去,一股剧痛从身体上传来。
黑衣人一掌打在他的身上,君韶直接被打飞,他清楚的感觉到身体正在变轻,甚至还看到了自己飞出去的手脚。
在临近死亡的时候,君韶心中反而没了恐惧。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眸子里已经溃散的神光渐渐变得温柔起来。
我来陪你了。
……
林缘看着面前的男人。
他就像平时一样,让无数女人目眩神迷的俊脸上带着邪气的笑容,但是这次却无法让她感觉到半点温暖。
身后是漆黑的海域,她对面的男人身后,则站着无数的高手,密密麻麻几乎看不到尽头,将她完全堵在崖边,铺天盖地的杀气在此地纵横交错。
这里是苦海。
对面的人是君韶。
而她,则在疯狂的追杀下潜逃三个月,现在浑身是伤,穿着一身青衣站在苦海边的悬崖上。
林缘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翻腾的情绪。
“你要杀我。”
她的声音十分淡漠,所有深刻的爱与感情,全部隐藏在心中,变成一句轻描淡写的……你要杀我。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对面男人脸上的笑容越发扩大,但是他却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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